第 5 章 雪豬王(1 / 1)

第5章

七星請仙是一年一度的儀式,大致在提瓦特曆某月的中旬,具體時間由七星根據星象風水定奪,所以每年的儀式都舉辦在分外晴朗的日子。

隻是今年的好天氣並沒有為璃月百姓帶來慶典應有的喜悅,關於請仙典儀上發生的那一幕,各種陰謀的猜想很快籠罩了整座璃月港。

“聽說了嗎,今年請仙請出大事了……”

“璃月的岩神竟然在請仙典儀上遇刺……”

“沒了帝君的神力,你們說那海裡的怪物還鎮得住嗎?”

“我聽我在千岩軍當差的兄弟說,刺客是個金發的外國人。”

“外國人嗎?愚人眾的船隊在碼頭停了有一段時日了,會不會就是至冬意圖……”

“話不能說得太絕對,我當時在現場壓根沒看見什麼金發的刺客。要我說呀,指不定是真凶放出來的幌子……能指使千岩軍抓人的還能有誰呀,璃月上頭那幾位唄。”

“今早我站在最前頭,看得可叫一個清清楚楚。你瞧我臉上的傷口,還是被岩王爺砸壞的地磚劃的呢。”

“璃月的天,要變嘍。”

新月軒茶樓三樓,黑發少年撲在桌上,正出神地盯著眼前那隻昂貴的茶碗。茶樓內遍布著人們的議論聲。

“雲苓小友,可是有什麼心事。”

對坐傳來的男聲一如既往的沉穩且令人安心。

“已經明顯到被鐘離先生察覺了嗎?”少年用胳膊圍住腦袋,像隻將頭紮進沙地的小鴕鳥,“今早玉京台的那件事簡直要把整個璃月港攪亂了。”

神明之死,不論在哪個國家都是天塌下來的大事,璃月港至今沒起大亂子還得稱七星一句治國有方。

“請仙典儀上的事,我倒也略有耳聞。”

被稱作鐘離的男人托起茶碗,用碗蓋在水面輕拂三下,蓋與碗壁觸碰的聲響宛若玉石相擊。

一聽對面有意在這個話題上發展下去,少年積了滿肚子的傾訴欲立馬衝上頭頂。

“鐘離先生,我今早就在典儀現場……那會兒我剛踏上玉京台,就聽咚的一聲巨響,本以為隻是出了點小紕漏,沒成想帝君就那樣砸了下來。”雲苓邊說邊支棱起身子,捏著半滿的杯子激動地比劃著當時的場景。

零星灑出的水花濺落在他纖長的睫毛上,在旁人眼中顯出幾分不平與憤慨。

“帝君啊,那麼大一條龍——啪一聲落在了地上,尾巴尖動都不動了……唉。”

“所有事物都有終結的一刻,哪怕是神也不例外。”對坐之人略微上挑的鳳眸掃過少年面上的失落。

他低頭抿了口茶,平靜道:“不必為他的逝去而悲傷,璃月沒有了岩神的照拂,七星也會接管好一切。”

雲苓的目光遊移到了那張好像何時都不為所動的俊臉上。

鐘離先生,往生堂的神秘客卿,上流社會的百科全書,品鑒大師,現在還要加上一條——失格的帝君廚。

客卿先生注

意到了少年的打量,端起杯子衝他微微一笑。

雲苓抿住下唇,耳朵有點發紅。這顏控和喜歡畫美人的毛病估計這輩子是戒不掉了。

他甩甩自動進入構圖模式的腦袋,攤手道:“我當然相信七星的能力,正在叫我難過的是龍沒了……可那是龍,又大又長條,還毛絨絨的龍,提瓦特活的藝術瑰寶!”

不對,現在已經是死的瑰寶了。

見客卿先生神色略顯奇怪,少年以為對方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於是伸出雙手,比了個“大”和“長”的手勢,對岩龍身上的美感展開了進一步的分析。

“那樣修長流暢的身型,真的太美了……頭部長有麒麟的獨角,尾部掛有祥雲,身體還兼顧了堅硬的鱗片與柔軟的鬃毛,簡直是蛇與獅子的完美結合……如果能近距離觀察一下鱗片的質感,或者上手摸一下,我一定能……”

客卿先生的面色不變,但靈敏的感官告訴雲苓,茶室內的氣氛不太對勁。

這種不敬神明的說法果然不在一般人的接受範圍內啊……

“鐘離先生不必理會我這些瘋話,”他端起杯子小喝一口,看著杯中淺淡的茶水疑惑道:“果然是太難過了嗎,這茶喝著也不香了。”

“小友這杯茶已經添過五次白水了,以普遍理性而論,茶的香氣應當是被衝淡了。”

“居然添過這麼多杯水了嗎——不好!”

少年猛地想起兜裡的委托,一個箭步躥出護欄。

路過的茶室老板瞥見他沒留下摩拉,差點也跟著跳了出去。

風中回蕩著“付錢了嗎臭小子”和“這次鐘離先生請客”的跨空間對話。

要錢無果的老板將臉扭向少年對坐的男人。

“這次的賬單,就寄到往生……”

客卿先生抬手正欲買單時,一道聲音從屏風後傳來:“鐘離先生好雅興,我可是找了您很久啊。”

作武人打扮的橘發青年從陰影中緩緩走出,徑直坐在了少年的位置上,碧藍的神之眼在腰間隨動作不時晃動。

他衝托著茶碗的客卿笑道:“鐘離先生的賬單,就寄往北國銀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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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沒到。”卯師傅掀開後廚和前廳間的布簾子瞄了一眼,轉頭焦急地在灶台前來回踱步。

“卯,卯叔。”氣喘籲籲的少年地扶住萬民堂的大門,險些被門檻絆倒。

卯師傅趕忙上前拎住少年的胳膊:“怎麼這麼急,想來吃點什麼?今兒店裡的食材有限,好多菜都做不了。”

“卯叔,我是來做你那委托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掏出那張被揉得皺巴巴的委托單。

卯師傅大手一拍,驚喜道:“是你啊雲小子,可算把你等來了。”

還沒等少年張口表達的歉意,一份清單就交到了他手上。

“事態緊急,我就不跟你寒暄了。”卯師傅從後廚拿來一個籮筐。

“萬民堂目前缺二十份冷鮮肉,十五隻螃蟹,十五株鬆茸,

二十枝蓮蓬……明天就要用到,因為有些食材需要提前處理,所以最好在今晚之前送來,報酬好說。”

少年抱起籮筐,表情有些為難:“螃蟹鬆茸蓮蓬什麼的我倒是能從集市上挑到新鮮的,就是這冷鮮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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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肉出產於璃月與蒙德交界處的龍脊雪山,肉質鮮美,是不少老饕的福音,但因其遙遠的路途以及對溫度的極高要求,逐利的商人們並不會為此開通專門的販賣渠道。

所以這種小眾的需求一般會落在什麼任務都接的冒險家身上。

雲苓的腿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他覺得提瓦特非常需要一場工業革命來拯救這顆加點很歪的科技樹。明明郊外散布著相當多廢棄且仍能自主攻擊的人形高達,卻連輛像樣的車子,哪怕是自行車都造不出來,至今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還是馬車。

得虧有冒險家這種百公裡耗電一碗飯,給錢啥都乾的生物了。

“唉,我這也是臨時知道,誰讓這客人……”

卯師傅又往食客所在的前廳偷瞄一眼,愁得眉毛蹙成了倒八字。

“哎呀,卯叔你彆擔心嘛,雪山我熟的很。”昨天去的石門就在雪山旁,能不熟嗎。

少年靠譜地拍了拍算不上結實的胸膛,笑道:“報酬的話,想吃香菱做的翡玉什錦袋,仙跳牆也行。”

香菱是卯師傅的女兒,也是璃月港最棒的廚子之一。

“一定要香菱做的?嫌棄你卯叔的手藝是吧。”卯師傅作勢要敲少年的腦袋,被少年靈敏地躲了過去。

“你小子啊……”他笑著叮囑道,“雪山還是很危險的,千萬注意安全,回頭叫香菱給你做一桌她的拿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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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真的很危險,非常危險。

凜冽的寒風如冰刀子般刮過凍結的山石,發出令人牙酸的尖銳呼嘯。

心有餘悸的雲苓貼在一棵積滿雪的鬆樹後邊,凍得直打哆嗦。

就在剛剛,他不小心踩折了地上的枯枝,吵醒了正在打盹的丘丘人,隻聽它“呀”的一聲就掄著棍子飛撲過來,連帶著一整窩丘丘人都發現了他這個外來者。

如果隻是丘丘人,他肯定不至於逃跑,但當一隻丘丘霜鎧王衝他咆哮著奔來時,雲苓覺得自己的小命比神之眼擁有者的面子重要多了,果斷放了堵風牆拔腿就跑。

不要追了,他沒帶急支糖漿。少年腳下生風,抓著籮筐和背包一路狂奔。

在丘丘王的追趕下,他丟失了最為重要的地圖,在茫茫雪地中很快就失去了方向。

好冷。

少年咬咬牙,隔著背包將放熱瓶貼在胸口,憑著記憶中的方位向雪豬的出沒地點摸索。

如果這時候流鼻涕,鼻子下邊會掛上冰棱嗎?簡單地想象了這一場景後,他哆嗦著加快了步伐。

幸運的是,穿過夾著冰粒的白色霧氣,不遠處高聳的神像露出了大半輪廓,少年高懸的心這才暫時落了下來。

龍脊雪山是鄰國蒙德

的轄地,雪山上矗立的自然也是風神像,但這並不妨礙岩神的子民此刻蹲在風神像的腳下取暖。

“唔,沒地圖可就難辦了。”雲苓滿面愁容地搓著凍得通紅的手。

丟失的地圖是一位冒險家前輩的贈禮,上面每一處標記都是用摩拉也買不來的經驗。他記得地圖中神像的邊上好像有一塊標紅的區域……

“風神巴斯…巴托?不對,是巴斯托斯大人保佑,可千萬彆讓我在雪山上凍出毛病。”

來自種花家的實用主義者雲苓摸出一個蘋果放在神像旁,非常功利地拜了拜。

他的神之眼屬風,拜風神有問題嗎?當然沒有問題。

在論壇衝浪時間不長的可憐少年,此刻顯然還不知道風神為什麼是「自由」的神。

時間隨著身體的回暖漸漸過去,遍地的白雪隨太陽的偏移染上金紅。

不早了,再不找到冷鮮肉交差可就吃不著大餐嘍。

雲苓啃完最後一口蘋果,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一番勘查後,憑著記憶和一點經驗找到了封凍雪豬的冰塊。

“真神奇,百年前滅絕的品種竟然能以這種狀態保存下來,據說肉質很鮮美嘛。”

他邊想著以什麼樣的借口在卯叔鍋裡蹭一塊肉,邊掏出放熱瓶開始為凍住雪豬的冰塊解凍。

隻聽那通體淺棕色的雪豬高聲一嚎,重返世間不到兩秒,就斬落在了少年的劍下。

他承認自己這幾劍多少帶點個人情緒。

如此快速處理完三隻雪豬後,放熱瓶的熱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雲苓輕哼著小曲,蹲下身子正準備收拾地上的肉塊,卻覺察到了不對勁。

這肉怎麼還一顫一顫的?

雲苓揉了把眼睛,接下來更為強烈的震感讓他驚恐地發現,不是肉在動,而是整個地面都在顫動。

難不成趕上了雪崩?應急手冊上說,雪崩應該橫著跑還是豎著跑來著?等一下,用橫豎形容是不是不太好……

意外往往不會等人搞清情況再發生。

就在雲苓糾結的短短一霎,網狀的裂紋悄然遍布了他腳下的冰層,硬物斷裂的聲響隨之刺激了他的耳膜。

他意識到了什麼,轉頭望向身後的洞窟。

如果這一幕是一頁漫畫,少年的腦門上一定頂著個大大的感歎號。

因為黑暗的更深處,一雙血紅的獸瞳裹著咆哮聲瘋了般地向外衝來,落日的餘輝照亮了它如山般的恐怖身形。

雲苓瞬間記起了地圖上的紅色標記。

“雪豬王……”

他下意識地向腰間摸去,可放熱瓶的餘溫也在這刻徹底耗儘,瓶內瞬間結出一層冰花。

恐懼與極寒之下,雲苓感到全身都僵住了,四肢無法動彈,而那雪山造就的怪物已然撲到了他的身前。

那一瞬的時間像是停止了。少年的眼瞳中,近在咫尺的雪豬王與十餘年前那隻闖入近郊的野豬緩緩重合在了一起。

也是這一瞬,躲避不及

的少年被狠狠撞倒,磕在了冰雪覆蓋的山體上。背包中的物品散落一地,四周的樹木也在這一猛烈的撞擊下抖儘枝頭的積雪。

好疼……

劇烈的撞擊感從他的後腦勺散開,轉化為令人惡心的溫吞的痛。

雲苓感到幾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後頸上,但他睜不開眼睛。血紅很快沾滿了他的衣領。

雪豬王喉管內滾動的吼聲越來越近。

是打算吃了他這個打擾王者安睡的入侵者嗎?

靠在山體上的少年虛弱地吐著白氣,費儘全身力氣虛握住了那枚曾拯救他於危難的神之眼。沒有了力量的注入,它就像顆尋常的玻璃球,漂亮且缺乏溫度。

咆哮的風雪吞沒了微弱的呼吸聲,極度的寒冷麻痹了絕大部份疼痛,唯獨腕處與踝處愈演愈烈的熟悉痛感灼燒著這具身體主人的神經。

他的意識在無儘的黑暗中幾近消弭。

而那對精致的護腕下,兩條平日裡不甚明顯的細線逐漸展開成漆黑的咒文,如活物,悄無聲息地爬上了少年的小臂。這樣的情況同樣出現在衣物遮蓋的腳踝上。

它們在他的身上肆意蔓延,被痛覺折磨的少年無意識地低吟著。

“白術先生……疼……”

他奢望那隻溫柔的手可以像從前那樣蓋上他的額頭,但此時此刻,糾纏他的隻有那灼熱的咒文。

當它們逐漸扼上他的脖頸時,一道銀色身影的到來,讓這些不詳的印跡停止了進一步生長。

什麼冰涼的東西搭在了他發燙的脖子上,受到驚擾的咒文即刻如潮水一般,不甘地退回了原位。

“你……”

這是雲苓陷入混沌前最後聽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