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不逾和聶槃師兄妹多年,除了隱瞞天生藤妖的身份外,可謂是知無不言,仁至義儘。
秘境裡的事,除海妖之毒的經過,他所知道的也全都告訴她了。
而海妖之毒的經過,他說過什麼話,又對薛寧如何,這輩子不會告訴任何人。
包括薛寧。
“你我之事,不應提起無關之人。”慕不逾淡淡道,“是我要和你解契,這並不值得意外,你我之前……”
“彆說了。”聶槃忽然對著角落道:“出來。”
慕妏氣到極點,呼吸粗重,腳步淩亂,早就想衝過來,是慕不逾的靈力一直阻擋著她。
既然聶槃想要慕妏現身,慕不逾也不再阻攔,放開阻隔讓她過來。
慕妏臉色難看,跑到聶槃身前瞪著慕不逾:“父親在說什麼話?您竟要與母親解契?!因為薛寧!?父親和薛寧之間發生了什麼,以至於非要和母親分開?!”
慕妏什麼都不知道,乍一聽隻覺得是薛寧和父親有什麼苟且,她被憤怒衝昏頭腦,失去了對父親的畏懼。
“父親怎麼可以對不起母親!您怎麼可以!!!”慕妏大聲斥責,“母親不來責備父親便算了,父親居然還要解除婚契,簡直太過分了!”
“薛寧……薛寧!我現在就去找她!!”
慕妏轉身要走,被眉頭緊蹙的慕不逾扣下。
“不想去思過崖十層閉關,就老老實實當做什麼都沒聽到過。”他冷冰冰道,“你的冒犯本座就當沒聽見,不要自以為是,覺得自己聯想就是對的,薛寧與本座無半點關係,你若希望本座死得更快,去也無妨。”
薛寧是化劍仙尊的道侶,雖然他們還沒有結婚契,但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也是遲早的事情。
有那樣一位道侶,為何還要與父親糾纏不清?
慕妏其實也想不清楚。
但母親都說了是因為薛寧,除此之外還能如何呢?
薛寧那樣的人當是不知滿足,本性難移的!
慕妏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想動,卻邁不開步子。
她淚眼朦朧地望向母親,聶槃也不能再保持沉默。
“你想錯了,娘提到薛寧,是因為你父親在秘境裡意圖對薛寧出手,被仙尊阻止了。如今薛寧醒來成功進階,該是要找你父親算賬。”
慕妏怔住,竟是如此?
那父親要解除婚契,該是怕連累她們母女了?
慕妏瞬間羞愧無比,她顫著身子跪下來,哽咽道:“我不管,父親要殺她肯定有父親的理由,父親隻管告訴仙尊,仙尊是神仙,哪怕有了男女之情也不該偏頗偏向,他會理解父親,不予追責的。”
她咬起唇瓣:“若仙尊不分青紅皂白,非要處置父親,那我就跟他們拚了!”
哪怕不要這條性命,也要保護自己的父親。
慕妏抬起頭來,眼睛和鼻尖都紅紅的,哭得好不可憐。
慕不
逾看她這樣,終究是放緩了語氣。
“我要解除婚契的理由沒你們想得那麼高尚。”
聶槃母子一頓。
“就隻是我想解除而已。仙尊豈會無故株連?哪怕不分開你們也不會因我出事。我要分開,就隻是因為我想分開而已。”
慕不逾身上有些不適,隱約意識到妖毒又要發作。
他背過身去,半闔長眸道:“三日之後我去找你,你我在三生石解除婚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阿妏回去好好修煉,我與你母親分開,並不代表以後就不是你的父親了。”
聶槃還想說什麼,慕妏也無法接受,可她們什麼都說不了了,因為無爭法閣關閉,兩人被迫出來。
慕不逾還是仙府府主一日,她們就不能違抗他的決定。
這個婚契是必解無疑的。
聶槃注意到女兒比她更接受不了這件事,她太年輕,也太仰慕這個父親,會如此在情理之中。
“回去修煉吧。”聶槃淡淡道,“提醒你,彆做多餘的事,叫你父親知道,以後彆說與我的夫妻,便是和你的父女都沒得做。”
聶槃聽得出慕不逾的未儘之語。
她若好好解除這個婚契,以後慕妏就還是他的女兒——如果他還能活著的話。
他至今隻字未提解除父女關係。
她要是不好好解決這件事,那結果就不一定了。
未免一樣都留不住,聶槃隻能按他說的做。
解就解吧,畢竟當初定下這個婚約也是萬般無奈之舉。
聶槃情緒有些恍惚,也沒精力操心這個女兒,轉身便離開了。
慕妏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仰頭看著無爭法閣的匾額,覺得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如夢一場。
“爹……”她悶聲哭出來。
不知自己如何被人談論的薛寧,金丹雷劫整整十個時辰才結束。
雷劫雖然結束,但她人沒有立刻蘇醒,秦江月一直在旁守著,三日後,她一睜開眼,就看到滿桌美味佳肴。
說來好笑,雷劫過去後她就一直在運功,調息被雷劈亂的靈力和經脈。
因為太過專注,並未意識到時間流速,還是被香氣給勾醒的。
好香,真的好香,聞起來就肚子餓。
明明都金丹了,居然還會感覺到餓。
薛寧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水上仙閣,周圍一切都很陌生,不過她一點都不慌,因為她看見秦江月了,肯定是他安排的一切。
她誠實地舔舔嘴唇,注視秦江月挽袖放下最後一道湯,眼睛明亮地問:“這是什麼地方?你從哪兒弄來的這麼一桌子好菜?”
太饞人了。
薛寧連剛醒來的形象都不顧了,起身坐到椅子上,拿了筷子就想吃。
然後發現不對勁。
“這是個什麼?”
她伸手一拽,發現盤子旁邊有好幾隻……烏龜。
“阿寧你醒了!”
大烏龜領
著三隻小烏龜,笑眯眯地仰頭看她。
薛寧心裡一堵,瞪著它們:“我醒來不快來看我,隻顧著吃?”
秦江月沒容許它們動盤子裡的菜,但在大盤子旁邊給它們準備了小盤子,幾隻烏龜縮小身形,正吃得開心。
“阿寧,這不能怪我們。”小龜站出來替其他三隻發聲,“實在是仙尊的廚藝太好了,仙尊不但是劍仙,他還是廚神啊!我們是想和你打招呼的,可著實騰不出嘴來!”
說著話,其他幾隻又開始吃了,薛寧這麼一聽,表情有點嚴峻。
“……你說得也對。”她轉而動筷,“這也太香了。”
不對。
等等。
薛寧愣住,錯愕抬眸,凝視在桌子對面落座的秦江月。
“這都是你做的?”
秦江月面前沒有碗筷,顯然是不準備和她搶食的。
“你入定這三日,我尋了人間的酒樓學了這幾樣菜,還未親嘗過,不知味道如何,若是不合口味,再按你喜歡的調整。”
薛寧表情呆呆的,眼睛定在他身上挪不開,飯菜香氣都變得不那麼勾人了。
秦江月被這盯視勾起了夢境中的記憶。
那時在荒羽的記憶中,她也是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裡不是無爭仙府,也不是天界,隻是人間一處尋常居所。
他化作凡人買下來,做他們的“家”。
在他們的家裡,和她一起吃這樣一頓有煙火氣息的飯菜,應該是她醒來後會喜歡的事。
秦江月被她這樣看著,眼瞼微垂,掩去眼底神色:“這是房契,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待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你我可以在此隱居。”
“你應該不想去太冷清的地方隱居,所以我選了這裡。”
他開始跟她說這是什麼地方,附近有什麼景色,百姓如何良善。
總之就是怎樣精挑細選了這裡。
可薛寧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會兒是半夜,屋裡亮著燭火,搖搖曳曳,忽明忽暗。
作為修士,他們本可燃明燈,比這燭火亮多了,但少了燭火的人煙氣。
薛寧失智,是因為她發現秦江月其實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知道歸知道,最難得的是他真的在為了讓她高興付諸行動。
那雙可移山填海翻天覆地的手,那雙用來握天下至強之劍的手,為她入了紅塵,在灶台上輾轉,烹飪這一桌美食。
薛寧心口滾燙,眼睛發熱,趕忙低頭說:“我很喜歡這裡。”
她接過房契,看著上面寫的她的名字,眼睛更熱了。
其實她很有錢啦,想在這裡買房子不要太簡單,可她真的沒時間也沒機會。
嗚嗚嗚嗚有房子了,種花人對房子的執念在穿書後也有了回應。
“你之前說,你從前是孩子們的私塾先生。若你喜歡,以後也可以在這裡開辦私塾,做教書的女先生。”
薛寧將房契好好收進乾坤戒,和其他秦江月給的東西放在一起。
有點羞恥地發現自己的私房錢也全都來自眼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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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好意思的。
“這裡的人怕是不會放心把孩子交給我一個女子來教,我會教的東西也不一定適合這裡的孩子們。”
薛寧覺得這件事不太可行。
秦江月卻說:“女子為何不能教書?你能教的,尋常私塾先生也教不了。”
她是修士,若是有仙緣的孩子,自可來尋她啟蒙,也算是在為修界培養人才。
薛寧明白他的意思,拿起筷子說:“這些事還是以後再說,現在談論這些太早,會讓我覺得在立FLAG。”
說完知道他會不明白,一邊猛吃一邊解釋:“FLAG就是一旦說了類似‘等我打完這場仗就回來娶你’這樣的話,必然會回不來。事情會急轉直下,朝最不希望的方向發展。”
秦江月本來還想說類似的話,聽她這麼一說立刻把嘴閉得很緊。
薛寧心中一片溫柔,口中是世間最好的美味,眼前是最合心意的美人。
她覺得在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
窗外月如鉤,這處宅子最大的優點不是位置,而是宅子裡亭台樓閣外都種了許多鮮花。
薛寧是木靈根,又是花團錦簇的審美,再喜歡這些不過。
他對她的喜好一清二楚,又細心妥帖,叫薛寧受用無比。
俊美的男人坐在桌前,比天上月還要清冷皎潔,如畫中仙憑空走出,淩波踏水而來,美得心弦顫動。
燭光照影他的側臉,為他清冷高貴的容顏染上溫潤和柔之色。
薛寧吃著吃著動作就停住了,心音裡小龜在緊張提醒她。
“阿寧,注意一下,口水流出來了!”
秦江月本來在和她對視,坦然接受她癡迷的欣賞,忽然就轉開了視線,讓薛寧明白他是怕她覺得自己出醜了。
“帕子。”
薛寧忽然開口,秦江月頓了頓,拿出帕子遞過去。
他的帕子和他的人一樣,涼涼的,像灑下來的神聖月光。
薛寧用他的帕子擦嘴,就好像在玷汙聖潔無瑕的他本人一樣,那一點都不藏著掖著的肆意眼神,充斥著翻滾的欲念。
簡直就是一種明示。
“你方才說你沒試過這些菜。確實都很美味,也都很合我的口味,你沒試過的話,實在有些可惜。”
薛寧念了個訣清理自己的身體和口腔,隨後夾起一顆醉櫻桃,紅嫣的櫻桃和她嬌豔的唇瓣同色,泛著淡淡的酒香。
在座兩個都不像是不勝酒力的,但好像都因為這淡淡的酒香而微醺。
秦江月突然有些閃躲,如記憶中化劍仙尊閃躲薛寧直白的眼神一樣,稍稍往後撤了撤。
隨即想到薛寧怕是要喂自己,又克製地往前靠了一些。
“張嘴。”
薛寧夾著櫻桃,在燭火中輕輕地
說道。
小龜看不下去了。
它一把揣起其他三個還在吃的蠢物,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飛快離開。
屋子裡隻剩下兩人,曖昧橫生,叫薛寧都有些喘不上氣來。
秦江月聽話地張開嘴,等著薛寧把櫻桃送到他口中。
他目光落在她唇上,櫻桃的顏色和她的唇瓣那麼像,吃下去就好像咬住她的唇。
他眼神又開始有些閃躲,一個習慣忍耐的人總會想將欲望碾下去,不暴露分毫。
可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叫秦江月沒辦法再控製自己。
薛寧並未用筷子夾著櫻桃送進他口中,她將櫻桃含在口中,手撐在桌上,踩著椅子傾身向他,微微偏頭,以唇齒將櫻桃送入他口中。
隨後微微喘息著低聲問:“甜嗎?”
櫻桃自然是甜的,除了用酒,他還用糖漬過,怎麼會不甜呢。
秦江月白衣金冠,眉心劍印神聖端肅,仙人之姿儘顯。
他容貌極盛,哪怕是失神的時候,也華麗莊嚴,不可侵犯。
但這樣一個人,現在唇上染了女子的氣息,口中含著她以唇舌送來的櫻桃。
他喉結上下一動,艱難地將櫻桃吞下,似難以下咽。
良久,他慢慢吐出一個字:“甜。”
仿佛真的是仔細品嘗過,才給出的認真答案。
薛寧踢了腳下椅子,輕巧地躍過桌案,被他抱了個滿懷。
她摟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目光在他臉上來回梭巡:“誰問你櫻桃了?”
她環著他的脖頸低下頭去,在他耳邊吐息:“我在問你,我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