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327(二更) 故人重逢(1 / 1)

她也何止是將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更絲毫也沒給人從中斡旋的機會。

曹昂忍不住問道:“喬並州既有意於以銀錢出售的方式將棉花售於我等,為何還要加上書籍這一媒介?其中增加的製書成本和運輸成本姑且不論,能看懂其中真意的又有幾人?”

“你這話就說錯了。”喬琰抬手, 止住了曹昂意圖辯駁她這交易籌碼的話茬, “看在你父親和我交情的份上, 我便同你逐一說道說道。”

她話中不忘提及和曹操之間的交情,但要曹昂看來, 這位如今官居大司馬的樂平侯,頂多就是將這話當做了一個由頭而已。

在兩方勢力真正意義上的交鋒面前, 何來交情可言!

這才是事實。

“關中如今並不缺銀錢,在攻下益州後更不缺。不知道子脩是否知道, 涼、益二州的銅礦數量絲毫也不遜色於揚州徐州在兩淮地界的儲藏。說我是有意於將棉花以銀錢的方式售賣,那可當真是無稽之談。”

喬琰神色未變, 靜靜地說著對曹昂來說無比殘酷的話,“即便是以五銖錢所鑄造的品質來看,並州昔年調度上林三官入境, 其間鑄幣規模始終不減,經年累月之間的災情和戰事也幾乎沒有影響到數州境內的物價,我若要操縱貨幣與你兗州分出個高下來, 簡直易如反掌。如此說來, 我要你州中的貨幣作甚!”

“再說什麼製書的成本和運輸成本。”

“自雕版印刷於長安城中興起, 加之紙業繁盛,真正影響書籍成本的僅僅是舊書校訂以及繪本圖案補充而已。若非我有意與各方世家互利共贏,隨時可令書籍鋪設天下,談何成本!”

“而自今年旱災蝗災複起,朝廷於弘農郡與河南尹收攏流民,物資經由長安府庫屢屢送抵洛陽, 期間運輸成本已不知凡幾,但若於民生有利,此等消耗又有何妨?這棉花與書籍兜售之事亦然,所謂的運輸成本從不在我的考慮之中。”

“至於能否看懂書中真意……子脩啊,你還是有些傲慢了。”

這一連串說出的話,讓曹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當如何回複。

他的與事經驗也不算太少,當年董卓之亂前,或者說是在漢靈帝意圖選拔出西園八校的時候,曹昂就已跟在曹操身邊隨同一道在外走動。

但在上有曹操做出決策之時,他還從未如同此刻一般,直面著這等仿佛狂風驟雨襲來的質問。

而還沒等他開口,又已見喬琰漫不經心地撥了撥手指,“其實你們若是不願同意這個交易的籌碼也無妨,幽州初定,北地多艱,棉衣的庫存本就緊張。是要成全我的讓利,還是要讓我用之收複北地民心,都由著你們決定。”

“不對,我少說了些,”她的目光從指尖重新挪到了曹昂的臉上,“自公孫升濟居於遼東太守位上,位於幽州以東的扶餘和高句麗也多有臣服之意,眼下正是地廣人稀,既需令幽州突騎陳兵幽冀州交界之地,又需令人回複幽州耕作秩序之時,若能以這批棉花令其歸心,轉至明年或許便有南下冀州、攻破偽朝之契機,何須在那兗、豫二州施以仁德?”

“子脩,我看今歲冬日也未必會有此等嚴寒,少一些支出,對於孟德兄這等攤子鋪開的來說,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呢?”

曹洪已經被喬琰這番夾雜著陰陽怪氣和針對性打擊的語言輸出給驚呆了。

他開始忍不住懷疑,曹操讓他陪同曹昂前來此地,是不是為了讓他學習一番,真正的武將在語言犀利這方面的上限到底能有多高。

眼下被喬琰提出的這番條件,實在是堵死了他們的去路。

若這隻是一出尋常物資之間的置換,還可以有砍價一說,可若是這等半賣半贈的方式,連砍價都做不到了。

而倘若他們不想接受這個條件,那也容易,反正她在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已經說了個明白,她是可以不進行這項交易的。

他們要走的話,路就在那邊,她也正好可以將這筆支出用於拉攏外邦。

這樣的情況,或許連曹操將他們派出來的時候都未曾想到過。

兩州之地的物資礦藏,在她這裡都不如一個書籍推廣和收攏民心來得重要!

看似這甚至是一筆並不算高額的支出,其造成的影響力卻極有可能在一個至關重要的時候,帶來令人難以承擔的損失。

曹昂張了張口,並未能說出話來,隻聽得喬琰又說道:“子脩,我想在此事上你也沒有這個決斷的權力,總歸如今距離冬日還早,不妨等你回返兗州後問詢孟德兄一二,你看如何?”

可……可以如此嗎?

曹昂原本以為,喬琰為了敲定這出不僅陣營有彆還是二州之間的交易專程回返並州,用四方巡查來讓他們著急上火,已是她在此地多逗留一陣的極限了。

她以那般犀利的言辭打破他們這邊的心理防線,就是為了快速敲定這項安排。

畢竟這件事顯然是不會拖到她前往司隸後再談的,否則難免變了意味,又因兗州和司隸的貼鄰,讓人覺得有雙方聯手往來的可能,無論是對喬琰還是對曹操來說都沒什麼好處。

但按照她這說法,倒像是還不太著急的樣子?

曹昂的茫然之中,便聽喬琰已一改方才那咄咄逼人,甚至進行了一番言辭打擊的狀態,而是以閒談一般的口吻朝著他問道:“子脩已見過你二弟了,不知對這樂平書院做何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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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阿兄對此是如何回複的?”曹丕狐疑地看向曹昂這副自覺說錯了話的表情,好奇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曹昂的回答好像不太對勁。

“我……我下意識回,父親希望和你對決疆場的希望可能實現不了了。”

曹丕:“……?”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昂著頭看向了自家兄長,說道:“我覺得,阿兄您可能比我更適合當伯喈先生的弟子。”

敢情因為喬琰先前的那一頓彎彎繞繞,讓曹昂處在了精神緊繃的狀態,以至於忽然聽到了這樣的一個聊家常話題,居然得到的是這樣的回複。

這回話的情商可著實是有點低了。

但曹丕轉而又想,曹昂作為曹操的長子,在此番出使並州中拿出的居然是此等表現,是否也是在降低兗豫二州在喬琰這邊的威脅性?

可當曹丕再看向曹昂的臉的時候,又怎麼看都覺得,兄長是值得敬佩的,但也不必給他勉強找什麼借口。

他便又問道:“喬並州還與你說了什麼?”

“她說看得出來父親很想念兒子了,因此可以將你先接回兗州住上一陣子,等到收到了父親對這出交易籌碼的答複再將你送回也不遲。”

見曹丕皺了皺眉頭,曹昂回道:“不過我沒同意此事,隻說讓你在此地專心就學就是,看得出來你在此地的情況尚好,我與父親也就放心了。”

曹丕當即鬆了一口氣。

他這個兄長是一根筋了一點,但在父親的耳濡目染之下,總不至於變成個拎不清的蠢蛋。

他若是在這等交易都未談妥的時候回返兗州,一來得算是喬琰給曹操賣了個好,顯示自己於那敲詐索利之餘,並沒有將人充當人質的想法,二來,鄴城朝廷那邊必定要過問他的去向,到時候麻煩多得很,還不如姑且維持現狀。

隻是這人小鬼大的孩子看了眼兄長離去的背影,又忍不住搖頭歎了口氣。

跟樂平書院那些已經往徐州和幽州派遣去試煉的年輕人相比,他這兄長明明已從軍數年了,怎麼倒像是還更嫩一些。

不過這跟他這個還在和蔡邕進學的人有什麼關係?

說不定等他長大到可以出來做事的年紀,父親的立場都已經進行過一番重新調度了。

等到了那個時候再說吧。

看著曹丕端著這麼一派放鬆的表情和她告辭,喬琰都忍不住在他走後笑了出來。

“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但好在,心眼多的那個現在還握在君侯的手裡。”戲誌才回道。

距離喬琰嶄露頭角到如今的十年一轉,他們在關注於此刻的州郡局勢之餘,也不得不將一部分目光放到那些年輕人的身上。

這其中還真是有些有意思角色的。

不過事實上,若是按照年齡上的劃分,喬琰也還能算是年輕一代的行列。

二十周歲!

這種比起其他的競爭對手更有發展潛力可言的年齡,和她做出決斷的堅定,都是讓他們這些下屬深覺安全感之處。

“不提他們了,”戲誌才琢磨著,彆管曹丕有沒有心眼,在絕對的優勢面前,他也沒有將其發揮出來的本事,和在天下間攪動風雲的機遇,與其關心於他會不會頂著蔡邕的負面影響也成長成了一個合格的政客,還不如想想彆的,比如說:“君侯覺得,文遠會在何時揭穿田元皓的身份?”

“以文遠的性格,不會耽擱太久的。”喬琰想了想回道。

她將這個任務交給張遼,便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決斷力和令人歸心的親和力。

這兩件特質加上這個突如其來的叫破身份,隻要操作得當,必定會讓田豐遲疑。

在這件事上喬琰的判斷並未出錯。

田豐夜半醒來,瞪著上頭的屋頂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在方才的夢中,張遼彼時的那句“田元皓先生,君侯令我帶你參觀一番這幽冀邊界”,竟然又出現了一次。

但更離譜的是,他將喬琰把他在那場弘文館辯論後提拔上來的畫面也又夢到了一遍,而這一回,喬琰說的赫然是“田豐,你是個奇才啊,何必還要留在那袁本初身邊效力呢?”

他連忙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誰家對探子是這般心大的,竟然可以放任對方在自己的地界上隨意探查機密。

應該沒有那麼早才對。

難道是因為他在前來幽州敕封這件事上表現得太過積極,才讓他被盯上了?

又或者是……在先前開鑿水井那件事上,喬琰為了對他做出嘉獎,對著他的“家鄉”送出了一把蒲扇銼,整個過程中出現了什麼被人發覺端倪之處?

田豐一時之間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但更讓他想不明白的還是——

為何在他已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張遼依然有這等底氣將他送走,而在他選擇了留下後也將他作為京中來使、軍營貴客一般看待!

這種令人無眠的困惑伴隨著外頭隱約傳來的巡防演兵之聲,讓田豐僅剩不多的睡意徹底從他的頭腦中被驅逐了出去。

張遼有沒有什麼心大的毛病他是不知道,他是要被這種奇怪的氛圍給整出毛病來了!

更讓他心中五味雜陳的是,在他披衣起身朝著馬廄走去的時候,甚至沒有遭到任何的阻攔。

借著馬廄邊上微弱的燭火,田豐小心地檢查了一遍那匹送給他用來代步的馬匹。

馬兒確實是好馬,沒有什麼在馬蹄上的毛病,起碼不會在行至半道上的時候把他從馬背上給掀翻下去。

在確認了其中沒有什麼花招後,田豐還對自己居然會懷疑張遼的誠心而內疚了一瞬。

這也讓他更不知如何應對眼下局面了。

他正想著此事,忽然瞧見遠處閃過了一點零星的火星,因還是睡不太著他便朝著那頭走了過去,正見從馬廄往營門方向走去的半道草叢裡,蹲著個年歲不大的年輕人。

田豐走近了才發現,那點火苗被他小心翼翼地拿著一圈木板給遮擋著,以防光亮被透出去,但光是擋住了,香味卻有點難被掩蓋住。

這年輕人用手中的木棍朝著火堆裡撥弄了兩下,就翻出了幾個切斷的薯蕷。

趁著還熱乎,在手中翻滾了兩下就飛快地扒起了皮。

那動作熟練的,一點也不像是第一次乾這種差事。

甚至在聽到背後有腳步聲傳來後,他飛快地把手中的另外一段薯蕷遞到了田豐的手裡,頗有一點賄賂一下切勿告密的意思。

田豐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曆,他權且放下了先前的那些擔憂,開口問道:“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年輕人瞥了他一眼,見他身上穿著的並不是士卒的甲胄,回道:“京城那宣旨隊伍裡的人吧?君侯說要打磨打磨烏桓人的性子,讓人帶了不少薯蕷塊莖過來,讓呂小將軍監督著那些降卒先把田地給開墾起來,其中有一批品質不怎麼樣的,就成了我們這些人的夥食。前兩日我幫著扛的箱子,就分了幾個給我,當夜裡的加餐。”

他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那個薯蕷,道:“試試啊,樂平那頭擇優培養了七八年出來的品種,味道好得很。”

田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當拒絕還是應當接下來,乾脆先學著那年輕人的動作,盤著腿在地上坐了下來,將還帶著熱氣的薯蕷皮給剝了下來,小聲問道:

“可你既然是要做那守夜的差事,為何不專心做事,反而在此地做著偷偷犯懶之舉?”

年輕人搖了搖頭,“我就說你是見識少了,我這可不叫犯懶。這個門平日裡士卒是不往這頭走的,真要有人離開這扇門,直接格殺勿論就是。那門外頭還有好幾道守著的呢,總不會讓人給跑了,我暫時分個神也無妨。”

“我聽說,這是為了防止我們在涿郡的招兵中混入了袁紹那邊的奸細,將此地的情況告知到鄴城去,所以專門留了這道平日裡沒人走的門。”

他說到這裡,恰好看到了田豐的臉色,便問:“哎你怎麼了?怎麼這個表情?”

田豐捧著手中的薯蕷,沉默了好一陣才回道:“我覺得這東西有點苦……”

這年輕人哪裡知道田豐心中在這一刻遭到的又一陣衝擊力,一把從田豐的手上將那塊薯蕷給搶了回去,“苦?怎麼可能發苦?我看你是山……吃不了糙糧。算了,還是我自己解決吧。”

“對了,你繞著這裡走一點,免得被人當做細作了。”

免,得,被,人,當,做,細,作,了!

這幾個字直到田豐回到住處之後都還在他的腦袋裡回蕩,造成了極強的殺傷力。

所以說,倘若他真在今夜騎著馬匹回返冀州去了,就算錯過了這位在烤薯蕷加餐的,也必定會在營門之外被斬殺?

那讓他回冀州是幾個意思!

第二日他頂著一雙還有些困倦的眼睛看向張遼的時候,忍不住問道:“大司馬的部下都是如此狡猾的嗎?”

對昨夜所發生之事了如指掌的張遼,好像一點也沒有那等底牌被人給揭穿的慌亂,隻是鎮定回道:“但事實上元皓先生的心中早已有決斷了,我這樣的準備並不會派上用場,隻是用來防著真正的細作的。”

“……”是,是這樣嗎?

田豐很難不覺得,自己在此刻的頭腦發懵,可能是因為他昨夜確實沒有休息好。

但更讓他思緒混亂的,是張遼說出的下一句話,“不必在意這等本不是為您準備的陷阱,元皓先生昨夜已聽到關於烏桓的處理之法了,我想向您請教一句,您覺得那扶餘和高句麗又該當如何處置,才能確保幽州的長治久安呢?”

田豐的嘴角抽了抽,回問道:“你將此事問詢於我,真的合適嗎?”

張遼顯然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他回道:“元皓先生打從來到並州,又到長安,隨後來到這幽州,一路上見過了形形色色的人,絕不可能是在被所有人聯起手來演繹一場將你困住的大戲。”

“那麼敢問您一句,困住您不得回返冀州的,真的是那扇越界即死的營門嗎?”

田豐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擋住他的是門,或者是張遼可能在放他走這個舉動中所藏匿著的陷阱嗎?

很可能不是的。

在他這將近三年的時間裡,已經被填補了太多長安朝廷之中的點點滴滴。

以至於當他站在這個抉擇岔路口的時候,還會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條長安城中的新路,想到在關中原野之上的一道道旱災保障,想到在長安城的小飯館裡的醬汁撈面,想到他在今年明明有很多個逃跑的機會,卻都被他以可能會被逮回來這樣的理由抹去了想法,想到……

想到更多更多的東西。

就連在他前來幽州前途徑並州的這一段路,都讓他有種值得細細品味之感。

這些反複在夜半時分閃動在他面前的畫面讓他意識到——

他有可能真的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對於袁紹忠心,而這個前來幽州行敕封之舉的冒頭,更像是給他最開始出仕的兩年一個交代,並不是要毫無遲疑地奔向鄴城。

也正是在他心中的激烈交鋒達到頂峰的那一刻,他聽到張遼說道:“君侯讓我在合適的時候問您,倘若她能將巨鹿田氏子弟都給接到並州去,您是否願意認真地考慮一番效忠何人的問題?”

田豐扶額,回問道:“張將軍,您有必要將“合適的時候”這幾個字也說出來嗎?”

這顯得他好像在一點不帶回頭地往坑裡跳!

但他問歸這樣問,並不代表著他還要在此時遲疑。

他原本就不是個喜歡讓自己長時間舉棋不定的性子。

即便喬琰給出的這個前提條件意味著他有了更多轉圜思量的時間,他也並未決定繼續逃避,先行回返到長安去。

唯一的一項要求也不過是,暫時不必讓他以此地參謀的身份出現在人前,以防他還在冀州境內的家人因為他的緣故而遭到了袁紹的清算。

雖說河北世家不是袁紹可以說殺就殺的,但在這等幽州和冀州的戰局極有可能一觸即發之時,袁紹若說自己此舉是為了殺雞儆猴,告誡各方莫要存有倒戈之心,也是完全說得過去的。

不過……他既身在軍營之中,總還是偶爾會露面的。

當作為此地謀主的荀攸抵達後,他和荀攸還有司馬懿便時常一道進出。

“少分心,那邊都是軍營之中的大人物,不是你們這些新兵能接觸到的!”辛毗剛揉了揉眼睛,朝著田豐和另外兩人離去的身影看去,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人,就聽到他上頭的百夫長喝道,讓他連忙轉移開了目光。

為了更清楚要如何做才能挑動幽州的風雲,抵達涿郡後的辛毗和牽招商定,由後者做出引薦,將他給推薦進軍營之中,來上一出近距離的觀察,也順便窺伺敵軍的動靜。

冀州在幽州方面的人手也隨同他潛入進來了不少。

當然,他的口音最不容易掩藏,還是走這個推薦的門路最好。

推薦的理由也好說,牽招在先前的涿郡募兵訓練中不慎摔斷了腿,但他依然想效力於大司馬的麾下,便忍痛將自己的朋友先推薦進來,希望對方在裡面混出個名堂,能在他傷勢好轉後將他給重新招進去。

又因吸取田豐當年一去不回的教訓,辛毗決定遠比對方更加低調地行事,但求一個不被留意到,所有的訓練都竭力保持在中遊的狀態。

這麼一折騰,他一個潁川的文士,縱然曾經在袁紹麾下有著衝鋒陷陣的經曆,也著實是犧牲大了!

可讓他萬萬沒料到的是,他居然會在此地見到了這位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故人!

當他小心地又朝著那頭投去了一個眼神之際,他可以確定,那絕不是他的眼花而出現了錯誤的判斷。

那家夥將胡子剃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能讓人認出他的身份來——

那分明是田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