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283(二更) 笮融授首(1 / 1)

當然了, 在和自家宿主磨合了八年之久後,謀士係統068已經是一個成熟的係統了。

雖然對宿主隻有在討要獎勵的時候才會想到它而頗感無語,它最後也沒問諸如“你還能記得有我的存在”這樣的話, 更沒問“為什麼活都是喬嵐喬亭兩姐妹乾的, 喬琰也要申請成就獎勵”, 頂多就是在梗塞了半天後回道:【你又不是劉備的謀士。】

既然不是劉備的謀士,憑什麼去領助力劉備上位徐州牧位置這樣的獎勵。

但事實證明, 它還是小看了自家宿主胡攪蠻纏的本事。

她一本正經地回道:“你要這樣說的話, 就顯得你這個係統很不夠通權達變了, 就不能讓人在觀望了一番後作為編外人員先給人提供一個上位的途徑,然後觀望他在這個位置上的表現嗎?”

【……歪理邪說!你這是歪理邪說!】係統跳腳。

“當然了, 我們互相透過底, 關於是不是真要當謀士這件事已經有過交涉, 這一條充其量也就是你在自動評判出現錯漏的時候,用來朝著上頭提交反饋的理由。是不是?”喬琰絲毫沒有撤回自己這個想法的打算, 又做出了一句補充。

係統小聲嘀咕了兩句,這才說道:【好吧,我提請重新判定。】

但它一邊說著一邊又在心中琢磨,要是這次真讓她以這種擦邊薅羊毛的方式把獎勵給評定了下來, 會不會在往後還有其他方式讓她乾出這種事情?

雖說像是袁術稱帝這樣的曆史事件,已經隻有相當小的可能性會發生了, 但若是因為喬琰的緣故,讓袁紹按照曆史上的情況一樣官拜大將軍, 以圖拉近兩方之間門的差距, 她不會還要找係統討要獎勵吧?

為了防止出現這種情況讓它再無語一次,它乾脆把這種可能性也提交了上去。

它本以為這已經算是完了,誰知道又聽到喬琰說道:“說起來, 已經有陣子沒有和其他係統做交易了。”

和武俠係統交易所得的槍法,隨著喬琰逐漸位高權重,已經少有正式派上用場的時候,頂多就是可以用來預防有什麼人想不開,要對她做出類似於刺殺這樣的舉動。

和種田係統交易所得的種田之法、和馭獸係統交易獲得的獸類馴養手冊,都已經投入到了三州之地上的農牧事業之中。

和前者交易送出去的玉璽,還需要七年的時間門才可以回到她的手裡,而和後者交易需要支出的演兵布陣,還差著對方兩次,但並不算是什麼麻煩事。

以她眼下所處的位置和擁有的人才隊伍,要再做出下一次交易應該有一定的資本了。

有這樣一個好用的交易平台金手指,不將其作用發揮到極致,也未免太對不起它的存在了。

係統問道:【你想找什麼係統?】

喬琰試探性地問道:“航海係統?”

係統想都不想地回道:【我能聯係到的並沒有這種東西。】

雖然從理論上來說可能會有航海係統的存在,但對大部分時代來說,這種係統的意義都很有限,誰讓其所需要的前置條件著實不少。

在屢次綁定宿主又沒有這個將其付諸於實踐的機會後,這個係統就被回爐重造了。

喬琰腹誹了兩句後問道:“那導遊係統或者導航係統?”

係統沉默了片刻後才問道:【你覺得這兩個係統聽起來像話嗎?總不能是讓它們把自己的宿主給培養成為一代金牌導遊吧……】

“職業歧視可要不得啊。”喬琰回它。

接連的兩次被否定係統的存在,好像並沒有影響到她思索的積極性,係統忽然見她合掌一拍,笑道:“我知道了,幫我問問宮鬥係統吧。”

【啊?】係統下意識地訝然出聲。

也不能怪它這麼大的反應,實在是喬琰先前的種種表現都讓係統覺得,她的腦子可能是被權謀和基建各自占據了一半的,現在忽然跳躍到了宮鬥上,還真讓它沒反應過來。

但喬琰已接著說起了她的理由:“你還記不記得,你剛綁定我不久的時候,我在新手包裹裡拆出過一件東西,叫做【指定人物定位器】,被用來尋找梁仲寧的位置了。”

係統當然記得。

它原本以為,喬琰會用這東西來尋找曹操劉備等人的下落,誰知道被她用來找了個黃巾渠帥。

雖說事實證明,她當時的那個選擇並沒有錯誤,換來的也是遠比去找知名人物更高的回報,可想到當時她那副激進的表現,係統就覺得自己的運行內核遭到了嚴重的考驗。

“我有一次閒聊中還問過你,這東西為什麼從來沒在係統本身的功能中出現過,你說這是其他係統投入主係統的基礎物品,隨機進入了新手禮包之中,我就沒多問了,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宮鬥係統裡的東西?若不能成功定位攻略人物的位置,也沒法完美地實現什麼恰到好處的偶遇是吧?”

【等等,你想乾什麼?】

喬琰回道:“隔海定位公孫度的位置。我要一次絕不會走偏的航行。”

要是公孫度知道自己得到了這樣的待遇估計都要哭了。

——不會是感動哭的。

喬琰要如何將這個定位裝置交到她的船隊手中,顯然也不是係統應該關心的問題。

它隻是問出了一句很實在的話:【如果宮鬥係統真的有這個東西的話,你的交易籌碼是什麼?】

“一支專業的服裝設計團隊,和足夠用來打點上下的錢,或者,如果她剛好也想把宮鬥係統玩成謀反的話,我也可以提供一點技術上的支……”

“係統?”

那一瞬間門斷開的聯絡讓喬琰立刻意識到,已經產生了心理陰影的係統選擇直接跑路去談交易。

在跑前,係統滿腦子的想法就是,為什麼她明明是學考古的……還能對這種橋段這麼熟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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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怎麼說呢,係統再怎麼對喬琰的劍走偏鋒倍感無語,也不能改變一個事實,它已經算是一個成功者了。

此時身在徐州的這些,才是有一個算一個的迷茫。

北面的陳登本以為,將劉備迎回徐州,正是徐州在陶謙死後的轉機所在。

因劉備在讓簡雍前往鄴城給袁紹報信,求得一個州牧正名的同時,對沛國境內的兵員收尾做得有條不紊,以防在他撤出沛國境內後,此地會重新落入袁術的手中,遭到對方的泄憤,陳登越發確信,劉備的這種心性無疑能夠繼承陶謙在徐州的基業,也是最合適於徐州牧的人選。

然而當他跟著劉備的隊伍重返徐州後,他就聽到了個對他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的消息——

前廣陵太守張懿從長安朝廷這裡求到了徐州牧的位置,自射陽入高郵縣,直接奪取了笮融的糧倉,而後在九江方向援軍的支持下,阻攔住了笮融部下回擊的兵卒。

這意味著,這位曾經被從太守位置上驅逐下台的存在,已經重新在廣陵站穩了腳跟。

若是沒有劉備的存在,徐州士人或許還真會選擇他來做這個接任的州牧。

可在已經和劉備這邊達成協定後,張懿的存在就變得極其雞肋。

又因為所站立場的不同,張懿和他們之間門勢必是敵人的關係!

這都叫個什麼事!

誰也沒想到,張懿這位資質平庸的太守,會在不聲不響之間門就和喬琰之間門達成了和解,獲得了長安朝廷的敕封,效率一點也不比他們這頭差。

因其獲得了周瑜的支持,手中也有了隊伍。

他又何其有魄力地宣揚,自己將親自拔除笮融這個無恥敗類。

“這不像是以張子泰的本事能做得出來的舉動。”陳登沉著面色說道,“我們還是小看周公瑾了。”

周瑜能幫著孫策將袁術從揚州驅逐出境,又能協助孫策在揚州士族的不喜之中站穩腳跟,絕非等閒人物。

這一連串的舉動與其說是張懿的主意,還不如說,這是周瑜的算盤。

劉備沒有打斷陳登的話茬,也沒有在此時說,既然已經有了張懿身在此地,他是不是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在他接下了從鄴城朝廷那邊送來的委任開始,他就必須以徐州牧的身份自居,而不能因為這些意外顯露出遲疑。

陳登將劉備的這番表現看在眼中,方才被那意外消息打亂的心情稍好了幾分。

總算他還沒將一個拖後腿的州牧迎入徐州。

見陳登神色稍霽,劉備問道:“以元龍看來,我們眼下該當如何做?”

陳登回道:“請府君暫時將關將軍借我一用。徐州既已有新主,自然要拿人立威!”

那張懿還在廣陵,與他們南北相隔,就算明知道對方在徐州的存在對劉備來說就是一個最大的阻礙,也沒有這個將人立刻清除出去的機會。

現如今能和他們直接交手的——

隻有笮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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笮融簡直要吐血了。

二十多天之前,他還憑借著自己在廣陵的一出浴佛節,得到了一眾百姓真以為他是佛祖代言人後的瘋狂擁躉。

在他果斷地借機下黑手將陶謙給鏟除後,他更是憑借著將黑鍋甩到旁人的身上,招攬到了一批願意為他效命攻上徐州州府的人手。

好像是老天也對他有所助力一般,在他陳兵於淮陰率眾兵度淮河之際,遇上的對手王朗此人,擅長治理州郡卻並不擅長軍事。

趁著北面的臧霸孫觀巋然不動,似乎要眼看著他和徐州士族打成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笮融果斷讓人以往複渡河的拚勁,前後三次攻破了王朗在淮陰以北的戍防線。

要不是陳珪回返下邳,說服了下相、下邳、淮浦三縣的戍卒奮力迎擊,他隻怕早已攜眾度過淮河了。

不過雖說是被暫時打了回去,他這邊的士氣真是一點也不低。

之前的小規模作戰勝利,已經讓笮融清楚地看到了徐州文武分家的弊病。

他手握的三縣存糧除卻用在製造大佛和佛寺上的花費之外,剩下的也足夠供給他的部從吃喝。

這樣一來,他的取勝也隻是時間門問題而已。

讓笮融更覺慶幸得是,正是因為這種勝利的傾向,祖郎已經對他能反過來幫助對方擊敗孫策這件事深信不疑,在配合他出戰這件事上表現出了十足的動力。

這就是他手中一把格外好用的刀!

但笮融的好運到此為止了。

陳登和劉備進入徐州地界的時候,因為有了主事者的存在加上劉備的勸說,陶商終於站了出來,向著各方鄭重其事地宣布,無論陶謙到底是為何人所害,這個人都不會是陳珪或者陳登。

由陳登請回來的劉備在沛國境內勤履農事,明斷訟獄,而今在朝廷的委任之下接掌陶謙留下的徐州牧位置,比起隻有一面之詞的笮融更適合成為徐州之主。

州牧的位置並非父死子繼,這個能者居之也不是以攻伐之道來證明其能,而是要能給徐州民眾帶來安穩發展。

這是對笮融拉攏到的後一批人最直接的針對性勸說!

雖說他告訴這些人,陶商到了此時才站出來,或許是受到了什麼人的脅迫,而不是真在說一個事實,這些人也難免對他持以將信將疑的態度。

笮融可以確定,他還想要這些人為他拚死效命,幾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在短期內他還能繼續動用的,隻有他的佛教信徒。

可在極短的時間門裡,在他的背後又傳來了另一個壞消息——

高郵易主!

這個消息比起陶商站出來說話,對笮融來說更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帶過兵的都知道,總得讓士卒吃飽了飯,才有可能讓他們為你效死命。

尤其是笮融手底下的這一群,上行下效這四個字在他們的身上得到了最為充分的體現。

缺糧這個消息一傳入營中,那些早已跟著笮融形成奢靡生活習慣的,哪裡還能坐得住。

在隨後得知支持張懿奪城的乃是揚州的周瑜,且對方已統兵擊退了笮融回師的隊伍後,就連祖郎都跟著坐不住了。

短短兩天的時間門啊……

笮融面容陰沉地聽著營地之中的各種風言風語,在心中將陳登劉備陶商和張懿周瑜等人罵了無數次。

他們為什麼要做出如此之快的應變,竟讓他手下任何一種來路的隨從,現在都有了一種被人打擊戰意的理由。

彆管他們現在這南北州牧是不是也不痛快,被逼入了夾縫之中的笮融比誰都要難受。

他很快又收到了另一個消息,張懿宣稱,將會把笮融在徐州的騙局給一個個揭穿。

第一個,就是那千燈升空的景象。

笮融眼皮一跳。

這個場面對他來說是一個飽含意義的轉折點,但事實上他並不知道這樣的場面是如何製造出來的。

就算他格外希望這其實是他當真得到了佛祖庇佑,他也還是更傾向於此事乃是人為。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幕後黑手是何人。

因此事間門接給了他殺害陶謙的機會,他還一度本能地希望那幕後之人也是在支持他的。

現在……現在卻成了一把鋒利的尖刀捅向了他。

張懿讓人將這個揭穿真相的地方,設置在了高郵和淮陰之間門的白馬湖北岸。

這是個對於淮陰來說並不算太遠的地方。

近到一定程度的展示地點,讓笮融就算以軍營條令來限製這些士卒的行動,也並不能夠被他們所買賬,或許還會被他們覺得,這正是笮融心虛的表現。

就連他自己也被好奇心所驅策,在安排好了守營的士卒後拖著沉重的腳步趕赴了白馬湖。

張懿當然不可能本人親自出現在那裡,讓笮融有機可趁,畢竟陶謙已經給大家提供了反面教材。

但他的下屬在他的安排下,一人帶著一盞紙燈出現在了那裡。

要快速趕工出這樣的一批竹篾糊紙的燈還真不太容易,好在這種不容易換來了足夠的回報。

當這數百盞燈被擱置在白馬湖邊,隨著燈中積蓄的熱氣一步步上浮的時候,笮融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了。

這些逐漸升空的燈雖然還和當日出現在佛寺之後的天燈有些差異,卻也是實打實地飛入了空中。

確實是在空中!

笮融仰頭望著這些升空的燈盞,根本無法欣賞這樣一副奇幻而瑰麗的場面。

天上的數百盞燈和湖水之中倒映的另外數百盞,像是夜色中的奇跡,卻也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一瞬間門在想,當日那浴佛節之會上的景象是不是也是張懿他們說出來的,可他不能將這件事說出來。

在他早已經品嘗到了身為佛祖代言人的好處之後,這樣的話隻會被人以為是在被人揭穿了手段而狡辯。

既然他早就已經做出了默認,甚至讓人因此而越發狂熱地相信佛祖顯靈確實存在,那麼今日張懿的舉動也就確實是在將他的真面目給揭穿。

笮融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聽力有這樣好過。

他聽到周圍有人在說,這個看起來最像是奇跡的東西都是假的,那先前被笮融所宣揚的佛教種種,豈不更是個騙局。

他還聽到有人在說,想來也對,若他真能得到佛祖庇佑,那他就不會落到這樣進退維穀的局面中,反正不管最後是何種情況,那個徐州牧的位置都不會是他的。

還有人在說……

這些紛雜的聲音讓他面前的燈火百千,好像都變成了一把往他身上燒過來的火,燒得他再也無法在此地停留片刻,當即掉頭飛奔,翻身上馬而去。

笮融不跑還不打緊,畢竟那些跟隨他信佛的人在他身上投注的沉沒成本已經太高了,高到他們還暫時不敢相信之前遭逢的都是騙局,或許還會對他依然抱有幾分相信。

但他這一跑,卻是將他毫無底氣的事實,在眾人面前暴露了個徹徹底底。

要不是笮融的馬匹上佳,光是眼前這些被迫清醒過來的人,都想將他按在此地對他們給出一個交代。

可他就算是跑回了淮陰軍營,也沒能將身在此地的士卒帶去彆處。

在他還沒回到營地,還間門隔著那頭兩裡地的位置,他看到了另外的一把火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和那白馬湖邊的千燈明滅不同,那是一片燒起在營地之內,又在風勢的助長之下快速燒成一片的火!

在火光之中赫然有敵方在襲營!

笮融無暇多想,此刻正在襲營的到底是淮河對面的徐州士族勢力,還是剛在白馬湖給了他以迎頭痛擊的張懿勢力,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逃。

儘快逃出一條生路來!

想到徐州和荊州之間門的關係向來不佳,揚州和荊州之間門更是有著大仇,笮融立刻給自己選定了投奔的方向——

他要去荊州。

看到白馬湖一幕的人畢竟還是少數,若是劉表願意支持他的話,他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然而還沒等笮融跑出多遠,他就忽然感覺到側頸一痛。

他伸手朝著頸側摸出的時候,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馬蹄之聲。

那種曾經聽人細致描述過的麻痹,泛起在了他的口舌之間門,讓他雖還未在夜色中見到來人,也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這是從祖郎的手中發出來的箭!

也是祖郎用來殺害陶謙的一箭!

可現在這支箭被他射向了笮融,成了終結笮融性命的利器。

笮融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當祖郎與其部從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了,隻在最後的意識中聽到對方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拿你當投名狀的。”

他隻是很不喜歡被人拿來利用而已。

所以他不會將笮融的頭顱交到周瑜的手中,來換取什麼對山越的寬恕。

那不是他的作風。

祖郎抬頭朝著天上看去,今夜無月,正是八月之初。

說起來,也是豐收之時了。

當身在長安的喬琰在清晨推開窗扇的時候,撲面而來的,便是風中屬於成熟黍麥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