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192(32w營養液加更) 喬氏姐妹……(1 / 1)

張飛所說的直係是按照“親不過五服”的說法來講的。

從他有些磕絆的表述中, 劉備聽出來了,這個不巧被張飛所斬殺的喬琰親屬,還得算是她的堂兄。

喬蕤自己平日裡也頗有些以喬琰同宗自傲的意思,沒少將其作為對下屬提及的談資, 這才讓他投降於劉備的下屬都清楚這一點。

可也正是因為這份親緣關係, 讓袁術在被喬琰拒絕了這個合作的拉攏後, 惱羞成怒到了遷怒的地步,將在手下還算靠譜的大將喬蕤給丟到了應戰劉備等人的前線上。

當然,這也可以解釋為, 他要給手下一個搶頭功的任務。

總歸就成了眼下的情況了。

劉備一邊令人將此地的俘虜收編,戰死者拖到附近掩埋,一邊在心中犯起了愁。

關羽在旁安慰道:“將軍其實不必如此憂心,並州牧與梁國喬氏之間的關係向來不算密切,討董之時那袁本初想出找喬並州借糧的鬼祟伎倆, 其同宗的喬瑁也未見做出阻攔之舉,反倒想從中分一杯羹。據傳到如今也未見幾位喬氏宗親出仕於並州,往來不過爾爾。”

“喬蕤效力於袁術反賊, 我等奉天子討賊之命, 將其斬殺也分屬應當。如若翼德不殺喬蕤,今日遭難的便是我們。”

“對極對極, ”張飛連忙在旁說道,“雲長說的不錯,喬瑁那廝端的是不要臉,被華雄胡軫當做軟柿子給砍了,袁紹也就是被喬並州當街罵上幾句而已,罵的還是他這人拖拖拉拉不進攻。”

“這喬蕤死就死了,我們還得算是為民除害了。”

見劉備朝著他看過來, 目光中似有警告他莫要禍從口出的意思,張飛這才轉為小聲說道:“反正人是我殺的,到時候我負責挨罵挨打就行。而且她其實也還管不到咱們……”

劉備對張飛頗覺無奈。

這件事可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喬瑁死於華雄胡軫之手,那是在討伐董卓之時發生了意外。殺人的也是董卓這邊的人。

可喬蕤卻是死在了他們的手裡。

偏偏在名義上來說,劉備是欠了喬琰人情的。

且不說當年的黃巾之亂,便是討董之時,若不是喬琰在北路舉兵壓境,分掉了董卓的不少兵卒守備,要突破成皋的防守絕沒有那麼容易。

劉備也很難憑借著彼時的人手建立起一份戰功,進而在戰後討到濟南國相的位置。

而喬琰如今所行的先定涼州後平長安之策,是和他劉備的老師盧植在行裡應外合之舉。

若按照最標準的操作,他也應當和盧植的其他弟子一樣前往涼州才對,而不是在此地討伐袁術。

即便比起公孫瓚這種試圖搶占幽州的人相比,劉備已實屬大漢忠臣,還有在濟南國這兩年中的政績在手,但該理虧還是要理虧一下的。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也才隻剛進入豫州而已,沒有苛責自己人的道理。

他盤算著先將喬蕤的屍首送往梁國,再著人給喬琰送去一封告罪書,其餘的等進攻袁術結束再說。

接下來他要面對的乃是一場硬仗,沒有這麼多時間來多想。

袁術必然對他這個蕩寇將軍有所輕忽,這才讓他先贏下了這一場。

可在汝南,或者說在豫州的地界上,袁術所能動用的宗族力量和聯結勢力的倚仗,不知要比他多出多少。

他務必要足夠小心謹慎才行。

但這條喬蕤戰敗身死的消息,在喬氏內部卻無疑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因劉備所進攻的沛國緊鄰梁國,喬蕤身死距離他的屍體送到梁國喬氏甚至隻有一日的工夫。

面對堂上的屍體,聚眾於此地的喬氏宗親面面相覷。

按照他們先前的想法,自喬羽身死黃巾之亂,喬玄不久病故之後,喬氏確實該當對喬琰這個樂平侯表現出幾分拉攏,可更能作為他們依托的,還是喬瑁與喬蕤。

這兩人分彆與袁紹和袁術交好,怎麼看都很有借助袁氏人脈扶搖而起的態勢。

在漢靈帝病故,喬琰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後也就更是如此。

可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先有喬瑁身為東郡太守,在虎牢關下何其玩笑地被人斬殺,後有喬蕤作為袁術所用的武將,在迎接劉備進攻豫州的第一戰裡身死。

短短兩年內,被他們所看好的宗室男丁相繼戰歿,反而是喬琰——

她何止是在並州站穩了腳跟,就連涼州也為並州鐵蹄所震懾!

若論當世之州牧中何人威名最盛,或許還真不是擁立劉辯登基的袁紹,而是憑靠著武力值打出一片天地的喬琰。

“現在當如何?”喬氏祖宅之中的長者沉聲發問。

他問的顯然不是喬蕤的喪葬事宜該當如何操辦。

在生者尚未對去路有所定論之前,喬蕤之死沒那麼重要。

他問的是,在喬瑁和喬蕤這兩人死後,他們是選擇重新栽培出一個青年才俊來重新走入官場,還是直接選擇投靠到並州牧的麾下?

但凡喬氏的家底再厚一些,他都不必面對這樣的糾結。

偏偏喬玄當年雖居高位卻清正不阿,絲毫沒有對同宗拉拽提攜的意思,而稍有本事的又屬實氣運不佳。

他們一時之間已拿不出一個像樣的人才了!

投靠於後者也未必就是一條靠譜的路子。

當今天下二分的局面,讓虎踞涼州並州的喬琰看起來擁有極其驚人的力量,但倘若她沒能將劉協從長安城中救出來,反而讓自己背負上了迫壓董卓進而害死劉協的名頭,那等到袁紹和劉虞收拾完了公孫瓚之後,下一個叛逆會不會就是她呢?

高樓崩塌也隻不過是在一瞬之間而已。

這麼一比較反倒是兗州要太平得多。

曹操憑借著在東郡累積的實力,以及現如今擁有的兗州牧正名,要想全據兗州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有討董之舉,對如今長安的朝廷有個交代,又有鄴城朝廷這邊的委任,作為兗州的父母官,怎麼看都不像是在短時間內,會有什麼處境上的變化。

此外,他和喬玄以及喬琰都有交情,哪怕是將梁國也成功劃歸到他的名下,改由他的人手所主政,想來也不會對喬氏做出什麼損害之舉。

這一番商討下來,好像留在此地反而是最恰當的選擇。

“還是得讓人往並州走一趟,與喬燁舒說說我們的不容易,爭取到一些人脈支持,也好讓我們從族中選出可造之材後,有上升舉薦的門路。”

喬氏族老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說道:“此外便是對曹兗州不妨示好一二。殺死子葳的劉備雖是什麼蕩寇將軍,卻也是兗州牧麾下的濟南國相,還得聽他的指派。”

有人插話道:“可也難保劉備不會真能擊敗袁術,進而占據豫州啊……”

光靠著曹操對劉備的限製可沒什麼用。

他話未說完就被族老給瞪了一眼。

這人陡然意識到,需要結交曹操顯然並不隻是出於要替喬蕤出氣的想法,還是因為另一點。

倘若喬氏能重新選出個合適的後生子弟,也得走舉孝廉的路子,按照當地長官提名的常例,這個舉薦之人最好便是曹操。

隻不過有些潛規則的話實在不必說出來。

那喬氏族老已接著說了下去:“我看曹兗州也可為喬氏姻親,再締結一層關係,不過等過兩年再說吧。”

兩年的時間也足夠讓他們看看,喬琰到底能不能坐穩現在這個位置。

而這個“過兩年”,或許還有些彆的意思。

因父親之死而朝著此地行來的姐妹兩聽到的便是這最後一句。

她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悸。

但當看到堂上父親遺體的時候,她們也顧不得那片刻的驚悸情緒,滿心滿眼都隻剩下了在早年喪母後又在此時喪父的悲痛。

喬蕤在前往袁術麾下效力的時候曾經說過,等他在那裡站穩了腳跟,就將她們姐妹也給接過去。

到時候一定要找個足夠堅固的宅子,才能避免讓兩個女兒不小心被袁術給看到。

然而還未將人接走,今日便是天人永隔了。

在渾渾噩噩的守靈送葬結束,這姐妹二人才有了空閒和精力,思索她們的未來。

這對喬氏姐妹年歲不足十四,卻已在眉眼間不難讓人窺見她們長成之後的風華,實在是一對世所罕見的美人,如今身著孝服,面帶淚痕,更顯清麗姝絕之姿。

做為姐姐的喬嵐握著妹妹喬亭的手,小聲說道:“我聽聞曹兗州的卞夫人出身娼門,但時人多不在意她隨軍而行,在董卓作亂中還能在曹兗州出奔離洛後,保全京中家屬一並撤離,隻記得她以美貌得幸,我看族老也有此意。”

“又或者這個作為聯姻對象的是曹兗州的長子,但也……也不是我所求。”

“妹妹,喬氏一族上下適合作為這個攀附禮物的,也隻有你我二人了。難道我們真要在兩年後被獻與曹兗州嗎?”

喬亭拚命搖了搖頭。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嫁給什麼人,但絕不願意以這等命不由主的方式被人送出去。

“我有個想法,”喬嵐接著說道,含有幾分愁緒的目光中透著一抹堅定之色:“我們何不偷偷出奔,投靠並州的樂平侯去?”

“你曾經與我說過,你與前往樂平書院就讀的真姊還有過信件往來,她說在那裡實在自由舒心,喬並州也隻將她當做個書院的尋常學子對待,而不是同宗的喬真。在那裡女子可以進學可以習武,甚至可以為官,那麼以她脾性,料來不會將我們當做送人的籌碼。”

喬亭怔楞地看向姐姐。

在如今這個時代裡,脫離開家族的庇護貿然選擇出奔,哪怕前去投奔的是身在另一州的親戚,隻怕也不會是什麼太好聽的事。

可在聽到這個選擇的時候,她雖然意外,在口中下意識地接話說的是——

“我們已無父無母,連喬氏宗族都無法成為我們的依靠,能依靠的也隻有她而已,我與姐姐都識文斷字,精通音律典籍,粗通術算,比起將我們送給什麼人,不如將我們培養成心腹。”

喬嵐頷首:“不錯,正是如此!”

而她們要逃,也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當年喬琰行濟水之祭前曾經往喬氏祖宅走過一次,此地沒有塢堡那等堅固的壁壘,隻有尋常老宅的外牆。

這不是一道很難翻越的屏障。

何況,也沒人想到白天還因應付喪禮來客而顯得格外孱弱的姐妹兩,居然會當機立斷趁夜出逃。

她們草草地將父親留在家中的男裝裁剪成了適合她們穿戴的大小,收拾起了些許細軟錢資,跑出了喬氏的地盤。

但光跑出去還不夠,從梁國到並州的路途不近。

好在,並州與兗州之間不乏行商往來。

於是她們用手中的財物買了些梁國特產,裝作是要去並州碰運氣的行腳商人,在繳納了一筆費用後加入了商隊,成為了其中看起來格外不起眼的一份子。

這極大程度地減免了行路風險,也讓發覺她們失蹤的喬氏想要找到她們的概率大大降低。

並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一對姐妹花投奔的喬琰,此時正在跟戲誌才和郭嘉談論孫策在揚州的舉動。

郭嘉放下了喬琰遞交過來的信報,感慨道:“吳郡世家的手段當真毒辣,可惜他們低估了孫策統兵的能力。”

高岱之死的背後還有另外一道推手。

孫策請高岱一敘,以左傳來作為拉近距離的話題,原本是一個並沒有錯的選擇。

為了一個名士而去了解自己並不那麼通曉的東西,已堪稱是禮賢下士的表現了。

可偏偏在事後才從高岱的親友中透露出了消息,在這場會面之前,有人告訴高岱,孫策此人最不喜歡有人超越自己,如果在這出左傳的對答中讓他答不上來,隻怕要出事。

所以還不如說不知道,讓孫策顯擺一番,也就算糊弄過去了。

但這個消息傳出的時候,高岱的人頭都已經涼了!

孫策也已經殺奔王晟等人而去了。

這頭還處在幼年期的猛虎,在這等為人所兩面夾擊的狀態下,也依然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領兵破局能力。

兵貴神速,等他從鄒他和王晟等人那裡繳獲到了足夠的軍糧,必然掉頭去打許貢,快速結束這場吳郡的戰鬥。

可惜,打贏了也不代表真的取勝。

“許貢不可能是孫策的對手 ,但孫策對吳郡的舉動酷烈,勢必激化他與江東四姓之間的矛盾。”

若是表現得再過激一些,陸康隻怕也要跟他翻臉。

畢竟他是華亭(吳郡)陸氏,而不是廬江陸氏,從根源上來說也是吳郡人。

孫策原本一片大好的局面,也必將重新陷入焦灼的狀態。

“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喬琰說道。

彆看她還給孫策送了官位送了農具,歸根到底大家都是敵人,不火上澆油就不錯了,“如此發展下去,孫策將在短期內沒有餘力對袁術和劉表出手。”

“換句話說,若是將一頭猛虎框死在一個籠子裡,他的爪子就隻能伸向同一個籠子裡的敵人了。”

何為同一個籠子裡的敵人?自然是那些江東世家和山越豪強!

這些人——可得借著孫策這把利刃,殺個乾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