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185(二合一) 兩封軍報……(1 / 1)

趙雲是親眼見過喬琰如何將黑山賊收為己用的, 再看眼前這場面,確實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其實比起黑山賊來說,羌人還要更難收服一些。

黑山賊歸根到底還是漢人, 隻是因為光和六年和七年的種種災情, 才落到了被逼上太行山的地步。

所以在他們能從樂平得到生存支持後, 便會選擇倒向於她,在她的麾下任職做事。

可百年羌亂後打破的秩序,卻需要一段更加長久的時間來進行修複。

好在如今已經漸漸走上正軌了。

趙雲的臉上也不免閃過了一絲笑容, 回道:“君侯會得償所願的。”

喬琰聞言, 並未再多說什麼, 要讓羌人在限定時間內達到融入並州軍之類的話, 隻是駐足在了田壟的一角,看著面前的油菜。

這種在現代也不乏一見的油菜,還有個彆名叫做寒菜, 可以取代那個更加拗口的芸薹之名,寒菜二字也足以清楚地說明了此物的生長特質。

西北之地的嚴寒並不影響到它的冬耕生長, 也難怪會在隨著絲綢之路傳入北方後, 在此地快速生根發芽。

在喬琰所推廣執行的耕作之法中,這一茬油菜按照摘掉頂心的方式進行過處理, 使得朝著四周生長的枝葉變得更加繁盛, 經由這樣處理過的油菜所產生的菜籽,也自然要比之前更多。

而比起同樣種植在涼州地界上的胡麻, 油菜的出油效率也要更高。

這意味著她又能到手一批油。

不過喬琰對這兩種油有不同的安排。

胡麻油因其乾性油的特征取代了南方的油桐出油, 投入到了防水布和防水紙的製作中,油菜籽的油,在當前最合適做的一種是食用油,一種是——

“將這些菜籽收獲之後, 榨出來的油製成燈油,送去並州,供給書院所用。多餘的傾銷給並州民眾,換得的收益計入武威郡田屯的賬上。”

在如今這時代,蠟燭的成本可沒有想象中那麼低,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是用不起的,這種時候就需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隨著鄭玄和其弟子的到達,整個樂平書院內學子的年齡其實是增加了不少的,在這種情況下,不讓他們加一點班,喬琰怎麼想都覺得不劃算。

尤其是在這種分秒必爭,急缺文吏投入到使用中的情況下。

頂多就是考慮到古代的近視,並沒有對應的眼鏡可以彌補,所以限製了夜間燈油的使用時間而已。

算起來這燈油能對書院免費供給,已可以算是格外優渥的待遇。

她心中正思忖著此事,忽然留意到有一道目光在朝著她看過來。

然而等她循著那道視線看過去,又見對方將臉欲蓋彌彰地轉了過去,已在對著面前的羌人講解油菜籽采摘工具的使用,以及按照采摘斤兩計算對應貢獻的規則。

這表現活像是剛才在打量她的人並不是自己一樣。

喬琰饒有興致地往那頭走了幾步,在一旁聽起了她說話。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這身著外語辦製服的羌女說漢話的語調,比起其他人來說,儼然要更傾向於漢人的表達方式。

她幾乎已經徹底將北方羌語中沒有音調的特征給克服了。

頂多就是多以常用詞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取代了複雜的句式而已。

因為她所掌握的詞彙量確實不夠。

比起喬琰先前入耳的那些聲音,這位漢語的初學者好像表現得格外優秀。

能以這種簡化的方式進行表述,本身就是一種動腦子的表現。

“你之前學過漢話嗎?”喬琰開口問道,打斷了她與人介紹規則的話中。

被喬琰留意到的人正是迷唐。

意識到自己看人的時間太長,引起了喬琰的注意,已經讓她頗為緊張,所以她此刻隻是憑借著這幾個月間練出來的本能在進行陳說。

現在聽到喬琰朝著她發問,她更是有種不知道要將手腳往何處放的感覺。

她隻能努力告訴自己,在此地的見聞已經足夠讓她確信,喬琰這位並州牧並不吃人,反而要比其他漢人領袖或者官員,對她們羌人的偏見更少。

在她這裡的評判標準,其實隻有一條——

是敵人還是朋友。

比起畏懼,迷唐對喬琰的想法也要更傾向於敬佩。

隻因這一個冬天下來,羌人在移居湟中後,並不隻是得到了安全越冬的環境,還在手中都積攢了些錢財。而在喬琰所管轄的涼州地界上,這筆錢是能買到對應的貨物的。

財貨的累積也最能給人帶來安全感和歸心之念。

懷揣著這種心態,迷唐連忙正了正臉色,回道:“沒有學過,十二月開始學的。我從參狼羌來,之前沒跟漢人打過交道。”

喬琰端詳著她的神情,聽得出來她並未說謊。

塞上風雪讓面前的這位羌人姑娘在膚質上略顯粗糙,卻不難看出其頗為秀麗的輪廓。

雖然同屬羌種五官深邃,這姑娘比起姚嫦來說的進攻性要稍微弱一些,隻從眼神裡透出一種堅毅果決的氣質。

相同的大概是,這兩人都說不來假話。

喬琰便順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回道:“我叫迷唐,不過我給自己取了個漢名,叫做薑唐。”

喬琰眉峰微動。

薑這個字在甲骨文中便有,圖樣為一戴著羊角的女人。

以羌人以羊為圖騰的特點,極有可能在上古時期有過羌女的意思。

不過到底與羌人之間有無進一步的關聯,喬琰也無從判斷。

但如今被迷唐充當做自己的姓氏,倒也未嘗不是一種緣分。

她沒深究這個改姓的選擇,隻是笑了笑問道:“你知道什麼是薑糖嗎?”

薑唐茫然搖頭。

此糖非彼唐的諧音,顯然對剛接觸漢話不足半年的人來說太難了。

但這可能並不隻是對她來說難理解了些,算起來此時的糖還叫石蜜或者飴,就連冰糖煮東坡肉的“冰糖”二字也是喬琰先這麼稱呼的,更彆說是薑糖了。

她緊跟著便見喬琰示意她將手伸出來。

在她下意識地按照喬琰的指派伸出手來後,一塊油紙包便落在了她的手中。

“這便是薑糖了。”

薑唐將手中的油紙包拆開,便見其中放著一塊黃色的塊狀物體,按照喬琰以目光所示意的樣子,她將此物放入了口中,一股混雜著生薑辛辣的香甜味道頓時彌漫在了唇齒之間。

這種獨特的甜味在她此前的二十年間從未品嘗到過。

也讓她不由眼神一亮。

又聽喬琰說道:“你給自己取了個很容易被人記住的名字,所以等你將漢話學到嫻熟之後再來找我,我有另外的事情交給你做。”

另外的事情?

薑唐還沒來得及問詢喬琰所說的另外的事情是什麼,已見她和趙雲轉身離去。

這個背影因春日不必穿著披風的緣故,比起她在二月見到的時候看起來要單薄一些,可依然有種行動如風的瀟灑。

若不是她的口中還含著一枚薑糖,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是跟那位並州牧之間有了一出短暫的交集,也被她給記住了名字,更得到了一個另有委托的承諾。

但想到這還未完成的春耕任務,她又連忙將自己口中的薑糖兩下吞吃下去,將注意力轉回到了面前的羌人同族上,繼續轉述隨後的清除油菜杆任務。

喬琰則在走遠後,從隨身的佩囊中又摸出了兩塊薑糖,將其中一塊塞給了趙雲後,繼續說道:“你替我留意著她一些,準確的說,你和仲德都替我多留意一下像她這種語言上有天賦的人。我另有他用。”

趙雲並未多加詢問這種留意的用意,隻當即答應了下來。

對趙雲這種做的遠比說的更多的人,喬琰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眼看春耕時節從油菜田轉為麥田的發展在掌控之中,油菜的長勢和收獲喜人,她不免越發放鬆了幾分。

這便是有靠譜手下的好處了。

想到這裡,她剝開了油紙包,自己也丟了塊薑糖進嘴裡。

像是胡椒那種既可用於香料又可用於藥材的稀罕東西,喬琰沒自己留下用來烤肉,但武威郡顏氏送上來的西極石蜜就可以由著她造作了。

西極石蜜是甘蔗糖,和生薑一道正可以用來做薑糖。

這便是她手中薑糖的由來。

在涼州粗陋惡劣的環境和古代的種種限製中,這種甜食的進展大概很難不讓人生出幸福感來,也正應了她此時的心情。

而在正事都有序運轉的閒暇間,很難說是不是因為身邊的這位下屬太過正直,讓人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她便轉頭朝著趙雲問道:“你不吃嗎?”

趙雲回道:“翻羽喜歡甜食,留給它吃。”

翻羽是被喬琰送給趙雲的那匹大宛馬。

大宛馬也有個彆稱叫做汗血寶馬,是天下一等一的名駒,所以趙雲的那匹也被他以上古八駿之說,取名為翻羽。

大宛馬大多性烈,但跟絕大多數的馬匹一樣有個毛病,喜歡吃甜食。

喬琰剛折騰出薑糖的時候就給身在涼州的幾個手下各自送了一份,趙雲在將其拆開的時候恰好那匹翻羽正在一旁,趁機叼走了一塊,於是趙雲也算是看出這名駒的喜好了。

喬琰頗覺好笑地搖了搖頭,“你可彆把它給慣壞了,到時候不給糖不讓你騎著它作戰。”

如今這個時代,最受到馬兒青睞的胡蘿卜和蘋果不是沒馴化就是還沒傳入中原,標準的養馬草料是低糖的紫花苜蓿,也難怪會出現其對薑糖的偏愛。

趙雲格外認真地回道:“君侯放心,我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他說歸這麼說,可喬琰怎麼看都覺得,這年頭的武將在坐騎面前,哪怕是趙雲這種素來很有原則的,都是會下意識讓步的。

頂多維持的底線就是,這年頭的糖比較貴,超出自己俸祿承擔能力的就不買了。

趙雲是如此,呂布就更不用說了。

自從喬琰批準讓他先用著赤兔,還因為那出烏龍釣出了馬超,呂布越發將赤兔視為至寶。

但大約是因為喬琰早先已經留下了獲取赤兔的條件,所以在今年開春,呂布就躍躍欲試地想要出兵長安,揚言砍了董卓的腦袋,作為給赤兔的“聘禮”。

喬琰對此乾脆眼不見為淨,把他給打發去並州了。

她並不打算因為他的義父特攻和奮勇殺敵之意,就改變自己的計劃。

所以與其說她是讓呂布回並州見夫人和女兒的,不如說喬琰是懶得應付呂布的請戰。

呂布顯然是看不出這種潛台詞的,畢竟他現在已經要頭大如鬥了。

胡椒被直接送到了吳普的手裡,這件事好說。

吳普替喬琰負擔著軍隊急救包的設計、並州的醫學小知識科普、並州文臣武將的日常調理等多方面的職責,甚至差點被喬琰抓去從事獸醫工作後,沒少想著要將華佗請到並州來,替他分攤分攤喬琰奇怪的要求。

現在見呂布送來了為數不少的胡椒,都沒等胡椒稱重登記入冊,就直接衝去給華佗寫信去了。

可棉花就比較麻煩了。

呂布得了喬琰的指令,在完成交接之後,需要繼續監督上郡的新田開墾,從軍隊中選出相對不再適合戍守邊防的士卒,從事棉花苗的看管,相當於從守邊轉換到保鏢的工作。

他同時還有一個任務:讓在並州從事農桑事務的秦俞提交給他播種完成後的各項數據。

譬如田畝面積、種地人數,土地施肥情況、每缽種苗成活情況等。

在這樣的要求下,呂布就不能立刻返回涼州了。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樂平書院在喬琰的授意下新增了一門課程,叫做農業實踐。

這門課程的開展中,在喬琰這裡作為重點培養對象的幾個後輩,都被批準前來棉花田參觀,其中就包括了——

呂令雎。

“呂將軍,這個棉花籽為什麼和其他作物不一樣,還要先弄這個苗床再移栽啊?”

“……”呂布解釋不來。

“呂將軍,你的餅肥是不是加多了,跟手冊上的數量不太一樣。”

“……!”呂布手忙腳亂地跳了起來,發覺自己確實加多了,身邊立刻有人接過了他處理熟化營養土的工作。

但他回過神來就看到,負責撥攏腐熟餅肥的是個小孩,負責拌勻捶打的還是個小孩。

後者是個熟人,跟典韋長得不是一般的相似。

至於前者,呂布在剛才已經聽呂令雎提到過了,便是那從江東來的陸議。

對自己居然還沒有兩個小孩表現得沉穩,呂布不得不反思一下自己,卻在此時聽到呂令雎又問道:“呂將軍,這個棉花籽真的能種出棉花嗎?”

能不能種出棉花不知道,呂布的腦袋要變成一團棉花了。

“呂令雎!你應該叫我爹而不是呂將軍吧?”

身為樂平書院少年組的大姐頭,呂令雎坦然地迎上了呂布的目光,又理直氣壯地回道:“公是公私是私,這是君侯教給我們的道理。等我從書院畢業了在君侯麾下效力,萬一剛好被分配到你呂將軍的手下,難道我就要因為是你女兒而得到特殊待遇嗎?”

這一句話再一次把呂布給問倒了。

呂令雎攤了攤手,“所以現在也應該稱呼呂將軍……或者呂都尉也行。”

“說得好!”呂布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了一句響應以及伴隨而來的一陣掌聲。

他回頭就看到,在那兒拍手叫好的不是魏續又是誰。

魏續便是他夫人的兄長,換句話說,他是呂令雎的親舅舅。但他實際上是呂布的部下。

呂布按了按額角,對於自己女兒不僅比自己能說會道,還好像比自己更得人擁護這件事,他著實有點無語。

果然還是赤兔好,從來不會對自己提出反駁。

這麼一想,他當即掉頭就走。

“不會生氣了吧?”呂令雎探頭朝著呂布負氣離開的方向看去,小聲嘀咕道:“我這也是為了他好啊,他連苗床這個東西都沒搞明白,跟君侯交代的時候怎麼說?總不能就說東西送到了吧。”

她話說到這裡忽然拍了拍陸議的肩膀,說道:“看到了嗎,這就是不學無術的代價,千萬不要學他。”

“……”還沒徹底走遠的呂布腳步一頓。

他隻是想去拿涼州帶回來的糖給這群小的瓜分,用吃的堵住他們的嘴,怎麼就扯到不學無術去了!

但很可惜,呂布在新事物的接受上,還真沒呂令雎和陸議這種腦子靈活的來得快。

好在他怎麼說都有過在白道川上經營綏遠城的經驗,靠著死記硬背還是記下了這其中的門道。

在棉花籽都種入苗床之中後,他總算鬆了口氣,領著這群重點培養的二代圍坐在了田地的邊上。

他這會兒看起來倒是正經了不少,想到喬琰給他的指令,他朝著呂令雎認真說道:“你們回去的時候,什麼東西該說,什麼東西不該說自己分清楚點,要是惹出了麻煩我也幫不了你們。”

喬琰準許他們前來此地是對他們的看重,但不代表他們有放肆的權利。

尤其是棉花這樣的東西,至多可以告知於書院內的學生,這裡有這麼一件東西,現在需要他們群策群力,思考如何將棉花和棉花籽給分離開來。

但棉花到底是從何處來的,又是如何種植的,都是並州務必對外保守的秘密。

“呂將軍放心,”呂令雎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她對這件事的重要性心知肚明,“最近學院新收的幾個新生都是其他州來的,那個曹丕是東郡太守的兒子,諸葛亮是潁川荀氏子弟推薦過來的,還有個黃月英是荊州牧劉表連襟黃承彥的女兒,在不能確定他們是不是來偷師的之前——”

呂令雎環視了一圈自己的小夥伴,幾人異口同聲地回道:“我們會看好他們的。”

呂布一把按住了她的腦袋,“現在不是農事時間,你應該叫我爹。”

呂令雎抗議道:“瞎說,防止書院內混入了細作,明明就是最標準的公事。”

呂布覺得,這個女兒大概率是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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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他很快找到了個提前離開並州的理由,暫時避開了這種呂將軍前呂將軍後的局面。

自去年喬琰得到了那本畜牧養殖手冊開始,並州樂平塢堡處就已經開始馴養信鴿,到如今已經有半年的時間了。

在這半年裡,前個月的時間用於將鴿子養熟認家,後個月的時間則反複進行放飛訓練,如今已經卓有成效。

於是在四月裡並州的春耕幾乎完成,隻剩下了棉花田的事項後,這些鴿子就經由專人送去了各地,以便測試更遠距離的飛行。

但有幾隻鴿子才被帶走沒幾天就飛了回來,還是前後腳飛回來的兩批。

眼見這些鴿子的腳上被捆縛著信件,負責飼養鴿子的小吏連忙將裝有信紙的竹筒送到了並州州府,由留守在此地的戲誌才按照約定的密碼破解出了信息。

他也當即讓人將破獲出的消息送到了呂布處,令其快速送到喬琰的手裡。

在呂布離開後的兩日之後,第一條消息也同時被快馬急報送了過來,而另外的一條,隻怕起碼要到十天之後了。

戲誌才不由為喬琰這個馴養信鴿的舉動暗叫了一聲好。

這東西確實隻能做到單向傳遞,在送信回來的路上也飛丟了幾隻,也不知道是在半路上被天敵給捕殺去吃了,還是確實找不著回來方向了,但一旦消息送達,其中所節省的時間成本著實可怕。

而這種密碼加密的方式,在存在楮皮紙密集記載信息的前提下,破譯也不是太麻煩的事情,卻無疑是阻斷了敵方破獲消息的可能。

這兩封信被呂布騎著赤兔快速送到了身在武威郡的喬琰手中。

一封信來自揚州,一封信來自兗州。

都是動兵之事。

值此春耕時節剛過,大漢境內起了刀兵之事,一點也沒超出喬琰的預料。

從揚州來的那封消息裡寫道,孫策佯裝其因被表舉為會稽太守之事,在穩定了廬江和丹陽二郡的局勢後,意圖進一步占據會稽。

但他兵行過半就直撲吳郡而去,許貢與嚴白虎倉促應戰,在烏程吃了一場敗仗。

可惜這兩人一個門客眾多,一個手下多為悍將,便和孫策對壘於震澤地帶。

與此同時,袁術經過一冬的休整,意圖報複去年被孫策打得落花流水的仇,起兵進攻廬江郡,卻在六安遇上了好整以暇的周瑜和陸康。

“怎麼說呢,袁公路可能需要招個稱職的謀士。”喬琰將戰報遞給了一旁的荀攸。

對於喬琰先安定涼州後取長安,荀攸一面憂心於荀爽的安危,一面也知道這實在是不容變更之舉。

他很難分辨出喬琰此刻抱有的是什麼心態。

涼州地界上的恩威並重手段,讓荀攸毫不懷疑,喬琰完全能夠在壓製住當地豪強反撲的同時,朝著長安城的方向進軍。

她麾下收容的武將勢力,也足以做到快速擊潰董卓,搶在董卓玉石俱焚之前,將人都給救出來。

可打從荀攸被荀爽借調給喬琰作為助力的時候開始,他就很清楚另外的一點。

他並不隻是作為喬琰借道涼州進取長安的軍師的,他也是潁川荀氏在喬琰這裡投注下的籌碼。

在目前沒有人想到喬琰有不臣之心,荀攸也並未意識到過這一點的時候,這就跟士人會托庇在何進大將軍的麾下一樣,也是一種世家對平定戰亂的權臣,所做出的一種買股。

所以他並不可能去揭穿喬琰的戲碼。

哪怕劉虞誤以為喬琰是被道德綁架阻滯了進軍,心生內疚情緒,在荀攸與劉虞曾有過的短暫交談裡,也從未對這位大漢宗室做出任何的提醒。

再看看今年春日涼州這一派羌人與漢人共處耕作的景象,想到在他認知中西北屢屢發生羌胡之亂的過往,荀攸更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變更喬琰的節奏。

與其做這種隻有利於敵人的事情,還不如做好一個軍師的本職。

比如說對眼前送達這兩條戰報的分析。

“袁公路太小看孫伯符和周公瑾這兩個年輕人了。廬江郡和九江郡接壤,既然他在占據九江的情況下會自然而然地想到進攻廬江,廬江方面也必然會再次對他有所提防。”

喬琰問道:“你覺得袁公路有沒有可能直接被驅逐出九江郡,被打到豫州地界?”

荀攸並不知道喬琰在徐州方向還做出了一個安排,便是讓麋竺給陶謙推薦了魯肅,以預防袁術的入侵。

可比較於陶謙和袁術在近來的種種表現,好像也不難做出一個判斷。

荀攸回道:“我看他不僅會被徹底從揚州驅逐到豫州,還會為了維持臉面,向著朝廷討要一個豫州牧的位置。但他先有車騎將軍之名,所做之事卻著實有辱體統,袁本初手下能人不少,絕不會讓他跟袁公路混成一路,這樣一來,袁公路所要的這個敕封大概不能到手。”

喬琰心中一番思量,又問道:“那你以為孫伯符那頭又如何?”

“荊州世家不喜歡孫文台,揚州世家也不喜歡孫伯符。”荀攸評價道,“所以他這一場能贏,但取不下吳郡。”

若按這麼說……局面對喬琰來說還算有利!

荀攸的判斷與她所設想的情況相差無幾,有他的這個肯定,喬琰越發有了謀劃下一步的底氣。

她緊跟著翻開了第二份戰報。

與孫策發兵吳郡的時間相近,曹操也以兗州數郡不興民事,令流寇橫行,百姓饑苦為由,發起了對濟陰郡和東平國的軍事擴張。

曹操在東郡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民生與軍事兩手抓得極其穩健,領兵的曹仁和夏侯淵也早將他們的行軍路線給摸了個一清二楚,所以他和孫策這種進軍情況截然不同。

還不等濟陰太守和東平相在收到消息後做出什麼有效的反擊,他們都已經被人給扣押起來了。

而曹操沒對鄰近的陳留動手,還真不是因為陳留難打,隻是因為,此時的陳留太守乃是他的好友張邈。

張邈這人的膽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濟陰剛下,他便去東郡找曹操敘舊去了。①

喬琰笑道:“張孟卓推薦孟德兄為兗州牧的奏表,怕是要跟這戰報一道抵達鄴城了。以公達看來,那袁本初又該做出何種反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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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喬琰和荀攸所推測的那樣——

袁術敗走豫州,求取豫州牧,曹操連取兗州郡,為陳留太守請推為兗州牧的兩面消息,先後抵達了袁紹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