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134(一更) 玉璽氣運(1 / 1)

李儒剛被從馬匹上撂下來摔了個七暈八素, 感覺自己的腿骨似乎在這一摔之中摔折了,連帶著手臂上也沒落個好,便聽到了喬琰的這一句。

他頂著還有些發昏的視線朝著喬琰看去, 便見對方抬了抬手,示意身後追擊的隊伍不必管她, 繼續行動就是,她則將槍持得更穩了些,繼續維持著指向他的狀態, 分明是沒有讓他逃離的機會。

李儒落馬, 董卓身邊的親隨自然有轉頭來救的, 可這些人又哪裡是是喬琰這一路追擊中氣勢如虹兵卒的對手,當即被斬落了馬下。

在這一輪快速的衝撞中又吃了大虧,這些人但凡還有些腦子便不會不知道, 此時對他們來說最合適的選擇,絕不是繼續為一個已經不保的軍師做出無謂的犧牲, 而是繼續逃命。

李儒心中叫苦不迭。

也不知道這位喬侯到底是出於什麼想法,非要盯梢上他。

在這句“文優先生何往”裡, 李儒已聽出喬琰此舉絕非偶然。

“喬侯何必多問?”他這跟隨董卓撤離, 自然是要往那長安方向去的。

“那董賊還有不少部將,一個個地給他斷後我還真不一定能將他擒獲,但若是你也跟著走了,以你的頭腦可難保不會讓他重起於長安。”喬琰笑了笑,“董賊勢貧之時能聽人言, 倒也不失為一時梟雄, 可不能讓你跑了。”

誰都可以走,李儒不能走!

喬琰要的是東面西面各自有一個朝廷,而不是董卓終於在這次慘敗之中醒悟過來, 在李儒的協助之下,於長安搞出什麼勵精圖治的景象來。

這便與她的願景相悖了。

成功將李儒給攔下來,讓喬琰這會兒的心情又好了不少,眼見孫策追趕了上來,她朝著對方頷了頷首,“你是孫文台之子?”

孫策比她小上一歲,距離及冠還早,但如今這時節,如他這種頗有勇力和禦下本領的,不早早上戰場曆練,反而得說是個浪費。

這少年策馬而來倒是好風采,對得起那江東孫郎的名字。

不過如今的孫堅還是與袁術一道行動的長沙太守,可算不上江東,頂多該叫做長沙孫郎。

見方才與喬琰麾下的張遼交手的祖茂,已經在此時領人與喬侯的兵馬分清了敵我,一並朝著遠處追擊而去,孫策也沒執拗著非要追殺而去,隻停下了騎行又朝著李儒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這位董卓的軍師到底有何種本事,才讓喬琰對他如此看重。

孫策絕不承認他這會兒還因為方才被罵的那句“蠢貨”有點逢人便比較的勝負欲。

不過聽得喬琰似乎沒將方才的烏龍放在心上,而是語氣尋常地開口,他也沒必要多糾結方才之事,回道:“不錯,在下孫策,家父正是孫長沙。”

在奔襲前來洛陽的時候,因他們憑借登山而攻破開太穀關的速度不慢,疾馳洛陽的騎兵行軍也極快,孫策還以為他們該當是第一個到的。

倒是沒想到,他們剛抵達洛陽,就看到了董旻正在收攏戍守南郭的隊伍,做出後撤的舉動。

孫策的參戰次數仍少,孫堅的作戰卻已幾乎養成了直覺。

他當即判斷出,這是董卓部眾已先遭了一敗,不得不做出撤離。

具體得手的是盧植袁紹的這一路還是北面並州牧的這一路並不重要,總歸這正是他們該當趁勝追擊的時候!

當然,在真與喬琰的並州軍相遇的時候,孫策還是不免有些好奇,喬琰到底是如何渡過那有若天塹的黃河天險的。

但喬琰顯然不會在此時給他個解釋。

見孫堅已從董卓留下斷後的隊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直朝此地而來,喬琰也忙令人將李儒給看管起來,送去呂布徐榮所在之處,不得讓人對他慢待,而後自己也立即領著身邊的親衛與孫堅合兵一處,朝著西面追擊,端的是一派雷厲風行。

五年前的長社,孫堅便已知曉喬琰乃是奇才,但今日見她領兵而來,孫堅方知道她這些年間少年州牧、文武全才的名聲到底是如何打出來的。

這英姿勃發的樂平侯在這一照面間給他的印象,讓他當即在心中喝了聲彩。

因他到得比喬琰要晚,在這快馬追擊中他便問道:“敢問喬侯,如今這洛陽情形如何?”

風中傳來了喬琰的回複:“董賊部下中郎將牛輔被我部所殺,徐榮投降於我,方才追擊間有一董卓部從殺出,與我部下兵曹從事交手,料來勝算仍在我方。北宮起火,董賊攜陛下外逃,其直屬部將所剩不多,我等追擊便是,務必將陛下從此賊人手中解救出來。”

“但務必當心,弘農王不在董卓隊伍中,極有可能已遭賊人所害,請莫要讓賊人傷了陛下!”

這話她還真得在此時說清楚。

孫堅孫策都為猛虎,其麾下部將中能征善戰者不少,若對此二人不加以提醒,董卓萬一真因為留下的部將太少,被他們從後面趕上包了餃子,這千載難逢的好局面可能就要消失在她面前了。

反正喬琰又沒親自進入過洛陽北宮,會得出這等弘農王已為董卓所害的判斷,也實不足為奇!

這可怪不得她!

孫堅聞言回道:“喬侯放心,我心中有數。”

事實上哪怕沒有喬琰對這追擊隊伍的限製,要想追上董卓大約也並不容易。

段煨雖然在董卓的指令下先一步趕赴長安,在華陰一帶提前開墾種植,也順帶與本應當往洛陽來的董卓親屬會合,但他先前鎮守於函穀關所留下的人手,依然可以作為董卓的接應。

等喬琰抵達函穀關的時候,眼見的正是張遼已率人奪回了函穀關,可先前還能在射程之內的董卓部將,如今竟已隻能看到最末一人的隱約身影。

她可以確定,要想追擊到董卓,大約已是不可能的了。

董卓身邊精銳所騎乘的馬多為西涼駿馬,在速度上比之喬琰的並州良駒在伯仲之間,比之孫堅部從所用的馬匹還要快上不少,有此一攔,這距離便拉開了。

張遼朝著喬琰請罪,“是末將無能,讓董賊逃……”

“不必多說,”喬琰打斷了他的話,朝著函穀關上望去,作為關中關東真正意義上的分界線,函穀關上留有董卓的後手,實在是一點也不奇怪,“人沒事就行。此事也怪不得你。”

董卓撤往長安已是必然之事,可這份責任卻不該由追擊在最前頭的張遼來背。

若是走旋門關而來的酸棗聯軍能如孫堅這般及時趕到,董卓絕無可能有這個機會在洛陽城中這般橫衝直撞地繞行一番,靠著巷道的拉鋸,將追兵給甩到後頭。

而他們自函穀關疾行奔了個來回,哪怕是在官方馳道上策馬而行,等回到洛陽城的時候,也已到了第二日了——

酸棗聯軍卻還未到!

這不背鍋誰背鍋!

反正不是喬琰這個第一個到的出了問題。

她與孫堅孫策直入宮門。

北宮之中燃起的火早已經熄滅了,雖然這場火並沒有如當日的南宮大火一般焚燒掉多少宮室,但在孫策這頭一遭進洛陽踏足北宮的人看來,卻不免生出了十足的唏噓情緒。

若是此地未曾遭到火焚,也不知道會是何等輝煌的場景。

此時已是洛陽攻城之戰第二日的清晨時分,正有朝陽自東南方向,朝著這宮殿頂上鋪落了一片金輝,若忽略掉那些為火所焚,又為士卒交戰所破壞的部分,倒還能依稀見到漢室氣象。

可惜身處在這南北宮中的漢家天子,已經品嘗到這王朝末年的流離之苦了。

喬琰收回了看向周遭的目光,便看到董太後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董卓這個追溯本家的操作,讓他雖然出入宮廷無所忌憚,對董太後倒稱得上尊敬,但這位準確的說應當說是太皇太後的存在,被昨日這一驚已有些神思倦怠了。

她也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才被人攙扶著走了出來,聽聞喬琰等人追擊董卓回來,連忙前來迎接。

但當她朝著喬琰所在的方向看來,並未看到劉協的蹤影,便意識到她這一日一夜之間的期盼顯然是落了空。

隻還懷揣著最後一點希望問道:“不知陛下何在?”

喬琰行禮回道:“陛下為董賊所劫掠直走長安而去,但請太後放心,我等齊整隊伍後必定向長安進發,將陛下給奪回來。”

董太後聞言一震,虛弱地擺了擺手,“喬侯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吧。”

她經曆了丈夫的亡故、兒子的去世,算來也經曆了不少風浪。

熹平元年漢桓帝之妻竇太後去世,她終於能以劉宏生母的身份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後,又將最被劉宏看重的兒子劉協養在膝下,本以為可算是苦儘甘來,卻沒想到……

長安?進攻長安哪裡有這樣容易!

洛陽與長安之間足有八百裡的路程!

即便她不通軍事也知道,這其中的距離不是一日兩日之間可以到的。等董卓在長安站穩腳跟,他還能從涼州調度軍馬,隻怕又將樹立起一道難以攻克的屏障。

她此刻極其後悔,自己早年間到底要為何因為劉宏行賣官鬻爵之事,也跟著收受意圖走通關係之人的賄賂。

如今這些錢還不足以支撐這一路上的行軍消耗,卻或許損了劉協的氣運啊!

喬琰眼見對方聽完了那話後便有些精神恍惚地往永樂宮方向走,不由搖了搖頭。

早年間與何皇後之間的權柄之爭或許已經掏空了這位董太後的身體,她也原本就應當在今年之內死去,現在隻怕是到了極限了。

喬琰對她沒太多同情可言,畢竟對方在太後位置上的所為也多有令人所詬病之處,隻轉向了趙雲問道:“洛陽情形如何?”

這洛陽城中昨日實在是發生了太多變數,讓人應接不暇。

趙雲隻能撿著重點來說,首先便是喬琰最感興趣的北宮大火,“那把火是被控製在北宮之內的袁氏族人所放,目的是為了救出弘農王。”

“他們這選擇其實也沒錯,董賊逃離洛陽之前意圖將弘農王滅口,但這北宮中彼時還有郭汜部眾在行動,將參與此事的袁氏族人砍殺了大半,隻剩下了袁太仆領著弘農王逃走。”

“隻是有些奇怪,在君侯前去追擊董卓後,奉先與文顯等人留在此地滅火,卻並未在北宮之中發現這二人的蹤跡。”

喬琰心中暗想,到如今也沒發現,好像是有些奇怪。

趙雲已接著說了下去:“我等已讓人到四面去尋找了,許是因為北宮之中動亂,以防災禍再來,他們便先暫時離開尋了個地方躲藏起來,等到確認京中安定再冒頭。”

“此外,昨日與我交手的那人,乃是董卓麾下校尉張濟的從子張繡,他的叔父已跟隨董卓離開,隻剩下了他斷後,現已被我擒獲,聽憑喬侯發落。”

喬琰想了想又問道:“京城中的官員如何了?”

趙雲回道:“因董賊帶著陛下離去得倉促,這些人昨日下午在北宮之外爭吵了好一會兒,我聽了許久,意見分作了兩撥,其中一些人想著陛下在何處他們就在何處,董卓有此一敗,手下的兵將折損不少,他們前去,一來可保陛下安危,以免董賊在急怒之下將陛下害死,二來也可作為內應,商量如何除掉董賊。”

這話說得不錯,若是一個支援劉協的官員都沒有,可難保董卓會覺得這個人質不夠分量,直接連把持天子的面子功夫都懶得做了。

好在劉協確實是劉宏明文確立的繼承人,以大漢餘威,依然會有漢臣前往。

“另一批人的意思是,不如趁早以陛下病故的說法,另尋一宗室擁立為帝王,比如幽州牧劉虞德高望重,便是個不錯的選擇。”

也不太意外。

喬琰心中對眼下的情況有了數,回道:“所幸為了奉孝與文和的安全,將他們留在了孟津,卻還有你替我多聽多看。”

換了呂布絕對沒這政治素質。

趙雲對這句誇讚頗覺受之有愧,又聽喬琰說道:“這些瑣事先不必多管,先將弘農王找到再說。其餘的事情等人都來齊了再做評判。不過找人之中務必注意,不得對洛陽居民有所驚擾。”

她可不是董卓第二。

趙雲當即領命而去。孫堅與孫策等人也加入了這找人的隊伍。

喬琰當然也沒閒著。

在北宮之內和北宮周遭的裡弄中都並未找到劉辯和袁基的蹤影,讓她不由生出了一種近乎直覺的判斷,也隨之將目光落到了那南宮的方向。

自袁術放火燒宮之後又有董卓篡政,南宮就處於四面封鎖的狀態,除卻荀爽偶爾往蘭台走動,又有東南方向的幾處宮室還有人值守外,幾乎沒有太多人會來到此地,也便理所當然地成了個搜索的盲區。

喬琰本也有另外一重目的需要往南宮中走一趟,便順著這宮牆慢慢地踱了一圈,在經行過一扇邊角小門的時候,忽然發現這門並未嚴絲合縫地合攏。

她試探著推了推門,果然見到這門隨之打開。

在她順著門後小道走出一段後,便見到這地面上有一點血跡殘存。

她蹲下來觀摩了一番,可以確定,這絕不是當年袁術等人與張讓蹇碩交手所留下的痕跡,隻可能是袁基帶著劉辯逃亡到此地的時候留下的!

喬琰連忙順著這痕跡往前追出,想起係統的提醒,又將那數值面板給打開掛在了一邊。

而還未等她順著間隔一段距離才出現的模糊血跡,尋找到那躲藏起來的兩人蹤影,在經由一處宮殿的時候,喬琰忽然發現自己的氣運數值陡然往下掉了十點。

她目光如電地朝著這蘭台對面的宮室看去,眼中閃過了一絲驚喜之色。

這種氣運數值的變動此前從未出現過。

倘若係統所給出的建議並未出錯的話——

此時無主的玉璽,並不是她靠著如今的人手和地盤可以據為己有的,若是貿然拿到手裡,隻能為災劫所困。會直接反應在氣運數值上解釋得通!

如此說來,玉璽正在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