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煜道:“嗯, 可能我跟其他的英雄不太一樣吧。”

在喜歡的姑娘面前他逞哪門子的英雄啊？當然是有苦就叫苦，有累就喊累啊。

高煊那小子前幾天打電話，說是寧可冷也不要熱。

冷了還可以一件一件往身上加衣服, 熱了總不能把自己的皮給剝了。

他所在的駐地濕熱難當，蚊蟲鼠蟻當道。

他大腿上生了不少疹子。

說是恨不得軍褲都不穿, 隻穿內褲就好。反正也沒有女同誌在場。

那樣的環境對於在北京四九城當慣花花大少的高煊自然是不舒服到極點了。

不過他也沒敢打換駐地的主意, 那老爺子非得抽他不可。自己說的想去南疆保衛國土！

當時高煜就同他道:“你想在南疆作戰, 就得適應那樣的環境。好好適應吧, 不然還以為我白撿的戰功呢。”

那小子不好跟家裡媽媽、妹妹叫苦, 隻能打給他抱怨。

他不一樣, 他還有程瀾跟前可以叫苦。

程瀾和高煜聊了幾句, “我要掛電話了, 你多保重吧。”

能拿地區補助的地方，日子確實是不好過。

“嗯，好的。對了, 你暑假還要去接著重走長征路？”

程瀾道:“還有五個多月呢。”

“一晃的就過了, 相信我。高中最後一學期, 一場接一場的各種考試，然後複習、再考, 很快就到高考了。”

程瀾老老實實的道:“我自己倒是想去, 但是不想帶那幾個小家夥了。”

她怕出了事承擔責任。

到時候彆說本來就不太講道理、老是拿她當筏子的錦熙姑姑，就是彆的媽媽也是要遷怒的。

誰家的娃娃還不是寶貝疙瘩了？

在她能靠自己應付突發情況之前, 她是不打算再組織這樣的集體活動了。

紅軍是在條件惡劣的情況下長征成功了。但離開蘇區的八萬多中央紅軍, 跟著主席走到延安的才七千多。

虧得是救亡圖存的信念堅定，才沒有成為潰兵。

可她組織的重走長征路的隊伍, 彆說減員, 就是受傷、大病一場也不行的。

高煜好整以暇地道:“那你貿然說自己不參與了, 不大好吧？”

“是有一點。”程瀾對此也有些躊躇。

高煜笑著給她出主意，“那這樣，你就說你要到北方避暑。”

避暑，走到避暑山莊再往北走就靠近內蒙古了。

程瀾道:“我要避暑我不會上峨眉山麼？”

“那你說你去彆處避暑，肯定還是有小鬼頭纏著想去長征的。你說你要來北方避暑，大人就會不讓他們糾纏。到時候不行你就天天買票到頤和園裡待著，享受西太後的待遇。”

如今旅遊業一點也不發達，門票是相當低價的。就算天天去對程瀾也不是什麼負擔。

她道:“天天去享受挪用海軍軍費蓋起來的頤和園？”

高煜有些嚴肅地道:“其實以當年的戰鬥力，就算慈禧不把海軍軍費挪來修頤和園了，也不過是海底多一兩艘軍艦和致遠號那六艘軍艦作伴而已。反而修了頤和園，咱們後人還能沾點光享受。我這是實在話！”

甲午海戰，北洋艦隊全軍覆沒，軍艦被打沉到海底。

程瀾道:“這也就是我們的海軍如今成長起來了，你還能說得出這話來。對了，之前你們去參觀了美國的航空母艦，我們要搞麼？”

不是海軍實力壯大了，那麼慘痛的記憶是不會有華國人隨意出口調侃的。

高煜道:“聽說高層分歧很大。主要還是沒錢啊！外彙儲備之前為了買新式武器回來裝備和研究一度被搞成了負數。而且漂亮國現在提供這些我們暫時買不起的大型武器裝備的租賃。現在高層就有不少人傾向於用租賃的方式。一艘航母，製造成本幾十億美元啊！回頭還要支付運轉成本。腰包沒鼓起來之前哪敢那麼財大氣粗？”

幾十億美元對於如今的華國真的是天文數字了。

怕是得寄望於十年、二十年後經濟發達了才敢搞。

程瀾道:“希望劉將軍能夠長壽，看到咱們自主研製航母的那一天。”

“嗯。”

又說了幾句，兩人道彆掛斷電話。

程瀾過去對堂哥道:“走吧。”

程瀟在彆的房間，隻隱約聽出前頭三個電話打得比較簡短。最後那個電話說的時間比較的長。

他樂嗬嗬的看著程瀾，“你是不是也處對象了？”

馬上17周歲了，倒是也可以處對象了。

程瀾道:“高中生，以學習為主。我可不像你這樣不守規矩的家夥。”

“也就是說過了高中就可以了嘛。小叔知道不？”

程瀾扯扯嘴角，“我不清楚。”

不知道小叔能遲鈍到什麼地步，到哪一天才能發現。

她是懶得告訴他什麼了。

林景南第二天是一早坐的發班車下來，所以下午三點他就到村裡了。

一見到程瀾他就道:“柏油路真的是太方便了，就是票價也漲了。”

他是年前回的成都待了幾天，回頭就直接從村裡坐車回雲南。

程家村在成都和雲南的中間。

程瀾點頭，“是的，以後往返拿貨會方便很多，說不定以後私家車都會多起來。”

程家村有兩個茶老板也開始在做生意了。就用二八大杠在附近的幾個縣進貨，聽說收入也相當的可觀。

村裡的個體戶都在開始富起來，和其他人拉開差距了。

包括沒什麼遠見的邱木匠都比普通農戶要掙得多。

開磚廠的程遠叔更是因為如今修新房子的人多，自己又會來事，已經快追趕上小地主的收入了。

這樣就難怪支書這樣的老人家都覺得乾個體是不錯的職業選擇了。

今天大年初一，來給程瀾拜年的人很多。

徐曉海和梁老板一早是開著小四輪來的。聽說是買的二手的，花了一萬二。

這個用來運貨極好的，程瀾以前在成都看到蕭應開還眼紅過許久。

後面車廂裡他們給程瀾載了很多年貨。她大都托支書給村裡五保戶、困難戶分了。

她這次沒給他們帶什麼回來，就是知道今天拜年的人會給她送不少。

她撿一些回頭讓徐雷的車隊給她帶回去，大部分就分了。

她回的禮是大院爺爺們給的工業票據等。

梁老板和徐曉海如果想買國產的彩電、洗衣機那些，就需要這些票據。

去沿海買多少是要冒點風險的。

程岩一家也特地來給她拜年了。

按道理大年初二才回娘家，但程岩她們這是給老板拜年，不算回娘家。

中午七伯母和程岩做了一大桌菜招待來給程瀾拜年的人。

另外，支書的長女一家也來給程瀾拜年了。

王千惠過幾天就要跟著上成都，然後去北京了。

這必須來拜年啊。

還有村裡的五保戶、困難戶也都儘己所能的拿著特產過來。

這幾年程瀾有錢了，一直都在關照他們。跟她爺爺在的時候一樣。

他們就不肯留下吃飯了，過來互相道聲‘新年好’就回去了。

程瀾沒有主動上門。因為大年初一會去給五保戶、困難戶拜年的都是鄉鎮的乾部啊。

她肯定不能搶人家的工作，那是搶風頭了。

然後就是村裡的小孩子也都來給她拜年。

程岩早幫她換好了零錢，新嶄嶄的票子，來一個發一個。

老程家三服內的孩子給十元，五服內的給六元，同村的給四元。這在當下都是大手筆了！

程瀾就站在自家的地壩裡發。

這麼給一圈，也就三五百元的花銷，大家都高興。

每個孩子領了錢，給程瀾道聲‘恭喜發財’，然後去向她爺爺的遺像鞠一躬才離開。

小地主那邊、程遠叔還有兩個茶老板那邊也是差不多的場景。

至於林景南這個窮當兵的，沒什麼人來給他拜年。

他洗了把臉問起今年小賣部分紅的事。

程瀾道:“人口少的分了二三十，人口多的分三五十。支書挑這時候發，就是圖大家夥能過個肥年。可以走了麼？”

林景南點頭，“走吧。”

他們拎上上墳的刀頭、水果、紙錢、標墳錢、土炮等就去後頭小山坡上上墳了。

初二林景南說打鳥、捉魚烤給程瀾吃，預備找治保主任弄把槍。

程瀾道:“鳥早都被那些民兵練槍法打完了。還等著大冬天咱們回來打？捉魚吧，家裡有三叉戟。再帶點調料、弄點柴就作數了。”

今天七伯家的兩個女兒回娘家，他們說了一聲不去吃飯。

程瀾懶得看程岩的大姐想不開的樣子。

七伯家三個孩子，他們算是幫了兩個。那剩下的大堂姐肯定要不服氣啊。

可就是七伯說的，憑什麼當年她有書讀，中間的程岩休學回家找豬草啊？

當年她可沒想過要讓著妹妹呢。

他們叔侄倆扛著三叉戟出去抓魚去了，回頭直接在河邊烤來吃。

反正他們就兩個人，好辦。

四川的冬天相對北方還是很暖和的，零度以上。

不出程瀾所料，程岩的大姐回來看誰都不順眼。

包括她媽如今都是42元的基本工資，如果東西賣得好還有獎金領。一年算下來600元了。

二妹和妹夫一個月加起來上百元。

小弟更是讀軍大去了，以後出來就是軍官。

隻有她是純粹土裡刨食的。

憑什麼啊？

她自然不敢去找程瀾說道，程瀾又不欠她的。而且程瀾現在有錢有勢的，她不敢招惹。

但憑什麼家裡就落下她？

七伯在地壩裡轉悠著擺弄程瀾給他的收音機，找最佳接收點。

看她那樣便道:“大過年的，你給臉色給誰看啊？又沒人請你回來。昨天支書家的外孫女拎了不少東西上門拜年。她過幾天要跟著程瀾上成都去，然後還要去□□程瀾看房子，監督做複古修複。村裡很多人也湧來問。程瀾都說了一二三的。”

“什麼？”

“你媽去小賣部當售貨員，那是賠我的治保主任的位置。程岩那是賠償她因此輟學，這些我去年就說過了。至於支書家外孫女和程瀟，那是答謝你爺爺和支書當年抬她奶奶到鎮上醫院生孩子。這話一說，旁的人再親的都沒話說了。至於你，不好好想想怎麼運用你讀過高中的長處，反倒處處覺得你妹搶了你的位置。再這樣，你今天就直接回去吧。”

程岩看她姐冷靜些了這才道:“現在高中畢業生還挺吃香的。你要不然跟我上成都看看，自己在批發市場找份活兒？”

趙穆也道:“是啊，城裡機會多。聽說手藝好的，夏天一個月賣手搓冰粉都能掙一百多。瀾瀾說這叫與其臨淵羨魚，莫如退而結網。也不能全村的人都指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