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昕母女自從79年4月離開程家村就再沒回去過。
遷出戶口的證明必須在一個月內辦才有效。所以她臨去北京前才回去辦手續。
今年過年還是母女倆一起過。
正月初一到林師長那裡拜年, 再和秦柳一家走動、走動就作數了。
謝師傅樂嗬嗬的和程瀾等人打招呼。
“程老板,生意興隆啊!”
程瀾笑,“彼此彼此, 你們的生意應該也好多了啊。”
之前修路的時候兩天才一趟班車, 收入應該是減半了。
謝師傅點頭,“比修路的時候好多了。主要如今每天少耽擱三四個小時, 而且路上是坦途。這就很好了!”
確實蠻舒服的,坐著都能打瞌睡了。
不過中午還是要在路上吃一頓。
他們一行有七大一小, 程瀾把謝師傅也叫上就圈了一桌。
趙乾還是孩子嘛, 可以不算數的。
程岩和趙穆兩口子把他夾在中間坐著就好。
程瀾點的菜,八菜一湯, 五個葷菜。回頭上來的時候小地主再買單就是了。
程岩到成都這麼久,整個人由內而外都有了變化。如今又在夜校上課。
趙穆自然也不敢落後,也在各方面共同進步著。
程岩倒是抓緊時間在政策強製執行前懷了個二胎正揣著。兩口子想生個女兒。
他們對現在的生活挺滿意的。攢著錢準備等回頭分家了,在屬於自家的宅基地上修房子。
謝師傅看吃得這麼豐盛,笑著對程瀾道:“看來你生意真是越做越大了。”
程瀾道:“批發零售的生意你知道, 去年受修路影響很大。不過我還開了兩個錄像廳,那裡的收入還比較穩定。”
兩個錄像廳一個月淨入四千左右。
從去年五一還完債務又攤了三千的損失,再加上徐曉海那裡的閒錢結賬, 到現在半年她又賺了三萬多了。
今年小賣部會分紅, 全村人按人頭都有一份。她和小地主要回去參加。
畢竟是第三個年頭了, 再不分點錢說不過去。
去年是虧了八千,但連續30個月, 盈利還是有不少的。
之前修碎石路分過一次。但村民沒拿到一分錢,都直接拿去修路了。
支書找他們倆說了說, 就說今年過年分一次。
大頭還是留在賬上, 他明年農忙過後想買水泥, 把碎石路打成水泥路。
程瀾估計這裡她還能拿到幾千。
之前那三萬,韓江波幫她在北京的房子附近買了三套小房子。
大小和她院子隔壁的幾家差不多,都略大一些。是預備和他們置換的。
這次再湊幾千,她就能再買一套小的。
再攢兩月又是一套小的。
這樣中間那個院子的232個平方就有機會完全歸屬她了。
她沒有一房一房的去跟他們買。這樣他們剩下的肯定會坐地起價。
一起談比較好!談妥了整體置換。換不了她再處理那些小房子。
但基本上韓江波單獨溝通的結果,還是傾向於換的。
獨門獨戶肯定比大家擠在一起好啊。
而且看到了程瀾那邊的院子,自己卻住得這麼局促,更不平衡了。
程瀾對於能有機會再將232個平方收入囊中還是很高興的。
昕姐對此還有些擔心,“你買太多了會不會又被均貧富啊?”
一個人,420平。這在人均居住面積5平的當下真的是大戶了。
程瀾道:“鄧政委不會讓改革開放的成果毀於一旦的。他說過的,貧窮不是社會主義,落後也不是社會主義。”
程昕蹙眉,“你乾嘛非得把那一個大院子買完才甘心啊?”
“心理學上說這個叫強迫症。到時候就亭台樓閣都有了。”
程昕當時想了想,“那要不我回頭有了錢也再買一套?”
“出租的價格可不高,三十多年才回本。不如拿著做生意!除非房價要漲,不然不建議你再買。”
“那你買來你還租都不租呢。一個人也就住一間屋,你買那麼大圖什麼啊?”
“不知道啊。我想著有那麼一個大院子,我心頭就舒坦。我也不是不租,我不會散的租給那些人住成大宅院而已。”
這次分錢,其實昕姐和杳杳也都有份的。
程瀾問要不要幫她拿回來。
程昕想了一陣搖搖頭,“不用了,他們要拿去就拿去吧。你彆為了那點錢又添一樁麻煩事。反正領了豬肉、領了分紅都是有記錄的。回頭他們就算去法院要求我履行贍養義務,也再拿不到錢了。這就抵了!”
既然程昕這麼說了,程瀾也就省一樁事。
她隻是把昕姐七月要把戶口轉走的消息告訴了支書一聲。
支書道:“轉到成都麼?這個程昕過得還挺好嘛。”
“轉到北京。不但我在北京買房了,昕姐也買了一個小的。”
支書挑眉,“多小?”
“52平。”
支書道:“嗯,比筒子樓的單間強多了。多少錢?”
“10500。”
支書疑惑地道:“買了房就是北京人了?”
“有房子就可以落戶。叔公你要不要買嘛?”
“我哪來的一萬啊?你當萬元戶很簡單啊?”支書說完自嘲一笑,“嗯,對你是不難。”
程昕能買得起他倒也沒有太奇怪。
之前她在縣城車站擺車攤就有百八十元一個月了。
去了成都,聽說那個批發市場兩三百號人吃飯。其中差不多有兩百都在程昕開的餐館吃。
那一個月賺的肯定比擺車攤強多了。
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攢下一萬倒也不是不可能。
支書道:“看來這當個體戶真挺不錯啊。哎,你那裡還要不要人?我大外孫女去年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既然當個體戶挺好的,我厚著臉皮幫她跟你討個差使。”
程岩的變化村裡人都看在眼底的。
程瀾點頭,“我給她安排一個活兒。嗯,讓她到北京行不?”
支書說的顯然不是小賣部,不然他自己都有辦法安排。
好歹是個高中生呢,大小也算是個知識分子了。
看來老頭是真覺得乾個體戶還不錯了。
支書道:“那當然太行了了。”
程瀾點頭,“那我上去的時候讓她跟我一起走吧。”
如果是彆人開口,程瀾是不會這麼好說話的。
但支書作為長輩一直都很照應她。
而且,她爸出生的時候如果不是二伯公和支書把她奶奶及時抬到鎮上醫院,搞不好難產之下就是一屍兩命了。
她爺爺多年不著家,回來她爸爸都能打醬油了。
奶奶和爸爸平日裡肯定也少不了同族人的照顧的。
二伯公已經不在了,他兒子也就是七伯家裡她和小叔也都有所回報。
岩姐現在整個人看起來跟城裡人一樣了。
瀟哥去年在小叔幫助下已經順利考上了軍大,這都讀了一學期了。
就和小叔一個學校。
義務兵滿一年就可以考軍校了。他第一年沒考上,第二年重新再考的。
等軍校安排的實習任務完成他就能回家過年。
岩姐這個是當年害她沒書讀的回報。
瀟哥這個就算是回報二伯公,同時也算對七伯那個治保主任位置的賠償。
所以支書叔公難得跟她開一次口,程瀾便直接答應下來了。
他家這個表姐叫王千惠,讓她去北京替自己監工好了。
總不能每次都麻煩方奶奶她們。
等置換下第二個院子再修複好,她差不多也到北京去了。到時候再看做點什麼營生,把千惠姐用上就成了。
高中畢業生,好安排!
家裡的房子這次是七伯母幫著收拾出來的。
吃年夜飯時七伯母道:“你彆一個人回去住了,大過年的。等景南明天回來了再說。就住你岩姐從前那屋,我把床單、被套都換過了。”
程瀟也道:“是啊,你要打電話給人拜年。回頭我陪你回去,打完了再一起回來唄。”
程瀾點點頭,“好!”
七伯家沒電視,依然是拿程瀾的收音機在聽著。
程瀾準備這次就把這個收音機留給七伯了。
她下學期也沒什麼時間聽。
七伯擺手,“不行、不行,我怎麼能拿你這麼貴重的東西?”
“我懶得帶去北京,回頭要買新的。”
說了一陣七伯終於答應收下。
吃過七伯母也不要程瀾幫著收拾,讓程瀟陪著她回去打電話。
程瀟打著電筒、穿著軍大衣陪穿大紅色羽絨服的程瀾過去。
“瀾瀾,你這個衣服比軍大衣還暖和麼?我看你裡頭就穿了一件毛衣。”
“嗯,要暖和一些。主要是比較輕巧。我裡頭那件是羊絨衫,內蒙古產的正宗羊絨。”
程瀟摸摸鼻子,“都比較貴吧?”
“你買給對象還算買給七伯母?”
程瀟偷著在駐地附近處了個對象。
他現在還是義務兵階段,按規矩是不能處對象的。
所以沒敢公開。
但是剛才在飯桌上他和父母交代了,程瀾在旁邊聽到的。
“我想買兩件。”
軍校的補助和津貼比義務兵的六塊錢一個月高不少。他這四個月攢了好幾十塊了。
程瀾道:“嗯,你的津貼和補助攢到夏天應該能買得起兩件羽絨服和兩件羊絨衫。”
程瀟道:“那我還算買點更實惠的東西好了。”
打電話的時候,程瀾先問了下程瀟要不要給首長、軍校老師打。
她打得多,可以讓他先打。
程瀟點頭,“嗯,我打兩個。”
當了兩年的兵,又上了一學期軍校。他在人情世故方面長進多了。
沒辦法,當兵的報國的心都是有的。但軍營裡同樣有利益之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部隊上提乾、上軍校這都是在競爭資源。
想在粥少僧多的環境下脫穎而出肯定不能是個憨的。
所以他一說陪自己過來打電話,程瀾就明白他也要打了。
程瀟撥通電話,分彆給部隊首長以及軍校的老師打過去拜年。
等掛斷後,他從兜裡找出零錢丟進收費的盒子裡,然後到旁邊屋子去坐著等程瀾。
程瀾這才拿起話筒。她要給林爺爺、高爺爺、方奶奶打電話拜年。
嗯,也給高煜打一個吧。畢竟人家是駐守在祖國的邊防線上呢。
三位老人家那裡都拜過年就掛了。
林爺爺和高爺爺那裡都是兒孫滿堂,方奶奶那兒也有高大伯和舒阿姨陪著。
隻有高煜,一接通就聽他道:“我在值班,今晚上尤其不能放鬆警惕。”
程瀾道:“你吃團年飯了麼?”
“吃了,駐地還是有安排的,吃的涮羊肉。冰天雪地的,也隻有吃這個最暖和。當這個天氣就算篝火晚會都不敢開。外頭真的太冷了!”
雖然程瀾覺得他有賣慘之嫌,但人家說得也是實話。
不過,“我聽說英雄都流血不流淚。你怎麼跟我認知裡的英雄不大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