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瀾和林琅對視一眼, 這種時候她們兩個無論如何也不能上前去阻攔爺爺（林爺爺）喝酒的。

隻能寄望於呂軍醫。

這會兒看向呂軍醫的可不是她們倆，差不多各家的孫輩都是同樣的動作。

她身份合適，而且又是退休軍醫, 這時候說話最有分量。

呂軍醫道:“得, 我來做這個不受歡迎的人吧。服務員, 把他們各桌還沒開的茅台都收起來了。”

穿著紅色旗袍的服務員笑著上前收酒，還有老爺子說沒儘興, 抱在懷裡不給收走。

呂軍醫笑著上前伸手, “不是不舍得給你們喝, 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回頭喝出個好歹來, 我得帶過啊。咱晚上接著喝啊！不是唱歌麼, 唱吧。興致這麼好, 兩邊乾脆鬥歌好了！”

對方隻有把酒瓶從懷裡拿出來，給了她這位嫂夫人。

高戰清道:“鬥什麼鬥啊, 彆鬥了。來，我起個頭，大家一起合唱！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預備起——”

這是《解放軍軍歌》，這下不用分彼此了。

兩邊一起唱了起來。

場上氣氛挺好的, 一直到散席程瀾這個旁觀他們幾十年戰友情的晚輩都還有些激動。

28年的革命武裝鬥爭, 應該是華國20世紀最精彩的華章。

她的爺爺有幸參與了其中！

場上所有人或是自身參與其中，或是祖輩、父輩參與其中, 聽或者唱這樣的歌都是激情澎湃的。

散席後程瀾等了等, 韓江波過來把房本給她。

“喏, 合成一本了。下午一起過去看看, 你跟施工隊的人說一下要怎麼弄。我會時不時過去看看的。嗯, 坐一會兒，我把我們家老爺子送到房間裡歇著。老頭今天興奮慘了！”

程瀾點頭，“好！”

葉秘書和警衛員已經把林爺爺送回房間，林琅跟去照顧了。

這會兒單獨待著的，除了她和劉權這樣家裡老人近年走的，就是烈士子女。都沒有老人可以伺候了。

劉權和程瀾一起坐在兩秋千上閒聊，“這是時代，是最好的時代啊！敢想敢乾，就不愁掙不到錢。”

要不然他哪能這麼快就翻了身。

這些話他願意和程瀾說說，兩人的際遇還有發展有重合的地方。

程瀾笑笑，“你我都是有資源可以利用的。普羅大眾要想這麼掙錢，還是有難度。”

“你說得沒錯。不過，從來都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過了一會兒，高煜、韓江波、林琅都出來了。

一輛車正好可以載五個人，都是要去看看程瀾的新房子的。

韓江波離得近，劉權、林琅的時間相對自由。他們都可以隨時過去看看。

隻是買一個房子放在那裡可是萬萬不行的。

嘉靖皇帝被宮女勒脖子沒死之後，就搬離了乾清宮，跑到西苑住了三十年。

那三十年裡乾清宮沒有主人的，守衛鬆弛。

他都不在，其他人自然不會上心。

結果好些太監圖近便，跑進去隨地大小便，弄得一團糟。

野貓、野狗也經常出沒。

紫禁城是沒有廁所的，都是用恭桶。

那要是沒有恭桶肚子又不對勁，就會就近找了荒涼的宮殿解決。

後來嘉靖要回乾清宮落氣，壽終正寢嘛。

那可是好一番收拾啊！

皇帝的房子沒住人尚且如此，她的房子要是買了就放在那裡還不知道會被人糟蹋成什麼樣子。

如今人均居住面積才5平方，好些人家幾世同堂。

她這裡空著一套大房子，很難說會不會有人像那十年一樣乾的。

那時候衝進來占了大戶的房子，現在產權說不定都能有。

那些變成大雜院的四合院也可能是街道分給沒房子的人住的。

如果沒人回來爭房子的話。（如果那一家都被整死了，不是沒有可能）

這才過去幾年，也許有人還惦記著那樣的好事呢。

就有人當無主的上門來侵占挺麻煩的。

韓江波和劉權這都不是普通人，是當下有權、有錢的主。

而高煜更是正營級乾部。

有他們出面，輕易就沒人敢來侵占或者糟蹋她的房子了。

她還要雇人收拾房子，要還原成老樣子。

這也需要韓江波幫她監監工，另外幾人也可以時不時去看看。

高煜開車，他探頭對程瀾道:“我路好像記混了，你坐旁邊幫我指一下路。

林琅和韓江波、劉權笑了一下，都去了後座。

林琅道:“瀾瀾，等你再把車買了，那生活檔次我輕易就追不上了。”

房子都還好，她以後去單位肯定有福利分房，隻是有大小的區彆。

但配車，不到一定級彆想都不要想。

程瀾道:“車子好貴啊！如果不是像劉權哥一樣買來掙錢，我輕易是不會買的。”

有一套房能讓她對北京生出歸屬感。

但一輛2.5萬的車，如果隻是拿來做交通工具，那真的很沒有必要。

公交車、三輪車用來代步挺好的。

實在趕時間還有出租車，有牌的、無牌的都可以坐。

她買的是188平的房子，所以才花了4.2萬。

如果是買小一些的，像是高大伯他們要買的七八十平的電梯公寓，2.5萬買一套都有富裕的了。

所以，她肯定不會花2.5萬就買一輛車代步的。

有那個錢，她不如在團結湖小區買兩套52平的小房子來出租。

而且，車子開久了會報廢。

房子住久了，像她現在買的這套，她還可以舊址重建。

這麼說來，買平房比買樓房好啊。

車子開到十字路口，高煜果然問程瀾，“往左轉還是往右轉？”

“右。”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問她一個外地人。

而且昨天不是他直接開車帶她過去的麼？

高煜笑道:“那是你家嘛，你肯定用心記路了。”

到了地方，林琅道:“很大啊！關鍵你一個人住。”

程瀾沒吭聲，她其實不覺得188平有多大。

她家鄉下的房子跟這差不多大，還帶個跟房子一樣大的地壩。

房間就隻有五間。

如果可能，她想把旁邊的400多平一起買下來。

不過，北京的房子確實是不一樣。價格差距好大！

高煜瞅瞅她，看樣子不覺得這188平大啊。

韓江波也瞅瞅高煜，他算是知道高煜為啥就盯著華僑公寓了。

華僑公寓大啊！兩三百平方一套，當年專門供給那些歸國華僑的。

而四合院，可遇不可求不說，總價太高了。

像程瀾遇上的這個能先買個小院子的，真的是他費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找到的。

韓江波道:“程瀾，這房子收拾好了，你出租麼？”

他肯定能給她租個好價錢。

程瀾道:“一年能租多少錢？”

“你這有十來間，一起租的話一年能租八百。但這種租戶不好找。分開租好找租戶些，而且單價能提高，一年能租到一千。”

“那還是算了吧，明年我就來北京了。林琅，回頭收拾好了，給你留一個房間。”

一年才千兒八百，要問那麼多人收房租。隨便有個人拖欠就很麻煩了。

她見到昕姐住的院子，房東跑了幾趟，租客光跟她哭窮。

要她搬出去，就哭哭啼啼的。

這種她懶得招架。

林琅比了個ok，“你不主動提，我也要跟你討鑰匙的。”

韓江波看看高煜，你一年到頭掙的工資加津貼，人家根本不放在眼底啊！

不過，能一口氣拿出三萬五買房子的小姑娘，確實是不稀罕那仨瓜倆棗啊。

但是，隻是有錢沒有權那更是萬萬不行的。

尤其還是這麼漂亮小姑娘。

就今天的壽宴上，如果不是好些人心頭都有數，知道這是高煜中意的小姑娘，你看有沒有孟浪的人想出手？

有靠山，欺辱是不敢，但糾纏免不了。

那位林師長的權勢在北京可有些不太夠看呢。

有句話說得好，到了北京才知道官小！

高煜現在是職務不高，隻是個營長，跟鎮長一個級彆。

但是，他才23啊，他自己有本事不說，還有那麼一個舉足輕重的爺爺。

以後他在軍中的前途那簡直就是一條通天大道。

不然他說一聲，自己能這麼儘心儘力的幫他找房子麼？

劉權倒是沒什麼反應。現如今千兒八百，卻可能得每月麻煩幾趟的事，也打動不了他了。

至於林琅，她聽她爸分析過程瀾錄像廳的收入。

那麼一對比，千兒八百確定對程瀾不算稀奇。

程瀾他們裡裡外外看了看，比昨天還看得仔細。

最後她道:“這房子應該是請人看過風水、布局的，擺布很有些講究，就恢複原樣就好了。”

有些房間是加了閣樓隔出來的，也得複原住著才舒服。

劉權道:“你還懂這個啊？”

“我們村裡有人專門做這個的，我跟著去看過幾回熱鬨。”

韓江波道:“你家老爺子是老革命，他不反感這些封建迷信麼？”

“彆人的飯碗，隻要不是刻意行騙，他還是不會去砸的。有人願意求個心理安慰，他一個種田的老農民管那麼多乾嘛？”

印象中她爺爺隻是對於那十年的亂象很反感，說國家不該是這樣的！

尤其是得知林爺爺他們這樣的人都被下放蹲牛棚之後。

當然，他很謹慎沒有在外頭管不住嘴。

不然當時他們家老的老、小的小可經不起折騰。

頂多就私底下給村裡牛棚裡關的那些人送點吃的，或者是采草藥給人治治被打的傷勢。

程瀾仔細看了這一角，更想要整個的院子了。

不過，這一得靠掙錢，二得有合適的房子和人置換。

韓江波就叫找來的施工隊的頭頭過來，告訴了他施工要求。

這會兒程瀾其實已經沒什麼錢了，掏空了。

她就給了2000先買材料，這是她郵政儲蓄銀行賬戶上全部的錢。

至於工錢，下個月再結算這個月的。

對方對此沒有意見，有韓主任和這棟房子在，肯定不用怕程瀾跑了。

回去的路上林琅道:“這麼花錢好爽啊！”

程瀾苦笑，“我連三月的工資都發不出去了。”

好在是4月1號才發，不然還真是不敢把錢掏空了。

所以，幾個生意都不能出狀況。

他們回到餐廳的時候，很多人看了過來，尤其是那個穿牛仔背帶裙的梅麗。

路上林琅問了高煜，知道她父親就是要接任高爺爺位置的人。

那是真正的位高權重了。

級彆上比她爺爺高兩級，但人家可是北京軍區的。

這差距確實有點大。

“高煜哥，你們帶外地的朋友去逛耍了麼？”

高煜隨意點了下頭，沒有和她細說。

“剛有幾個人橋牌打得不錯，你要不要同他們玩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