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請的都是各個酒店、餐館的大師傅來負責一個門類的餐飲。

至於食材, 以他家的財力也都用的是最好的。

所以今晚的客人都吃得十分的滿意。

程瀾端著碟子吃水晶蝦餃。

舒潔笑道:“你這麼喜歡吃粵菜，以後去了廣東肯定待得住。”

程瀾點頭, 她一個四川人, 確實還挺喜歡吃粵菜的。

就那次高煜請客之後就愛上了。

嗯，她也難免一吃粵菜就想到那一餐的特殊含義。

前兩天收到高煜寄來的信，隨信還有幾張照片。

其中一張是他穿著軍大衣端著一盆熱水往空中奮力拋灑, 水珠落地前就變成了霜。

估計他在北京也沒經曆過這樣的事。這麼看著倒還有些少年人的朝氣。

還有一張他晾曬衣服, 晾到後面，第一件已經凍上了。

他拿了竹竿努力敲打，把上頭薄薄的冰棱子敲掉。說是過一陣就得敲一下。

那可真是冰天雪地啊！怪不得要額外發地區補助了。

程瀾看了很自然就想起了岑參的《風雪送武判官歸京》:瀚海闌乾百丈冰，都護鐵衣冷難著。

不過他信裡說不用擔心, 他們睡的是炕。衣服去了水汽放到炕上烘著, 還是能有乾衣服穿的。

程瀾把照片拿出來放到相片簿裡。可沒有要同他禮尚往來的打算。

但看過了也難免擱到心頭, 時不時就想起來。

徐懋寧倒是也常給她打電話, 介紹學習經驗。建議她可以用他們三個之前的那個輔導老師。

程瀾預備運動會後就托大伯母去把人請到家裡來, 專門輔導她一個人。

之前他們三個合用一個老師, 那是因為他們三個學習成績接近。

但她和康廣峰的學習成績已經拉開很大距離。而且她也能獨立負擔得起一個月一百多的輔導費用。

嗯，林琅去年一個月花三四百，那是因為她獨力承擔了英文家教的費用。

那個比較貴, 因為如今學英語的人本來就少。還得能出來給人輔導那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徐懋寧和馬丹陽在電話裡都說他們現在在開始學英文了, 有一點吃力。

建議程瀾早一點開始學。當然, 是在備戰高考有餘力的情況下。

程瀾吃完了水晶蝦餃，再看看琳琅滿目的餐點。

她對林墨道:“這自助餐看著是隨便吃，其實吃不了多少就差不多了。”

林墨道:“程瀾姐, 那開這個應該很賺錢哦。你開一個吧！”

“錢還能掙得完啊？不過你可以讓你媽媽生完孩子試試。”

她現在錄像廳一天入賬一百三四, 一個月四千。

批發零售那裡也差不多這個數。

如果不出意外, 一年她都能進賬十萬了。

她不能再分心做彆的生意。

喜歡吃粵式點心, 她可以周末出去尋覓美食嘛。

林墨和程杳立即道:“我們陪你去。”

“我一個人去得了。”

“一個人吃東西有些淒涼，尤其是火鍋。你一個人去吃火鍋，人家搞不好以為你失戀了呢。吃彆的也差不多。”林墨道。

程瀾白他一眼，“小屁孩兒，你懂什麼叫失戀啊？”

三個人正說著，來了一個寸頭的精神小夥跟閆淑芬打招呼，“閆阿姨，您也來了啊。早知道你們要來，我就和你們一起走了。”

閆淑芬楞了一下，“馬耀武，家裡讓你來的啊？”

這就是被馬丹陽氣極罵做小傻子的三堂弟。馬家和夏家是遠房表親，他出現在這裡倒是不奇怪。

馬耀武點頭，“是的。東哥上門相邀，爺爺就讓我來參加他的生日party。”

程瀾看過來，那馬耀武多半已經被剔除出繼承人之爭了。

剩下能跟馬丹陽一爭長短的就是他哥哥馬耀文了。

她笑眯眯道:“你是怎麼來的？”

“東哥的同學開他的車順路接的我。”

“哦，那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回去。我們包的公交車，還有空位置。直接開到軍區門口。”

馬耀武點頭，“好啊，到時候叫我。哎，程瀾，我過來叫你們去跳舞的。”

這會兒大家都墊了個底，在分成幾撥玩耍著。

譬如批發市場那群中年人，就跑去繼續看港姐選美的錄像了。然後夏老板那群生意夥伴聚在一起聊著當前的經濟形勢。

夏啟東和他的一夥同學、玩伴在底樓的大廳跳迪斯科。

程瀾看了一眼，還行。比較明亮，而且場地寬敞。

她是真不太喜歡歌舞廳那種燈光昏暗又擁擠的環境。

程瀾扭頭看了一眼閆淑芬，閆淑芬點點頭，“去吧。”然後抬手看看腕表，“咱們九點回家。”

包的公交車會來兩趟，早走的一撥九點，晚走的一撥他們自己再定。

那大廳也在這裡的視線範圍內的。

蕭應和他們一道過去，確實各個年齡段分開玩要有意思得多。

林墨和程杳看看美食，最後決定留下繼續吃。程杳很喜歡吃那個蛋撻。

閆淑芬也準備起身一起進屋去。她去看看年輕人跳舞總是可以的。

結果剛站起來，夏太太過來了。熱情地邀請她到二樓露台喝茶、賞月聊天。

那個露台三面落地窗擋風，頭頂也是整塊的玻璃。

這在工業水平不高、玻璃還比較稀罕的當下，是比較奢侈的做法了。

不過這樣賞月確實舒服。不受寒風侵襲，視線也不會被遮擋。

關鍵是在二樓露台，正好是對著對面一樓大廳的。

這想得實在是太周到了！比她到大廳裡杵著好看。

閆淑芬點頭，“好！”

夏太太一路笑吟吟的，親自引路。

大廳裡也擺了很多吃的，進門的時候程瀾順手在香檳塔上拿了一杯。

想到大伯母多半正看著自己，又換成了果汁。

夏啟東看到程瀾等人便迎了上來，還問她喜歡跳什麼舞。

程瀾喜歡《茜茜公主》裡的宮廷交際舞。

救命，又想起了某人說的養雞的罩子和裙撐的對比。

“我都可以。”

“那，能請你跳一支舞麼？”夏啟東擺出躬身邀舞的架勢。

程瀾點頭，和他步入舞池。

蕭應也邀請了一個女大學生一起。

那個女大學生忍不住問道:“能問問那小姑娘是誰麼？她一來夏公子連班花都不理了。”

夏啟東家這麼有錢，而且為人大方，在學校自然是十分受歡迎的。

蕭應笑笑，“旁邊的馬耀武你認識麼？”

馬耀武這會兒在和他帶來的女孩跳舞。

“知道。”

“他倆住一個大院的。”這姑娘說話還挺實在，隻說‘知道’不說‘認識’。

“哦，懂了。那怪不得是馬耀武去喊她過來。我看她之前和一群個體戶在一塊兒，還以為她也是呢。”

“她是啊，她在夏老板的批發市場開了兩個錄像廳。”

“哦，原來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錄像廳是她開起頭的。那她還蠻厲害。至少不是靠家裡搞批文，而是實實在在抓住了文化需求。哦，對了，之前在我們學校賣了原聲電影膠片的是不是也是她？”

這姑娘是夏啟東的同學，自然也是經管係的。對這兩個事有所關注。

得到肯定答複，她點點頭，那班花沒戲了。

大院子弟，還這麼有經濟頭腦，就連臉蛋和身段都不比她差，真是甩了幾條大街啊。

和馬耀武在一起的時候，在同學之間有些驕矜的夏公子是處於從屬地位的。

這也就難怪一看到剛才這位進來，他就對班花道了聲‘失陪’迎上去了。

蕭應道:“你怎麼稱呼？”

“於菀，莞爾一笑的莞。”

蕭應笑出聲來，“魚丸？”

於菀道:“我家那邊沒有這道菜，不然我應該也不會叫這個名字。如今也不至於為了這個去改名字啊。”

“說得也是。”

程瀾和夏啟東跳舞還配合得挺好。主要夏啟東身高夠，有184左右。不至於被程瀾襯得矮了。

她現在171，已經基本停止長高了。

再加上腳上靴子還有三厘米的跟，場上過半的男的是壓不住她的身高的。

舞曲停下，夏啟東紳士的鬆開手。

程瀾向他道了聲‘生日快樂’，然後回到舞池邊繼續喝果汁。

第二支舞她是和蕭應跳的。

蕭應身高也過得去，有180。

“你簡直成了場上男士身高的照妖鏡，比我矮的估計都不敢邀請你。不過我看你今晚還玩得挺開心啊。”

程瀾道:“剛考完期中考，放鬆一下。”

蕭應翻了個白眼，“看你的樣子我倒是不覺得自己年紀大，可聽你說到考試真的是感覺我們差代了。”

“你少占我便宜。你大學畢業也才兩年！”

蕭應是學建築的，也是為了接班選的這個專業。

他笑道:“忘了，像你這樣身體、心智都長得著急了點的，多半喜歡年紀大點、成熟點的。”

程瀾磨牙，“你可以用少年老成這個形容詞。我自己可以說我長得著急了，但是不想聽到彆人這麼說。”

程瀾第三支舞和馬耀武跳的。大家一個大院住著，雖然不是太熟，但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所以他邀舞程瀾也沒拒絕。

“程瀾，我表叔還有個□□，裡頭什麼玩的都有。要不要哪天一起去玩玩？”

程瀾道:“你不是明年就要高考了麼？”

“嗐，我如今已經沒有太大的高考壓力了。”馬耀武臉上也顯出了那麼一抹鬱悶。

被剔除出候選繼承人的行列，看來他遠沒有表面這麼雲淡風輕。

“我跟你不一樣啊。你是貨真價實的大院子弟，我不是。所以，高考依然是我改變命運的一大途徑。我接下來就要開始請家教補課了。今天算是最後的放縱。”

馬耀武點頭，“行，明白了。你打算考哪所大學？”

“我能考上的最好的那所。”

然後她就沒跳了，又去吃東西了。

馬耀武告訴自家遠房表哥，“肯定比你以前所有女朋友都不好追。而且，短期內應該也約不出來了。不過，也不是一點指望也沒有。看她跟蕭應關係不錯，應該不會中意紈絝，但也不會輕視商人。你想追她，以前的做派先得改改，自己也必須十分優秀。聯姻的範圍內能有這麼漂亮又能乾的，不好找。我覺得值得搏一把！”

夏啟東道:“但林家回避的態度你也看到了。”

“再過兩年，他們如今拿捏著的未成年的理由就不成立了。而且，程瀾畢竟有她的短板，她自己也十分的清楚。要想利益最大化，你已經是很不錯的選擇了。反正儘量多接觸吧。”

夏啟東點點頭，“我打算年後實習一下，去管理批發市場。”

等到快九點，閆淑芬在二樓向程瀾招招手，又抬手看了下腕表。

程瀾便向夏啟東提出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