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瀾這會兒也慢悠悠的陪著方奶奶在公安大院的林蔭道遛彎。

她特彆喜歡聽方奶奶講當年的崢嶸歲月, 裡頭有她爺爺。

而方真這個年紀的老太太，也是格外喜歡講古給年輕人聽啊。但大多數年輕人不愛聽。

大孫子倒是愛聽, 但時常忙得不著家。

所以她也喜歡給程瀾講古。

下午她們午睡起來又出去在陰涼地兒走了一圈。回來石阿姨滿臉驚疑的遞給程瀾一張彙款單。

郵遞員剛剛才走。

程瀾和林琅出門在外, 把家裡的戶口簿帶出來了。

在家不太用得上，但出門就需要證明一下身份的。尤其是去考試。

程瀾其實覺得一家人都在一本戶口簿上不太方便，但目前也沒有分開的。

隻能是誰要用, 誰拿著了。

以至於她每次要去取錢, 都得問閆阿姨拿。

好在徐曉海那裡的貨款，退伍兵是幫她收的現錢回來還比較方便。

但這5000的巨款太考驗人的品性了。她還是不敢托人捎帶的。

她對石阿姨道了一聲謝, 接過彙款單，“方奶奶，我去一趟郵局。村裡把我之前一年多的分紅彙過來了。”

她預備在郵政儲蓄銀行開一個新折子。這就可以直接在郵局就存進去了, 不用出門。

不然，帶這麼一筆巨款在身，還是有風險的。

方真點點頭，“哦, 你去吧。趁著沒關門下班, 趕緊去辦了。”

等她走了，方真對石阿姨道：“你怎麼了？”大驚小怪的樣子。

石阿姨道：“瀾瀾的彙款單，5000元！”邊說邊抬手比了個五。

得是她八年的工資了。

方真也楞了一下，然後道：“一年多的分紅嘛。”

“那也很多啊。那她一個月也得有三百多, 頂我半年。”

“倒也不是太奇怪。以前她爺爺在淪陷區開酒鋪買戰友釀的酒, 賺的錢買了物資送回來能養活一整個連隊。我們還三天一個小牙祭。他自己更是在外頭吃得白白胖胖的。”

在那之前，一百來號人全都是瘦骨嶙峋的啊。

石阿姨道：“我是擔心她太能掙錢了，以後成了, 小煜沒有家庭地位。”

方真撇嘴道：“你覺得他現在在瀾瀾那裡很有地位麼？去年做灰水粑的時候就把他支使得團團轉了。”

石阿姨笑道：“據他自己說的, 頭一次去程家就被支使著乾活了。”

方真兩手一攤道：“所以咯, 一早就沒有的東西還指望以後？一個窮當兵的，怎麼都沒可能比瀾瀾有錢的。早點接受現實吧！”

他們要去廬山旅遊的事，很快也傳到舒敏和高睿耳朵裡。

他們倆17號過來看方真，聽她說起的。

這天三個年輕人加程杳也都出去玩去了，沒在家。

高睿覺得這進展還挺快啊。

舒敏道：“去廬山，說去就去啊？”

她還以為鄉下出來的孩子都比較吃苦耐勞，合著還是個挺會享受的。

方真搖著蒲扇道：“你還彆覺得人家是花了你兒子的錢。昨天瀾瀾才收到了之前一年多的分紅，5000。彆說漏嘴了啊，如今的人容易得紅眼病。”

高睿抬起手掌比了個‘五’，壓著聲音道：“五千啊？”

“是啊，她爺爺就是一個做生意的好手。人家這個收入，自己掙錢自己花當然很自在啊。”

高睿豔羨地道：“有錢又有閒，還那麼年輕。完全可以走一方、吃一方啊。”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

方真說他，“看你那點出息！就你還旅級

乾部、堂堂大校呢。”

高睿道：“那也不知道我好吃是隨了誰啊！”

石阿姨和舒敏都忍不住低下頭偷笑。還能隨了誰，肯定是隨媽唄。

方真操起旁邊剝完了的玉米棒子打兒子，“瀾瀾出門還知道給我帶這樣、那樣好吃的回來。你呢，你給我帶過幾次？”

高睿抬手擋了一下，“媽，您怎麼不早說？您早說我早就搬過來住了。”

那帶的好吃的，他不就也有一份了。

方真又用玉米棒子砸了他兩下，“你不但不想著給老娘帶好吃的回家。你還預備回來分老娘的吃的。”

“不是分你的，我要是在家瀾瀾肯定也會給我捎帶一份的。”

舒敏忍不住道：“她做生意那麼賺啊？要不讓她帶帶我好了。”

她反正退休了有時間，而且內退的工資又不高。

高睿的笑容收起，“你要做生意，那肯定有人捧著錢上門和你合作的。那都是衝著高家，衝著把你男人、兒子拉下水。再說你不是在劉權那裡掛了個名麼。回頭讓小煜分你一份就是了。”

到20號一早，高煜送了林琅去考試。留下程瀾和杳杳在那邊陪考，他自己開回去看老爺子去了。

他得找老爺子確定一下自己的去向，然後去辦調離的手續。

高戰清看到他道：“聽說你成天開著一輛上海牌轎車在城裡轉悠啊？”

“車是跟劉權借的，我自己加油而已。小琅她們在北京各景區遊逛，有輛車接送方便一些。而且，明天就要還了。”

正式的車牌已經上好了，明天就可以開始營業了。

他的去向正如自己所料：內蒙！

這也沒啥，預料之中的事。

高戰清打開抽屜，拿了牛皮紙信封裝的一摞大團結推過來道：“這個是給你的。”

高煜道：“不用。高靈和高燦的錢我給掏了就是。”

他問了一下兩個堂妹要不要一起去廬山玩。

這倆也不客氣，立即就說要去。還說剛看了《廬山戀》正惦記呢。

還誇他會安排，簡直跟及時雨一樣。

所以他直接買了六張臥鋪車票。正好是相對的兩張床。

“不是給她們出旅遊的錢。這個是給你的戀愛經費。聽說瀾瀾很有錢，一下子分紅就分了5000。可人家姑娘家再有錢，你也不能讓人家出錢知道麼？”

“知道。不過，我跟她還不是談戀愛呢。”5000的事傳得還挺快啊！幸虧隻在內部傳遞。

“知道、知道，你還沒追上嘛。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高戰清撇嘴道。

高煜最近天天被長輩、朋友鄙視，忍不住道：“這都是因為她太小了，我不好著力。”

高戰清點頭，“是是是，確實得注意這一點。好了，滾吧——”

高煜沒理會這句祖父對孫兒的‘滾吧’，畢恭畢敬的敬了個禮。

搞得高戰清也隻能認真還了他一個敬禮。

然後高煜才把牛皮紙信封放到帶來的手提包裡。這是一個賣皮具的發小送他的。

說來軍區大院這幫發小，不能從軍、從政的，大多從商去了。

高靈和高燦背上背包喜滋滋跟著他一起走。今晚去公安大院住，明天好一起出發。

高煜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她們，然後自己在樓下住的父母的房間。

方真對呂芳的晚輩也是不錯的，所以這姐妹倆樂意過來。

第二天一早，一輛車、六個人就往火車站去了。

程瀾坐副駕駛位抱著程杳，後面林琅、高靈、高燦三個人。

到了停車場，劉權已經在這裡等著了，直接把車鑰匙接了過去。

這兒就是他們的工作場所了，一會兒接早班車抵京的外地遊客。

“不是，哥，你這是準備當洪常青啊？”

一男五女的配置，這不就是紅色娘子軍和黨|代表洪常青麼。

高煜笑了一下，“她們一個個看了《廬山戀》準備去廬山實地看看。我陪著她們一起去。”

劉權點頭，原來如此。

“會玩、會玩。各位，一路順風啊！”

程瀾等人給劉權揮揮手。

進了候車室，林琅小聲對程瀾道：“我和杳杳還沒看過《廬山戀》呢。”

“廬山腳下的電影院肯定是要放的，到時候再去看唄。”

有小紅帽來問要不要提前上車，一個人一塊錢。

高煜便掏了一塊錢，自己把所有人的行李都拿上先上車了。

他回頭道：“你們互相看著點，彆走丟了哪個。高靈，你最大，看著點她們。”

高靈在上大學了，確實年紀最大。

他點點頭，“大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她們的。”

程瀾她們五個就從檢票口走正常的渠道上車。她全程把程杳牽著。

好像去廬山的人真還有些多。

幸好她們是臥鋪車廂，免了上車的一番擁擠。

找到她們所在的床位時，高煜已經把所有人的行李放到床位上了。

都是短足旅遊的小包，不用往行李架上放。

程瀾她們三個還是之前的順序。他那一邊，高燦下鋪、高靈中鋪，他上鋪。

北京到廬山景點附近的九江站，要開一天一夜。明天的這個時候下火車。

然後再坐當地的客車到景點的核心區，買門票進去遊覽。

不然用走的，得先走幾十公裡才能到。

這些高煜都是事前就找去過的人打聽清楚了的。

程杳一路興致勃勃的，“小姨，我們要去望廬山瀑布了。”

她沒看過《廬山戀》，也不太看得懂。但小學三年級已經學了李白的這首詩了。

程瀾點頭，“是，我們要去看飛流直下三千尺了。這個季節，水量應該比較大哦？”

高煜道：“嗯，還行。”

山水山水，有了水才靈動嘛。

高靈和高燦什麼都不知道。以為高煜最近得閒，單純的帶妹妹們來廬山玩兒。

兩人一路都高高興興的，跟程杳、林琅很能說到一起去。

這一次六個床位都是自己人，行程就更愉快了。

程杳給程瀾抱膀子，四個女孩子打起了升級。

高煜一路無聊，就拿程瀾帶的金庸坐在走廊的位置上翻看起來。

雖然鼎鼎大名，但他還真沒看過。沒那個空閒時間！

中午吃飯的時候程瀾沒再提去餐車吃的話。之前是和蕭應同行，他也是做生意賺錢的人。

但高家兄妹家裡都是拿工資吃飯的，那算是高消費了。

盒飯、方便面、乾糧也是能吃的。

隔壁床位的好像是一群學音樂的，還帶了吉他上車。

下午午睡起來就聽到他們在熱烈的歌唱：

年輕的朋友們

今天來相會

蕩起小船兒

暖風輕輕吹

花兒香 鳥兒鳴

春光惹人醉

歡歌笑語繞著彩雲飛

......

這也是今年5月剛出來的新歌，非常受時下的年輕人歡迎。

所以整個車廂的人差不多都跟著唱了起來。

程杳還特地跑過去看人家彈吉他。

程瀾還沒來得及下床，便看一眼高煜，“高煜哥——”

坐在走廊位置上的高煜點頭。示意他看著呢，不會丟的。

雖然是在火車上，但萬一走丟了要找也麻煩。肯定不能讓小丫頭脫離了視線範圍。

高煜沒有午睡的習慣，中午一直坐在這裡看《神雕俠侶》，間或起來走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