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了一瓶汽水, 噗嗤一聲卻讓身邊的人抖了一下。
柳聆笑了一聲,“我是轉校生,來遲了一個月, 你呢,是高一新生,正常開學, 還被欺負。”
她說的是來到明亞中學不久後碰見遊珠雨被高三學姐欺負的事。
遊珠雨沉默了半天,“我也不想的, 她非說我偷了東西。”
這件事還有監控證據, 遊珠雨就是不認, 她本來以為自己要被開除了, 結果那位學姐又找到了自己丟失的胸針。
柳聆是個剛轉學來的,不太了解學校的情況, 也是從新同桌沈書意那聽說高三的廖灣脾氣不是很好。
廖灣家境還算可以, 平時很喜歡買一些時尚單品, 什麼新出就要馬上買到,不知道怎麼就認為遊珠雨偷拿了她新買的胸針。
柳聆:“她那麼凶, 不是欺負你還能欺負誰?”
她一邊說一邊喝汽水,又問遊珠雨:“真的不喝嗎?”
柳聆又從書包裡掏出早晨出門姥姥塞進來的養樂多。
遊珠雨:“你不覺得是我拿的嗎, 監控都翻出來了。”
柳聆:“又沒翻出來你拿她東西的監控,不就是你進了她們班嗎?”
這件事學校也很多人討論, 當時柳聆在洗手池那邊幫遊珠雨說了幾句話, 後來也被廖灣針對了。
學校也沒打算冤枉人,這件事就一直調查中。
隻是學生之間的口舌沒那麼好管, 已經很多人看到遊珠雨都叫他小偷了。
遊珠雨:“我是去拿空瓶的。”
說到這件事她也有些難以啟齒,第一次看到柳聆是在洗手池邊,那時候遊珠雨和她不熟, 大可以順手撿起空瓶。
但現在她們吃過好幾次飯,柳聆也偶爾會來找她玩。
似乎也是怕她被牽連,都是偷偷來找,就像這種時候,特地走到離學校一公裡外的便利店吃泡面。
大概是遊珠雨越說越小聲,柳聆伸手捧起她的臉:“這有什麼好丟人的。”
“你要是不介意,下次我陪你一起撿,感覺開運動會能撿很多,這能賣多少錢?”
遊珠雨:“你?”
她搖頭:“你算了吧。”
她這麼說柳聆就不高興了:“什麼叫我算了,不就是用腳踩一下撿起來嗎?”
遊珠雨:“彆人會笑你的。”
柳聆:“環保有什麼好笑的?”
她一邊說一邊往自己的泡面裡加養樂多,一邊還給遊珠雨加了。
遊珠雨都來不及拒絕就看到了自己的面碗加了料,她愣了半天。
柳聆:“試試,很好吃的。”
遊珠雨:……
她就不怎麼在外面吃東西,但也沒想到難得在外面吃還有這種詭異的吃法。
一口就很難忘了。
當時的柳聆欣賞遊珠雨蹙眉,笑得倒在她的身上,多年後她們坐在一起吃現包的雲吞,一個人記得,一個人完全忘了。
柳聆聽遊珠雨慢吞吞地說從前,她腦子裡仍然回憶起不起任何片段。
隻是這種做不得假,很符合她的作風。
甚至這麼多年來徐玉渲都不知道她愛這麼吃。
柳聆知道自己不擅長交心,那為什麼這種習慣都會和眼前人分享?
她內心震動,看向對面手撐著臉的人。
遊珠雨被她灌了太多酒,現在脖子紅臉也紅,似乎全身都沸騰了,說完從前又看向柳聆:“你忘了也沒關係。”
她努力地眨著眼,頭頂的燈像一片雲,她眼裡的人宛如她抓不住的流雲。
遊珠雨伸出手,卻又不靠近,“隻要你還活著,我就……”
下一秒她的手被柳聆攥住,柳聆:“那不是我的夢對麼?”
她本來以為自己隻是書中人,卻沒想到死是事實。
遊珠雨卻已經睜眼都很困難了,她纏著柳聆的指尖趴在桌上,似乎是徹底醉了。
柳聆:“珠雨。”
桌上的人沒能起來,遊珠雨喝醉了也很乖巧,還要回應。
“我在。”
柳聆:“我真的死過是嗎?”
遊珠雨嗯了一聲。
柳聆把她抱去洗澡,和她差不多高的女人實在太瘦,體脂率也低得可怕。
被柳聆抱起的時候下意識地攥住了柳聆的吊帶,卻扯歪了。
柳聆的吊帶掉到了一邊,遊珠雨靠在柳聆懷裡,滾燙的臉貼在遊珠雨柔軟的胸前,她下意識地蹭了蹭,柳聆笑了一聲。
柳聆:“那你呢?你也死過了?”
遊珠雨卻不回答了,她閉著眼,呼吸沉沉,像是徹底睡了。
就算以前徐玉渲也經常喝得爛醉,柳聆也沒給對方洗過澡。
新家的浴室很大,浴缸是台階嵌入式的,柳聆把遊珠雨抱進去的時候莫名想到以前沈書意對這種款式的吐槽。
說和登基沒什麼區彆,又要感慨那得什麼條件。
柳聆朋友不多,沈書意算是走得近了的,吐槽完浴缸又要問點成人話題。
“你覺得這種浴缸適合和對象泡嗎?”
當時柳聆忙著準備演唱會,她本來就和徐玉渲聚少離多,這些年能湊在一起住在一起都沒幾天。
加上徐玉渲經常有花邊新聞,柳聆更不怎麼和對方一塊,吃個飯又急著去工作室了。
她們也有吵架要分手的時候,柳聆也想過分手,但徐玉渲又不會同意。
最後僵持,又苟延殘喘好幾年。
“你看我像是有時間泡的嗎?”
柳聆當時剛練完舞,舞伴們去休息了,沈書意來看她,兩個人站在窗邊閒聊。
沈書意都能感覺到柳聆身上冒的熱氣,聽到這種回答隻覺得無趣,撇了撇嘴,“你也太忙了吧?徐玉渲不會不高興?”
柳聆:“她也很忙啊,忙著飛全球玩。”
她喘著氣,一邊仰頭喝水,口氣聽著帶著寵溺,沈書意卻覺得她們之間很怪。
但當初誰都認為柳聆愛徐玉渲愛得要死,她也沒多想。
時過境遷,當年沒泡的浴缸反而和新的對象,真正的救命恩人一起泡了。
隻不過柳聆才剛把遊珠雨放到水裡,對方就倏然睜開了眼,像是掙紮,卻用了太大的力氣,直接把柳聆也拽了進去。
水溫恰好,不燙不冷,隻是水花濺起,遊珠雨訝異地睜開眼。
她還暈暈乎乎,詫異地看著吊帶散開眼前雪白的肌膚。
遊珠雨:“你……你……”
柳聆:“你怕水?”
遊珠雨又困又累,在水中的感覺很容易讓她想到那年沉底的痛,她自己的房子也沒有浴缸,淋浴就可以了。
她也不喜歡看海,可能是之前跳過湖自殺過,靈魂還記得一次一次被水淹沒的本能抽搐。
“不算很怕。”
她嘴上這麼說,身體是顫抖的,可是身上的人肌膚溫熱,混著水疊在一起隻會產生讓人頭暈目眩的親密感。
遊珠雨閉著眼,背靠著浴池的背牆,她渾身濕漉漉,身上的襯衫也被柳聆解得隻剩一顆扣子。
她問:“你要和我一起洗澡嗎?”
柳聆:“我的裙子可是你脫的。”
遊珠雨:“什麼?”
她還是不肯睜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為舉止特彆矛盾,看柳聆可以看得目不轉睛,但又很容易多看就心慌。
現在對方裙子漂浮在水面,上身在微光下宛如雕塑裡的神女,足夠遊珠雨酒氣四散,混沌裡又渴望又壓抑。
柳聆:“你剛脫的,想耍賴?”
她悶笑著俯身過來要給遊珠雨解開最後的紐扣,“對不起,不知道你不泡澡,你現在清醒點了?那我……”
她解扣子的手指很輕柔,像是說完要走。
遊珠雨攥住柳聆的手腕,她說:“彆走。”
柳聆:“不知道是誰不敢看我。”
人前歌喉婉轉的音樂人私底下更具有誘惑力,遊珠雨很想多看,又不敢再看,被水打濕的睫毛顫顫巍巍,處於半睜不睜的狀態,下一秒被人用指腹掃了掃。
遊珠雨整個人都顫了一下,她攀住柳聆的胳膊,“和我一起。”
柳聆:“我也是這麼想的,怕你睡著滑下去。”
遊珠雨搖頭:“你陪著我,我安心。”
水是遊珠雨人生最痛恨的東西。
暴雨容易打濕好不容易捆好的紙板,春蘭廢品站不大,也都是姥姥在管,老太太速度很慢,很容易讓收回來的東西來不及處理。
梅雨天也很煩人,衣服會有味道,也會爬上黑點,讓她成為被嗤笑的對象。
她隻會買一套校服,暴雨天回家要刷鞋和洗褲腳。
遊珠雨喜歡夏天,不喜歡下雨。
隻是喜歡夏天的酷熱,讓衣服速乾,讓打濕的紙板也有複燃的價值。
可是喜歡上柳聆就會喜歡上下雨,一起撐傘靠在一起的肩膀,對方發絲擦過臉頰的觸感。
喜歡真讓人的矛盾。
柳聆嗯了一聲,她坐到了遊珠雨身邊。
對方卻還閉著眼睛,柳聆忍不住問:“不想閉眼就不要閉了吧?”
遊珠雨支支吾吾半天,問:“那你能教我嗎?”
柳聆:“什麼?”
對方小聲說:“就那個。”
柳聆笑了:“哪個?”
遊珠雨:“你知道的。”
柳聆:“我不知道。”
她的推脫很是明顯,遊珠雨沮喪地低頭,下一秒身邊的人潛入池底,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柳聆的頭發被水打濕,她像是靠岸的美人魚,把遊珠雨的膝蓋當成岸頭,問:“這樣?”
遊珠雨覺得水都沸騰了,“我不知道。”
柳聆:“那你低頭。”
遊珠雨暈暈乎乎地照做,卻被人一起拽了下去。
當年她一個人沉下去,經年後上岸的人去而複返,把親吻也還了回來。
遊珠雨:“是這樣嗎?有點怪。”
柳聆:“那你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