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梁韶的房子很有年頭, 裡面的東西都堪稱古董,到現在遊珠雨都不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曆。
認識溫梁韶這麼多年,她都沒見過對方有來往走動的人。
客廳放著老的唱片, 保姆做好了飯,溫梁韶從躺椅起身,遊珠雨看她動作都沒以前利索, 正想伸手扶她,卻被溫梁韶推開了。
女人歎了口氣:“我有這麼老?”
她的確比遊珠雨上上輩子第一次見的時候老了, 遊珠雨當然不敢說, 隻是搖了搖頭。
溫梁韶:“陪我吃個飯吧。”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 她們這幾輩子都短暫地相處過。
隻是溫梁韶來曆成謎, 遊珠雨從住院到修複面部又出國學習,對方從不給她什麼建議, 從來都是遊珠雨做選擇。
遊珠雨這輩子也沒怎麼來溫梁韶這邊, 她更不清楚這裡是溫梁韶的私宅還是她的暫時住所, 自從遊珠雨回到海市,聯絡對方也一直到這邊面談。
溫梁韶:“我本來還喊小芒來的, 她居然拒絕我。”
遊珠雨看著滿桌的菜,保姆估計是溫梁韶請來兼私廚的, 看得出色香味一絕,就是怎麼看都是甜品滿桌, 過分誇張。
又是抹茶如意山藥糕, 又是桂花芋泥水晶糕,還有牡丹花形狀的慕斯, 溫梁韶正好一刀切開,裡面還有白桃餡,光看幾眼遊珠雨就覺得嗓子齁甜。
白發的女人看她無動於衷, 問:“沒胃口?”
不料遊珠雨問:“還有嗎?”
溫梁韶:“什麼?”
遊珠雨指了指盤裡牡丹花形狀的慕斯:“我想帶一份回去。”
要帶給誰不言而喻,溫梁韶問:“我打擾你新婚了?”
都三輩子了,她算是看著遊珠雨長大了,不知道具體活了多少歲的女人眼神帶著幾分調笑,被調侃的人點頭:“是挺打擾的,您明明可以給我打電話或者發消息。”
“靳芒告訴我你找我,柳聆就聽到了。”
溫梁韶夾了一口醃篤鮮,“她遲早要知道的,我是你的家人。”
這點遊珠雨不可置否,溫梁韶問:“聽說你昨晚帶她回的你那小破房子?”
遊珠雨又點頭,比起溫梁韶雖然滿頭白發上了年紀,她年紀輕輕卻比隔壁這位大白毛看上去還有遲暮感。
“她沒有嫌棄我。”
溫梁韶:“那必然的,第三輩子了小孩,你喜歡的人根本沒有心。”
這句話屬於正常論述,遊珠雨似乎深有同感,她根本不對甜品下手,夾了一筷子雞油蒸黃魚,點點頭說:“這個能打包嗎?”
溫梁韶是個很講究口腹之欲的人,每頓飯都非常精致,遊珠雨從沒問過她的過往,但也隱隱覺得她的精致裡帶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過頭奢華。
都能重開三次了,遊珠雨早就不稀奇這個世界的怪異的地方。
“你以為我這裡是菜館啊?想吃不會自己找廚子做?”
溫梁韶沒想到遊珠雨剛結婚就變了,“就你那炸廚房的本事,柳聆知道麼?”
遊珠雨搖頭,她又辯解了一句:“我沒有炸廚房,隻是沒有廚師水平。”
溫梁韶懶得和她貧嘴,也知道她急著回去,說起了正事:“你之前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幫你麼?”
遊珠雨放下了筷子,桌上的手機還是震動的群聊消息。
鷗港為了慶祝老板結婚,靳芒拿了遊珠雨簽的資金單,帶著人團建去了,群聊全是照片。
她瞄了兩眼就看到了照片裡的柳聆。
溫梁韶穿著山水畫半裙,吃飯的時候袖子的紗都垂了下來,她瞄了一眼遊珠雨的手機,也看到了對方的新婚對象,咳了一聲。
遊珠雨倏然回神,“為什麼?”
她這樣和溫梁韶在殯儀館告彆廳門口見到的狼狽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彆,溫梁韶笑了一聲:“我丟了一個東西。”
遊珠雨:“你那麼有能力什麼東西找不到?”
溫梁韶歎了口氣:“有人把我的東西據為己有了,我不找回來,也回不去。”
遊珠雨:“你哪人?”
她們之間有個天大的秘密,但實際上根本算不上熟。
現在遊珠雨在和溫梁韶說話,那邊的柳聆人在聚餐中,靳芒很會來事,已經敬了她好幾杯酒了。
柳聆順勢問靳芒:“你知道遊珠雨去哪裡了對吧?”
靳芒嗯了一聲:“去曲院了,那住著的是她的資助人,你應該知道吧?遊珠雨她奶奶很早就去世了,一直是一個人。”
說是團建,其實柳聆這邊多半是團隊的人,這個時候正好聊天。
柳聆剛和經紀人說完話,看手機裡還沒有遊珠雨的消息,問了一句。
“資助人……”
柳聆問:“你們很熟嗎?”
靳芒還以為她會問些遊珠雨這些年的經曆,結果上來就是一句不好好回答會踩雷的問題,她放下酒杯,“怎麼說呢?”
周圍環境清雅,高層落地窗外城市被雨幕籠罩,靳芒想到第一次見到遊珠雨的時候,也是這種雨天。
她想了想:“遊珠雨和她的關係很微妙。”
柳聆:“這又怎麼說?”
靳芒:“我就是一個打工的。”
堂堂鷗港的副總倒是謙虛,在場也不是沒有這家大企業的高層,但拎出去都是精英,也是獵頭最想挖的對象。
柳聆卻覺得鷗港的氛圍和其他公司不太一樣。
“韶姑姑就是給遊珠雨啟動資金的人,也算她半個親人了。”
靳芒:“我和遊珠雨第一次見是在國外上學的時候,那時候我被車撞了,她送我去醫院的。”
“她是新來報道的,因為還沒成年,叫韶姑姑來幫忙。”
作為鷗港對外露面最多的副總,靳芒的商業采訪很多,從家世到感情關係也都被問過。
父母離異,屬於父母都不太管的類型,性格就很圓滑,似乎什麼牛鬼蛇神都能搭上話。
她們坐在一起說話,窗外的雨一直在下,在聽到靳芒說遊珠雨不喜歡下雨的時候,柳聆問:“你知道為什麼麼?”
靳芒搖頭:“這是我能知道的嗎?”
她頭發剪得很利落,笑起來的時候也很燦爛,乍看不怎麼像大家想象的職場上司。
“我的身份大概等於遊珠雨的管家,比如在這種時候說一句,我們大小姐遇見你之後終於會笑了。”
她還挺幽默,柳聆笑了笑,她又問了靳芒幾個問題,話題重新回到曲院的那個韶姑姑那,但靳芒也實在說不出彆的信息了:“韶姑姑也都是一個人,偶爾無聊會叫我和遊珠雨陪她吃飯,也沒彆的了。”
柳聆點頭,她看了看手機,遊珠雨也沒發消息,她問:“那你知道她的地址?”
靳芒點頭,柳聆:“那我等會先走了。”
靳芒:“不等遊珠雨過來麼?我和她說了我們在哪裡了。”
柳聆搖頭:“你不是說她不喜歡下雨麼?”
靳芒心想:那也不想想她幾歲了。
雨越下越大。
溫梁韶的小洋房一層隻有頂上一盞花苞形狀的燈,木質樓梯拐角的留聲機放著很多年前的歌曲。
遊珠雨聽她說完,似乎也沒什麼好意外的,隻是問:“你當時不知道是誰拿走的?”
女人點頭,她又給遊珠雨舀了一勺蝦釀酸藕酥,“你怎麼接受得這麼快?”
遊珠雨:“我死後重生見到你就已經嚇過了,這都第三輪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她吃了一口又問:“所以這個廚師是哪裡找的?上輩子也是她嗎?”
溫梁韶:……
遊珠雨放在手邊的手機響了,柳聆的消息彈在鎖屏。
她看了一眼。
[柳聆]:我等一下過來和你一起回家可以麼?
[柳聆]:你的副總很能喝。
遊珠雨的頭發天生蓬鬆,她也不是愛打扮的人,比不上溫梁韶做任務多年的花裡胡哨。
燈光灑落,她捧著手機的臉就算受手術恢複影響帶了幾分僵硬,也足夠溫梁韶看出她的雀躍,一掃這幾輩子的苦大仇深。
溫梁韶識趣地沒打擾,她讓保姆打包了牡丹慕斯和幾種糕點,繼續欣賞遊珠雨墜入愛河的模樣。
作為自帶係統的任務者,溫梁韶被困在這個位面很多年了。
當年她來執行任務,本來就是修正穿書世界的規則,沒想到中間出了意外,她的係統被撿走重新激活了。
比起其他低級任務者是完全靠係統運作,溫梁韶是操控係統的人,她的係統外化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
如果丟失的東西找不回來,她也沒辦法回到自己應該回去的地方。
現在遊珠雨和她滿頭白發,都是代價。
保姆也不知道溫梁韶的具體來曆,隻知道女主人資產豐厚,不經常光顧的這位遊小姐喊她姑姑。
兩個人之間也全無親人之間的親昵,還帶著幾分客氣。
此刻外面暴雨傾盆雷聲點點,溫梁韶看著遊珠雨的眼神帶著幾分期待。
她也沒能力再來一次了,這是最後的機會。
還好遊珠雨這次選擇直接開口,還好柳聆果然無情。
隻是她更期待無情的人報恩跌入真正的陷阱。
遊珠雨對閱人無數的溫梁韶來說具備了飛蛾撲火的所有特質,唯一不對的是,她撲的火不是真的火。
那是一團宛如表演舞台的等效紅布,表面看獵獵如灼,實際上不足以慰藉心靈。
遊珠雨渾然不知,全身心地投入和柳聆的對話。
她雙手捧起手機,看上去還有些虔誠:她不是我的副總,就是副總而已。
[可以,但是雨很大。]
[柳聆]:我也不想繼續下一輪了。
聚會現場還是很熱鬨,柳聆的新經紀人也很熱絡,畢竟是重金挖過來的,下午開完會晚上和高層聚餐也是高手過招。
柳聆雖然不算內斂,但也不是熱絡的人,況且她都是老板的結婚對象,當然沒人來勸酒。
手機裡還有一些認識的圈內人發來的消息,打聽工作的有,關心她感情問題的也有。
柳聆卻隻關心遊珠雨的動向,還有對方對大雨的恐懼。
對方寫滿神秘,又消失在柳聆的記憶中。
雖然柳聆夠不上罪該萬死,仍然寫滿愧疚,她不擅長應付愛情,卻能模仿傾儘所有的對那個人好。
[柳聆]:我又不是淋雨過來。
下一秒遊珠雨把地址分享給她:你讓司機開到這裡就可以了。
發消息也用不了多久,遊珠雨再抬眼發現自己要的甜品已經打包好了。
身邊的女人自顧自地倒酒喝,遊珠雨說了句對不起。
溫梁韶:“能理解,畢竟新婚。”
她撐著臉,用發簪盤起來的白發看上去很是絲滑,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有點上臉,難得多說了一句:“你搶婚什麼時候辦婚禮?我看網上都說你和柳聆沒有戒指。”
遊珠雨:“我和她總要離婚的,不用辦。”
她聲音的低沉,垂眼的時候睫毛顫顫,浮動的塵埃都比她生動許多。
“哪有人剛結婚就想離婚的,”溫梁韶歎了口氣,“我結婚都盼著好呢。”
遊珠雨詫異地抬眼:“你結婚了?”
她也發現了溫梁韶這一輩子看上去比上輩子看上去年齡更大了,可是以她的了解,對方更像是不想和人有過多牽扯的人,居然已婚。
女人點頭,“我長得這麼好看,性格又好,當然結婚了。”
遊珠雨:“男的女的?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她鮮少會情緒失控,第三輩子了,也隻有柳聆死的時候才會癲狂,溫梁韶:“女的,當然不是這個世界的。”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我出事了。”
遊珠雨還挺好奇的,但溫梁韶也沒打算多說,“你就記得幫我找人就好了。”
“你是知道已經是誰了麼?”
桌上的湯都涼了,遊珠雨看著打包好的慕斯,問得認真。
溫梁韶:“你不是也說不出口麼?”
她在家也一副妝容完整的樣子,頭發整齊,裙子沒有一根褶皺,也不知道這樣的人能和什麼類型的人結婚。
遊珠雨皺了皺眉,還沒細想,手機就響了,是柳聆的電話。
她的眉眼立馬彎起,接起電話喊了聲柳聆的名字。
溫梁韶:……
都夾起來了,至於麼?
遊珠雨:“你到了?”
車停在小洋房外面,雨還在下,司機給柳聆打開車門,柳聆嗯了一聲。
下一秒一個撐傘的人影匆匆出來奔向柳聆。
曲院是這邊小區的名字,獨棟彆墅互不打擾,雖然房齡很老,但也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柳聆聽靳芒說了一些關於這個韶姑姑的信息,更是好奇。
遊珠雨撐傘過來,“你不用下車了,我和姑姑打聲招呼就走。”
話音剛落,亮著燈的院子有人走出來,穿著山水畫長紗裙的女人走出來,居然和遊珠雨是如出一轍的白色頭發。
雖然雨大得面容不清,但也足夠讓柳聆看到這一頭白毛。
她好奇地問:“你們是真的親戚?”
遊珠雨呃了一聲,那邊的溫梁韶說:“小珠雨你急著走乾什麼,來都來了,讓你女朋友和我喝兩杯。”
女聲聽上去很是利落,柳聆看向遊珠雨,對方似乎很無奈,最後牽著柳聆的手下車進去了。
室內也隻有一盞燈,老唱片機放著國外的歌曲,剛才保姆又把菜熱了一遍。
柳聆坐在遊珠雨邊上,看了看對面的女人。
溫梁韶衝遊珠雨抬了抬下巴:“你介紹一下。”
遊珠雨:“她叫溫梁韶,我平時喊她姑姑。她也是我的資助人,我臉上的傷是她找醫院給我治的,包括出國留學、創業……都是。”
溫梁韶點頭,“但老婆不是我幫忙找的。”
她這話說完立馬問問柳聆:“聽說你喝過酒了?要嘗嘗我這裡的自釀酒麼?”
遊珠雨:……
柳聆點頭:“那當然要嘗嘗了,謝謝姑姑。”
她人都來了,溫梁韶指了指打包好的牡丹慕斯:“你家珠雨要給你帶走。”
柳聆看向遊珠雨,女人嗯了一聲:“很好吃的。”
溫梁韶:“個屁,你分明不愛吃。”
她長得一張很是嫵媚的臉,說粗俗的話卻意外的合適,拆台也毫不留情,遊珠雨很是生氣,剛要看過去,溫梁韶就說:“知道了吧,她很不經逗。”
柳聆笑了笑:“很可愛。”
三輩子溫梁韶都沒柳聆怎麼照面,但也不妨礙她看得出柳聆的薄情。
這個時候的稱讚表面看滴水不漏,實則不達眼底。
溫梁韶都不知道怎麼說了,遊珠雨的執拗足夠逆天改命,她問過值不值得,對方的答案都始終如一。
柳聆:“我能問個問題麼?”
溫梁韶:“你說。”
網上熱議的解約當事人看上去也沒任何女明星的架子,笑起來還有點彆樣的清新。
溫梁韶也能理解為什麼遊珠雨能這麼執著。
十幾歲的柳聆清純程度肯定是現在的好幾倍,那對一個廢品站的小孩來說那不得仙女下凡。
到底是誰來報恩的。
柳聆:“當年也是您把珠雨從水裡救上來的麼?”
還沒等溫梁韶回答,一邊的遊珠雨就說不是,“是景區的工作人員把我送去醫院的。”
從沸心出來柳聆就在思考遊珠雨那句話的意思。
徐玉渲的朋友她這些年也見過不少,但同樣是明亞中學的還在海市發展的就沒幾個了。
到底是誰把遊珠雨傷成那樣的。
如果遊珠雨沒被人救起這就是一命換一命,救起了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仍然會成為柳聆愧疚的一部分。
溫梁韶:“確實不是我。”
一邊的遊珠雨拚命朝溫梁韶使眼色,希望她不要把什麼事都告訴柳聆。
可惜她擠眉弄眼沒什麼天賦,一下就被柳聆發現了。
柳聆:“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麼?”
溫梁韶:“那就可多了,珠雨小秘密一窩窩的,比如她為了你……”
遊珠雨:“這不重要。”
柳聆:“你今天和徐家大姐說打你的那個人徐玉渲認識,是她的朋友?”
遊珠雨嗯了一聲,“你可能忘了,是比你大一屆的學姐。”
“她當初懷疑我偷了她的胸針。”
柳聆:“她叫什麼名字?”
遊珠雨沒喝酒,她手邊的是一杯果汁,保姆知道她的口味,一點糖都不放。
她很擅長吃苦也擅長喝苦,抿了抿說:“祝白冬,你還記得麼?”
柳聆:“她是明亞中學的?我居然都不知道。”
這個名字溫梁韶都聽說過,現在風頭很盛的女明星,出演了好幾部大紅的電視劇,廣告無數,很是紅火。
遊珠雨嗯了一聲,“她改過名字,臉也做過調整。”
下一秒柳聆靠了過來,“那你看到她應該很難過吧?”
祝白冬現在可以算是當紅流量,出圈的程度很高,合約不在內地,但背後的資本很強。
都是一個圈子的,遊珠雨肯定能看到對方的消息。
作為被欺負的人,看到討厭的人風風光光,柳聆想了想就覺得特彆難過。
遊珠雨:“不會。”
所有的難過都比不上柳聆的死,她現在還在這裡就是為了柳聆。
她看著柳聆的眼神也沒有對方想象的悲傷,似乎寫滿了慶幸。
溫梁韶:“彆對視了,喝酒。”
柳聆也沒在這邊多待,溫梁韶說話很是圓滑,柳聆想問的關於遊珠雨的事她都是挑挑揀揀說,到關鍵時刻隻會給一句:你讓珠雨親自告訴你。
可遊珠雨不說,她隻是看著柳聆喝酒,又把好吃的推到她面前。
離開的時候雨小了很多,遊珠雨撐傘先把喝得微醺的柳聆送到車上。
副駕駛的門關上,送她們出來的溫梁韶說:“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遊珠雨:“你要找的人是祝白冬。”
她說的很篤定,站在門口的女人笑著說:“這麼肯定?”
遊珠雨嗯了一聲:“你當年找到我,肯定有你的理由,你不說我也不會問。”
風吹起她額前的劉海,白發像是一次次重開的代價,遊珠雨知道作為帶她重來的人,溫梁韶也有她自己的代價。
她們的目的並不相同,但也有一致的小目標。
遊珠雨:“我們剛認識的那一輩子,直到我死,祝白冬都隻是一個小網紅。”
這個學姐性格睚眥必報,還見不得人好。
遊珠雨人生最恥辱的就是被按上小偷的標簽,徐玉渲的侮辱和這種相比都是小的。
“第二輩子我死的時候祝白冬還沒到現在這個地步,她才做過一次主演。”
白發的年輕女人撐著傘看著燈下的溫梁韶:“我可以按照上輩子的記憶創業,她可以按照上輩子的經驗找到正確的上升渠道。”
遊珠雨問:“姑姑,你確定你丟的東西,不會升級嗎?”
她傘下的面容在風雨中顯得冷靜無比,卻道出了溫梁韶的惶恐。
作為任務者,她攜帶的東西對她來說是最佳道具,要是落入心思不好的人手裡會變成另一種東西。
她太清楚係統的蠱惑性了。
柳聆頭有些暈但還沒失去意識,她靠在開了一半的車窗上喊遊珠雨的名字:“不走麼?”
遊珠雨衝溫梁韶點了點頭,“我先走了。”
打包的慕斯放在後座,還有好幾盒子的手工糕點。
車開出曲院,風吹散了幾分柳聆的酒氣,她在舒緩的車載音樂聲裡問遊珠雨:“為什麼韶姑姑的頭發也是白的?”
“你的頭發不是染的吧?”
“珠雨,你是不是生病了?”
紅燈很是漫長,暴雨過後的街道有些冷清。
遊珠雨剛要說話,一個帶著果酒味的親吻落在她的唇畔,柳聆說:“不許騙我。”
她眯著眼,迷離地看著刮雨器刮出的城市夜晚,世界不算清晰,卻是她活著的證明。
柳聆:“我說好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就是真的一輩子。”
遊珠雨:“但我不一定有一輩子。”
“但我很自私,就算活不長久,也想和你在一起,能多一分鐘,一秒鐘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