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她們禦劍飛行,速度很快,看似遙遠的城池,也不過一刻抵達。
他們不準備暴露身份,隨便找了個偏僻的角落落地後,走進城中一家客棧。
“嘶——”
不知誰忽然倒吸一口涼氣,目不轉睛地看向白皎,眼睛都舍不得眨。
等到兩人進入客棧,眾人這才回神,討論聲如千層疊浪,綿綿不絕
“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跑堂的小兒諂媚地笑著迎了上來,瞥見兩人後,笑容愈發熱切。
他在客棧這麼久年,就沒見過比這一對更般配的夫妻,走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對璧人。
小二心裡嘖嘖讚歎,不知為何,明明驚豔於客人的容貌,卻始終不敢抬頭直視,不知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總覺得多看一眼,就後背發涼,心底發虛。
“我們住店。”白皎緩緩出聲。
小二正要回答,一道諂媚至極的男聲打斷他:“劉公子,這邊請,這邊請。”
一群人前呼後擁地走進客棧,打頭的是一身綾羅綢緞的公子哥,十根手指戴滿了玉扳指,做作地握著一把扇子,這時節天可不熱,甚至還有些冷。
他自以為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事實是,他大腹便便地走進來,簡直像是一頭穿上衣服的豬,暴發戶氣質明顯。
劉公子眯著眼,聽著手下奉承自己,忽然聲音一頓,他睜開眼:“怎麼回事兒?”
“仙、仙女啊!”
“劉公子,我們碰上仙女了!”下屬說著,一邊熱切地指向白皎。
劉公子聽見,鄙夷聲從鼻子裡噴出來,他不屑地往這邊一掃,仙女?能有什麼仙女!
下一刻,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眼前人穿著一身淡綠裙裳,勾勒出窈窕身姿,眉若翠羽,眸若寒星,嫣紅的唇微微一抿,恰似熟透的水蜜桃,誘人無比。
姿態更是無可挑剔,配上一張出塵絕豔的臉,說是天仙下凡也不為過。
白皎皺緊眉頭,即使知道這副容貌會給自己招惹麻煩,她也從沒想過遮掩。
實力便是她的底氣。
但這不妨礙她厭煩這樣的目光,眼中掠過一絲不耐,轉頭看向店小二:“我要訂兩間房。”
店小二還沒回答,劉公子已經殷勤地湊上前,雙手合攏,鞠了一躬:“這位姑娘,你要住店?住什麼店啊,不如跟了我,我保證讓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此話一出,整個客棧都安靜下來。
劉公子名叫劉金寶,乃是本城劉富商獨子,父母寵溺不善管教,養成了貪財好色的性子,他時常在街上獵豔,家中早已娶滿了妻妾。
但他猶不知足,仗著自己父親有錢有勢,乾了很多欺男霸女的勾當,惹得天怒人怨。
他垂涎地看著白皎,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手下知道他的脾氣,早就嗬嗬笑了起來,儼然一幫助紂為虐的混蛋。
白皎冷笑一
聲,指向門外:“滾!”
簡潔明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卻讓劉金寶漲紅了臉,啪地一聲收起折扇:“你說什麼?”
“好好好,看不出小娘子你脾氣這麼火爆,這可不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幾個過來,把她給我抓回府裡去!”
兩個鐵塔似的大漢離開應聲,單單站出來,十足的壓迫感便讓人驚駭欲絕。
小二張了張嘴:“劉公子,這可使不得——”
啪地一聲,大漢一巴掌把他扇到一邊,小二踉踉蹌蹌趴在地上,兩名大漢就要動粗,至於她身邊的白希,看著就是細皮嫩肉的小白臉,他們完全沒放在心上。
誰知,就是他們不放在眼裡的白希,突然一腳踹出。
他用了十乘十的力道,前方大漢砰地一下倒飛出去,連帶著身後的同伴,一起掃地出門。
倆人趴在地上,滿臉鮮血,爬都爬不起來。
眾人被這變故驚了一瞬,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劉金寶立刻意識到,自己踢到鐵板上,扭著肥碩的身子往外衝。
白希神情淡淡,手下卻不慢一分,拎起他的領口,幾百斤的肥肉,在他手下,猶如輕飄飄的紙片。
他看著他,眸底一片冰寒:“你剛才說了什麼?”
劉金寶滿臉惶恐:“我該死!我該死!俠士饒命!饒命啊!”
白希看著他,面無表情。
仿佛一雙無形大手死死掐住咽喉,劉金寶全身顫栗,惡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讓他狠狠打了個哆嗦。
“想活命,就拿出你的誠意。”
他說完,一把將人扔下,像是扔下了一隻破沙包。
劉金寶一愣。
“啪啪啪!”響亮的巴掌聲陡然響起,眾人看見這一幕,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無惡不作囂張跋扈的劉公子,此時啪啪打著自己的臉,巴掌印鮮紅矚目,沒一會兒,本就肥頭大耳的他,徹底腫成了一個豬頭。
他連哭都不敢哭,蜷成一團,手心臉皮又疼又麻,一邊含糊不清地哀求:“俠士饒命!俠士窩再也不敢了!”
白希手指微動,一點寒光射進對方身體裡,劉公子隻覺下腹一涼,仿佛結了冰似得,刺骨冰寒從骨縫裡爭先恐後地鑽出來。
“滾吧!”
他來不及回想,屁滾尿流地跑了出去,忽然砰地一聲。
店小二定睛一看,人已經倒在門外,一股騷味撲面而來,再看下面——
嘿,這人竟然給嚇尿了!
方才湊在一起的跟班早就一哄而散,劉公子嚇得全身發抖,爬也要爬出去,他偷偷扭頭,忽然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差點兒一口氣喘上不來。
他趕緊吩咐下人把自己抬走,看到那人沒追過來,又是慶幸又是怨恨,含糊不清地告訴手下:“把他們給我盯緊了!”
腫得像是發面饅頭的臉上,豆大的眼珠迸射出深刻恨意,顯然已是懷恨在心。
客棧內,白希面色冷然。
倘若不是為了白皎,他早就將人殺死,而非現在這樣,暫時留他一條狗命。
早在看到對方時,他便發現這人身上罪孽深重,乃是惡貫滿盈的惡霸!
他轉身看向白皎,門外看完全程的眾人興奮地討論起來。
“終於踢到鐵板上了,早就盼著有人收拾他了!”一些人大快人心地說。
還有一些人,擔憂地看向白希,勸說道:“這位公子,我勸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這劉家,可不是好相與的。”
“是啊,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這些人說著,卻見他毫不在意,不禁搖搖頭,劉家養著幾十個窮凶極惡的家奴,又時常打點,有時候,就連官府都得退避二舍。
經此一事,店小二越發恭敬,小心翼翼道:“客人,我們店今兒個隻剩一間房了。”
白皎微怔,眉頭輕蹙。
店小二向來機靈,慌忙解釋道:“兩位客人,實在抱歉。不過我們客棧房間寬敞,您二位又是夫妻,住一間房綽綽有餘。”
白皎咬了下唇,臉頰泛紅。
什麼夫妻?
她轉頭看了眼白希,果然見他臉上笑容叫人如沐春風,他問店小二:“一間房要多少錢?”
白皎張了張嘴,到底沒說話,隻是,耳朵不知何時,已經紅得滴血。
她心想:不可以的話,還能多出來一間房嗎?
算了。
她也懶得去找其他客棧,修道之人,大不了打坐一晚,於是點點頭。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白希已經先她一步,交了房錢。
此時他神色柔和,笑容和煦,宛若溫暖旭陽與柔和細雨,早沒了剛才的冷酷凶殘,看得店小二都驚呆了。
這世間果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這一幕被其他女客人看見,忍不住心生羨慕,生得俊美,還一往情深,對自家娘子更是極好。
她們忍不住抱怨起自家夫君。
小二聽見這話,撓了撓頭,帶著倆人往樓上走去,心想,要是我有這麼漂亮的娘子,讓我乾啥我乾啥!
白皎在房間裡休息了一會兒,便忍不住出來散步,她已經很久沒下過山,見到這樣熱鬨繁華的人類城池。
大街上,燈火點點。
她憑欄眺望,目之所及,一片繁華。
樓下一個攤位上,一群人正簇擁著一個說書人,說書人驚堂木一拍,惟妙惟肖地說道:“今兒個,咱們就說那天上的仙人!”
白皎一怔,隱約有種預感,果不其然,還沒幾句,她聽到了熟悉的故事,還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對方說的,正是自己和白希被玄天劍宗收徒的事兒,對方雖然隱去了姓名與地址,熟人一聽便知是他們。”
她忍不住擔心起來,家裡人如今怎樣了。
底下的小攤前,已經駐足了不少客人,都伸長了脖子豎起耳朵聽,興起時,掌聲雷動,伴隨著陣陣喝彩聲。
“那家人可
真幸運,家裡竟然出了兩個仙人,那可是仙人啊,這得多少人羨慕。”
“嘖嘖,要是遇到仙長的那個人是我該多好。”
“嘿,羅老二,你想什麼好事呢!”
有人哈哈大笑,忽然,一道清朗聲音響起:“真的有仙人嗎?莫不是在誆我!”
眾人聽見這話,紛紛扭臉朝聲音主人看去,真大膽,竟然有人質疑仙人存在。
其實,這也並非沒有道理。
概因仙人這詞,實在離他們太遠。
這便要說起修仙界的規則,修士擁有移山填海之偉力,即便來到凡間,也不能肆意欺辱無辜凡人。
他們始終信奉一個道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或許用一句詩來形容更貼切些: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白皎思索之際,人群裡的話題已經偏轉,還是方才提出質疑的那個人,在其他人都說有仙人的時候,他忽然怒吼出聲:“如果真有仙人,那仙人為什麼不來救我妹妹!我願意拿我的命來換!”
眾人皆是一驚,在燈火下仔細打量,很便快有人驚呼出聲:“石家二小子,怎麼是你!”
青年心頭苦澀,想要小,嘴角仿佛受什麼墜著,怎麼也提不起來:“是我。”
人群七嘴八舌地討論開來,看向他時,臉上露出憐憫又同情的表情。
“難怪他會這麼說啊,要我,我也恨啊!”
“你是說石家小姐失蹤案?”
“可不是,彆說石家小姐失蹤了,這段時間,咱們城裡有多少女子失蹤,真是古怪,官衙查了十多天,愣是連根毛都沒找到,到現在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真慘啊。”
“我們家親戚的女兒,就是這樣突然失蹤了,她可是好端端地在家睡覺,第二天一早,她爹娘發現她沒出來,去叫她,人不應,害怕是她出了什麼事,急急忙忙撞開門,結果進去發現人不見了,簡直奇了怪了!”
“到現在,她那老父老母還在家裡,整日以淚洗面。”那人說著哀歎一聲,眼眶濡濕。
白皎在樓上看到這一幕,也不禁心生憐憫,忽然,她視線移動,落在方才悲憤交加的青年臉上。
石岩此時已經擠出人群,和幾個相識的人高馬大的男子站在一起,交頭接耳,互相攀談。
因為五感敏銳,白皎清楚聽到對方的話,眼中帶上一絲欣賞。
他沒有自暴自棄,而是組織起人手,從今天開始行動,還有一名女子,願意幫助他們引來竊賊,實行計劃。
想法是好的。
不過,按照眾人口中拚湊的事發過程,白皎更傾向於,做這事的不是人。
她暗暗記下了對方約定好的時間,準備到時候幫對方一臂之力,如果她不知道,還可以隱瞞,可她看到,聽到,就不能再做一個瞎子、聾子。
“皎皎,怎麼了?”
她聞聲轉身,看到白希後,眨了眨眼:“有一件事,我想幫他們。”
她說著指向樓下那群人,將事情和盤托出,她眼中滿是躍躍欲試,反應過來後,對上他包容的眼眸。
她抿了抿唇,低垂眼睫:“我們先回客棧。”
白皎點了一些晚餐,吃完飯後,她才開始洗漱,一路風塵仆仆,即使有清潔符,她還是更喜歡熱水浸泡肌膚的舒適感覺。
因為同住一間房,白皎要洗澡,白希便默默守在外面。
一門之隔的室內。
熱氣騰騰,水霧彌漫。
她脫下外袍,褻衣,完美至極的身體在水霧中若隱若現,溫熱的水浸潤上雪白肌膚,泛起一片誘人的緋紅。
黑色長發垂墜在外,白皎忍不住歎了口氣,她很享受這一刻。
卻不知道,屋外的男人身體僵硬,簡直變成了一尊石雕。
修仙者五感敏銳,即便是細微的響動,也能聽得清清楚楚,更遑論是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輕脆柔和的水聲。
以及,她輕柔滿足的喟歎。
白希全身繃緊,隻要一閉上眼,那日的情形,被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無法忘懷。
這是不對的。
他攥緊雙手,神色陰鬱,靈魂仿佛分裂成兩半,一半搖搖欲墜,一半恪儘職守。
屋子裡,白皎驀地睜開眼睛,看向緊閉的窗戶。
一縷黑煙湧入房間,幾乎瞬間,她從浴桶裡站起,有東西!
一伸手,搭在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同一時間,感知到異樣的白希推開房門,長劍出鞘,一點寒芒迅疾掠過,直刺對方。
霎時間,尖銳高亢的尖叫劃破天際。
“皎皎!”他關切地看向她。
白皎神色冷凝:“是魔族!”
她曾直面過魔族,對這股腐朽又叫人作嘔的味道十分敏感,甚至可以說,刻進了靈魂裡。
聽見她的話,白希果斷出手,然而那魔族十分狡猾,竟直接斷尾求生,舍棄一半修為,逃了出去。
等他透過窗戶看過去時,對方已經化為一道黑色流光,消失在漆黑夜幕之下。
“皎皎——”他轉過身,擔憂的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呼吸一滯,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白希喉頭滾動,不自在地微微偏頭。
白皎:“你看什麼?”
他搖搖頭,一聲不吭,雙唇緊抿,冷白的面龐泛起緋紅。
她下意識低頭,看到自己的情況後,俏臉飛紅:“混蛋!”
“你快轉過去,我要換件衣服。”
“好。”不知何時,他的嗓音已是又沙又啞。
他背過身,窸窸窣窣的聲音鑽進耳朵裡,讓他遏製不住地想起方才那一幕——
輕薄素淨的法衣披在她身上,因為潮濕,緊緊貼附身體,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因為劇烈行動,領口微敞,露出一片雪白瑩潤的肌膚,光線下,宛若玉脂般細膩。
手心一陣陣發燙,他曾親自感受過,仿佛此刻,細膩柔軟的觸感還殘留在指尖。
很快,白皎便換好了,她告訴他:“我們追過去。”
“我在魔族身上打入了尋蹤香,我們可以一路跟過去。”
她說了一堆,卻不見他回應一聲,不禁好奇地看過去,男人眉眼深邃,癡癡地凝望自己。
臉上一陣陣發熱,她嗔怪地問:“你看什麼呢?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白希:“……沒有。”
誠實得讓她快要惱羞成怒。
狠狠瞪他一樣,又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腳,她才說:“那還不趕快跟我走!”
“好。”他眼裡掠過一絲笑意。
白皎忽然扭頭,他又立刻收斂神色,鄭重地說:“我們趕快去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