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1 / 1)

不知是藥的作用還是蜂蜜的功效,總之,白皎的風寒好的飛快,沒幾天就恢複了正常。

就算身體康複,那些蜂蜜水也日日不斷。

或許真是靈物,蜂蜜水將她滋潤得比之前還要嬌豔動人。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風寒沒讓白皎折損分毫美貌,反而容光煥發,愈發仙姿玉貌,風華絕代。

如今,村裡已人儘皆知,白皎名聲是被田蜜陷害,洗清之後,不止白父白母歡喜欣慰,就連來白家的人,也多了不少。

“三哥。”

白家門前,一名容貌俊秀,溫和有禮的男子穿著青色長袍,雙手抱起,朝他行了一禮。

隻是,瞥見他手裡兩隻碩大的肥魚時,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白希看得清楚,神色冷峻,黑眸冰寒,他周身散發出濃重冷意,一股沒由來的慌亂湧上心頭。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對方關心道:“白三哥,白小姐情況還好嗎?小生不才,認識城裡的張大夫,如若白小姐需要,小生可讓張大夫來此診治,開幾包固本培元的藥材。”

“不用。”他斷然拒絕,語氣冷硬,仿佛結了冰一般。

自從白皎名聲恢複,顧忌的村民便一改之前的作風,對她大加讚賞,好似一夜之間,那些流言蜚語,全都消失不見了。

這段時間,村裡年輕小夥子絡繹不絕地拜訪白家。

眼前這人正是張秀才家的兒子,算是這段時間裡,身份最高的一個。

他年輕俊秀,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已經考上了童生,聽說明年還要考取秀才,雖然比不上白林,卻也能說一句前途大好。

沒想到,他竟然來了白家。

看他神色冷硬,張秀才的兒子心頭一跳,敏銳覺察到這人對自己不太喜歡,他悻悻地抿了抿鼻尖,脊背挺直,他好歹是個童生,白家人怎麼如此沒有眼色?

雖然這麼想,他面色沒有露出一絲不滿,反而格外溫和有禮,說了幾句,便要告辭離開。

他已經算是彬彬有禮的一類。

之前便說過,白皎容貌嬌美,身段窈窕,之前便有人愛慕她,不過是因為名聲不好,家裡也拘著,不同意。

現在真相大白,所有人都知道白皎是被人陷害,加上她有個前途無量的舉人哥哥,簡直就是眾人眼中一塊甘甜美味的肥肉。

然而,畢竟是村裡人,就算示好,也帶著一股粗獷,一些人進了白家就乾活,挑水送柴,白家人開始都要嚇死了,後來琢磨過味兒來,這是盯上了白皎,想討好他們!

可笑,竟然妄想用一點小恩小惠收買他們,也不看看之前是怎麼做的。

於是,白家直接大門緊閉。

他們也有理由,白皎風寒尚未痊愈,要是見了外人,病情加重又該怎麼辦?

再說,白家如今出了一名舉人老爺,雖然還住在青山村,可實際上,早就和其他村民拉開了距離!

因此,張童生

才會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外。

後來碰見白希,被他冷漠的態度刺激到,連門都沒來得及叫開。

不過,對白希來說,即使他連白皎的面都沒見到,也讓他由內而外生出一股迫切感,仿佛懸掛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落下。

面上卻很淡定,叫開門,他直奔白皎方向。

還沒靠近,便聽見一陣絮絮叨叨的嘮叨聲。

他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

後屋的菜園子旁邊,一片蔬菜鬱鬱蔥蔥,昨晚下過一場雨,氣溫驟降。

白皎也換上夾襖,頭發微微綰起,插著一根素色的鸞鳥垂紅珠發簪,紅潤剔透的珠子微微晃動,襯出她雪白剔透的小臉,愈發嬌美明豔。

她坐在小馬紮上,旁邊架著一隻火爐,時不時翻動一下架在上面燒烤的板栗。

這些栗子又大又飽滿,割開十字口,經過火焰烘烤之後,散發濃鬱香甜的味道。

白母看見這一幕,擔憂地皺緊眉頭:“皎皎,你怎麼出來了,天氣多冷啊,你快回去!快回去!”

“娘,我有分寸,而且,我這風寒不是已經好了嗎。”她說著朝白母眨了眨眼,轉移話題:“娘,栗子快烤好了,你快過來吃一個!”

白母氣得伸手就想拍她,瞧見女兒語笑嫣然,靈動嬌俏的模樣,心頭登時軟得一塌糊塗:“真是欠你們的,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白皎聽出她話裡有話,好奇地抬頭,問她:“娘,怎麼了?”

白母幽幽歎了口氣:“還不算你二哥。”

“最近天氣轉涼,我收到村裡人的消息,你二哥啊,那麼大的人了,連孩子都五歲了,竟然得了風寒。”

“我跟你爹合計了一下,準備讓你大哥去送點東西,順便看看是怎麼回事。”

她說著,臉上生出淡淡愁緒,白皎卻是眼前一亮:“進城?娘!”

她挽住白母手臂,軟磨硬泡道:“娘,大哥一個人去多無聊啊,讓我跟大哥一起去吧,我在家都呆膩了。”

白母聽見這話,初時嚇了一跳,旋即反應過來,對著白皎左看右看,一方面是因為對小女兒的拳拳愛護之心,一方面則是因為,之前說過的話,叫她不禁心思一動。

這幾眼看得白皎疑惑不已,不大自在地扭了扭:“娘,你看什麼?”

“我看我們家皎皎,聰明伶俐,容貌不俗,以後一定能覓得佳婿。”她摸了摸閨女的臉頰,雪白柔嫩,光滑瑩潤,生怕摸疼了她,立刻收了回去。

心裡越來越覺得,之前的想法不是沒道理。

自古都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想讓女兒嫁到城裡,嫁個好夫婿,這有什麼不對的!

這話說出的瞬間,藏在暗處的男人心頭驟然緊縮,銳利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緊天真純稚的女子。

白皎低垂下頭,發簪上紅珠輕顫,她聲音嬌軟:“娘,你胡說什麼呀。”

白母不以為意,在她看來,自家女兒如此優秀,

姿容絕色,以後一定能嫁個好人家。她忽然想起這段時間絡繹不絕的客人,神色警惕道:“皎皎,你以後的婚事,定然不可限量,千萬彆一時糊塗,搭理那些上門的男子。”

“在娘看來,都是一群拎不清的男人,區區幾句流言就能的讓他們畏如猛虎,都是一群糊塗蛋!”

總之,這樣的人家,她是萬萬瞧不上眼的。

“我們家皎皎天生麗質,要我說,就是當那宮裡的娘娘都使得!”

眼看她越來越誇張,饒是白皎心大,看見她越說越沒邊,也忍不住打斷,說道:“娘,既然要去看二哥,我們也得帶點兒東西。”

“之前三哥拿過來的蜂蜜,不是還沒喝完,剩下不少,我覺得它對風寒也有效果,這次我進城,也給二哥送幾瓶過去吧。”

白母沒想到這一茬,笑著點頭:“好好好,還是皎皎你聰明,我就沒想到。”

白皎嫣然一笑,挽起一縷發絲,細白指尖與純黑發絲相互映襯,黑的純粹,白的誘人。

她仿佛無意一瞥,臉上立刻綻開燦爛笑容,驚喜地說:“三哥,你回來啦?”

白希呼吸一滯,被發現了。

他走出陰影,神色溫和,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臉上浮出一抹叫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仔細看,笑意不達眼底。

他並非兩手空空,而是拎著兩條大黑魚,用草繩穿過魚鰓,魚兒長如手臂,魚身肥碩無比。

此時在他手底下活蹦亂跳,新鮮無比。

顯然,剛從外面回來。

他看向白皎:“我剛從湖裡捉了兩條魚,皎皎喜歡什麼口味?清蒸還是紅燒?”

白皎歡喜地笑了起來,眼中光芒閃爍:“謝謝三哥,我最喜歡吃魚了!”

她說著沉思一瞬:“那就紅燒吧。”

白母倒是聽得疑惑起來:“魚,你是在村外小河抓的嗎?”

青山村外有一條小河環繞而過,可那河裡的東西早被饞嘴的村民摸過一遍,裡頭的魚都是些不足一寸長的黃辣丁,又機靈得很,好些年都沒見過這樣大的魚了。

他竟然還能從那弄來這麼大的魚?

倘若白皎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說,當然是在明玉澗,那裡的湖可深著呢,又是人跡罕至,魚兒吃得肥肥胖胖。

不過,那是她和三哥兩人才知道的秘密,她是萬萬不會主動說出口的。

見白母這麼說,白皎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急急忙忙地站起來,遮掩道:“小河裡的魚雖然少,但是說不定三哥運氣好,抓到了呢。”

她說著,雙頰綻開醉人的梨渦,水眸盈盈而望,意有所指的說:“三哥,你說是不是?”

他看得一怔,垂眉斂目:“皎皎說的對。”

白母還有點兒猶疑,來不及說什麼,被白皎笑著打斷,細白指尖指著栗子,她對白希說:“三哥你快過來,今天你抓魚辛苦了,過來吃點栗子再走。”

白母一看這情況,主動接過魚,說:“馬上到飯點兒

,這魚還是交給我來做吧,你們倆好好聊聊。”

她臉色十分欣慰,大家住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白希對皎皎怎樣,她還能不清楚嗎?

他看著年紀不大,卻比他們還要寵溺皎皎。

總之,女兒這個哥哥認的值了!

“好。”男人聲音沉沉,深邃眼眸落在嬌美俏麗的少女身上。

白皎似有所感,下意識朝他看了一眼。

對上那雙狹長鳳眸,深暗幽靜,宛若寒潭深不見底,驀地,他眼底浮出一抹笑意,眉眼一片溫和。

白皎咬了下唇,瞪他一眼。

他像是毫無所覺,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他看什麼呀?

難道我臉上有東西?

她摸了摸臉頰,又長又密的眼睫輕輕掀起,水潤清透的眼眸裡閃爍光彩,琥珀色的瞳仁,仿若鑲嵌了一圈耀眼碎星,世上最名貴的寶石也不及她眼眸分毫。

半晌,她猶猶豫豫地問他:“三哥,你看我乾嘛,難道我臉上有東西?”

白希:“……好像有一點。”

他說著,看見她秀眉微蹙,摸了摸臉,不禁勾起唇角。

她瞥了眼,霎時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你剛才騙我!”

她氣的轉身就走,心裡發誓:再也不理他了!再理他我就是小狗!

“皎皎。”情急之下,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心裡已然後悔,小姑娘臉皮薄,性子嬌,這會兒定然氣惱得不行。

白皎身子一僵,他的手掌大而寬厚,牢牢將她攥進掌心,滾燙的體溫穿透肌膚,鑽進血管,叫她睜大了一雙眼。

白希已經追過來。

他將她圈在懷裡,牢牢將她看進眼裡,漆黑眼眸滿是慌亂與無措:“皎皎,你彆生氣。”

他的手像是鋼鐵澆築,任憑白皎使儘全力也掙脫不開,他身上凜冽的氣息裹緊她,纏得她心慌又不安。

她逃避似的低著頭,不看他,任憑他好話說儘。

她也隻冷哼一聲,眼眸亮而清透,瞳仁倒映著他的輪廓:“你欺負我!”

他呼吸一滯,眼眸深黑,直直抓緊她,聲音又澀又啞:“是哥哥錯了,隻要皎皎能原諒哥哥,哥哥做什麼都可以。”

白皎眨了眨眼,天真又純稚:“真的嗎?”

他點點頭,白皎反而苦惱起來,皺著眉頭說:“可是,我暫時想不出來。”

“那就先欠著。”他微微一笑,神色滿是寵溺,襯著年輕俊美的面容,讓人臉紅心跳。

白皎一下掙開他的束縛:“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佇立原地,狹長鳳眸深邃幽暗,怔怔凝視她離開的背影,許久之後,才垂眉斂目,遮去眼底翻湧的情潮。

幾天後,青山村村口。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白山坐在馬車外邊,馬車裡,用棉絮細細墊了好幾層,白皎撐起身體,撩開簾子,朝外面揮手說:“爹娘,

你們彆跟了,我走了。”

白母嘴上答應,身體卻很誠實,連連跟了好幾步,眼中淚光閃爍,才說:“好好好,娘不跟了,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小心些,對了,那蜂蜜你拿了嗎?還有炮製好的藥材,你不是說要賣藥材嗎?”

白皎點點頭,耐心又溫和:“娘,你彆擔心,我都準備好了,一個都沒忘。”

白母欣慰地點頭,對著白山時,語氣陡然一變:“大山,一定要看顧好你妹妹!不然回來我饒不了你!”

白山聞言,嚇得打了個哆嗦,他娘打人可厲害了,小時候他跟小夥伴一起偷吃彆人家的桃子,他娘知道後,拿柳條抽得他鬼哭狼嚎。

滿地打滾也無濟於事。

所以,就算他現在已經成家立業,聽見他娘的話,也忍不住條件反射似的打起哆嗦來。

他使勁兒拍了拍胸脯:“娘,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我妹妹!”

柳氏也勸:“娘,你放心吧,大山要是照顧不好皎皎,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白母這才放心,但是看著女兒慢慢消失不見,心頭像是被人掐住似的,一揪一揪撕扯得疼。

這才多長時間,她便已經止不住擔憂。

白父安撫自家老妻,忽然環顧一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一時也沒想到哪裡不對勁兒。

他摸了摸腦袋,怎麼也想不出來。

大兒媳柳氏為人厚道,溫良賢淑,她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孩子,對公公婆婆說:“爹娘,早飯還溫在鍋裡,我們趕快回去吃飯吧。”

白父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忍不住一聲喊:“白希,白希他去哪兒了?”

柳氏茫然不知:“我沒看見啊。”

大寶已經六七歲,聽得懂大人的話,聽見這話,他突然出聲:“三叔、三叔他說他也走啦!”

……

白皎躺在在馬車裡,閉眼假寐,她大哥白山除了讀書不行,其它樣樣都不錯,也是駕車老手,之前趕過驢車牛車,坐過的人都說好。

就算這幾年換上了馬車,駕駛起來,也一樣平穩,雖然還是略有顛簸,但是經過棉絮鋪墊,傳到身上時,已經減輕不少。

而且她身體素質不錯,這會兒迷迷糊糊的,竟然生出些許困意。

忽然,她聽見一聲驚呼:“你咋在這兒?”

白皎猛地睜開眼,是大哥的聲音!

馬車隨之停下,不知道外面情況,白皎急忙掀開車簾,看見眼前人時,驚得睜大了眼:“三哥?”

被人惦念的白希,此時正站在山路儘頭,他穿一身黑衣,樸素無華,神色淡然地看向他們。

他生得年輕俊美,笑時叫人如沐春風和細雨,面無表情時,卻自有一股呼之欲出的殺伐果決氣質。

看見馬車裡的小姑娘,神色驟然軟化。

就算白山為人大大咧咧,看見這情況,也懵了一瞬,撓了撓頭:“這、這是咋回事兒?”

他身後的馬車上,白皎已經反應過來,舔了舔唇,說:“三哥,你跟過來,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她想,二哥一去不複返,也沒什麼消息傳來,或許他是著急了?

男人雙唇抿緊,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狹長深邃的鳳眸幽若寒潭,黑沉如水,牢牢將她攝進眼底。

隻有他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什麼查找身份,他不過是……想要跟著她。

他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何身份,他唯一在乎的——

是她。

在白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她的親事後,他陡然驚覺,她會離開白家,嫁給其他人。

那麼多人覬覦她。

為什麼,這個人不是我?

彼時他已清楚自己曾經錯過了什麼,那些卑劣、齷齪、暗無天日的念頭積壓在心頭,不甘、貪念驅使他,靠近她,抓住她。

這念頭不可遏製,不可言說。

他收斂思緒,凝望她,眼睛漆黑。

白山讀不懂氣氛,早把他當成自家兄弟,拍了拍車架,朝他招呼:“白希,你快過來,咱們一起去江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