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1)

幾秒之前,許絨絨萬分沮喪,她感覺到身邊好像坐下了人,卻沒有半分探究的欲望。

直到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聲音:“絨絨。”

刹那間,許絨絨飛快抬頭,睜大的眼睛裡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白皎!”

她驚喜萬分,快樂地抱住眼前人,簡直像隻開心的小鳥。

白皎回抱她,說:“我跟你一起坐。”

許絨絨開始很驚喜,後來慢慢察覺到不對,一道如有實質的視線落在自己後背,她驚訝地回頭,對上男生幽深的目光。

心頭登時一跳,惶恐又不安。

咋回事?

轉校生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誰知她很快就發現,對方不過是順帶,黑色眼眸一直盯著的人,是自己的同桌——白皎。

她緊張地捏了捏指尖,聯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更加疑惑,才過了一個暑假,怎麼好像過了一年,酷酷的轉校生為什麼會突然擠走自己,要跟同桌坐一起,而且他看白皎的目光,怎麼那麼不清白呢?

她看看白皎,再看看自己,突然醒悟過來,覺得自己整個一五百瓦大燈泡,瘋狂發光發亮。

許絨絨慎重地吞了口口水,問白皎:“你跟陳紀妄,是啥關係啊?”

白皎動作一滯,低下頭沒看她,聲音略微發沉地回應:“什麼什麼關係?我們沒關係。”

許絨絨心直口快道:“我不信!”

“你難道沒發現,他在看你呢,剛才我就納悶到底啥情況,陳紀妄怎麼突然搶了我的位置,搞了半天,原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刻意拉長了調子,黏黏糊糊地調侃道。

白皎聲音嚴肅:“許絨絨,你胡說什麼。”

許絨絨當即臉色一變,嗚嗚地裝哭抹眼睛:“那你回頭看看他,這麼盯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白皎,我害怕。”

白皎咬了下唇,心煩意亂,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候,隱約中竟有種失控感。

她能感覺陳紀妄的目光,不想去看,就當她是膽怯。

對她來說,陳紀妄的一切更像是一場夢,她們是格格不入的兩路人,她肩負著媽媽的期盼,她是最普通不過的女生,而他呢——

於她來說,是最光怪陸離的奇幻世界。

陳紀妄沒說過自己的家世,可她知道他非富即貴,畢竟,他年少就能住在那樣豪奢的地段,全身透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和勇敢,他敢和那些人硬剛,而她隻能軟弱地保全自己。

她們注定是兩路人,注定要踏上兩條不同的路。

白皎低垂眼簾,長長的微翹的眼睫像是兩把小扇子,斂去眼底各種反複情潮。

就連最心大的許絨絨都能察覺到她的失落,不敢再裝下去,忙湊過來:“白皎,你怎麼了,我不逗你了,你彆哭了好不好?”

她慌得恨不得打自己,又自責又後悔,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怎麼

辦才好。

白皎愣怔一瞬:“我哭了嗎?”

許絨絨睜大眼睛,不說話了。

這怎麼不算哭呢?

面前的女生眼圈一片濕紅,茶色眼瞳蘊含著一層朦朧水色,燦爛的日光照耀下,瀲灩生輝,她的眼眸澄澈如清透見底的湖泊,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她柔嫩的紅唇繃成一條直線,略顯冷硬的否認:“我沒哭。”

許絨絨像哄小孩子似的:“好好好,沒有,我們家白皎沒有哭。”

她終於想到一個主意,硬著頭皮拙劣地轉移話題:“白皎,我之前不是去西湖旅遊了嗎?”

她邊說邊往外掏:“你看,我給了帶了那邊的文創小禮物,超級漂亮的!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

“白皎。”

這天下課,許絨絨忽然興衝衝地跑過來,手裡不知拿的什麼東西。

白皎還沒問,她已經主動拿過來,激動地說:“啊啊啊,你應該不知道,那個陳紀妄,他剛忽然拉住我!”

陡然聽見他的名字,白皎心頭一顫,瞥見她泛紅的臉頰,聲音不知何時又澀又啞:“嗯。”

她的反應太平淡,許絨絨撅了噘嘴,擠眉弄眼地說:“你就沒有其它反應?”

白皎翻過卷子,一心一用寫下正確答案:“我該有什麼反應?”

許絨絨:“……”

自從那天之後,陳紀妄就經常出現在白皎旁邊,作為整個學校裡,白皎最最要好的朋友,她看得最清楚!

她們之間要是沒有什麼事兒,她就三天不吃零食!

所以她故意這麼說,哪知道白皎是這個反應,就算積攢了滿肚子話,現在也沒什麼借口說出來。

許絨絨無奈歎了口氣:“算啦算啦,我不說這個了,說回剛才的話題,當當當當,你看這是什麼!”

她說著將東西放在白皎卷子上,是兩封精致的請柬,紅封上面描金印花,足可見主人的用心之處。

此時,正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白皎猝不及防被它掠去注意力,許絨絨徐徐掀開,請柬上特彆隆重的寫著主人的目的,更讓她心神輕顫的是落款處,白紙黑字,清晰無比。

“陳紀妄?”白皎抬頭說。

許絨絨得意地說:“對啦,是轉校生,啊不,陳同學的生日宴,他請咱們全班,不對,幾乎全班同學參加他的生日聚會,除了那個體育委員。”

她說著皺了皺鼻子,“我早看他不爽了,之前一直跪舔葉笙那群人,爛心肝又沒本事,咱們班裡就沒人喜歡他。”

所以葉笙倒台後,全班同學直接不搭理體對方,這不,高三上學期,他的體育委員職位就被老師給擼了,換上了另一個性格熱情大方身體健康很有人緣的女生。

扯遠了,許絨絨繼續道:“這就是他給的請柬,他還特彆告訴我,讓我一定要轉交給你,地點在長寧彆墅!”

許絨絨驚歎不已:“我之前就聽說,那邊寸

土寸金,沒想到,他竟然包了一棟彆墅,哇,他可真是大手筆呀!”

她邊誇讚邊覷白皎神色。

沒想到,聽見她回答說:“我不去了,到時候你幫我吃掉那份好了。”

許絨絨大驚失色:“啊,你咋不去啊!”

白皎頭也不抬地翻頁,淡淡道:“我還有幾套卷子沒寫完,沒時間。”

可以,這回答很白皎。

許絨絨作為學渣,大概一輩子也體會不了這種刷題如升級的快樂,碰見卷子,她隻會(痛苦)(瘋狂)(抓耳撓腮)(滿地亂爬)!

這麼一打岔,倒是讓她忘了勸說,再看白皎,一直努力學習,連帶著她這個同桌,也跟著一起卷起來。

又痛苦又快樂。

放學後,許絨絨跟她打了個招呼:“白皎,我走了啊?”

白皎淡然一笑:“你先走吧。”

她家跟許絨絨家完全是兩個方向,所以就算再要好,放學回家也不會走一條路,更彆提結伴回家。

許絨絨一直覺得遺憾,白皎倒沒怎麼覺得,手下快速收拾好一切,沒做停留,直接往家裡趕去。

她跟媽媽約好了,今晚陪她一起出攤。

白皎腳步輕快,已經將請柬的事完全拋之腦後,路過一家奶茶店,她忽地腳步微滯,怎麼感覺,好像有人在跟蹤自己?

霎時間,她心中警鈴大作,警惕地捏緊書包帶,不久後,她轉身進入一家小超市。

這是她家附近的小超市,老板人很好,裡面一排排貨架,因為經常打理,貨物擺放規整很清爽,偶爾缺什麼東西,她們都會在這裡買。

但是這一次,白皎沒有任何需要。

她緊張得手心冒汗,心裡倒也不怕,因為老板是個一米八幾的壯漢,正趴在櫃台上玩電腦。

就是發生什麼意外,他也能及時趕到。

白皎穿過一排貨架後,陡然折返,跟蹤的人沒料到她突然行動,兩人直直打了個照面。

在琳琅滿目的日常用品裡,狹窄的隻能容得下兩人並肩的過道上,黑衣黑發,眉眼凜然的男生與她迎面對視。

他的身份,完全出乎白皎意料。

她頓了頓,才說:“陳紀妄。”

陳紀妄眉眼柔和,前跨一步,高大的身形將她完全籠罩:“皎皎。”

白皎平淡地看著他:“有什麼事嗎?”

陳紀妄:“為什麼不去?”

白皎知道他在說什麼,反問他:“許絨絨跟你說的?”

男生目光微閃,還沒來得及解釋,便聽見她說:“那她應該也告訴你了,我最近很忙,沒有空。”

“是嗎?”男生凝視她,深黑的眼底透出十一萬分的清醒,猶如一面魔鏡,看穿了她的內心:“不是你在躲著我?”

他苦笑道:“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讓你躲著我,真是我的榮幸。”

白皎沉默一瞬,正要告訴他,她們早在之前的火鍋店裡就說清楚了

,為什麼不肯……

忽然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白母驚訝地看著他倆,笑容和藹地跟他打招呼:“你是……皎皎的同學吧?”

她說完又問白皎:“你怎麼沒回家,在這裡?”

白皎心跳加快,幾乎不敢去看她的眼,說:“媽,我見家裡鹽快見底了,就想來這兒買點兒鹽。”

白母溫柔地笑著說:“這事兒啊,你跟我說就行了,我每天來來回回,帶包鹽回家也就順手的事兒。”

她又極其熱情地問陳紀妄:“同學,你家是住在附近嗎?要是這樣,那可真是巧了。”

男生笑容和煦,說話時卻一直未曾移開專注看她的目光:“不是,我是為了白同學。”

白母驚訝極了,並未發現,她身邊的乖女兒白皎,趁他不注意,狠狠地瞪他一眼。

陳紀妄悻悻地摸了摸鼻尖,笑著打出一記直球:“伯母,我跟白皎是同班同學,最近我生日,全班就差她沒來了,所以我想請白皎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

白母神色有些擔心地看著白皎:“這樣啊,皎皎怎麼不參加?全班都去了,大家一起玩玩鬨鬨,多輕鬆。”

“你看,人家這個東道主都來親自請你了。”

白皎還沒說話,陳紀妄已經先替她解釋:“阿姨,你先彆說白皎,可能是她最近比較忙吧。”

白母歎了口氣:“有時候我都擔心你這孩子把自己給學傻了,出去玩玩兒也行啊。”她很讚同地說,“你說人家都親自來請了,給壽星一個面子。”

白皎現在處於一級備戰狀態,敷衍地說:“到時候再說吧。”

沒有肯定的答複,但他已經笑了起來:“好的。”

“那我就不打擾阿姨了,我先走了。”

“小陳同學,你路上小心啊。”

“站住。”白皎遁走的動作猛地一頓,一隻腳還沒落地,她板板正正地扭轉方向,看向白母。

方才樂淘淘的白母此時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喜歡你?”

白皎嚇了一跳:“媽,你說什麼?”

她自己都無意識地流露出一股小女兒嬌態,又慌亂又無措。

白母歎了口氣:“不然呢,我記得上個學期,就是他晚上送你回家吧,現在人家生日聚會也特地邀請你,再說了,我女兒長得也不差,但凡那些臭小子眼睛不瞎,都知道該怎麼做!”

她開始還有些擔心,後面扯到自家乖女,話又多又密,一個勁兒地誇起來。

白皎頭皮發麻,顫顫地說:“媽,我現在隻想學習。”

白母聞言更擔憂了。

她這個女兒,學習更好了,卻有向書呆子發展的傾向,搞得她一邊高興一邊擔憂:“皎皎,媽不阻止你交朋友,你想乾嘛就乾嘛,我的乖女兒,隻要你好好的,媽就開心了。”

白皎沉默一會兒,沒解釋,反而主動牽起她的手:“媽,我們回家吧。”

時間一晃,便到了生日那天。

寧彆墅占地面積極大,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建築宏偉壯觀,門前綠草如茵,鮮花錦簇。

同學們剛到門前,便被這一切迷住了眼。

“好漂亮啊!”一個女同學發出驚呼。

班長推了推眼睛,給大家科普,總得來說,就是長寧彆墅天價且昂貴,他更好奇的是:“我從沒聽說長寧彆墅有被租賃過,陳同學家裡是什麼關係,怎麼會把生日宴會放在這裡?”

其他人一臉茫然,這可問到他們的知識盲區了。

陳紀妄隻是半路插班的轉校生,大家對他的家世並不清楚,反正就記得,學校開家長會,對方家長一個都沒來,隻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說是他父親的秘書。

要什麼樣的家世,才會用上秘書?

反正他非富即貴。

乾巴巴的探究遠遠不如眼前的彆墅讓人振奮。

一群人活脫脫的土包子進城,第一次見到這樣漂亮宏偉的彆墅,旁邊又擺放著各種食材,甚至有服務員一一講解,體貼又周到。

這也太好了吧。

大家看得眼花繚亂,生日聚會的主角姍姍出現。

陳紀妄看似沒有打扮得多麼隆重,穿著暗藍色休閒服,卻襯得他身姿挺拔,容色俊美無儔,但凡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男生周身無一不是精心挑選的結果。

他徐徐在人群裡掃視一圈,隻看到許絨絨一個人來,眉眼霎時黯然,心在刹那,跌落穀底。

他面上並未透出半分,反倒招呼著一群人過去,大廚早就架好烤架,炭火燒得正往,炙烤的牛肉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讓人不停吞口水。

忽然,有人驚呼一聲,睜大眼睛往大門看去。

女生穿著素白的長裙,露出纖細且線條流暢的小腿,一頭黑發飄逸柔順,如綢緞般傾瀉而下。

她不施粉黛,淡雅自然,陽光下,整個人白到發光。

她是誰,好漂亮!

難道是認識陳紀妄哪家的大小姐?

正當所有人震驚之際,女生已經徐徐走進彆墅,身姿輕盈靈動。

就連緊盯著秘製烤雞腿的許絨絨也被驚呼聲吸引得看過去,皺著眉頭,越看越覺得眼熟,下一刻,她發出一聲尖叫:“白皎!”

白皎:“……”

“是我。”

迎著眾人震驚的目光,許絨絨得意的挺起胸脯,儘管她前一秒還跟眾人一樣十分震驚,下一秒,她心裡美得冒泡。

恨不得跟所有人介紹一遍:看見那個超級漂亮的大美女沒,這是我閨蜜!我們倆是最好的好朋友!

她喜滋滋地告訴白皎:“今天咱們可算是來著了,他們準備露天BBQ!”

她邊說邊比劃:“有這麼大的蜜汁大雞腿!超級巨無霸烤魷魚!超級超級超級好吃!”

末了,她跟白皎分享,這些可都是她憑著一顆火熱的吃貨心跟大廚打聽出來的,童叟無欺!

白皎:是許絨絨能做出來的事兒。

她捏了捏小可愛的嬰兒肥,看她因為有好吃的,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許絨絨臉色通紅,對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你、你怎麼能亂捏人臉呢!”

白皎眉頭一挑:“你不願意?”

許絨絨:“……願意願意!”

和大美女貼貼,是她的榮幸!

燒烤架露天搭建,一群人圍著,裡面則由餐台擺放著各種甜點零食,白皎不適應那些人的目光,時不時想摸摸臉,於是,她逃避似的進去拿甜點。

這時候大家都在外面等著吃燒烤,大魚大肉,正值發育期長身體的高三學生,眼睛裡哪還看得見甜點。

屋子裡。

白皎目光在蛋撻和蛋糕上打轉,該拿哪個呢?她猶豫不決,很快就做下決定,全都要好了。

就像做題一樣,一道題有多種解法,有時她提起興趣,便會把自己知道的解法全部寫一遍。

許絨絨懼怕不已的題目,卻讓她十分樂在其中。

白皎拿了餐盤,雨露均沾地夾東西,心滿意足地離開,轉過身,直直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眸。

陳紀妄:“白皎,歡迎參加我的生日聚會。”

他的聲音很輕,仿佛這是一場美好幻夢,一碰就碎。

白皎餘光瞥向四周,除了她就隻剩面前的男生,即使大廳寬敞,這一瞬間,她也感覺到逼人的厭仄。

她緊張地抿了抿唇,很快便自然下來:“生日快樂,陳紀妄。”

她從小包裡拿出一個包裝素雅的小禮盒,舔了舔柔軟的紅唇:“生日禮物。”

“謝謝。”他伸出手,接過那個隻有巴掌大的禮盒,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她,空間填滿了甜膩的糕點香味,可他卻從中,抽絲剝繭般嗅到一絲極幽冷的淡香。

喉結微微滾動,等他回過神來,已經一步步逼得她後退不止。

“陳紀妄。”她抿緊雙唇,隻覺自己猶如強大獵食者爪下的獵物,籠罩在他強勢且無可抵擋的威亞之下。

她緩緩後退,全然沒發覺,自己身體隻差幾厘米,就要撞上猶如小山般堆滿的餐台。

“小心。”

一隻緊實的手臂驟然環上她的腰身,源源不斷的熱量透過輕薄的布料,幾乎灼燙壞她的嬌嫩肌膚。

她心頭一顫,男生低垂眼眸,橫衝直撞般闖入眼簾,那雙黑色眼眸猶如無底深淵,星空漩渦,席卷而來。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距離愈來愈近,白皎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她的心臟狂熱地跳動起來,一切在朝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她如懸崖上的賭徒,行走在一線細細的鋼絲繩上,一著不慎,粉身碎骨。

此時,

萬籟俱寂。

一切熙攘刹那消失。

“白皎,你怎麼不出來,快來吃烤肉啊!”

一道冒冒失失的身影闖進來,看清眼前一幕後,她嚇得像是踩在燒紅的鐵板上,手忙腳亂地飛快退出。

白皎回神,臉色冷若冰霜地推他:“可以放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