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1)

豐水縣。

宋家仆從來來往往,收拾家當,仔細看,每個人臉上都散發出隱晦的喜色,宋氏被貼身丫鬟攙扶著主持大局。

宋氏眼角眉梢皆散發出一股喜意,能不開心嗎,在這破地方窮山溝裡待了這麼久,現在終於要離開了!

皇帝駕崩,各大世家聞風而動,幾天前,她丈夫宋矩接到調令,特許回京,才有了如今一幕。

其實也沒什麼要帶的,以宋氏挑剔的目光,豐水縣幾乎沒什麼好東西。

唯一例外是白玉膏和香皂,自從用了它,她覺得自己比以往白皙了不知多少,肌膚也細膩光滑,她吩咐下人打包了不少帶回京城,誒呀,那些等著看她笑話的貴夫人,怕是要落空了。

她臉上露出一抹笑,忽然聽見丈夫聲音:“夫人。”

宋氏一怔:“老爺?”

宋矩神色歉然,訕訕地說:“明章這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宋夫人立刻明白,他要回京,宋明章作為他的兒子,自然也要跟著回去,可他之前狠狠斥責一通,甚至將人關起來,可以說父子倆一度決裂。

對好面子的宋矩來說,要他向兒子低頭,比殺了他還難。

所以,這是要用她來充當潤滑劑了。

宋矩滿心盤算,白皎已經失蹤,他們父子倆矛盾解決,等兒子接受現實,再給他在京城找一門貴女結親。

他以為此事最大的阻礙是兒子,卻不知道,最不想看見這副畫面的人,是宋氏。

讓宋明章回京?

不行,絕不可能!

當天晚上,小佛堂裡,鏤空獸首香爐中,淡青色青煙冉冉升起。

晦暗的房屋裡,宋氏半跪在蒲團之上,聽完丫鬟稟報來的消息,撚動佛珠的手停下來,半晌,幽幽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

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為什麼生在宋家,為什麼要擋我明輝孩兒的路!

明天就要舉家離開,她必須抓緊最後的時間放走宋明章,又派殺手跟在他身後,他必死無疑!

與此同時,月光皎潔的山路上,一輛馬車緩緩前行。

宋明章就在馬車裡,盤算著該走哪一條路,他的大部分下屬恰巧不在身邊,隻有忠心的老仆人。

馬兒陡然嘶鳴一聲,高高抬起上半身,老仆的驚呼聲陡然響起:“少爺,有埋伏!”

宋明章掀開轎簾,隻見馬兒屁股後面紮著一根飛鏢,月色下閃爍著森森寒光,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老仆推進車裡:“少爺,您千萬彆出來!”

宋明章頗為懊惱,宋氏為人歹毒,他早就該猜到的,馬車失控得在山路上行駛,老仆反倒想起一個好主意:“少爺,您跳車,我架著馬車繼續走。”

月色下,那些黑影步步緊逼,倘若不是馬兒突然失控,他們早就截停下來,車輪碾在泥路上,濺起濃煙滾滾。

宋明章不再猶豫,在老仆掩護下,縱身一跳,蕩起的煙霧遮住了他

的身體,又因慣性摔進草叢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全身劇痛無比,他的最後一抹意識,是馬車越來越遠的背影。

這一刻,宋明章恨到極致。

“撬開他的嘴,灌藥吧。”一道極輕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宋明章艱難地睜開眼,眼皮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刺眼的白光掠過,讓他一度落下淚來,半晌,失焦的瞳孔終於對準焦距,看清自己置身何處——

簡單甚至可以稱為簡陋的屋子裡,四周隻擺放著木質的家具,更叫人矚目的是,他眼前端著藥碗的女人,簡樸清麗的淡青色衣衫,長發挽成隨雲髻,容色無雙,嬌豔灼目。

他再熟悉無比。

心臟遏製不住地飛快跳動,他艱難地發生聲音,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白、白姑娘?”

白皎驚訝地看著他,輕輕鬆了口氣:“宋公子,你終於醒了。”

說著一勺藥汁喂進宋明章嘴裡,苦澀的味道讓他瞬間清醒,這不是幻想,是真的。

一刹那,他神色正經無比,早沒了之前刻意油膩的紈絝風流,坐起來之後,端得是一派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宋明章:“是你救了我嗎?”

白皎搖搖頭,他卻並不沮喪,笑意溫和地說:“不管是不是你救了我,白姑娘,我都要感謝你。”

說著竟然要做道謝的姿勢,把白皎嚇了一跳:“郭大夫說你身上有傷,最好不要胡亂動作,對你的傷勢不利。”

宋明章:“多謝白姑娘的好意。”

白皎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感謝自己,明明……咳咳,她尷尬地掩飾一笑,在這樣美豔無雙的臉龐下,宛若春日晴空下,嬌豔盛放的無邊花海,豔麗灼目,奪人心魄。

宋明章跟著笑了起來,心頭悸動得更為厲害,他想,自己和白皎應該是有緣的,不然,不會一次次遇見她,又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她救下。

兩人相視一笑,在旁邊人看來,就頗有些情意綿綿的意味,一聲冷笑打碎變了味的曖昧氣氛,陸樾黑眸幽暗的看向宋明章:“皎皎,宋公子是病人,要靜養,喂完藥我們就趕緊走吧。”

白皎點點頭,起身離開時,宋明章仍念念不忘地看著她離開:“再見。”

再見個鬼!

陸樾氣得要死,臉色陰沉無比,準備隨機嚇死一個小孩兒。

剛出門,她就被白皎扯了扯袖子:“你怎麼回事,這麼生氣乾嘛?”

白皎不解地問他,全然不懼他的冷臉。

陸樾冷哼一聲,正要說話,旁邊的草叢裡猛地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隻灰色的小狼矯健靈敏地一躍而起,直直撲向白皎。

“嗷嗚~”

它歡喜得耳朵往兩邊拉開,舌頭不斷舔舐著嘴唇,全身上下洋溢地歡快的氣息,在白皎懷裡,就像小時候一樣,親昵地蹭個不停。

白皎摟著它才看向陸樾:“哥,你剛才想說什麼?”

陸樾繃緊臉色,悶悶地說:“沒什麼。”

不知為何,他總有

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事實證明,他的第六感還是挺準的。

不久後,宋明章已經能夠下床,終於了解自己是怎麼被救的了。

說來也是機緣巧合,宋明章出事的地段,正是浮梁山所屬範圍之內。

早在幾天前,白皎和陸樾帶著逃出來小狼崽來到浮梁山,蕭山村已毀,他們早已無家可歸,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陸樾聽從白皎的建議,準備另尋他路。

結果,在馬車途徑浮梁山時,被山匪盯上了,當時白皎在車裡,被山寨大當家一眼看中,要搶去當壓寨夫人,彆說她不肯,就是旁邊的陸樾,第一個不答應!

憑借超高的武力值,陸樾直接打上山,一舉將原來的大當家擒獲,自己也成為了浮梁山現在的大當家。

後來真正接掌浮梁山後,白皎才知道,浮梁山惡名昭彰,大部分都是其他人誇張的謠傳,他們不少人都是被逼無奈落草為寇,反倒是為非作歹之徒,打著浮梁山土匪的名號,說的就是之前闖進她家的那夥兒匪徒。

明明不是浮梁山的人,偏偏打著浮梁山的旗號。

至於宋明章,是巡山的人,在草叢裡撿到昏迷不醒的他,據對方說,在不遠處的懸崖邊,還發現了馬車的車轍痕跡。

他朝下看,崖底一片山霧繚繞,人一旦掉下去,必然是屍骨無存的下場。

得知真相後,宋明章整個人都失魂落魄,他喃喃道:“是王叔,一定是王叔,他為了我,被那些人趕下懸崖。”

王叔正是駕車的忠仆,關鍵時刻,讓他跳下馬車,自己孤身一人吸引那些殺手,他是宋明章母親留下的仆人,他幾乎是看著宋明章長大的。

白皎看他這樣子,免不了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宋明章強撐著露出一抹笑容,隻是他演技實在拙劣,看起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白皎拉著他走出屋子:“彆胡思亂想了,王叔救了你,就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現在這樣怎麼能讓他老人家安心。”

她帶著宋明章來到浮梁山開辟的田地裡,浮梁山上的人都在地裡耕作,站定後,白皎指著下面一片荒蕪的田地:“今天我們就在地裡乾活。”

宋明章一個富家公子,就算再怎麼被繼母磋磨,也沒做過這樣的活計,幾乎是磕磕絆絆地跟著白皎做,很快,身上的衣服就濕透了。

身體累得很,心裡卻莫名地輕鬆起來,他將其他人滿是希望的臉龐收入眼底,一股前所未有的精氣神在心口凝聚。

白皎扭頭看他:“現在感覺怎麼樣?”

她穿著窄袖衣裳,更類似於胡服,方便勞作,此時衣擺手臂沾染上不少泥土,嬌豔的臉龐泛起一團緋紅,就連鼻尖也是紅紅的,像是敷了一層胭脂。

那雙茶色眼瞳看著他,上面鑲滿一圈一圈的星星,閃爍著灼目的光彩,霎時間,宋明章心神跌宕,悸動無比。

“謝謝你,白姑娘。”

白皎:“我們也算是朋友吧,你可以叫我白皎。”

宋明章

:“好、好的白皎。”

他開始耕作磕磕絆絆,後來越來越順利,白皎在旁邊連聲誇讚,男人臉色越來越紅,手下卻仿佛有了無窮的力氣。

白皎時不時教他正確姿勢,宋明章學得很是賣力,兩人郎才女貌,看起來像極了一對璧人。

其它人看見這一幕,面面相覷,千言萬語低在眼裡打著轉,窸窸窣窣的討論聲緊跟著響起。

“白、白姑娘不是大王的老婆嗎?她怎麼跟新來的這個宋公子這麼親密?”

“瞎,誰告訴你的?”

“當然是我用眼睛看出來的,你忘了前一任大王是怎麼退位,不就是因為看中了白姑娘,想把她擄上山當壓寨夫人,結果被大王打得鼻青臉腫,現在人還在後山開荒呢!”

“那你肯定看錯了,我親耳聽白姑娘喊咱們大王哥哥,他們倆說不定是兄妹關係呢。”

“那他們長得怎麼不像?”

“一個隨爹,一個隨娘唄,而且我看小石頭撿回來的這個宋公子,還真是一表人才,跟白姑娘站一塊,真是般配!”那人說著忽然覺得後背一陣陣發涼,旁邊人也不搭理他,他撇撇嘴,非但不覺得異常,反而得意地說:“嘿,你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服了吧?”

其他人:……

就連小孩子都意識到氣氛驟然緊繃,唯獨這人……

也許因為他小時候發燒燒壞了一部分腦子,感覺也變得格外遲鈍,其他人恨不得把身上的皮繃了又繃的時候,唯獨他,喋喋不休地說起來。

驀地,一道森冷的男聲響起:“皎皎跟宋明章很配?”

那人下意識點頭,忽然反應過來,抓緊鋤頭,他瑟瑟發抖地扭頭,正對上一張英武卻又十分凶惡的臉,不是陸樾又是誰。

“大、大王!”

陸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後山開荒小隊還差幾個人,你就調去後山吧。”

男人一張臉瞬間皺成了苦瓜:“是,大王。”

後山開荒,那都是特彆費力氣的體力活,山上都是大石頭小石頭,一鋤頭下去,好幾塊亂石,要挖出來還要平整土地,去那乾活的,都是犯過錯的人。

他等陸樾離開,才看向其他人:“你們怎麼不跟我說啊?”

“我眼睛都快抽筋兒了,你愣是沒看見,怪誰?”

雁過留痕,風過留聲,更何況是這樣直戳心窩子的話,在陸樾心裡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妹妹?

他看向遠處的白皎,整顆心瞬間冰凍成了一塊,看起來極凶的英武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

仿佛自虐般看著兩人說說笑笑,十分和諧的一幕,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他低垂眼眸,心尖像是被蟲蟻蟄咬,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不久後,宋明章正式加入浮梁山,天下局勢就像白皎推測的那樣,走向不可挽回的亂世。

一方面是因為寧王與太子爭奪皇位,朝中大臣站成兩派,整個乾朝也開始分裂,一方面是大乾本

身腐朽不堪的統治,使得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各地叛軍紛紛立杆揚旗,在大乾境內遍地開花,對於登基的寧王來說,無疑是種挑釁!

是的,太子與寧王的爭奪中,寧王最終勝利,但太子一脈臨死前瘋狂反撲,帶走他不少手下,導致朝廷暫時無人可用,才給了叛軍機會。

他以為的小打小鬨,最終將會釀成無法熄滅的燎原大火。

白皎說完,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

兩個男人驚愕地看著她,眼裡迸射出驚異的光彩,她瞥了眼倆人:“我都說完了,你們怎麼不說了?”

這次會談,是為了確定浮梁山以後的大方向,她之前經曆的世界裡,某位名人曾說過一句話,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浮梁山的土匪,怎麼就不可能拿下整個大乾朝呢?

況且——

她水潤清透的眼眸在眼前人身上一一掠過,不由自主地握緊掌心,天命在我!

就算沒有所謂的天命,難道她不能掙出一個天命來?倘若就這麼認輸,她也不會走上反抗係統的道路,早就老老實實做一個任其操控的傀儡。

讓白皎詫異的是,陸樾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格外奮進,就算聽說她誇張的想法,也第一個出聲附和:“皎皎,要我怎麼做?”

宋明章懊惱地看著他出聲,他方才順著白皎的思路思索浮梁山的未來,一不小心讓他占了第一,知道現在再怎麼說也落了下乘。

他直接道:“我可以聯係手底下的人,為咱們山寨掙錢,積累運作的資本。”

誰也不知道,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裡,未來將以摧枯拉朽之勢推翻舊朝創立的新國,就這樣,落下了第一顆種子。

白皎先拿出了最基本的鹽、糖和玻璃煉製法,對她來說,不過是最基本的技術,放在這裡,卻是再實用不過的利器。

商品借由宋明章手下的商隊運輸出去,換成源源不斷的銀子,時間一晃,到了冬天。

整個山寨已經大變樣。

之前冒頭的十一路叛軍被騰出手的寧王,不,應該是新帝打得隻剩兩三支,但是能夠剩下的,無一不是盤踞一方的大勢力。

與之相比,偏安一隅的浮梁山因為地理條件,得以慢慢發展,他們暗地裡攻占城池,表面上格外平靜。

所以,朝廷和其他叛軍僵持之際,根本沒有發現它,反倒因為局勢被其他叛軍吸引,給浮梁山提供了充足的發育時間。

這天,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飄落,山寨裡隨處可見穿著棉衣的寨民,比起幾個月前,這些人臉色紅潤,容光煥發,說一句脫胎換骨也不為過。

而這一切,都要從幾個月前,白皎從番商手裡買來棉花說起,誰也不知道,這些白白的柔軟的東西,竟然能填充衣服,這可比蘆花暖和多了。

如今的浮梁山寨大王是陸樾,白皎卻是眾人眼裡當之無愧的神女。

如果不是她,怎麼會有這麼舒服的冬天,家家戶戶盤了炕,

隻要一些柴火,就能舒服地度過一整個冬天,還有暖和厚實的棉衣,吃不完的糧食。

她還會醫術,用那什麼急救救下了溺水的小虎子,如果說陸樾是眾人實際上的領袖,白皎便是他們的信仰。

“白姑娘,這是俺家剛燒好的土豆,你嘗嘗。”白皎剛過來,就有人殷勤地捧著東西,她百般拒絕,對方也不肯拿回去。

白皎歎了口氣,把土豆塞給小孩子,邊走邊說:“虎頭,你又長高了不少,大家都回家吧,彆因為我耽誤了大家乾活。”

聽見她的話,知道她不肯收,其他人也隻能把東西拿回去,一群人忍不住讚歎:“白姑娘真好,簡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救苦救難來了!”

小虎頭懵懵懂懂:“娘,俺長大以後,能不能找個神女一樣的老婆啊?”

他娘越聽趕緊捂住他的嘴巴:“虎頭,可不敢胡說!這可是神女,咱們凡人,怎麼配得上她嘞!”

“那大王呢?”

其他人愣住了,半晌才有人出聲:“凡夫俗子當然配不上神女,但是咱們大王,他也不一般嘞,他肯定是天上的神君下凡,和神女一起救咱們嘞!”

“那宋公子呢?”

有人犯了難,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回答。

向來潑辣的婦人直接道:“咱們凡人還能三妻四妾呢,神女還是神仙,有兩個夫君有啥稀罕的。”

“咦,翠花嬸子你可真聰明。”

一群人討論著走遠了,旁邊的柴草垛子後面,高大的男人走出來,赫然是陸樾。

他繃緊一張臉,漆黑的眼眸裡暗潮洶湧,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煉,整個人宛如一把見血的利刃,殺意四散。

僅僅隻是看一眼,也會讓人有種心驚肉跳的恐懼感。

下屬躑躅著不敢靠近。

陸樾扭頭看他。

其實他早就發現了對方,扭扭捏捏不敢靠近,看得他皺緊眉頭,直接問:“怎麼了?”

下屬:“屬下、屬下剛才看見宋公子拿著東西去找白姑娘了。”

陸樾霎時心頭一跳,來不及想這些,便大步流星地走過去。

等他匆匆趕過去時,宋明章正獻寶似得打開禮盒,裡面一條淺粉色被子,上繡繁花似錦纏枝紋,更讓人驚訝的是,它的被芯異常柔軟蓬鬆,按下去再放手,就像大白饅頭一樣飛快回彈。

拎在手裡,輕飄飄的仿佛一張薄紙,且保暖性極強。

宋明章:“白皎,這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

白皎摸了摸,一下便感覺出來,她大而嫵媚的杏眼驚喜地看向宋明章,漾起層層漣漪:“是鵝絨被?”

宋明章悻悻地摸了摸鼻尖:“被你猜到了。”

當場開發棉花用途時,白皎順嘴提了句鵝絨被,沒想到他竟然記在了心上,她臉頰泛起一團紅暈,這一幕,被陸樾看在眼裡,格外刺眼。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臉上笑意燦爛:“明章,你也回來了。”

宋明章眉頭

一挑:“陸大哥你不也回來了。”

隻有他們雙方才知道,剛才暗地裡不見刀光的交鋒。

白皎把被子疊好放在床榻上,出來看向兩人:“哥,明章,既然你們都回來過年了,我讓廚房準備一下,咱們一起吃飯。”

聽見他的稱呼,宋明章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儘是得意。

反觀他對面的陸樾,臉色瞬間難看無比,卻在白皎看過來自己,又恢複之前的從容淡定。

白皎守著山寨,陸樾出門打仗,他早就不是之前那個眼界狹隘的獵戶,知道自己氣急敗壞,隻會讓宋明章看笑話,說不定還會嚇到皎皎。

他沉默地應了下來,不就是一床鵝絨被。

一頓飯吃完,宋明章被手下請走,屋子裡隻留下白皎和陸樾兩人。

房間裡溫暖如春,陸樾卻神色冷硬,深邃幽暗的目光看得白皎一陣心悸。

她咬了下軟紅的唇:“哥,我去給你拿點兒糕點。”

“我父母隻有我一個人,我沒有其他兄弟姐妹。”陸樾忽然出聲,定定地看著她。

聽見他的話,白皎呆怔原地,她張了張嘴,來不及發出聲音,陸樾繼續道:“而且我也不想當你的哥哥。”

白皎裝傻,眨了眨杏眼:“哥,你在跟我開玩笑吧,你不是我哥又是誰,我們早就說好了。”

陸樾呼吸一滯,直勾勾的目光注視她,白皎怡然不懼,軟紅的唇勾起一抹淺笑,眼波盈盈生輝。

陸樾心涼了半截,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在不斷盤旋,她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那一刻,一種念頭直衝大腦,叫他直接說出來:“你知道我的心意,我——”

白皎低眉垂目,聲音柔柔卻打斷他的話:“我蒲柳之姿,性子跳脫,不受管束,配不上大王,大王你一定是糊塗了,你說過的,溫柔賢淑美麗大方是女子才配得上你。”

“你說謊,我沒有——”他忍不住反駁,差點被她一番話堵的說不出來。

她抬眸,直視男人:“你有。從你見我的第一面開始,你眼睛裡明明白白寫著呢。”

驀地,她話鋒一轉,聲音嬌軟委婉:“大哥,你一直是我的好大哥,我們一直這樣不好嗎?”

琥珀色的杏眼泛起讓人心折的光豔,讓人相信,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抵擋住她的溫言軟語。

陸樾也是。

可很快,一陣巨大的痛楚襲上五臟六腑,他被憤怒燒得眼睛赤紅,卻又在刹那之後,近乎卑微地哀求她:“皎皎,你知道我的心意。”

如果能讓她回心轉意,他願意剖開自己的心,為她奉上一切。

現實是,白皎一臉笑容,最溫柔的嗓音吐出尖刀似的話語,一刀一刀紮進他心頭:“大哥,你彆胡思亂想了。”

“我是你的妹妹,我是你永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