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而再再而, 多次卡頓讓旁觀的鄭導眉頭緊鎖,本來投資人就摳門不舍得花錢, 他還擱這浪費時間。
唉,要是他能有白皎十分之一的演技,他早就樂得燒高香了!
這麼想,他忍不住出聲,委婉提建議:“你是不是沒吃透角色?白皎,你幫他對對戲。”
趙緒風猛地攥緊拳頭,額角青筋直跳, 這是要他求白皎?
白皎何等敏銳,立刻察覺到他的敵視, 嫣然一笑道:“要不後面的戲換一換, 變成吻額頭吧。”
按照原設定,這場戲是劇本裡尺度最大的一場,向來克製冷靜的鬱理會失控, 在她唇下落上蜻蜓點水的一吻。
這是他做過最逾越的舉動, 少年慕艾, 情思翻湧。
但趙緒風演技著實不怎麼樣。
那麼近距離, 白皎作為他的對手戲演員,清楚感覺到對方貪婪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她愛拍戲, 卻不代表要忍受這種彆有意圖的侵犯。
她說:“我覺得額頭吻更自然也更流暢, 情緒也更飽滿。貼合主角們的人設和身份,都是青春洋溢的學生。”
趙緒風聽得瞠目結舌, 第一反應是拒絕,他打心裡鄙夷白皎,實際行動中, 就差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
鄭導思索幾秒,立刻拍板讚同!
叫人驚奇的是,下一場竟然真的一遍過,再也不卡了!
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
白皎微微勾唇,看向對面的男演員,他好像快要氣炸了。
片場上,忙活半天的工作人員心頭一鬆,終於結束了,他們一遍遍布置道具,拍攝鏡頭,也很累的。
機靈的助理看到自家藝人臉色不好,以為他對之前的事耿耿於懷,眼珠子轉了轉,滔滔不絕地誇讚起他的演技:“趙哥你真厲害,一點就通。”
“這是我剛買的奶茶,你要不要喝一口?”
趙緒風冷著臉狠狠瞪他一眼:“閉嘴!”
他總覺得很憋屈,源源不斷的心火在胸腔翻湧,卻又想不通到底哪一點。
但這不妨礙他恨上白皎,她就像是生來克他的,他忽然低聲吩咐助理,眼底惡意閃爍:“有空拍幾張白皎照片,記住,拍好看點,彆告訴任何人!”
助理不解,也不敢多問,一個勁兒地點頭哈腰。
鄭導沉默不語地瞥了眼,想起剛才聽到的話,心頭不禁冷哼一聲,什麼一點就通,明明是狗屁不通!
他擺弄著攝像機,鏡頭清晰放映出剛才錄製好的畫面,他敢保證,要是這段放出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落在白皎身上。
她是當之無愧的C位,即便這是一場雙人戲,可誰讓趙緒風演技不好,白皎演技太好,鄭立從業以來第一次知道和天才合作,過程竟然這麼愉快!
他想要的效果不需要直說,對方就能一遍演出來,甚至於她做的更好,他已經預料到這部劇播出去之後,所有人都會為她傾倒。
至於趙緒風……
鄭立撇撇嘴,關他什麼事,他就是個拍戲的,隻要確保播出後的收視長虹,大家都知道他才是導演,還能有一部漂漂亮亮的代表作,誰管它火的是男主角還是女主角!
再說,誰不喜歡努力又有天賦的天才!
這麼想著,他和藹地朝白皎笑了笑,很是寬容。
白皎沒怎麼在意這些,她看向無人的角落,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閃而過,仿佛剛才隻是她的錯覺。
她舔了舔唇:“小桃。”
忽然被點名,小桃立刻樂顛顛地衝上來,現在她可是白姐最信任的小助理,對上她的目光,小桃立刻紅了臉:“白姐,什麼事?”
白皎:“我有點口渴,你幫我買杯果茶,我先回休息室了。”
上午的戲已經拍完,距離下午開拍還有一段時間,白皎準備休息,她在劇組是女主角,有專屬自己的休息室。
回去前,她瞥了眼空蕩蕩的角落,軟紅的唇微微上揚,她很有耐心的。
她離開後,身姿筆挺的男人出現在拐角,赫然是宗正朔,一時之間,他躊躇地站在原地,竟然開始猶豫不決。
忽然,他目光一頓。
敏銳察覺到一抹陰狠毒辣的目光,他看向那人,那是一個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工作人員,戴著口罩看不見全臉,隻露出一雙灌滿惡意的眼,行蹤鬼祟地沿著白皎離開的方向。
他全身僵硬,碰到某些似乎要危害她的事,比自己的事都要敏銳千萬倍。
大腦還沒反應,身體已經做出抉擇。宗正朔舉步跟過去,此時不少人都在休息,基本沒人注意到他們。
鬼鬼祟祟的工作人員走到無人的地方,掏出一直藏在懷裡的手機,看到裡面的照片,簡直叫她目眥欲裂。
“賤人!賤人!我家哥哥是你能碰的嗎!”
“他是我的!緒風哥哥是我的!”
她攥緊手機,屏幕都快被她摁碎,指尖泛起慘敗的光,不及她眼裡嫉恨半分。
屏幕裡赫然是剛才那場戲的截圖,男生珍之又珍地親吻女生額頭,它含蓄到了極致,卻也曖昧到了極致,氛圍感直線拉滿。
旁人看來好嗑的鏡頭照片,落在她眼裡,就是赤裸裸的背叛和勾引,恨不得將手機砸個稀巴爛!
宗正朔看不到手機裡的內容,卻能隱約聽到她的咒罵,汙言穢語讓他皺緊眉頭,再是她眼中恨意和周身圍繞的負面情緒,情緒隨時在
崩潰邊緣。
她看了一會兒,驀地抬頭,怨恨眼神直勾勾地盯向某個房間:“賤人!”
“彆想跟我搶哥哥!”
門前掛著的牌子上寫著白皎二字。
宗正朔神色一沉,雖然他作品不多,可他也算圈裡人,狗仔能爆出的八卦緋聞頂多是圈子裡的冰山一角,更多事情隻在圈內人嘴裡口口相傳。
比如,某明星外出代言,就曾在酒店床下和某位私生飯對視,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她混入酒店工作人員內部,當了天清潔工,期間,不止躲在床下偷窺偷聽,兩人還打過照面。
藝人用過的東西都被她使用了一遍。
這件事給那位明星落下了十分嚴重的心理陰影,其他人聽說隻會覺得可憐又可笑,他倒是記住了那個名詞:私生飯,特指某種偏執到變態的極端粉絲,以偷拍、偷窺、跟蹤等方法,了解明星生活為榮。
她是誰的私生飯?
她罵的人又會是誰?
心裡隱隱有猜測,宗正朔不動聲色地跟在對方身後,休息區不大,幾分鐘後,她來到一處房間。
再次出現時,手裡多了幾件東西,一份盒飯,一個暗紅色的保溫杯。
宗正朔看向保溫杯,眼神暗沉,裡面裝的是什麼?熱水?還是……硫酸?
他眉心驟跳,思索片刻間,工作人員已經加快步子,他立刻追過去。
“督督——”
敲門聲響起。
白皎:“小桃?”
工作人員推門而入,不經意間瞥見那張清純至極的容貌,她眼神微變,又飛快低下頭:“白小姐,我是劇組的工作人員。”
白皎:“有事?”
“我剛才在路邊碰到小桃姐,她說自己太忙了,讓我給您送飯。”
說謊!
她之前吩咐小桃買果茶,小桃根本不在劇組,就算是她回來了,也是她親自把午餐送過來,而不是隨便拜托一個陌生人。
況且——
白皎站起來,眼珠微微滾動,打量她,渾身氣勢凝聚,本就心裡有鬼的工作人員不禁打了個寒顫,就差把頭埋進懷裡。
畏畏縮縮,不敢對視,不像好人!
工作人員動作多了幾分急切:“白小姐,我把午餐給您放這兒了。”
白皎點點頭,心下卻暗暗戒備起來,她從不在任何地方掉以輕心,包括這個鬼鬼祟祟的工作人員。等等,她把飯盒放下來,為什麼還要擰開保溫杯蓋子?
“你這個賤人!狐狸精!讓你勾引我們家哥哥,你去死吧!”
變故陡生,私生飯快意地舉起保溫杯,特意對準她的臉,正要猛潑,她已經準備反擊,忽然瞥見一抹身影,立時頓住了。
側邊猛然伸出一條長腿,乾脆利落一腳踹翻私生飯,連帶著不鏽鋼保溫杯狠狠砸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
裡面的液體儘數灑落,卻偏了方向,連白皎衣角都沒沾到。
看清來人的刹那,白皎攥緊的手掌悄然放鬆,她小聲說:“叔叔。”
宗正朔心頭一軟,卻沒回應,而是第一時間看向潑在地面的液體,注意到地面沒有任何腐蝕性痕跡,那隻是一杯熱水,冒著白色輕煙。
他終於輕輕鬆了口氣。
他才發現白皎像是懵掉了,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瞥了眼私生飯,因為之前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後者直接趴在地上,暈死過去了。
“天!這是啥情況!”小桃驚呼著捂住嘴,手裡還拎著果茶,她剛回來就看到這副場景,整個人都嚇了一跳。
宗正朔:“她是私生飯。”
“白姐!白姐你沒事吧!”小桃嚇得飛快跑過去,上上下下打量白皎,看她雖然臉色蒼白,衣服完好,終於放下繃緊的心弦。
白皎扶著她的手臂,告訴她:“小桃,把她帶出去告訴導演,還有,一定要報警。”
小桃根本來不及關注其他,聽見她吩咐,忙不迭點頭,她看向私生飯的眼神既憤怒又後怕!
小桃行動很快,私生飯被她暴力拖走,匆匆離開,屋子裡隻剩她們,安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他專注地凝視她,她臉上妝容儘褪,更顯臉色雪白,唇色嬌豔,明眸殘留著剛才的驚慌失措。
白皎:“叔叔。”
她委屈地看著他,孤零零站在原地,一邊蹂)躪衣角,身上還穿著拍戲時的校服,襯得她又嬌小又可憐,可即使這樣,她也漂亮動人到了極點,年輕漂亮得不像樣子。
宗正朔一時竟不敢再看,想到剛才的事,心底又升起一股惶恐。
想安慰她,想擁抱她。
他原地躑躅遲遲沒有邁出那一步,羞恥和自責湧上心頭,就差一點點,但凡他沒留意,她會遭受怎樣的傷害!
柔軟的身體撲過來,伴隨著幽幽的馨香,懷裡的身體在顫抖,他一下子忘記了方才的糾結。
心臟緊縮,叫囂著快安慰她,快安撫她,快抱抱她!
如果能讓她不哭,他可以把心剜出來!
“皎皎,彆哭。”他低聲安撫,眼眸深邃。
懷裡的身體頓了一瞬,哭聲一下子放大,讓他手足無措,讓他心亂如麻。
宗正朔雙手垂在兩側,全身肌肉緊繃,變成了石頭雕刻的雕像。
白皎:“我……我剛才要嚇死了!”
她緊緊地抱著男人,含著軟軟的哭腔問他:“叔叔,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叔叔,如果被她潑到,我會不會毀容?”
她仰起臉,淚水斑駁:“要是那樣,我就我再也不能跟叔叔一起演戲了……”
他心跳一滯,以為她會說再也不能當明星,會變醜,可她的一句話是自己。
“叔叔,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完全不能拒絕。
卻在心動前一秒攥握雙手,又輕柔地捧起她的臉,一點一點擦掉叫人心煩意亂的眼淚:“看你,都快哭成小花貓了。”
“有我在,皎皎不要怕,我會保護你。”
其實她這樣子並不醜,反而漂亮得叫人走火入魔,脆弱精致得仿佛神話傳說裡的精靈,仿佛稍微一用力,她就會碎掉。
這樣的時刻,他卻控製不住想起之前的吻。
那個男人的吻就在額頭,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小茉莉,被其它男人輕而易舉地摟在懷裡親吻,他卻隻能眼睜睜旁觀這一切,連阻止的資格都沒有。
骨縫擠榨出欲望和不甘,想要蓋上屬於自己的印章,想要她完完全全屬於自己。
他垂眉斂目,任憑胸腔裡的聲音如何叫囂,反而更加克製自己,即使下一秒就會因這劇烈渴望而死去,一舉一動也仍舊彬彬有禮,溫文儒雅得仿佛標尺刻量出來的泥塑。
白皎仰著頭問他:“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她小心翼翼的目光,渴望又依戀的神色,編織成一張無解的大網。
宗正朔擦去她眼角潮濕的眼淚,正要回答,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淩亂急促的腳步聲,人沒到,聲已至。
鄭導火急火燎地肝過來:“白皎,你沒事吧!”
下一刻,大門轟然推開。
所有人一擁而上,看到她眼睛泛紅,淚水漣漣,心都快碎了,對著她噓寒問暖,對私生飯更加憤怒!
鄭導聽說有私生飯混進劇組,當時就是一驚,聽到白皎差點兒受傷,整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
他急匆匆趕來,先打量了白皎,發現人沒事,慶幸之餘,又義正詞嚴地拍胸脯保證:“白皎你放心,我一定會報警!給你一個交代!”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介紹:“那個私生飯我們已經綁起來了,一會兒警察就到了!”
“白皎你彆怕,你沒事吧?”
看看這眼圈紅的,臉上哭的,一群人不分性彆,但凡看見她副模樣,個個心疼得不行。
白皎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我沒事。”
她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邊緣,茶褐色眼瞳微微閃爍,水光瀲灩。她才收回視線,問道:“她為什麼突然攻擊我?”
她還記得對方激動的大罵,可她記得自己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對方要獨獨針對她!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
鄭導不敢耽擱,撥開人群大聲喊:“大家讓一讓,讓出條路先讓白皎出去,這裡地方小,我們去大廳說。”
一群人呼啦啦散開,又烏泱泱地圍上去,基本都追著白皎,剛才超載過度的房間瞬間變得空蕩蕩。
隻剩一個人。
他戴著一頂帽子,露出優越的下頜線,隨著抬頭,逐漸露出俊美非凡的眉眼。
宗正朔定定站在原地,衣冠楚楚,身姿挺拔,落拓的燈光灑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他卻忽然抬起手,舔了舔指尖,繼而輕輕含住。
那是她殘留的眼淚。
這一刻,以往的溫潤如玉、成熟穩重,儘數化為貪婪的欲望與侵略,失控的情緒如巨浪翻湧。
他垂下眼眸,是皎皎的味道。
隨即,他跨過房門,走出去。
宗正朔摘下帽子時,正是需要他的時候。
不過,在此之前,他先要面對劇組其他人的驚詫目光,不知道多少人瞥見他,狠狠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名氣,在業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這時候就顯露出鄭導的人精特質,他笑嗬嗬地介紹:“是我特意邀請宗正老師來咱們劇組,大家都收著點,彆嚇到宗正老師。”
一群人忙不迭點頭。
注意力再度集中到私生飯身上,白皎在劇組人緣很好,她生得好看,性子溫柔活潑,即使他們早就被娛樂圈這個大染缸泡透,也會忍不住喜歡她。
因此,得知有人想要傷害她,大家很是義憤填膺!
私生飯早就被人摘下偽裝,看樣子,竟然還是個年歲不大的女生,樣貌清秀,就是人還在昏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小桃氣得直接端了盆涼水,猛地潑上去。
刺骨的冰水潑在臉上,就是死人也得爬起來。
所有人都沒料到,小姑娘醒來看見她們,非但不懼,反而死不悔改!
她忽略一圈人,直勾勾的嫉恨目光咬上白皎:“賤人!你這個狐狸精,就是你毀了我們家哥哥的清白!我要殺了你!你怎麼還活著!”
汙言穢語的咒罵,就是普通人都聽不下去。
“你是誰的私生飯?”白皎居高臨下地問,半點兒不受影響。
這句話一下子戳到她的痛腳,私生飯惡狠狠地目光像是要把她身上瞪出兩個大窟窿,周圍人都被她猙獰如惡鬼的目光嚇了一跳。
“出啥事兒了?”清朗的男聲響起,趙緒風好奇地看向一圈人,隨即一扭頭,對上一張惡鬼臉!
私生飯興奮得快要蹦起來,臉上笑的像花兒一樣:“哥哥!哥哥是我!我是你的粉絲!我好喜歡你!哥哥,世界上隻有我最喜歡你!”
趙緒風看到她癲狂的表情,頓時嚇一跳:臥槽,起猛了,大白天竟然見鬼了!
他恨不得後退舍,私生飯氣急敗壞地罵白皎,一邊表白一遍謾罵,肯定是白皎勾引她哥哥!
最後還是鄭導疾言厲色地警告她:“我們已經報警了,你家長是誰,警察一定會通知她們!”
他心裡憋著一團氣,這才好了多久啊,又出事了,還牽扯到他最不願意接觸的警方,想到要處理的後續,簡直心力交瘁。
私生飯:“我呸!我是未成年,我就算殺人都不用坐牢的!”
她洋洋得意地仰著頭,活脫脫一個滾刀肉,所有人都無語了。
鄭導也禁不住搖頭,忽然瞥見一角,他連聲高呼:“警察同誌,警察同誌,是我報的警。”
穿著製服的警察靠近,剛才洋洋得意的私生飯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鄭導:“就是她!小小年紀不學好,混進我們劇組,她還朝我們劇組演員潑熱水,說要殺了她!說她未成年,就算殺人也不用坐牢!”
做記錄的警察聽見這話,驀地抬頭看了眼私生飯:“不用坐牢?”
“這事我們得聯係她家長,還有剛才的受害者,你們可以告她,法官知道怎麼判定,坐牢可能性不大,有可能拘留罰款。”
聽見警察的話,私生飯驀地睜大眼,她這才後悔不迭,連聲求饒,哀求的樣子讓剛才直面她本性的眾人皺緊眉頭。
“天,她剛才還一個勁兒叫囂要殺人,這會兒惺惺作態起來了。”
“這還是沒準備,潑的是熱水,要是換成硫酸……”
“嘶!”
不知誰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可不敢小瞧人的惡意。
警察繼續問:“受害人是誰?事發當時,有人救你嗎?”
白皎:“我是受害人。”
沒回答她回答救助者是誰,一道低沉的男聲陡然響起,聽到這句話的人紛紛扭頭,宗正朔已經站出來,神色沉靜:“是我踢倒她。我無意中發現她行蹤鬼鬼祟祟,觀察了一段時間,才發現她拿著東西找人……”
他敘述得平鋪直敘,條理分明,清醒得讓人敬佩,仿佛剛才那個舔眼淚的變態從不存在。
宗正朔:“……沒有讓她把熱水潑在白皎臉上。”
其中一個女警看到他,頓時攥緊手掌,旁邊的同事並沒注意她的異常,認真道:“警方需要詳細過程,你們得跟我們回警局,做筆錄。”
“至於她……”警察瞥了眼地上的私生飯,想起她的狂言,一副銀手銬直接拷上,帶走!
看到他們離開的背影,鄭導皺緊眉頭,就算知道不會有啥事,他這心裡也挺不安的。
忽然,他反應過來,淩厲的目光掃視一圈人:“你們還聚著乾嘛?還不快散開,該乾嘛乾嘛,對了,這件事誰都彆給我說出去,讓我知道了,你們知道後果!”
等到沒人了,他悻悻抹了把額頭的汗,艸啊,多虧剛才他機智編了個借口!
幸好大佬及時趕到。
不然……
他五官幾乎皺成一團,就算是熱水,要是真潑到白皎臉上,他這劇也徹底不用拍了!
感謝大佬!
警車跟前,宗正朔停下腳步,他轉身看向後方,白皎抿了抿唇,纖長的眼睫微微顫抖,宛如震動的蝶翼:“宗正老師。”
他點點頭,沒有先進去,而是為白皎打開車門,在她低頭時,一隻手護住車頂,細心溫柔到了極點。
白皎進去之後,他才從另一邊上來,喜歡他的女警察看到這一幕,眼睛都亮了。
偶像好紳士!
不愧是她一直喜歡的宗正老師。
不遠處的角落裡,站著兩個人,一直旁觀這一切。
經紀人紅姐帶著夏姝看這一幕,兩人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夏姝更難看一些。
活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看到了嗎?”紅姐艱難出聲,死寂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夏姝:“看到了。”
如果她沒親眼體會到這個男人有多冷酷多無情,她或許會和其他人一樣,以為他這是溫柔,是紳士。
可她親身體會過!
她能清楚看到男人眼底神色,他裝得那麼好,總有露出破綻的一刻。
她是他的未婚妻,他都能視若無睹,現在卻對一個女生大獻殷勤!
夏姝臉上氣血翻湧,羞辱,這是赤)裸裸的羞辱!心裡還有一絲察覺不到的失落,她以為他喜歡自己,是個不知羞恥的愛慕者,追求者。
現在真相告訴她,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夏姝機械式地接通,裡面傳來家人興奮的驚呼聲,一句話打得她措手不及:“小姝,我聽說,宗正朔今天來你們劇組了!”
“怎麼樣,你跟他進展的怎麼樣?”
夏姝臉色更難看,像是被激怒的母豹子:“什麼進展,進展個鬼!他根本就不——等等,你們怎麼知道他來片場了?”
電話那頭支支吾吾,沉默了一段時間,才由她爸爸解釋:“我們也是為你好,娛樂圈那麼亂,你一個人紮進去,我們擔心你。”
所以擔心就要監視她?
夏姝都要氣笑了,臉色說不出的僵硬,她才知道家人竟然這麼對她。
手機那頭的道歉沒有維持幾秒,爸爸就熱切地告訴她:“小姝,這次你一定要把握好機會,儘快結婚,咱們夏家的安危都在你身上了!”
夏姝終於控製不住,暴怒地喊了起來:“廢物!難道夏莊他是個廢物,什麼時候夏家要我一個弱女子來守護了!”
“我不會!我看不上宗正朔,我要跟他退婚!”她想也不想便喊出這句話。
如同拋下一顆大炸彈,電話那邊靜寂一瞬,低聲下氣的父親突然厲聲嗬斥,暴跳如雷:“你這個混賬,給我閉嘴!”
“你是夏家大小姐,你享受了那麼多,我們隻是讓你聯姻,嫁人的對象還是宗正朔,他可是宗正家的家主,你竟然要退婚!”
“胡鬨!簡直是胡鬨!”
“如果你要是勾不到宗正朔,我會立刻斷掉你的所有賬戶,你知不知道現在什麼關頭,沒了宗正家的支持,夏家馬上就要破產了!”
“老子辛辛苦苦求來的機會,你以為你還是夏家大小姐,你有什麼資格挑選,我們夏家都要求他!我要你求他!不管什麼辦法,你必須嫁給他!”
暴怒的夏父說著把手機遞給妻子:“這個孽障,她非要把我給氣死,你跟她說!”
夏姝終於察覺不對勁,夏母倒是脾氣溫和,媽媽輕柔聲鑽進耳朵,告訴她殘酷的真相:夏家早就開始敗落,和宗正家完全不是一個級彆。
不久前,夏家現任掌權人夏莊做下錯誤決定,公司大部分資金都被套牢。而她一直以來抗拒的聯姻,不惜為此逃婚的行為,其實根本沒意義。
因為所謂的聯姻也是宗正博在位時隨意提起,等到宗正朔執掌大權,夏家前去攀附,對方根本不認同。
前幾天,走投無路的夏家人請求宗正老爺子幫忙,卻得到消息,宗正朔根本不承認這門婚事。
他說的也是事實,雙方連訂婚都沒有,隻有飯桌上的口頭約定,甚至不是本人答應。
“小姝,你捫心自問,你一直是夏家大小姐,我們培養你那麼多年,給你用最好的東西,讓你上最貴的名校,就連你進娛樂圈,我們也在背後幫你,現在夏家有難,你不能不幫啊!”
“你想想,如果沒有夏家,你還是那個肆無忌憚的夏家大小姐嗎?”
原來,從來都是夏家一廂情願,對方根本不鳥他們!
天旋地轉,天塌地陷!
夏姝整個人都懵了,意識斷片前一秒,她聽見紅姐的驚呼聲:“夏姝?夏姝你怎麼了?”
*
警察局的筆錄並不麻煩,隻要白皎如實作答,很快就被放了出來。
秋高氣爽,晴空萬裡。
白皎眨了眨眼,餘光輕輕瞥向身側,高大的男人就在身邊:“叔叔。”
她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口袋裡的未接來電打斷。
“鄭導?”白皎問他。
鄭導和氣地應下,隨即便迫不及待地告訴她:“白皎,你沒事兒吧?”
白皎搖頭否定。
鄭立:“我給你放半天假,你出去走走玩玩,權當散散心,放心,網上的事我幫你解決。”
他說得大大方方,實則一直豎著耳朵聽她語氣,生怕她出什麼毛病,落下陰影,如果不是手裡的戲拍攝到了結尾,正是緊要關頭,他恨不得給她放兩天假!
就怕她休息不好。
說完不等白皎回答,掛斷電話。
白皎皺著眉頭,看著手機屏幕,通話已經掛斷,她咬了咬下唇,面色不怎麼好看。
“皎皎,怎麼了?”宗正朔問。
她全然相信他,直接把事情說了一遍,才說出自己心裡的真正想法:“鄭導讓我出去走走,可是,我好像根本不知道燕京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
宗正朔步履微頓。
他輕輕打量,想起白皎的身世,她是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也並非生活在燕京,可她大學報考了這裡。
他曾經見過白皎的報考誌願截圖,整整十二個學校,每一個都在燕京,心臟忽然一陣莫名觸動。
她也沒有為此自卑,而是大大方方的告訴他。
宗正朔:“我帶你去。”
白皎貪心得很:“那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人少一點,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皎皎怕被狗仔發現?”他問,神色寵溺又溫柔。
白皎:“不是!”
“那是什麼原因?”
“因為我喜歡安靜!”白皎強撐著說,左顧右盼偏偏不看他。
風中送來他低沉動人的笑聲,白皎扭頭瞪他,直直撞進一雙溫柔笑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