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一人遊》結束 夏花,遊出去。……(1 / 1)

答題進度未滿, 薑厭停筆看向那條蜿蜒的河。

河岸邊的人太多了,黑壓壓的人頭攢動,他們與女孩們同穿著月白長袍, 眼裡並沒有怨懟, 也沒有面對未知的恐懼,他們各自安定從容, 暗暗期許又默默祝福。

桃源村的人是自帶一股神性在的。

而這種神性無法被後天培養,隻能源自先天, 來自牛仙遺澤。

因為每個人生來具備的神性, 他們的人格飄在空中, 不會因為自己的孩子沒被選中而怨懟, 不會因為某個孩子不該被選中而暗中謀劃, 他們的靈魂裡自帶獻身精神,哪怕偶然間門知曉真相也會本能地選擇隱藏。

他們不為自己的人生感到不甘,不為自己生於此村而憤怒, 他們是人卻又不像人。

他們的人格偉大卻並不真實,因為他們從未真正地落入人間門。

沈歡歡輕聲感慨:“這個地方就像一場夢一樣。”

“致君堯舜上, 再使風俗淳, ”張渡攤開手, “古人尋求的或許就是這種村落, 古老又質樸, 沒有機巧在。”

虞人晚小聲說:“我覺得那幾個女孩的性格很真實。”

沈歡歡點頭:“她們身上關於神性的枷鎖被掙脫開了,越憤怒越真實,也就越像人。”

沈歡歡說完靜默了會兒,而後歎息一聲。

她慣常善於共情,不僅是共情某個人,也善於共情一個村落。

她說出自己的推斷:“我想…或許不用再等十八年了。”

眾人困惑地看向她。

沈歡歡苦笑:“不用等到牛仙死亡的那刻, 桃源村應該馬上就要毀滅了。”

“當第一個孩子離開桃源村,當這個村落與現實世界正式接軌的那刻,這個村子就會因為高於世間門所有村落被世界抹消掉。”

薑厭沒有否定沈歡歡的說法。

這的確也是她的判斷。

桃源村隱於一方空間門中,是作為神之村落存在的,當它現世的那一刻,它成為了人的村落,但它不符合這個世界複雜的人性法則,會被世界意識直接抹消掉。

這個村子太無私也太具備犧牲精神。

這太不醜陋。

獻祭的船還有不久就會駛入山洞,時間門不等人,薑厭甩了甩筆,寫完了這張紙。

【離開桃源村後,你為自己編織了一場夢,一場所有人都對不起你的夢。】

【隻獻祭女孩是真的,村子裡重男輕女是真的,被最好的朋友舍棄也是真的,因為這樣你才能不被負罪感壓垮。】

周夏花死後,她的此類欲望無限膨脹,最後形成了這個能量場。

因而如果大家不去關注那些細枝末節,便隻能看到被獻祭的女孩,麻木不仁的村民,看到壓迫淩虐,看到朋友背離,兄妹相棄,看到一切並不美好的假相,永遠看不出真實。

周夏花是桃源村裡最像人的那個人。

因為她曾經最憤怒。

答題紙的進度標到了【100%】

所有人的耳邊傳來“叮咚”一聲響,眼前的一片都逐漸變得模糊,模糊後是清晰,明明是極遠的場景卻如同就在眼前。

巫師站在河岸的石頭上吹奏起塤,古老的樂器吹出最質樸乾淨的聲音,紮著高馬尾的女孩坐在山洞上,她望著幾十年前的自己順著河流漂向山洞。

周夏花在第五艘船上,她解開繩結後兀自坐起了身,雲明月與葉甜的歌聲斷斷續續地唱,吳玫側眸悄悄看了眼夏花。

徐行從懷裡抽出了把折扇,像是縱情雲遊山海般“啪”地一下展開扇子,又像說書人般把扇子合攏敲了敲掌心。

“有道是——”她晃起腦袋。

第一艘船上的雲繁星轉過臉,她問:“是什麼?”

徐行正要回話,雲繁星的船頭就駛進了山洞,痛苦的低鳴聲響起,雲繁星剛才還在笑著,下一秒就消失在船上,毛骨悚然的咯吱聲起落,鮮紅的血噴濺向四方。

她死得太突然,靈魂消散成煙,留給世界的最後一眼,是回眸的一個笑容。

*

雲繁星自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愛著的。

她記事比較晚,學走路學說話都比同齡的孩子要晚上不少,細細想來,她隻記得六七歲以後的事情。

那時她總在咳嗽,有時候咳嗽得眼前發黑,難受得快要暈過去,她次次倒在院子裡,醒來就躺在柔軟的床上,那時父母總是用很複雜的眼神看她,母親會冷著臉走過來,把熬得發苦的藥重重放在她的眼前。

她不想喝,母親就捏著她的鼻子往她嘴裡灌。

“真不省心。”娘說。

“我這輩子最倒黴的就是生了你這個藥罐子。”

雲繁星也覺得母親倒黴,她躺在床上,因為太瘦弱,她隻占了床很小的一個角落,每當她用擔驚受怕的眼神看母親,母親就會拿著藥碗轉身離開,就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

她的精神總是疲憊的,哥哥拿著母親給他買的小玩意來她房間門逛,她也生不出嫉妒心,就是羨慕哥哥可以自由地跑來跑去,她心裡很清楚,她的藥錢已經花了家裡大半積蓄,這些錢已經夠母親給她買許多好吃的好玩的了。

吃了藥,就不能要彆的東西了。

繁星拎得清,於是不強求。

哥哥八歲生日那天,媽媽給他買了桂花糕,大概是為了散播喜氣,哥哥把桂花糕扯了一小塊塞進繁星嘴裡,繁星舍不得吞,嚼了好半天直到沒味了才咽下,她抱著哥哥的手,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哥哥被她突如其來的親近嚇跑了。

和媽媽拿著藥碗跑的樣子一模一樣。

後來哥哥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時不時往她手裡嘴裡塞點東西,偷偷背著父母,就像在喂養個喜歡的小動物,不過繁星不覺得哥哥是在喂小動物,隻是哥哥非要這麼強調。

她覺得哥哥是喜歡自己的。

爸爸媽媽也喜歡自己,要是自己能少喝點藥,少花點錢,爸爸媽媽就更喜歡自己了。

於是繁星更乖乖地喝藥,有力氣了就在房間門裡踢踢腿彎彎腰,想要讓自己健康一點,每次這個場景被爸媽看到,兩人就會用比以往還複雜的眼神看她。

媽媽看了會兒,伸出手想打她屁股,想凶她一點不懂事,但剛說了幾句就開始哭,最後轉身跑了,父親似乎是想摸摸她的腦袋,但手伸到一半就縮回去了。

“你什麼時候能學學你哥?”他指責繁星,“每天竟會惹我們操心。”

他說:“你媽都是你惹哭的,你哥哥從不這樣,你媽看到你哥隻會笑。”

雲繁星自責地不像話。

她似乎生來就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沒人告訴她這樣不對,可她身上哪有那麼多的問題,她不會指責彆人,於是所有不解和煩惱全部回溯到她身上。

她還很小的時候就變得沉鬱。

她總會做著被拋棄的夢,在深夜哭醒,不停往外咳苦水,咳得眼睛都翻了白,有次被起夜的哥哥發現了,匆忙叫醒爸媽找來巫師來看。

繁星很喜歡這個巫師,眼神悲憫又安靜,而且特彆厲害,什麼都會,母親說桃源村的所有巫師都有著同樣的眼神,同樣的溫柔,隻是繁星再問,媽媽便不往下說了。

那天巫師走後,繁星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到門邊。

她聽到巫師跟父母說這個孩子天性喜悲,太敏感,和其他孩子不一樣。

沒有愛她活不成。

“算了。”巫師說。

“就讓繁星好好長大吧。”

繁星這輩子都感謝巫師的這句話。從那以後她就在愛裡長大了,因為精神充盈,她的身體也一天天見好,隻是後來想想,其實她並沒有感受到愛的增多,隻是從隱晦變得明顯了。

繁星長到了十六歲。

村裡抽簽選中了母親,母親選中了她。

她是真的不怨懟,隻是她看其他女孩義憤填膺的樣子,她覺得她也該憤怒,所以她被推著憤怒,憤怒了會兒她又開始累。

她的精神太容易疲憊了,而憤怒這種情緒太磨人。

她大概這輩子都學不會憤怒了,但她可以推著彆人往前走。

第一次推彆人往前走的時候,她推了夏花。

她和夏花是很好的朋友,夏花與她家是鄰居,平時夏花大大咧咧的,但每次與她一起都很照顧她,生怕她碎掉一樣,但其實夏花的年紀要比她小上幾個月的。

繁星很不好意思,總想著什麼時候報答她,後來機會來了。

機會是葉甜給的。

葉甜與雲明月發現了桃源村的秘密,被巫師央求著假扮成落花洞女,她們回去後與前半生和解了,原有的憤怒不再憤怒,餘下的憤怒是埋怨父母為何要隱瞞,但這是一件隻能隱瞞的事情,人人身不由己,痛苦與抉擇都太無解。

於是她們的憤怒也變的無解。

隻是雲明月過得去,葉甜陷入了死胡同。

她在返校那天晚上偷偷溜出了家門,回到了宿舍,她把真相寫在一張紙上,放在了周夏花的枕邊。

當你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時,懷揣著生命希望的人在你眼裡會變得太刺眼。

周夏花一根筋,不聰明,熱烈又天真,埋怨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但就是這樣的人卻可以活下去。

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可以活下去。

葉甜想不通,不明白,所以她忘記了自己吃過的那些糖,陰暗的思緒在心臟裡滋生,她想把周夏花拖進人群。

但她剛離開學校就後悔了。

她匆忙跑回宿舍,但紙條已經不在了。

雲繁星站在月色下,看著手裡的紙條。

葉甜愧疚難耐,急得當場就哭了,可雲繁星搖了搖頭。

她把紙遞給葉甜:“我看到就算了,我本來也活不了。”

她問葉甜:“永遠不要讓夏花看到可以嗎?”

葉甜當著她的面撕掉了那張紙。

第二次推彆人往前走,她想推徐行。

徐行是她見過最聰明的人,她學勘測學觀星,整天看那些晦澀難懂的字,繁星覺得徐行離開桃源村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徐行的畫像會出現在家家戶戶,畫像後是山川河流與日月星鬥。

可徐行就是太聰明,繁星剛找了個理由跟她吵架,結果還沒吵幾句,徐行就笑起來。

她說:“你怎麼也知道了。”

繁星所有的壯誌躊躇都在頃刻間門變成了悲傷。

徐行也出不去了。

徐行跟她講:“我從前就覺得桃源村這個地方太奇怪。”

“好像除了我們這幾家,每家每戶都幸福得不像話,隻有我爸媽讓我剃短發穿長褲,其他叔叔阿姨都在讓我自由地活,還有夏花的媽媽,明明她在家裡也偏心得很,但有次看到我,她讓我學會反抗。”

“她就像剛從一場戲裡出來,還沒來得及進入下一場戲,於是暴露出了本質的品格。”

“偷船那晚我聽到了村長零星幾句話,推測出了桃源村的真相。”

徐行直視著繁星:“我們的阿姨叔叔們真的很好。”

“明明你的情況就是在浪費名額,但他們從沒說過什麼,彆說什麼牛仙的神識已經與我們融合,就算融合了又怎麼樣?沒有足夠的憤怒就是出不去,如果是尋常人家早該為自己孩子謀劃了,明裡暗裡說你不配,說雲明月和葉甜不再合適,更甚者拉著整個村落一起赴死都有可能,可他們就是什麼都不說。”

“他們不嫉妒不怨恨。”

“他們為了這個村子表面的平和努力了十八年,他們製定的所有規則都是為了讓我們健康長大,桃源村孕育了我們十八年,現在我們出不去了,我們該像這些阿姨叔叔一樣,推著與我們並無血緣關係的女孩離開。”

繁星離開後,覺得徐行是真的很厲害。

哪怕她的畫像無法出現在家家戶戶,她依然是一個得體又偉大的女孩。

第三次推彆人走的時候,繁星找到了吳玫。

可是她剛張開嘴,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吳玫就說她早知道了。

於是她與吳玫站在窗邊看了同一場日落。

吳玫說了些亂七八糟的閒話,說自己喜歡夏花的哥哥,可她哥哥是個女孩,她想了好幾天,最後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更喜歡真正的男孩子,但也不一定。

繁星不懂這方面,隻能煞有介事地點頭。

吳玫因為時常熏眼睛,身上的艾草味很好聞,繁星走時覺得自己被熏入味了,像個青團。

第四次她去找了韓螢火。

韓螢火正在宿舍鍛煉,她拎著兩塊鐵一會兒舉起一會兒放下的,繁星覺得自己就是螢火手裡的鐵,可以被輕輕鬆鬆地拎起來還能晃兩晃。

見到繁星,螢火擦了把汗,像是要展示什麼東西一樣,把自己的背包拋給繁星。

“你摸摸它的左肩帶。”

繁星摸了摸左肩帶。

韓螢火坐到她旁邊,像是要展示什麼好東西似的,催促道:“再摸摸右肩帶。”

繁星認真照做,最後得出結論:“左肩帶比右肩帶寬。”

韓螢火點頭:“我才發現,是我媽給我縫的,因為我總是左胳膊使勁,這樣能輕鬆點。”

繁星驟然感受到巨大的恐懼,她的聲音忍不住大起來:“那又怎麼樣?她還是不愛你!”

韓螢火臉上的笑僵住了。

她下意識直起脊背:“我知道。”

“可…她沒告訴我這件事,她是偷偷縫的。”

她強調道:“偷偷!”

繁星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許久,她說道:“這點小恩小惠算什麼東西?”

“為什麼偷偷?怕你自作多情罷了。”

韓螢火黑黢黢的臉簡直可以和碳比美,她把雲繁星推出了房間門:“去去,我不想聽你說話。”

雲繁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最後吳玫拉走了她。

“有的孩子就是這樣,”吳玫說,“感受到一點的愛就要粘上,非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韓媽媽給了螢火一個愛她的信號,這不行,我今晚就去找韓媽媽讓她把這個火苗掐滅了。”

但這個火苗沒有被掐滅。

螢火一門心思地從各個地方找她母親愛她的信息,從纏了一圈又一圈的刀柄,補好補丁的衣服,到藏在櫃底的新衣,最後找到了抽簽那天。

“我媽一直讓我掙錢供弟弟上學,如果真是這樣,她那天就不該把我推出去!”她大聲道,“我不該被她推出去的。”

雲繁星覺得韓螢火傻乎乎的,她試圖證明自己是被母親愛著的,可是,就算證明不出來又怎麼樣呢?

她們愛她呀。

轉了一圈,繁星發現似乎隻有夏花能出去了。

螢火其次。

兩人是唯二不知道真相的人,但韓螢火出去的概率要比夏花低一些。

因為隻有夏花自始至終在憤怒。

這世界為她展示的一切太糟糕,她本就該如此憤怒。

時間門飛速流逝。

盼望著的不盼望著的都會到來,獻祭儀式在河邊拉開帷幕。

遠方的河成了近處的河,沿岸的樹落下枯黃的樹葉,它們飄蕩到河上,晃晃悠悠,沾水即溶,數不清的人臉看向河,又在視線觸及山洞後離開,母親牽著丈夫的手,祖母牽著祖父的手,古老的歌聲伴隨著塤的嗚咽聲,所有村民哼著不知名的歌謠,難以解說的吐音,無法言明的含義。

是為祝福。

河上的夏花順利地解開繩索,她覺得自己的速度很快。

“我又進步了。”她看向眾人。

除了雲明月與葉甜外,大家都間門歇解開繩索,徐行老神在在地扇著風,吳玫低念了句詩。

徐行問她說了什麼。

吳玫指著她扇面上的題字。

“終不似,少年遊。”

徐行把折扇一打,而後把它扔進了河裡。

“巫師說進了山洞後就能碰水了,大家不要看兩岸,跳河遊出去。”夏花瞪了徐行一眼,“都什麼時候了還耍——”

雲繁星聽到動靜,回眸看她們笑。

夏花的“帥”字尚未說出口,雲繁星的血就飛濺開來。

一艘艘的船接連駛入山洞。

“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山洞裡回蕩。

夏花怔愣地站在船上,她仰著頭,還有餘溫的鮮血不停滴在她的臉頰上。

“跳啊!”在她前方的雲明月轉過身,朝她大吼了聲。

夏花還來不及明白雲明月為何不唱歌了,就被後方的徐行拽著跳下了河。

冰冷刺骨的河。

因為沒有欲望護身,牛仙幾口吞掉雲繁星後就抓起第二個人。

葉甜在半空中對著夏花揮了揮手,笑出兩個小酒窩,還笑出了眼淚:

“對不起啊夏花。”

夏花不知道葉甜為何要說對不起,她也再也聽不到解釋。

洶湧的河水擠壓起她的五臟六腑,徐行在被抓起前把夏花推給了雲明月。

山洞好長,似乎沒有儘頭。

夏花被變故嚇懵了,到底是從沒見過如此慘烈的場景,朋友們骨骼碎裂的聲音刺耳得不行,河水都變成了鮮紅,雲明月是這裡水性最好的,她無法解釋,隻能帶著夏花努力向前遊。

直到雲明月被抓了起來。

“本大小姐竟然還有一天…”她遙遙指著周夏花的臉罵,“為她人做嫁衣裳!”

“看什麼看,你趕緊遊啊,你和韓螢火趕緊遊!!”

巨大的牛蹄幾乎讓河水分流,掀起滔天巨浪。

牛仙喜歡把最美味的東西留在最後,於是夏花和韓螢火留到了最後。

五團白色的光團懸浮在半空,牛仙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些許。

它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

洶湧的河水裹挾著人,周夏花被卷在河裡,她覺得自己的肺要爆炸了,她的朋友們似乎比她知道更多的事情,她似乎也猜到了什麼。

韓螢火的表情比她還要清明。

她先前傻裡傻氣地做過太多預設,但都被夥伴們打回去了,現在夥伴們一個個死去,這隻能說明她的預設成功了。

她一邊和夏花一起往前遊,一邊急匆匆吐出了句話:“我就知道我媽愛我。”

不久,五團白光變成了六團。

牛仙停下了所有動作,它為夏花撥開前方的河流,夏花回頭看了一眼,最後義無反顧地撲出山洞。

隱約間門,她還能聽到韓螢火最後的回音。

“遊吧。”

“遊出去,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