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九章(1 / 1)

懷揣著秘密的感覺,就跟兜裡放著一塊黃金,沉甸甸的,總是忍不住想要拿出來看看,又擔心被其他人瞧見。

沈知瀾忐忑了好幾日,瞧著有些心不在焉。

沈知汝自從上次表演過琴藝後,對演奏上了心,常常在家裡彈奏新曲,看到弟弟走神的模樣,最終還是打算安慰他,“有事

情可以跟我說,就算我幫不上忙,還有爹撐著呐,實在不行去找岩叔叔或者彆的長輩都行。”

沈知瀾心想,這事他可不敢往外說,容易被拉去烤火,他換了一個沈知汝能理解的話題,“姐,假如這時有個特準的算命先生,能夠算出你後半輩子的劫難和坎,知道你以後有什麼成就,你願意去聽這位先生的批語麼?”

“有多準?”

“八-九不離十的準,而且一點誤差都沒有。”

“那我也不聽,多沒意思呐!後半輩子豈不是一點驚喜都沒有了?”

“沒有驚喜,也會避開很多坑啊,像是虧錢,受傷,生病之類的事情,也會避開,這樣不好麼?”

沈知汝沉思了,“那還是不好,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的活著,這樣會比較開心。”她突然想到什麼,猛的拍了沈知瀾一巴掌,“還說我呐!你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

“什麼話?”

“上次我們兩去戲園子看戲,我已經看了一遍,你沒看過,我想跟你說戲文裡有什麼波折,你捂著耳朵說不聽,這叫,這叫劇透!提前知道後面的劇情,戲文都沒意思了。我還記得呐,你就忘了?”

“劇透?”沈知瀾想著這兩字,心思豁然開朗,對啊,乾什麼要劇透?彆管未來時空的自己什麼樣,現在的他還要一天天的過,知道了乾嘛?

“姐,還是你聰明,不對,有大智慧!”沈知瀾狠狠抱著姐轉了兩圈,“我想明白了!哈哈哈!”他嗚嗚嚎嚎的跑了出去,腳步輕鬆。

沈知汝使勁整理衣裳,“一驚一乍的,活脫脫的發癲。”不過發癲也比之前悶悶的樣子強,對比之下還是發癲吧。

*

沈知瀾被點醒後,不再糾結未來會怎麼樣,重新開始振奮起來,他這才注意到,一場簡陋的彙報演出,造成的餘波還在持續中。

宗學裡的學生多是旁支遠宗,這才會把孩子送來,近支爵位有銀子去請西席先生,讓子嗣享受私家教育,獨享先生的引導。

不過金字塔結構注定了位於下方的人數最多,在演出上互相誇誇的家長,走親訪友時難免把此事當話題說出來,津津有味介紹自家孩子的表演,炫耀孩子的能力,令家長們覺得臉上倍有光。

說的多了,讓那些親王郡王們不爽了。

安郡王皺著眉頭:“誇大其詞,嘩眾取寵,不過是辦了一個小小的展會,就誇耀到如此地步,當真是找不到話題了。”

“就是!難等大雅之堂,不過是小巧而已。”平郡王跟著附和。

提起這個話頭的人縮縮腦袋,陪著笑,“

是啊是啊。”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話是怎麼得罪這幾位了?

平郡王繼續說,“要是我們來辦,肯定是一場難得的盛會,詩書雅藝,應有儘有。”

“這話我不同意啊,民間也有能人誌士麼,我聽到一首曲子很有意境,專門命人把譜子記了下來,正要演奏給各位聽聽。”

沈岩插入他們的話題,迫不及待的賣自己喜歡曲子的安利。

得了一首心愛的曲子,如同得了寶貝,不炫耀他渾身都難受。

由專業人士演奏的《笑傲江湖曲》,果然是情長娓娓,徐徐道來,讓所有人都為之驚豔。

沈岩這下滿足了,好曲子就是要共賞麼,而且瀾哥兒還答應了,下回再想起什麼曲子,還給他寫下來,現在這首都如此驚豔,旁的該是什麼樣兒啊?

就算看不懂曲譜,也能聽的懂曲子,眾人訝然之餘追問,這是哪位大家寫的?

沈岩就把沈知瀾瞎扯的借口搬出來,又驚訝道:“我記得安郡王家的孫輩不是還上台表演過麼?郡王沒聽過?”

他對那孩子的節目還有些印象呢,寫的小詩清新雋永,頗有幾分詩才。

“什麼?”安郡王失聲,在腦裡轉了好幾圈才想起來,他當時把庶長孫這個燙手山芋扔了出去,好給嫡孫排除障礙。

他瞬間的驚訝沒能瞞過沈岩的眼睛,沈岩對各家人口和關係了然於胸,打著哈哈把話題略了過去,“想必是節目太多,郡王沒留心。”來給安郡王台階下。

安郡王尷尬一笑,不甘心的說:“既然如此,我們也該辦個節目熱鬨熱鬨,讓孩子們互相交流。”

“好啊!正該如此,就定在元宵吧,人多才熱鬨。”平郡王立刻補充。

“我覺得立春好,時間才夠。”

“要不然還是年前吧,這樣才有意思。”

沈岩就聽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話題越來越遠,規模越來越大,準備把這次演出變成難得的盛會。

要是真能辦成,也是一件好事,可惜誰也不服輸,光是誰承辦誰出場地就爭論了半個時辰,等他們商量出結果,隻怕都是第二年了。

沈岩心想,果然二個和尚沒水吃。

*

反正一直等到出了正月,沈岩也沒等到勳貴們辦的演出,反而是琴簫合奏曲,傳播的範圍越來越廣,越來越多人傳唱,還沒找到原作者,甚至有人重金懸賞,想要找到原作者。

一曲千金,誰不動心?

沈知瀾心想,這要是能找到原作者就怪了,他甚至有點想看(bushi)。

春假很快放完,又到了開學日。

經過上次的演出,越來越多同窗信服他,畢竟他們這次春節確實過的輕鬆,爹娘少有的輕言細語。

他們巴望著沈知瀾再出點什麼主意,讓他們出出風頭呐。

沈知瀾被跟進跟出的弄煩了,隻好給精力旺盛的孩子們一個新的發泄精力渠道。

“馬球聯賽?”

“對啊,馬球聯賽,一個學堂裡的再厲害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出去跟外人比去,這樣也知道自己的水平麼。()”沈知瀾道,要是你們覺得有趣,就先把自己的水平練練,我找院長去,讓他說服彆的學堂參加比賽,這比賽不光有彩頭還有榮譽,你們覺得呢??()_[(()”

沈潭第一個響應,“那感情好,我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水平呐!”他的馬術飛速進步,現在打遍學堂無敵手,他正打算試試水。

“我也想去,要不然,就試試?”眾人踴躍參與,都想要了解自己的水平。

那沈知瀾立刻就去找了院長,院長一口答應,他可以找幾個相熟的書院來比賽,也算是互相交流,互相進步。

“不過,不能光比馬球麼,彆的琴棋書畫都可以比一比,賽一賽,賽過之後才知道水平如何。”院長想要更多,也要占進風頭,鉚足了勁打算奪個頭名。

既然如此,這場運動會就轟轟烈烈的辦了起來,馬球,騎術,箭術和投壺等等,都是比賽項目。

沈知瀾自然去報了箭術這一項,打算好好磨練自己的技術。

宗令看著一項項的項目被籌辦起來,恍惚發現,根本不需要什麼名頭,沈知瀾照樣能夠安排所有人動起來,心甘情願的做事。

*

所有家長都隱隱發現這種變化,孩子總是瀾哥兒長瀾哥兒短的掛在嘴邊,念叨著沈知瀾做出的種種事跡,典型的彆人家孩子,他們試探提出讓孩子學習,孩子還不會反感,隻會認同點頭。

這才是真能耐啊。

不過不等他們細細琢磨此事,又有另一件事情吸引走了他們的目光。

朝廷發布了一紙招賢令,廣招能人異士,有一技之長,身家清白者都可以嘗試,還有一行小字備注,遠支宗親也可。

這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他們也可以去當官了?

彆管是多小的品級,多地的俸祿,那也是官啊!鬆了這個口,希望還遠麼?

“是啊,有能者居之麼。”面對朝臣的質疑,皇帝兩手一攤,“任人唯賢和內舉不避親麼,都是同樣的考題,一樣的流程,倘若有宗親靠自己考上了,難道還要把他拉下去?那又成什麼樣子了?他難道活該倒黴?”

“當然,近支不行,必須是跟皇室出了五服的才行。”皇帝又補充一條限製。

出了五服的關係,論罪都論不到人身上,這個條件很正常,朝臣也無從反駁。

況且招賢令隻是招納賢才,該怎麼安置還沒有定論,且先觀察吧。

*

沈齊聽到此令後,難免心中一動,覺得是個機會,他在宗人府裡當文書,但升遷機會不大,一個蘿卜一個坑,隻有前面的蘿卜走了他才能入坑,但是何其艱難?倒不如想法子去搏一搏,反正不吃虧麼!

跟他抱著同樣想法的人還很多,反正去考一場,考不過再說。

一時間,宗室裡學習氣氛濃厚,多少人把落灰的書籍翻出來,挑燈夜讀,準備一戰。

招賢令裡除了

() 招識文斷字的,也招本身擅長鐵匠木藝的,賞銀千兩,重賞之下,果然有了勇夫,有做煤球的工匠,說自己能夠讓煤球產量翻幾倍。

煤球是個長久生意,冬天取暖夏日燒水,現在已經成了百姓們家中必備,不能缺少。事關民生,當初定價時,馮相就把利潤壓到最低,勉強維持煤炭司的運轉而已。

就有工匠發現手搓煤球的效率很低,試著想要增加效率,正好被他發現了粗略的流水線作業法。

把一個人搓一個煤球的方式,變成一人負責一部分,竟然把效率提高了兩倍不止。馮相檢查過後,發現工匠所言屬實,立刻獎勵了千兩賞銀。

千金買馬骨的故事永遠有效,工匠的例子一出,立刻有不少人獻上自己的獨門技藝,提高生產效率。

連沈岩負責的立體養魚技術,都有人靠著土法子摸索清楚了,以後可以挖一個池塘,養好幾種魚。

技藝能夠變成實打實的收入,工匠們自然會更留心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再一點點的形成良性循環。

*

沈知瀾從窗戶上冒頭,“爹呢?人影都看不到。”

“噓,正忙著看書呐,還有二天就要考試了,爹看書看得快瘋魔了。”沈知汝豎起手指,碎碎念著,“大家都好忙,爹忙著準備考試,娘跟在表姨身後學醫,你天天練箭術,我都不知道乾嘛。”

沈知瀾抿唇笑著,“姐,你彆光看著我們玩,你也跟同窗們練起來啊!那些書院裡也有女學生,去找她們一起參加聯賽啊!那多好玩!”

“女孩能參加的比賽少麼,力氣不夠,比不出什麼花樣。”沈知汝托著下巴,又似反駁,又似思考。

“比不出花樣,就選你們擅長的花樣不就得了?以子之長,攻彼之短啊。”沈知瀾恨鐵不成鋼的說,這點小花招都想不通麼!射箭氣力不夠大就投壺比精準度啊!

沈知汝被他說通了,“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就這麼乾!”

她老早就眼饞著這邊的比賽,現在得了主意,立刻馬不停蹄的回去鼓動同窗了。

誰還沒點爭勝之心了?第一名誰都想當。

本來就是一個簡單的馬球比賽,變成個完整的比賽,樣樣都來。

沈知瀾除了箭術還報了馬球戰,沈葵也報了,他兩的馬術不算出眾,但是跟沈潭默契十足,隻要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所以也加入馬球戰。

一場預賽後,正式選出了六個正式隊員,六個預備隊員。

沈知瀾在預備隊員臉上一掃,疑惑對著沈玄許說,“有幾個面生的很。”

沈玄許掩飾著,“哪兒面生的?他們年齡大些,平時不跟我們一起上課,所以你沒認出來。”

“不可能,你當我傻啊!”沈知瀾白他一眼,把眼生的點了出來,“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是你們請來的外援吧?肯定是外學堂的。請外援又不是什麼壞事,我還請了我表兄來,請就請唄。”

都是常規操作。

沈玄許扭扭

捏捏,吭吭哧哧,最後才附耳小聲說,“他們是其他親王郡王家的世子世孫,聽說有聯賽也想來,所以......”

“抹不開面子?”沈知瀾懂了,貴族學校覺得上公立學校來玩很跌份?怪不得這麼彆彆扭扭的。

“隻要實力過關,彆的不要緊,千萬彆輸給其他學堂。”這才是沈知瀾關心的地方,外援就外援,輸了才叫真丟人。

“那放心,他們都是有一把子能耐,才敢自薦的。”沈玄許巴巴保證著。

沈知瀾在校場繞了一圈,確認他們確實有幾分能力,這才點頭。

他正看著旁邊的投壺比賽挑選對手,按理說應該是兩個正式,兩個備選,以防突發。參加預選的每人握著十隻箭,比完準確度就比距離,務必要挑出最好的。

“等等!這名單不對,怎麼沈子訊落選了?”沈知瀾眉頭一擰,就過去質問登記的學生,“他的成績排在前五吧?怎麼會落選了?是不是剛才沒看清?”

沈玄許打眼一看就明白了,暗中叫苦,這兩冤家怎麼碰上了,要命?

他悄悄拉了拉沈知瀾的袖子,沈知瀾感知到力道,語氣放緩,“是不是角度問題?”

登記的學生說,“沒看錯,剛才沈子訊的箭磕到壺沿上,撞了一下才僥幸掉進去,成績沒有彆人好。”

撞了一下?他怎麼沒看到?沈知瀾再看沈子訊,沈子訊平時就沉默寡言,現在更沉默,嘴角抿成一條線。

沈知瀾沒作聲,等著登記學生寫完名字,注意力轉移到彆處,這才跟沈玄許說話,“有事瞞我?剛才的成績明明不公平。”

“成績排在沈子訊後面的,是他二弟,這場比賽,他贏不了,也贏不得。”沈玄許無奈道,“後果不是他能承擔的。”

沈知瀾想起沈子訊的尷尬身份,沉默了,原來那個小胖墩是他二弟,怪不得沈子訊沉默。

爭一時意氣,隻怕回去有的是小鞋穿。

“怎麼還有這樣貼著臉,欺負人的,避開還不成麼?”

“對方是打聽好了沈子訊參加什麼項目,故意報一樣的。”沈玄許也沒奈何,“實力在伯仲間,壓的沈子訊出不了頭。”

真是討厭的小孩,幼稚又有效的招數,他們還是一家子,說一句家事,沒人能去插手。

沈知瀾無聲歎氣,他得想個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