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找到好前程,收拾齊整開始去兵馬司當值,他是候補,隻要路指揮點頭就行。
他雖然先前沒在衙門裡當過差,但會處事能容人,才幾天時間就跟兵馬司的人處的極好,裡裡外外都能說上兩句,加上他也不怕苦累,人人都稱讚。
既然小舅子有這份能耐,沈齊便讓他安心乾著,另外想法子。
夜裡,沈齊跟妻子商量起周朗上學的事,周朗的武師傅不好找,文師傅同樣不好找,還需要配合學武的時間。
杜珍娘發愁,“要是二弟早點進兵馬司混的熟點,沒準能找到個適合的武師傅,現在是趕不上趟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好的武師傅的確難找,但也不能亂找,要是耽誤朗兒那孩子的前程怎麼辦?”沈齊思忖道,“先暫時這麼練著,找個私塾先學文。”
他低頭跟懷裡的杜珍娘,“我這麼照顧朗兒,你心裡會不會有意見?”
“嗯?”杜珍娘遲疑,“朗兒這孩子挺好的,怎麼了?”她見沈齊還在盯著他,索性攤開說,“你是覺得朗兒非親非故的,
擔心我生氣啊?”
她使勁錘了沈齊一把,“他是珧娘姐姐養大的,認珧娘為母替她祭祀香燈,那就是她的孩子!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麼!你未免看輕了我!如果無能為力自然另說,現在家裡有這個條件,能幫一把算一把。”
沈齊見她生氣,又連忙哄人,哄的杜珍娘不生氣了,斜眼反過來問他,“那你是怎麼想的?又會不會覺得不該照顧彆人家孩子?”
沈齊歎著氣,“要是以前入不敷出時,我頂多送些乾糧米面,逢年過節看兩眼,就已經很儘心了。現在家中寬裕,我肯定多了想頭。我想著,朗兒這孩子天賦不凡,日後不論放在何等位置,都會有他的出頭之日,那不趁著現在施恩,還要等到何時?我也是個俗人,施恩就是望報的。”
“隻是不用報到我身上,回報到兩個孩子身上就行了。”
他輕輕在杜珍娘額頭一吻,“我也沒個兄弟姐妹,瀾哥兒隻得一個姐姐,平時都是跟堂親們玩耍,人家也有人家的兄弟,人情有限,跟朗兒不說當做親兄弟,當成表兄弟相處也是好的。”
唉,還是人太少了。
杜珍娘難免心生愧疚,“這還是怪我,沒多生幾個孩子。”
“哈,娘子平時也跟著凝香妹子讀了些醫術,豈不知生孩子需要兩個人努力?”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現在多努努力也不晚。”
紗賬低垂,燭火搖曳。
第二天,杜珍娘就去打聽私塾,想要找個有口皆碑的先生,讓周朗暫時先學著,等日後找到武師傅再說。周朗手足無措,“表舅媽,我這麼大了,不用上學也可以。”
“胡說,你也才十四五歲,哪兒就這麼大了?你舅舅像你這麼大時,還在學堂裡搖頭晃腦背書呐!”杜珍娘轉過來認真道,
“舅媽知道你以後學武的,但是多認識幾個字也沒什麼壞處,學一點算
一點嘛!等找到武師傅再說,乖,讓瀾哥兒帶你出門買筆墨去。”
周朗被驅趕著買筆墨,杜珍娘屋裡屋外的轉圈又想起什麼來,“差點忘了,還要準備一個書包。”
她記得王凝香那裡有書包的半成品,拿過來稍微縫幾針,就是一個書包。
過去看時,果然王凝香就在院裡炮製藥材,一種濃濃藥香散發出來,清苦中又帶點好聞。
杜珍娘說明來意,王凝香進去裡找到半成品,還多拿了幾個藥茶包,“最近秋躁,表嫂多喝水,對身體好。”
“好香啊!”杜珍娘接過一聞,“不過怎麼拿這麼多給我,有幾包就夠,喝完我再拿。”
王凝香道,“最近我師父要帶著我去鄉下診脈,讓我多漲點經驗,這一去至少五六日,我不在家,還要表嫂多幫忙看顧著。”
“沒問題,你把鑰匙留下,我每天都過來。”凝香還養了些兔子和雞,幾天不喂就要餓死了。
她們平時互相照應,問題不大。
安頓好家中,王凝香便跟著先生一起下了鄉。她如今學醫一載有餘,雖不能獨自行醫,但陪著師父打打下手,熬熬藥也沒問題,大夫治病救人,最缺的就是經驗,而經驗這東西隻能靠一位位的病人積累,急也急不來。
鄉下病人缺醫少藥,又兼囊中羞澀,有什麼小病小痛全靠忍,現如今來了兩位大夫,一窩蜂的全湧了過來,給王凝香極大的豐富病例。
她先上手,心有答案後再讓師父來,反複幾次後,王凝香漸漸找到了那種感覺,看病更加得心應手。
看到最後來了一位中年婦人,一直站在旁邊乾看著,王凝香問她,她隻是微笑著,窘迫擺手。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中年婦人還沒走,師父隻瞟了一眼就說,“知道了,我們進內屋瞧。”
引著婦人往內裡走,王凝香莫名,卻也沒有質疑。
師父在內裡呆了一刻鐘,出來對婦人說,“問題不大,堅持用藥,差不多一個月就好全了,這段時間彆讓你丈夫近你的身。”
婦人臉漲的通紅,拿著藥包給了藥錢,飛快跑了。
師父這才轉過臉對王凝香說,“她得的是婦人病,平時不好去找男大夫看病。”
好容易找到女大夫,可不得趕緊來嗎?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師父長長歎了一口氣,“咱們女人,看病難啊!女大夫少,學徒少,病人又支支吾吾的,為難啊為難。”
王凝香點頭,如果不是特殊情況,願意學醫的女大夫確實少。可世上男女各一半,憑什麼剩下那一半,遇到病痛隻能忍著呢?
她雖然察覺到了,但沒什麼好主意,隻能暫且把事情憋在心裡。
師父感歎完,又想起什麼,“說起來快入秋了,每年冬天得風寒的病人就特彆多,咱們提供炮製一批風寒藥材,放進庫房有備無患吧。”
一想也有道理,炮製好的藥材至少能放幾年,她記下此事,準備多買些祛風寒的藥材。
*
沈知瀾回家時,正巧遇到門前路過好幾輛大車,拉的滿滿登登,還用油布蓋著。
“這是什麼?”
“你沈峰叔叔拉回來的棉布。??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沈齊接話,“動作還挺快,棉布就已經拉回來了。”
他剛才瞄了一眼,花紋耐看,棉布細膩,品質上好,隻要帶到集市上肯定不愁賣。
沈知瀾這才想起來,感慨著,“他行動力好強啊,這才多久,已經把布帶回來了。”不少人還在考慮要不要經商吧?人家已經乾完了。
這種行動力,活該人家賺錢。
“也不算太久,兩個多月了,我聽他說,覺得今年天氣冷,做棉衣棉襖要趁早。”沈齊說著打了個噴嚏,嘀咕著:“我看他講的挺有道理,可以把厚衣裳翻出來了。”
秋風一天比一天寒,吹的人隻想裹緊衣裳,待在屋裡不動彈,沈齊心想,還真讓這小子賺著了,這一批棉布鐵定會大賣。
這賺錢還真是看運道啊!
果然,沈峰的棉布一拉到布莊,就被高價收購,賺了三倍利潤,沈峰還頗為遺憾的表示,這隻是采購價,如果他自個有布莊,說不定能賺個四五倍。
沈峰這個實打實的例子,也讓不少人開始思考,要不然,就想點主意去經商?白花花的銀子放在面前,饞人。
沈知瀾上學時,偶爾也會聽到同窗們議論,本地的自然不在乎這點蠅頭小利,但他們外來的可知道一文錢難死英雄漢的道理。
沈知瀾偏過頭,看向同桌的沈謙,沈謙正有氣無力的側臉躺著,臉上微微泛紅。
“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沈謙回答,“出門時還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風,現在一陣冷一陣熱的。”
沈知瀾上手摸了摸,確實有點熱,而且嘴角都起皮了,他乾脆說,“你跟先生說一聲,先回家看大夫好了。”
“會不會不太好啊?隻是一點頭暈而已。”學習時都講究克服困難,頭懸梁錐刺股,就一點不舒服就放棄,先生未必答應。
“到時候你不開口,我來說就行。”沈知瀾直接舉手喊道:“苗先生!”
苗先生停下離開的腳步,緩步走進問發生了什麼。沈知瀾便說沈謙好像得了風寒,想提前回家。
苗先生猶豫道,“這.....”個個學生都請假,這學堂還上不上了?
沈知瀾對著苗先生低聲道,“沈謙他現在渾身不舒服,強留在學堂也學不進去,這不是更浪費光陰嗎?不如送他回去,看病吃藥休息。”見他還猶豫,沈知瀾又下了一劑藥,“況且風寒極易傳染,要是再把剩下的同窗一塊兒傳染了,那麻煩可大了。”
傳染?苗先生瞪大眼睛。
沈知瀾點頭,這也是常識,小孩子身體抵抗力弱,非常容易一病病一窩,全軍覆沒。學校裡遇到這種情況,乾脆就全都給放假。
苗先生遲疑後,“要不然你跟我一塊兒去問問書院院長?”
“沒問題。”沈知瀾還打算跟院長說,最近多熏些艾草蒼術,還有開窗通風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