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自己行的端做的正, 韓相還是覺得,怪嚇人的,連彆人私下話語都一清二楚, 禦駕衛好高明的手段。
其他三位丞相也跟著縮了縮脖子,覺得自己最好緊一緊皮子,教育好家中子弟,免得撞槍口上。
韓相重新把話題回歸:“皇上,既然舞弊案子已經查清楚,是否另尋緣由再公布出去?也免得民間門議論紛紛。”
因為泄題是皇帝身邊發生的, 韓相跟其餘三位丞相商量的結果就是避重就輕,另外尋個說辭, 也省的有人質疑起皇帝威信。
“不,照實說!”皇帝沉吟片刻,還是改了主意:“如果矯飾言辭, 掩飾真相,再被某些人不小心散布出去, 那才是真真折損朝廷的威信, 讓人質疑科舉的公平。對就是對, 錯就是錯, 不是粉飾太平就能掩蓋過去的。”
“說, 原模原樣的說!”
“就算是這樣隱蔽奇巧的手段,不還是被朕識破了?也好讓那些有鋌而走險之心的人看看,到底值不值得冒這麼一次險?到底是他的法子巧,還是朕的禦駕衛手段高?”
皇帝冷笑著, 眼神確是十足得意。
誰敢來試?試試就逝世。
韓相心中惴惴,再三勸阻,卻拗不過皇帝, 隻得照辦。他親自起草一片公文,將整個過程描述出來,還謄抄成文書,在布告欄上公之於眾。
文書上還說,此次成績作廢,擇日重考,涉案人員無關人等都直接釋放加以撫慰,自行回家休養。
布告一出,難免有人議論,說小太監手段精妙,一旦成功就是享不儘的榮華富貴。但更多人議論的是,這麼精妙的手段還不是讓人發現了?還倒了大黴,可見這再厲害的賊也會栽到官府手裡啊。
韓相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反而是官府漲了一波威望。
沈知瀾近日不論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布告,聽到議論,也感知到朝廷信譽度的上升,隻覺得這個“公文公告”想法跟他英雄所見略同。越是這樣牽扯重大的事情,越是要說的清楚明白,公之於眾,不然時間門一長就會有人歲月史書,編出不知道多少五花八門的傳說來。
在現代有史料佐證的情況下,還有人胡說八道,更何況古代信息閉塞的地方,以雷霆之資宣布真相,還省的有人胡編。
這次查了清楚,正好還考生們一個清白,他們回家休養好身體後,又能重新參加考試,出人頭地。
沈知瀾砸吧嘴,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但在腦子裡過了三圈還是沒想起來,嗯,想必也不怎麼重要,到時候自然就能想起來了。
直到他聽見街上傳來的逸聞,一口茶水差點嗆死自己。
談大公子負荊請罪,跪倒在某處小院外!這一勁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上了京城熱搜榜,還傳播的越來越廣,知道的人越來越多。
沈知瀾一聽,立刻明白到了劇情的高潮處,到了談公子得知真相,幡然悔悟的情節,接下來就該打臉惡毒女配,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這屬於一場戲的最高幕,他想親眼去瞧瞧,眼看著旁邊的沈葵也神思不屬,他小聲提議:“要不然,咱們就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也免得你擔心。”
“這,這不太妥當吧。”沈葵嘴上這麼說,腳尖卻朝著外頭,隻要沈知瀾再勸兩句,他肯定鬆口。
沈知瀾偏故意說,“唉,是挺不好的,我要是去看了表侄,他以後豈不是見我一回,就想起一回今日場景?不妥不妥!”
沈葵一噎,“我想了想,事情關係表兄還是去看看,我不放心。”畢竟是他表兄,關係到母家顏面。
既然說好,二人立刻趕到傳說中的小院,隻見小院大門緊閉無人應答,而談言誌抹去往日傲氣,頹喪跪倒在門口的青石板上,背上還背負了幾根荊條。
還真是在負荊請罪啊!沈知瀾咂舌,幾次見面,他察覺到談言誌是個頗有文人傲氣的性格,能做到這個地步,對他來說不容易。
而周圍的街道上,裡三層外三層全是看熱鬨的人,愣是擠的水泄不通,民居和茶樓上窗戶都是半開半掩,都想看這邊的熱鬨。
沈葵擠開人群進去,焦急看著人群,又去拉談言誌,談言誌垂著腦袋:“表弟不必勸我,這是我該做的,如果念念不原諒我,我就長跪不起,跪穿石板為止。”
誰想勸你了?還不是怕你丟人丟到外頭去了!沈葵拉不動他,賭氣又去找談言誌的小廝,質問道:“舅舅知道此事麼?你們怎麼沒攔著表兄?”
小廝跟鬥敗的小雞一樣耷拉下來,“已經找人去請老爺了,但是老爺正在跟國子監的幾位大人商量要事,根本沒有空閒來此。”
“既然如此,你們幾個就該拉著表兄回家,讓他在這裡跪著,不僅是丟了談家臉面,還讓彆人家也下不來台,求和更是無從談起了。”沈葵厲聲喝道,“先把表兄帶回去!”
小廝們都為難的看著談言誌,他們真正的主人是談言誌,如何敢去拉扯。
“彆看了彆看了,有什麼好看的!”沈葵對著人群大喊。
人群裡有人壯著膽子回:“這條街又不是這位公子開的,我們在街上走動也不行麼!”
言下之意,沈葵沒資格驅趕他們。如果亮出自家身份,反而給王府蒙羞。
沈葵又羞又惱,竟然不知道是去繼續拉談言誌好,還是趕百姓離開好。
沈知瀾見他搞不定,隻好先對談言誌使出激將法:“表侄好巧妙的法子,這是要搞道德綁架麼?妙哉妙哉!”
談言誌一瞧見他,就想起之前他說的“公堂斷案誰哭的凶誰就是苦主”,有些犯怵,反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大聲點,再大聲點,免得外人聽不清我們的對話,看不到兩家的笑話,未來一個月都沒有談資呢!加油,京城的逸聞全靠你撐起來。”沈知瀾做鼓勵狀。
談言誌一噎,不得不放低聲音,“什麼意思?”
“我說,道德綁架是個極好的求和法子,礙著眾人都在,柳家不開門,那就是刻意為難表侄,要是開了門,就是已經原諒表侄,不論怎麼做,對表侄都是有利無害都是贏。而且表侄出門前還精心裝扮一番,換上了國子監的儒生服飾,更是把對方架到不尊重朝廷的位置上,唉,這麼好的法子,我怎麼就想不到呢!”
“學無止境,表侄又教我一個好法子!”
“胡說!我是為了表示對念念的尊重,這才換上一身衣衫的!”談言誌立刻反駁道。
沈知瀾吹了一聲口哨,那意思就是,你看我信不信?
是不是故意的都好,總之這架勢搞的柳家騎虎難下,隻能關門閉戶,估計正在院子裡咒罵談言誌祖宗十八代呢。
沈葵站的近,聽了個清楚明白,也知道這事表兄做的不妥當,對方不開門,表兄總不能一直跪下去,或者草草收場?那才是臉都丟乾淨了,他沒注意,不禁問沈知瀾:“該怎麼解決啊?”
沈知瀾兩手一攤,“對方不開門,我也沒法,總不能砸門吧。”他見沈葵急了,這才悄聲說,“實在沒法,還得你出面才行。”
沈葵不禁身體前傾,等著他出主意。
“我看宅院的布局,大約是有後門的,你悄悄繞到後門去,通知到主家,隻說讓談公子進門說清楚,並不是借勢威逼,他們開了門才好把話說透,現在這樣僵持著,對誰都不好,如果讓談大人出面,更加鬨的不可開交。”
沈知瀾低聲道:“我呢,就在這兒守著談公子,省的他再鬨什麼幺蛾子。”比如大聲喊出對方身份,或者到處嚷嚷之類的。
沈葵一聽是這個道理,連忙從人群中隱沒,繞路找小院的後門去了。
沈知瀾一邊嘴上打哈哈,一邊守著談言誌,免得他再說點什麼不該說的。
三月的天氣還是有幾分冷意,跪在石板上隻覺得寒氣直往膝蓋裡鑽,談言誌久不動作身體發僵,即使穿的厚也無濟於事,他身體晃了晃,眼看要摔倒的瞬間門,沈知瀾眼疾手快的把人扶住。
千萬彆摔,千萬彆摔!
他剛把人扶住,終於聽到小院吱呀一聲開了大門,沈葵露出半個身子,輕輕一招手。
沈知瀾連忙扶起談言誌,一個健步竄進小院裡,小廝們想要進來都被攔住了。
“總算是清靜了。”他長出一口氣,隨即撒手,“談公子,接下來你是要求和還是請罪,都看你自己了,我跟葵哥兒在外守著。”
談言誌揉了揉膝蓋,表情複雜,而負責引導的仆人臉色不陰不陽的,“談大公子正堂請,省的說我們怠慢了。”
談言誌一瘸一拐的走到正堂去,沈葵反而有些擔心,“表兄真的能處理好麼?”
“能不能處理好,就看他自己的表現了。”反正沈葵這個表弟,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
正堂裡,談言誌一進去,就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不禁深情呼喚道:“念念!”
柳念被他這麼一喊,隻覺得渾身都抖了抖,雞皮疙瘩從頭頂竄到腳後跟,她也不想掩飾,不鹹不淡的說:“姐夫有何見教?”
一句姐夫,把二人關係劃分的一清二楚,也把談言誌打擊的夠嗆。
談言誌滿心酸楚,潸然淚下,“你竟然叫的如此生疏,往常不都是稱呼我為言郎麼?”
“那是從前,現在我們二人已經合離,隻剩下慧娘姐姐這層關係,不叫你姐夫,難道要稱呼一聲談大公子?”
談言誌鼓足勇氣,“我還是想聽你叫我言郎。”
柳念立刻翻臉,“管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