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章侍郎家事(1 / 1)

陰謀被挫敗, 薑昂的小動作告一段落,水面恢複平靜,但底下醞釀著什麼樣的波瀾,此刻還無從知曉。

搬家到此, 折騰著置辦各種家具, 總算是布置完畢, 沈齊就想著請一頓暖屋酒, 跟四鄰們商量日子, 卻發現沈峰先下了帖子, 邀請了四鄰。

也罷, 左右參加宴席的,都是同一群人,沈齊帶著家人欣然赴宴。

住在黃銅胡同的二十來戶鄰居全都來了,落座後自報家門, 原來都是遠支藩王宗親,大家都有同一個老祖宗。

畢竟境遇都差不多, 等到了酒酣耳熱之際, 就有人忍不住吐露心聲,“我們到京城來, 到底是為什麼啊......”

說是被當今賞識,長途跋涉到了京城被安頓在此處,卻沒有後續跟安排,等待,真是讓人焦慮和惶恐。

提到這個話題,席間一時沉默下來,良久才有人緩和氣氛,“皇上不是還在外頭巡視麼?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 過段日子也就明白了。京城繁華富貴,我正想見識見識哩!”

“就是就是,怎麼說也長了見識啦!上次我在會賓樓裡,見到一群文人吟詩作對,當場揮毫作畫,還有褚王世子在場作為評審,厲害喲,長了好大見識!”

褚王就是皇上的三弟,褚王世子也就是皇上的侄子,這樣的關係是極為親近的。

說到褚王世子,大夥來了精神,紛紛打聽這樣的天潢貴胄到底生了什麼模樣,又有哪些才學。

說閒話的那人得到眾星捧月的待遇,就把那日的見聞講了出來,連褚王世子穿什麼衣服,掛什麼玉佩都講出來,但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褚王世子禮賢下士,對有才學的人不惜身份,折節下交。

有個渾身衣著帶補丁,弓腰駝背的老者路過,聽聞書生們對詩,一番嘲笑,書生們不服,老者隨手寫了幾個字,筆力驚人蒼勁有力,豔驚四座。褚王世子從二樓得到消息,連酒杯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追了下來,結果都沒看到老者的身影。

褚王世子悵然若失,一路端著酒杯又重新入席,痛飲三杯,長聲吟唱,“痛失人才矣!”

說八卦的人說的活靈活現,令人身臨其境,連八卦係統都非常給面子的增加了5點八卦值。

但沈知瀾的內心:靠,好一個求賢若渴,倒履相迎!這名聲傳出去,不比應王世子和恒王世子強出十倍去?

以後可是有樂子瞧了!

暖屋酒過後,四鄰們開始互相走動,沈知瀾見著跟宗令府上走動密切,關係漸好,於是又使勁琢磨出一道薑撞奶,送到宗令府上給他們享用。

薑撞奶入口柔滑細嫩,生津開胃,再適合老年人不過,果然宗令用過之後胃口大開,讚不絕口,原先說要給沈齊找個活兒乾隻是隨口一言,現在真上了心,想要安置沈齊。

隻是再次之前,還要再考察一下沈齊的學識,確定他更擅長什麼。

沈知瀾使出全部力氣賣萌,終於獲得了一起出門的機會,就樂滋滋的去了宗令府。

彆看宗令的名稱取的高大上,本人的爵位更是到了超品郡王,但說穿了,還是要管著皇家各種閒雜瑣事,雞毛蒜皮,什麼樣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碰見。沈知瀾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如果成日跟著宗令大人走動,能碰見更多的“話本”。

不過這預感實踐的機會有點快。

沈齊在庭院裡跟宗令談古論今,宗令有心考驗沈齊的學問,問的都是極為偏門的問題,沈齊正絞儘腦汁的回答著,即使一時不通,也儘力多湊點字數。

而沈知瀾隻能坐在旁邊,百無聊賴吃點心。剛啃了兩口,就看到沈岩叔叔匆匆而來,身後跟著一個高挑的身影,見面就行禮,“郡王安好,身體還康健麼?”

一見是她,宗令放緩了神情,“是你啊,我身子骨還硬朗著呢!倒是你,最近忙裡忙外的,可要先保護好自己的身體,以後薑家還要靠你撐著一片天呢!”

“我知道,一直都注意著,這次來是特意謝謝郡王給我祖母送的點心,祖母愛極了,特意差遣我上門道謝呢!”

“哈哈哈,一點小事而已,點心嘛,隻要老夫人愛吃,隨時送去!”宗令笑的格外爽朗,一抬頭就看見正在踮腳的沈知瀾,連忙指著他說,“瞧,這位才是做出點心的能人!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聽到招呼,沈知瀾拍掉手上的殘渣,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搶先問好,“姐姐好~”

薑晟雖沒到過目不忘的地方,但不久前見過的人還是能認出的,隻是她不動聲色,面帶微笑說,“這是誰?”

“這是茂王一係的子弟,叫沈知瀾的孩子,可是聰明伶俐著呢!”宗令語氣中透出親昵,是對沈知瀾,更是對薑晟。

宗令人緣真是頗好,哪兒都有他交好的人。

沈知瀾歪頭,裝做認出薑晟的樣子,張嘴剛要喊,薑晟一個眼色過去,沈知瀾又識趣的閉嘴。

薑晟又繼續道謝,沈知瀾再三擺手,害羞的表示不客氣。

家中還有要事處理,薑晟略坐了坐,就告辭離去。隻留下沈知瀾心頭七上八下的,擔憂薑晟會不會看出破綻。

最後他心一橫,看出來又怎麼樣?說出去誰也不會信的!年齡小就是他最大的優勢,隻要裝萌賣傻,又沒有人證物證,紙條更是超脫時代的產物,誰能往他頭上扣鍋?

想通這一點,他就不怕了。

薑晟走後,宗令還要繼續考察沈齊,突然聽到內侍稟告,說是章侍郎遣人來請,說是有家務事要請他決斷。

章侍郎平日不會輕易開口請人,他這次開了口,宗令自然不會駁了這個面子,思慮到正在接受考驗的沈齊,就把沈齊一起叫上,讓他多一些經驗。

沈知瀾就蹭不上這趟了,隻能被送回家。

宗令收拾停當,以最快的速度趕去章侍郎府上,待到進門後,就看到一片愁雲慘淡,章侍郎本人瞧著更是老了五歲不止,保養良好的鬢邊竟然生出幾縷白發來。

見到宗令後,章侍郎哀歎一聲,“兒女都是債啊!這次真是麻煩宗令大人。”

“客氣什麼呢!你願意請我來,說明信任我,我自然會應約。”宗令說著客套話。

章夫人主動上前,攙扶著宗令,“表舅,因著您德高望重,處事公正令人信服,是有口皆碑的德高長者,所以我們才請了您過來,想要請您做個見證。”

章夫人本是宗室女之後,叫一聲表舅更能表示親切。

宗令點點頭,便要詢問發生什麼事,章夫人語出驚人,“我的長子跟長子媳婦成親三年以來,性情不協,難歸一意。故而今日簽下和離書,隻願雙方能夠一彆兩寬,各自歡喜。”

在旁邊裝成泥塑木雕的沈齊一下子楞了,這是要合離啊!

他並不知道章家長子和長子媳婦的故事,故而隻是豎起耳朵聽著,而宗令一聽便長歎道:“你糊塗啊!做下了第一樁錯事,如今又要再做下另外一樁錯事!”

他一開口,章侍郎羞的滿面通紅,竟然衣袖遮面,試圖躲避。

章夫人強勢的把丈夫的袖子扯下來,“表舅說的沒錯,我們是一步錯,步步錯,最後錯上加錯,鬨到如今的地步,純屬我們咎由自取,隻是那孩子是無辜的,如今我們唯一的能做的,就是放她自由,讓她不再困在深宅大院裡。”

沈齊從他們簡單的三言兩語中,拚湊出一個錯嫁的故事。

章侍郎是少年英才,一路科舉考上來的,這樣的一條路走來,難免就有許多同窗好友,章侍郎春風得意考上進士時,諸多好友都上門來祝賀。

當時章夫人正巧被診出有孕,雙喜臨門,春風正得意,就讓章侍郎被衝暈了頭腦。醉酒之後,他對著至交好友許下諾言,跟好友的後代要指腹為婚,還留下玉佩作為信物。

好友當時還未成親,隻是微笑著收下玉佩。

此番之後,好友回了家鄉苦讀,難以相見。二十年後,有女子手持亡父的信物上了京城,要求履行婚約。

章侍郎思及跟好友的多年情誼,咬咬牙就同意婚事,讓該女子跟長子舉行了婚禮。

現在三年過去,又要合離?!

宗令都懶得說章侍郎的糊塗,“當初那孩子上門找你們,你們其實有很多法子可以解決。婚約不假,但怎麼履行也是有章程的,先好好養幾年教著知書識禮,跟長子培養培養感情,免得成了一對怨偶。要是培養不成,就收作義女陪送大量嫁妝,替她選一個青年才俊,怎麼樣都行。可你們偏偏要著急忙慌的成親,壓著你家長子低頭,現在可好,鬨到要合離的地步。”

宗令越說,章侍郎的頭越低,都快埋到懷裡去了。

“行了,我也不說你們了,省的你們覺得老頭子聒噪。”宗令擺手,“你們現在是怎麼打算的,就隻是合離?”

章夫人連忙補充,“先把那孩子收為義女,奉上厚厚的補償,再合離,隻願稍作彌補。”

“已經成親了,就不能簡單用合離來解決問題,這是用錯誤來解決錯誤。”宗令歎道:“你先把那孩子叫來,我問問她的真實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