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瀾晚上做了一個神奇的夢。
他夢到自己空降投胎成了一隻猴子, 在花果山啃香蕉,蕩樹藤,平等的搶每個路人的背包, 翻零食,帶著一大群猴子稱霸水簾洞,直到後來,猴子把他簇擁起來,要讓他當花果山新一任的猴子頭頭, 沈知瀾拚命擺手,他不要當一輩子猴子!一輩子隻能吃香蕉啊!
啊!沈知瀾總算是掙紮著醒了,長籲一口氣,還好是個夢, 不用變猴子了。
但是轉念一想,嘿嘿,如果能混到花果山新一任猴王的位置, 沒追還能看見自己的偶像大聖呢,這麼算也不虧嘛!
以至於今天姐姐問他想喝點什麼時, 他順嘴說, “香蕉!”
“嗯,香蕉是什麼?”
“一種外地水果, 味道還行。”沈知瀾答,現在的運輸條件呐, 是沒法子吃到當地特產水果了!想要吃隻能親自去本地,就算是帝王至尊也趕不上一口新鮮的水果。
還是現代好啊。
沈知瀾砸吧嘴回憶著丹東冬草莓,糯米糍荔枝,智利車厘子,自己把自己饞的不行。
在他口水直流時, 姐姐突然叫了一聲,“快看快看,這個蛋是不是要破殼了?”
沈知瀾蹭一下站起來,跑到火炕上一瞧,舉起沈知汝說的那個雞蛋,對著油燈一照,無奈說:“還沒能,現在隻是長出胚胎了,形狀像雞仔,但起碼還要七八天才能破殼。”
不過蛋殼上遍布血絲,對於先前沒見過的人來說,確實挺唬人的,沈知汝不好意思的笑笑,重新把雞蛋放好。
“何叔叔來了?來找我爹嗎?”
沈知瀾察覺到背後有人靠近,回頭一看,發現是何文昌到了。
何文昌溫和應聲,“對啊,他在那兒呢?”
提到這個,沈知瀾就來氣,最近沈齊被人灌迷魂湯了!跟沈大聊的火熱,大有相見恨晚之感,於是二人常常邀約詳談,在書房裡談起詩書和世事,一聊就是幾個時辰。
何文昌點頭,轉而好奇看向火炕,“這就是最近都在說的火炕孵蛋?”
他身在衙門,消息比旁人靈通,也聽說了這事。
沈知瀾主動讓位,簡單解釋了兩句,還悄悄問何文昌,“何叔叔,要不要我替你美言兩句,讓你接手管這事,也好賺點業績?”
何文昌哭笑不得的,“哪用的上你這麼個小孩替我美言了?”
沈知瀾振振有詞:“因為我知道何叔叔的能力嘛!你管事我放心,等到《孵蛋要決》寫好,董大人自然要找人推行實施,白得的政績,肥水自然留給自家人。”
“到時候再說吧。”何文昌不置可否,拍了拍他的肩頭,去書房尋沈齊了。
他們仨在書房裡也不知道聊什麼,又聊了一個多時辰,沈大這才告辭,何文昌留下用飯。
沈齊對著何文昌,大讚沈大,稱他博聞強記,博古通今還兼知俗事,不論什麼樣的雜書或者軼事,沈大都能信手拈來。
他說的沈知瀾憂心忡忡起來,“爹,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如果對方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多半是他在向下兼容?”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我怎麼就向下了?當年我也是從宗學成績優異結業的好麼?”沈齊不高興了。
沈知瀾心想,他這麼想很正常啊,爹讀過再多的書也是紙上談兵,都沒出過茂州城,對方一瞧就是走南闖北打拚無數的,說話還投機,當然是順著爹說的。
“瀾哥兒其實說的有點道理。”何文昌插話,“我會一點相面之術,不精通,隻能看出一點征兆來,對方眉長眼正,鼻如懸膽,面龐天圓地方,顯然是個人物。哪怕一時困頓,也有突破重重阻擾,登樓拜閣的一天。”
沈知瀾猛點頭,他不會相面,但是會看氣勢,沈大此人眼神堅定,眼眸清正,肯定不是無名小輩。
就是,如果不要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飽含一種想抓壯丁的意思就更棒了,每次看到那種眼神,沈知瀾總覺得後背毛毛的,有種要遭殃的既視感。
何文昌提到自己會一點相面之術,話題樓立刻歪掉了,沈齊興衝衝的問,他的面向是什麼樣的?何文昌答,“一生順遂,兒孫滿堂,富貴安樂。”哄的沈齊樂開了花。
“那我呢那我呢?”沈知瀾也想知道自己以後會怎麼樣。
何文昌注視著他的雙眸,搖搖頭,“這個,我才疏學淺,看不出來。”
沈知瀾有點失望,又自我排解,“我年紀還小嘛,面向還沒長定,我爹都這麼好,我日後肯定差不了的。畢竟爹得了一句
“一生順遂”,我要是當了敗家子,我爹肯定順遂不了。”
氣的沈齊跳起來打他,沈知瀾一閃身鑽到凳子後面,惹的一家人哈哈大笑。
*
有正事要做的時候,時間總是特彆快,又過了七八天,第一隻小雞仔就破殼了,半夜它悄悄啄開了蛋殼,鑽出蛋殼,等大家
發現它時,連絨毛都晾乾了,撲閃著嫩黃色的翅膀,嘰嘰喳喳滿炕跑,要食吃。
雛雞不能立刻喂食,兩天後才能慢慢喂碎小米,兩天內隻能喂清水,等它慢慢長壯實些再說。
沈知汝驚歎道,“我都不知道原來喂小雞仔有這麼多學問,要是不注意就養死了。”
“要不怎麼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呢!”沈知瀾明明才剛從係統裡搜到相關知識,但裝成胸有成竹的樣子,信誓旦旦的說。
沈知汝猛點頭,又在筆記上認真記下這些。孵蛋都教了,新生小雞仔的養育法子乾脆一起教了,保證雞仔能夠順利長大。
這樣這本《孵蛋要決》才算是正式寫完,等小雞仔養的壯實些,沈知瀾便把整理好的冊子順帶還有專業養育人才沈潭,一並上交給王府了。
茂王一直留意著此事,見到果真成了,大喜道:“妙哉!此乃大事!”派人來檢查確認過後,就正式的把此事通知了董大人。
送上門的業績,董大人自然不勝欣喜,張羅著要在郊外找個村子,試著做。
沈潭作為技術人員,想起沈知瀾的強調,鼓足勇氣說,“董大人,這事不必忙著試做,反而是要先教會一批人孵蛋,這才要緊。等這批人學會了,二人或者三人一組,就可以去到每個村子,教會更多人,一傳十,十傳百,不用到夏天,就該有成千上萬隻的雞崽出殼了。”
趁著夏季野草豐茂,養到冬天就是半大的雞,不管是過年殺了吃肉還是繼續養,已經是一筆收入了。
董大人思忖片刻,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從各村挑選了一些本就會孵蛋的老農來,學習用火炕孵蛋。沈潭一心撲到孵蛋上,
為了掌控好溫度,乾脆搬到了衙門後院,日日跟老農們同進同出。
這樣專心致誌的做派自然引的茂王心喜,非常乾脆的賞了沈潭一百兩銀子,以資鼓勵。
那可是一百兩啊!差不多兩年的祿米!而且還是堂堂正正到手,可以光明正大改善家境的賞銀,更彆提茂王還說,此事徹底做成時,還有一筆賞銀。
一時之間,羨慕嫉妒的各種熱切目光,都投射到沈潭家中。
沈潭沒有驕傲也沒有急躁,隻是把所有的賞銀都留給了沈斌,自己依舊在衙門裡教著老農。
這筆錢如果好好省著花,還是能用上兩三年的,沈知瀾很欣慰,覺得總算是替潭堂兄找到一個可靠的路子,不讓經商,那就拿能力變現換賞銀,總之,肯定能找到機會的。
這下再也沒人說沈潭養雞鴨沒出息了,反而說他養出個金母雞,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金蛋。
不過,福禍相依,這才過了兩日,又有新聞出現了。
幾名衙役抬著擔架,把曲著雙腿不停□□著的沈斌抬回家,路面還撒了幾點血跡。
後街所有的人都在張望,到底出了個什麼事兒?要知道,衙門是不能審問宗親的,凡事自有王府的審理所處理,沈斌怎麼會讓衙役抬回來呢?
緊接著,茂王派了專人斥責沈斌,讓沈斌裡子跟面子統統都沒了。
原來沈斌拿到賞銀後,被白花花的銀子衝暈了頭,立刻帶著所有銀子去了鬥蛐蛐的賭館,跟人賭鬥起來,偏他這次運氣還好,一百兩翻倍成了五百兩。鬥蛐蛐場子的主人也紅了眼,不肯給付現銀,混亂之中打鬥起來,把沈斌的腿打折了。要不然衙門的人及時出現抓賭,沈斌未必能夠留下性命。
私人開賭館,抓住要被砍手的,如果是普通人也少不了蹲幾天牢房,更何況宗親乎?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茂王深覺丟人,如果不是顧惜著沈潭的面子,連醫正都不想派,讓沈斌好好疼了一天,這才捏著鼻子派了大夫。
沈潭該回家伺候湯藥的,但衙門更加離不了他,所以沈潭隻能回家半日,把家裡安頓好。
賞銀沒拿回來,家中依舊捉襟見肘,沈潭從荷包裡拿出五兩散碎銀子給母親,絮絮叮囑著:“傷筋動骨一百天,骨折最是需要靜養的毛病。不論我爹怎麼叫,都不能讓他下床走動,躺著養最好。這些銀子娘先拿著,抓藥和買補品都要錢,千萬彆想著省錢,這種時候顧惜身體最要緊,銀子花完了,我再送些回來。”
沈潭娘拿著銀子目含淚光,“你爹把銀子都帶走了,你又是從哪兒來的錢?你在衙門住著又怎麼辦呢?”
沈潭一哂,“借的,但是兒子還的起,頂多需要時間而已。現在也不是顧及臉面的時候,先讓我爹養身體。衙門裡包吃,我沒事。”他隔著窗戶望了一眼,“我每天爭取抽些空閒時間回來一趟,凡事有我在呢。”
他拍了拍親娘的雙手,轉身走了。沈潭娘拿著猶帶體溫的碎銀,隻覺得往常稚嫩的兒子,不知何時已經長成參天大樹模樣,足夠給家裡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