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壽禮(1 / 1)

隨著時間推移,客院的人越來越多,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聚在一起,閒聊家常,或者說起最近的情況。

沈齊這回送的壽禮,出了一次風頭。畢竟這套梅蘭竹菊的扇子精致出眾,品相優越,不僅實用還美觀,用腳指頭猜都能想到,需要人脈和心思才能買到。

沈齊滿面春風的被圍在中間說話,有人試探著問起他的情況,他口風緊的要命,愣是一個字都沒漏出來,還反過來打聽出不少彆家的情況,比如誰家日子過得光鮮亮麗,似乎有了來錢的歪門路。誰家又隻剩一個架子沒倒,偏還要拿捏住了宗室的架子,還不肯撒手。

沈齊原先心痛花掉的一百兩銀子,此刻也漸漸平緩起來。雖然銀子花的多,但效果也同樣出眾,達到了他預期的要求。

不能被人比下去啊!

大人們有大人們的話題,小孩們有小孩的玩法。沈知瀾才剛剛冒出半個腦袋呢,就被聞風而來的族兄弟們圍住了。

“瀾哥兒,上次的故事說到哪兒了?我要聽那個會飛的故事!”

“我要聽那個,渡海的故事!”

沈知瀾被全面包圍,一個頭兩個大,他好聲好氣的說:“今兒人多,到處都不清靜,回頭繼續講故事,先來玩遊戲好不好?”

“玩什麼?”

玩什麼呢?能夠安頓好這麼一大群孩子?

沈知瀾在腦海裡轉了兩圈,立刻找到一個最適合目前情況的遊戲,跳房子。

不挑場地,不挑人數,簡單易得,不需要特彆複雜的材料,隻需要光滑鵝卵石一枚。

他在地上畫出了跳房子的圖案,告訴熊孩子們遊戲規則,自己做裁判,讓他們自己玩自己的。

孩子們又了新鮮玩意兒來打發精力,自然而然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而大人們看到孩子有了玩樂的東西,確認沒危險也不會亂跑後,更是安心聊自己的天。

在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裡,突然有人喊了一聲,“布政使大人到了!”

啊,董大人來了?

董布政使,便是茂州的最高官員,一地之長。雖然名義上茂州是藩王的封地,可執掌民政財武權力的,還是董大人。

茂王壽宴,董大人自然是要給面過來參加的。

這喊聲剛落下,客院的人哪兒還呆得住,紛紛擠到大門口,試圖看清董大人的模樣。

在這種場合能跟董大人混個眼熟,以後也是酒席間吹噓的談資。

沈知瀾也想伸長脖子看個熱鬨,要知道布政使的官職,換算一下跟省長差不多,那可是隻能在新聞裡看見的人物,當然想去瞧瞧。

奈何親戚們組成的人牆,實在突破不了,他正要放棄時,沈潭悄悄招呼他,沈知瀾仗著自己身形小,硬是擠到沈潭旁邊。

“來,我抱著你看。”沈潭伸出兩手。

沈知瀾感受到堂兄結實的胳膊和壯實的身板,麻溜的攀著他爬高高。沈潭再一舉,視野一下子就開闊了。

沈知瀾這下能夠清晰看到不遠處穿著朱紅官服的董大人,從轎子上下來,後面帶著一座蓋著紅布的架子。

王府的門房殷勤的等候著,梁長史跟董大人正在寒暄客套說話。

門房跟董大人的仆從的交接了壽禮,門房揭開紅布,頓時手都抖了起來,念聲也帶著不平靜。

“南海白玉觀音一座!”

呀,玉觀音!

圍觀的人群騷動了一瞬。

玉觀音通常用整塊的玉石雕成,既然這樣,對於玉石的品質要求就不能太高,天然的玉石總是帶著各式的瑕疵,才會有無瑕不成玉的說法。能工巧匠多是把瑕疵改造成各色圖案,來掩飾其中不足。

可董大人送來的這塊玉雕,打眼一瞧就會讓人覺得,完美無瑕,美玉生暈。通體都是淡淡的白玉色,沒帶一絲的雜色。尋常的玉觀音因為材料難得,隻能雕到一尺來高,這座玉觀音卻有二尺多。

而雕工也同樣配得上預料,觀音慈眉善目,低眉斂目望著世人,淨瓶,柳枝無一不是栩栩如生,連衣袂都飄然而動,時刻能夠淩空而去。

這樣的一件禮物,倒把紫檀木做的蓮花座比了下去。

眾人哪兒見過這樣完美的禮物?怪不得會驚呼出聲了。

連梁長史都說了一句,董大人費心了。

董大人的仆從謙虛道:“王爺的壽辰,自然該將天南海北的奇珍異寶奉上,自有儘心儘力,唯用心而已。”

這如果隻算“用心”,旁人的禮物就是“不走心”了。

梁長史把人迎了進去,送到主院。有幸目睹這一幕的客人還在議論著董大人送的壽禮。

剛才還是話題人物的沈齊突然就沒人理會了,眾人都開始說起董大人或者其他衙門大人送的壽禮。

沈齊難免有幾分失落,悄悄回來的沈知瀾卻從身後撲了過來,“爹!我畫的格子線條不清楚了,再重新幫我畫一遍嘛~”

“你剛才不是自己畫的嗎?怎麼這會兒又要纏著我畫?”

“就是剛才自己畫的不夠清晰,這才讓你畫啊,你是大人,力氣又大,當然找你!”

沈齊拗不過孩子撒嬌賣癡,主動過去撿起石頭,用尖角重新把剛才畫的線條臨了一遍。

那些小孩看到又能玩遊戲,拍著掌喊著齊叔叔好棒好厲害。

沈齊把石頭一扔,暗歎自己還是心境修行不夠,他是什麼排面上的人物,董大人又是什麼樣的人物?這其中簡直天差地彆,非要拿自己跟董大人比,豈不是自找苦吃嗎?

明明之前還教孩子,論到自己身上就看不清楚了,枉費活到這個年紀呢。

沈齊自我開解了一把,重新把微笑掛到臉上。

不多時,就有小廝過來通知,待會兒該上菜了,請諸位賓客回歸座位,安坐靜候。

沈知瀾看客院來回走動的小廝丫頭逐漸增加,就讓還在玩的孩子們停下,等下午再玩。

正在興頭上的孩子不肯,隻說他們排隊輪圈,隻差兩個人就玩完最後一圈,肯定是要讓那兩個人也輪上的。見狀,沈知瀾隻好一邊盯著他們玩,一邊護著不要被小廝們衝撞了。

好容易讓最後兩人也過了把癮,他們終於肯停下,沈知瀾終於鬆了口氣,準備讓他們回到爹娘身邊。

沈知瀾倒退兩步,卻不小心撞到什麼,嚇的他連忙回頭,卻看到一個意外的人。

“梁,梁先生!”

梁長史不僅是茂王府的長史,還兼職了宗學的教書先生一職,偶爾會去講兩堂課。

沈知瀾雖然還沒到上宗學的年紀,但這麼稱呼一聲,總比叫長史顯的親近。

梁長史應了一聲,轉過身對著孩子們微笑,“這是誰畫的?”

這些孩子見到他比見到老虎還瑟縮,十幾根手指都指向沈知瀾。

沈知瀾隻好挺身而出,“是我畫的,畫給他們玩的,今天客人多,如果離遠了不安全,剛好能在院子裡玩。”

梁長史很感興趣,“怎麼玩?”

沈知瀾就簡單介紹了玩法,梁長史聽懂後道:“看似簡單,這中間卻包含了幾分行軍作戰的道理,小小圖案,含著大大的學問。”

沈知瀾嘴巴已經張成O型,啊?這不就是個跳房子嗎?從小都玩到大的,他怎麼就沒看出什麼行軍,什麼作戰?

梁長史看他迷茫懵懂的樣子,又笑了笑。

“先回座吧。”

沈知瀾就迷茫找到沈齊的位置,靠著坐下了。

梁長史走到主位上,說今日王爺分身乏術,故而由他來招待各種宗親,還請大家不要介意,吃好喝好。

這麼大的筵席,茂王自然要到處招待貴客,周全場面,能讓梁長史出面一趟,已經是給面了。

諸位族親自然是沒有異議的,有位宗親還說:“大夥兒都是自家人,熟人熟事,自在的很,完全沒問題。”

梁長史含笑點頭,又挨桌敬酒,一時之間客院裡人聲鼎沸,氣氛熱烈的很。

沈知瀾還沒到喝酒的年紀,隻能一個勁兒的吃菜。能被選中做茂王壽宴的酒席,菜色的味道肯定是不錯的,唯一的缺點就是放的太久,涼了。

沈知瀾咬了一口醬鴨子,鹹鮮入味,口有餘香。

酒過三巡,梁長史敬完酒走了,宴席上徹底熱鬨起來,有人拚酒,有人逗樂。

沈知瀾溜下桌子,跑到女眷那桌,悄聲問娘,看見珧姑姑沒有。

杜珍娘搖搖頭,低聲道,“聽說珧姑姑生病了,這才筵席隻是托人送上禮物,本人沒來。”

沈知瀾的心一下子揪緊了,連著問:“什麼病?什麼時候開始的?怎麼我一點消息都沒聽到呢?”

杜珍娘摸了摸他的腦袋,“珧姑姑沒想讓外人知道,等這邊忙完了,我們去看看她。”

“好。”沈知瀾心想,也隻能先這樣了。

他悶悶不樂起來。

吃完這頓飯後,王府還安排了休閒娛樂的地方,供諸位賓客玩樂,這種時候,最適合攀交情套關係,互相拉拉家常了。

沈知瀾懶懶的跟堂兄湊到一堆,議論著他的白貓貓。

沈潭說:“看咪咪的樣子,最近可能就要生小崽了。”

“真噠?到時候我能去看看嗎?”

沈潭猶豫:“貓剛生崽的時候比較認生,不熟悉的人容易讓她害怕,還是過段時間再看吧。”

“好吧。”為了小貓的安全,他隻能忍住擼毛茸茸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