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初瑤用詢問的眼神看向雲菲, 而牧妍, 紅著臉站在原地用力點了點頭。

“你們在主星球遇到的藍羽, 現在她的情況可不太好。”

——藍羽？

謝初瑤一愣, 腦海中閃過藍羽那頭標誌性的藍發以及毫無波瀾的赤紅眸子。

那時牧妍在C區的家中還有些東西需要帶走，所以藍羽先行一步跟著雲菲她們離開了。藍羽在那場戰役中的表現還曆曆在目, 若非藍羽對她們沒有惡意, 光是這秒殺級的實力就足夠把當時的她們留在禁區了, 擁有如此強大實力的藍羽怎麼會出現問題？

藍羽居住的地方不在主宅, 也不在空城。

等謝初瑤下了車, 就發現她們又被帶到了一個從未到過的地方，而對於這樣的情形，謝初瑤已經見怪不怪了。

自從訓練增加後，她就被丟到一個又一個異獸面前，這些異獸要麼是以前從未見過，要麼就是見過但所知的資料與異獸本身卻是不太相符的。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些異獸與家族都有約定，隻要家族不迫害它們，甚至幫助她們延續後代, 就願意在不傷及根本的前提下幫助家族。

異獸與古地球時期的動物不同，它們的智商更高，也更容易與人類溝通。

這次雲菲將她們帶到的地方隻是一個小型能量站, 走進能量庫裡的電梯後, 雲菲輸入密碼, 一個投影式的密碼鎖就出現在了她的身前。

等走出長長的傳輸通道, 電子門升起，三人便看到謝敏正站在一架修複艙前。

謝初瑤順著謝敏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藍羽雙目緊閉躺在修複艙中。

兩人趕緊走上前，藍羽的頭部和四肢以及胸腹處都貼著能量傳輸管，而她的身體自左眼下至左胸，都變成了一塊塊銀色的金屬，更奇怪的是她金屬化的部分，竟然還能看到金屬形成的經脈線路。謝初瑤掃過修複艙下方的電子屏，上面寫著‘生命能源枯竭’、‘器官老化’等文字，而一旁關於藍羽的心電以及腦電波圖都呈遲緩的狀態。

這已經不能說是不太好，應該是很危險才對。

“母親，藍羽這是……”藍羽此時的臉色蒼白，與她們初識時的樣子完全不同。謝初瑤怎麼也無法把眼前這隻要掐斷了傳輸管就會死亡的藍羽與那個擁有秒殺級實力的藍羽聯係在一起。

“藍羽是古現代末世時期，由兩個勢力共同研究出的病毒型人造新人類中的一個，也是最成功的三個病毒型人造新人類之一。當時這三個人造人編號分彆是6、10、12，而與低級變異體不同，這些人造新人類雖然攜帶病毒，但沒有失去理性而且同時還具備了超越人類的智商，當時除了藍羽以及另外兩個人造新人類，其他人造人都被銷毀。”

人造人，也就是人型機器人。

以當時古現代的科研力量，竟然能製造出與人類外表無二的人造人？

像是知道謝初瑤的疑惑，謝敏聲音冷冷的道：“當時的技術自然無法做出純機械的人造人，也就是說那些人造人都是從活人身上改造過來的，他們本身沒有名字，隻有實驗體和編號這兩個代稱，而被改造後的人造人，他們的身體會停止生長。”

兩人頓時倒抽一口氣，當時被改造的藍羽，所承受的痛苦她們根本無法想象！

“製造出他們的人，很快發現這三個人造人的進化能力與正常的進化者一般無二，他們開始嘗試將三人的細胞、血液、甚至是肢體移植到活人的身上，但不是因為病毒感染變成變異體就是被人造人的能量撐得爆體而亡。直到有一次，三人中的6號被移植了心臟，研究人員通過病毒抑製劑壓製了被移植者體內的病毒，而被移植者竟成功獲得了能力。”

沒有心的人能活下去嗎？答案自然是不能。

失去了心臟的6號同樣如此，隻是與普通人類不同，失去了心臟的6號並沒有立即死亡，當時的研究人員對於這一現象很感興趣，於是他們再度嘗試，給6號重新裝填了普通人的心臟，當發現6號並沒有出現什麼嚴重的排異現象，且進化能力仍然能夠使用隻是削弱許多後，他們又有了新的啟發。

他們想知道，在6號完全適應這顆新的心臟後，將這顆心臟再次移植，是否又能製造出一個病毒型進化者？

這個實驗被進行了，但之後的再次換心，被換心的普通人因為排異反應太大而死，於是他們又把這顆心臟裝填回了6號的身體中。

這樣的反複實驗使得6號的身體強度大不如前，而因為這三個人造人實在‘珍貴’，他們停止了對6號的實驗，將實驗對象轉移到了10號和12號，也因此徹底激怒了這三個人造人。

6號的能力是獸化，10號的能力是念力，12號的能力則是金屬，三人暴走直接毀了整個研究基地，燒毀了所有的研究資料。之後三人成功逃走，並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將記載在他們資料庫中，那些被分布在其他地方的研究基地全部一個個摧毀。

直到他們遇到了人造人二代13號。

13號的能力很強，再加上他們的前車之鑒，13號的程序中被輸入了絕對服從的指令，而這場戰鬥最終以6號與13號同歸於儘為代價結束。

“藍羽就是12號？”謝初瑤知道藍羽能夠金屬化自己的身體。

謝敏點了點頭，“研究基地被拔除後的經曆就沒有記載了，吞噬能力的來源似乎與她之後的經曆有關，之後她遇到了南羽姐妹，也有了名字。而藍羽在新人類被逼走的那場戰役中，藍羽因為長時間在宇宙中戰鬥，身體受到宇宙射線的大量腐蝕，為了不死，最終就變成了你見到時的模樣。”

謝初瑤回想起當時在能量掃描儀上看到的。藍羽以自身為圓心，吸收所有可吸收生命體時的情形，那時就連六星比古加都被吸收，她更是親眼看著藍羽的生命體征反應越來越大，那麼現在，又為何會出現生命能源衰竭的情況？！

“藍羽雖然變成了人造人，但她的體內並非沒有屬於人類的器官，而人……人都是會老的。”謝敏說完就調出了藍羽內部器官的投影。

自謝初瑤晉級後，謝初瑤和牧妍才知道，原來進化者在達到中階的階段時，心臟處就會長出一顆完整的源晶。

當時謝初瑤晉級時感受的奇怪之處，就是源晶形成的關係，而源晶一旦長成，進化者體內的經脈血管等器官都會進一步強化。並且隨著歲月，進化者的外表以及身高也都會產生一些改變，這也是當時人類為何用新人類這個稱謂來稱呼進化者。

藍羽同樣也有源晶，隻是與正常人類的源晶不同，這顆源晶上覆著點點灰斑，接連著心臟的脈管以及她的心臟都出現了萎縮的情況。

“她當時吞噬了不少蟲獸，那時候看上去也很正常。”謝初瑤皺眉道。

看著投影中藍羽的情況，謝敏眉頭緊鎖，“宇宙射線打亂了她身體內部的平衡，那些蟲獸的生命能源隻能讓她撐過一段時間，而能量一旦使用太過頻繁，再次被打破平衡的身體就會出現問題。更何況這麼多年過去，如果不通過能量吞噬，她內部早就老化成化石了。”

現在還沒有變成化石，不過藍羽顯然是一個活化石級彆的人物。

“想要把她完全救回來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說到這裡，謝敏的視線轉向牧妍，“需要牧妍你的力量。”

要讓藍羽的身體重新找回平衡，隻有牧妍用她的進化能力給藍羽灌輸生命能量，這個生命能量可以通過其他生物上轉接，但藍羽的實力畢竟擺在那裡，他們目前還無法估算藍羽需要的生命能源有多少，貿然讓牧妍為藍羽灌輸生命能量，一個鬨不好就會被藍羽吸乾。

讓牧妍大量的時間花在控製能力上，也正是因為藍羽以及這個能力的逆天性。

離開藍羽所在的地方後，謝敏和雲菲帶著兩人一起回到主宅。

雲菲將一張新的訓練表給兩人，沉聲道：“艾魯法星裡有不少生命能源豐富的異獸，今天之後開始嘗試吸收以及釋放。這幾天謝初瑤會陪著你，如果你的能力失控，由她負責阻斷，而在沒有百分百把握之前，不要貿然嘗試吸收過多的生命能源。”

換下外衣，謝敏看向兩人，眯起眼道：“生命是一種很特殊的能量，曾有人傳言，擁有操控生命能量的能力，就能夠返老還童，甚至永生不死。至於這個傳言是否真實，就不得而知了。”

南羽灼死於碎星群，南羽然和其他的新人類不知所蹤。

儘管南羽灼出自謝家，但為了留下後路，謝家與南羽並未有過多的接觸，隻是與祖輩留下了約定。

接過雲菲遞來茶杯，謝敏輕吹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沒人知道南羽然是否能脫離生老病死的界限，我也不知道南羽然現在是否還活著，不過不管怎麼說，從安全角度來考慮，牧妍能力的曝光都是弊大於利，即使是回到南羽家。”

赤瞳的情況太顯眼，隻要牧妍動用控製生命的力量，赤瞳就會顯現出來，更何況牧妍在艾魯法星學得的越多就會越清楚這種瞳色代表的是什麼。

對於謝初瑤隱瞞牧妍的行為，謝敏給了謝初瑤一個淡淡的略帶嫌棄的眼神，她多少能猜出謝初瑤的想法，除了擔心牧妍的身份會遇到危險之外，最擔心的應該是牧妍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會跟著南羽的人離開吧。

隻是這種不自信的表現，實在……太有失謝家的風範。

事情追溯到前兩天，牧妍自從在莫初語那得知赤瞳隻有被感染病毒或者克服了病毒的新人類才會有之後，她一整天的狀態都有些心不在焉。

“小時候我經常在想，母親為什麼要走，父親又為何也要把我一個人丟下。我時常問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直到有一天突然回來的父親告訴我，我並非他的親生女兒時，我才明白他為何幾年裡對我一直不聞不問。當時我很茫然，那時的我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我的父親究竟是誰？”

訓練室裡，牧妍盤膝坐在地上，眼中儘是回憶的神色。

謝初瑤的眼神微微變了變，而陷入回憶的牧妍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那個男人之所以會突然回來，是因為他參與了地下械鬥的賭博，把錢輸了精光不止，還欠了一屁股債。沒了錢，他才想起母親給我留了不少錢。可是我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會一點情面都不留，在我不在的時候，竟帶著人，把錢全部偷走。”

牧妍的聲音平淡，在訴說這些的時候，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看到露出擔憂神色的謝初瑤，甚至還先一步伸手安撫的拍了拍謝初瑤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接著牧妍繼續說道：“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去禁區狩獵。當我發現自己竟然會不受輻射影響的時候，我當時既興奮又害怕，直覺告訴我這事決不能告訴任何人，後來我也誰都沒說，就連沈浩一一家也一直以為我隻是單純的在外打工而已。”

“……直到你後來遇到我。”謝初瑤把牧妍的話接了下去。

牧妍微微抬頭看向謝初瑤，平靜的眼神中浮現出幾抹笑意，“恩。”

牧妍撿到了謝初瑤，而謝初瑤也成了第一個知道牧妍秘密的人。

“你知道嗎，當時在主星球覺醒進化能力，除了對未知的未來感到茫然之外，我還有些高興。這些在自己身上展現出來的能力都是如此特殊，那麼我的父母又會是怎樣的人？”牧妍平波無瀾的眼神陡然亮了起來，她用力握住謝初瑤的一隻手，道：“不管他們是因為什麼原因要拋下我，我隻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他們又是來自何處。”

發現自己與常人的不同之後，在冥冥之中，牧妍就有一種隱隱的預感，隻要自己變強變得更優秀，她就有能力去查有關自己的事，而當進化能力覺醒後，牧妍對此更是深信不疑。

“南羽那裡或許有我想要的答案。”牧妍拿出光腦，南羽涼的投影就被她放映了出來。

艾魯法星上的進化者，他們居住在空城的居住區，不過大多數進化者由於任務在身以及訓練的關係，他們在居住區的時間還不如在外的時間長。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受傷退役以及部分普通人也都居住在這裡。這次來到艾魯法星的南羽等人也被安置在了空城中的某塊居住區。

空城裡的生活娛樂設施場所都一應俱全，隻是大部分場所的管理者都是機器人。

被謝敏識破後，南羽家的人索性褪去了所有的偽裝。

他們除了不能離開空城以及接近謝家主宅，南羽等人在空城上的行動並沒有受到太大的製約，至少謝家並沒有派出什麼高級進化者跟隨監視他們，但是監視器就在所難免了。

謝初瑤和牧妍都看過有關南羽家的監視記錄，南羽涼的赤瞳也是在那時被牧妍發現的。

“妍妍。”謝初瑤的手心下意識的收緊，“難道你想……”

一旦南羽確認牧妍的身份，即使沒有龍神法師那層關係，但隻要是南羽家的血脈，按照家族傳統，南羽都不會放任子嗣流落在外，更何況牧妍的能力屬性還如此特殊。謝初瑤更清楚，在自己尚未成長起來之前，母親不一定會同意自己前往南宇星。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些從南宇星走出來的新人類，即使死在了外面，對他們南宇星的根基也不會造成什麼損害，但謝初瑤，謝家好不容易‘失而複得’，怎麼可能又犯下同樣的錯誤呢。

話又說回來，謝初瑤自己都不放心南宇星的新人類。

牧妍像是沒有察覺到謝初瑤的擔憂，她緩緩說道：“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怎樣的人。”

對於父母的失蹤，牧妍選擇了接受並默默地給自己製定了目標。她遠比謝初瑤想象中的要堅強的多，那雙眼中沒有悲傷也沒有自憐自哀，有的隻有執著以及變強的心。

想通這一點的謝初瑤頓時怔了怔，她突然想到重生前那個記憶中的牧妍。當初牧妍一個人在那個虛擬世界中，又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呢，而滿家之所以會那麼快就鎖定她，也許是因為牧妍發現了什麼，但重生前謝家和南羽都沒有介入，那麼沒有覺醒的牧妍對滿家來說，應該還隻是一個普通人。

謝初瑤見牧妍臉上露出笑意，嘴角動了動，不過她沒有說話，隻是反手抓住了牧妍的手。

“和南羽接觸，或許就能找到我想知道的事情。”察覺到謝初瑤握在自己手上的力道變重，牧妍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她的尾音微微拉長，牧妍平複了一下略微不穩的心跳，柔聲道，“不過現在對我來說，你才是我的親人，是我最珍惜的人。”

對上牧妍溫柔的笑容，向來遊刃有餘的謝初瑤有一刹那忘記了思考，體內的能量流動速度也跟著加快，等她反應過來牧妍給她發了親人卡時，她有些鬱悶的瞪大了眼睛。

親人——這不正是友情之上戀人未滿的最佳詮釋？

自從謝初瑤的主動軟化後，平日裡謝初瑤和謝敏談話的氣氛就緩和了許多，雖然偶爾也會出現緊繃的氣氛，但總體來說還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而這也讓一直暗暗觀察的雲菲心中很是欣慰。

隻是……

注意到謝敏此時的眼神，謝初瑤頓時覺得一口氣有些提不上來。

隻是，就當謝初瑤剛要說什麼的時候她忽然站直了身體，眼前的畫面一晃，周圍的人影迅速淡去，她再次看到幼年的自己，在面對謝敏時竟然大鬨特鬨，黑色能量像是不要錢似得往謝敏身上扔，至於結局……

自然是不出意外的被鎮壓了，彆說引起謝敏的變色，女人隻是一個眼神就將那些黑色能量給消散的一乾二淨。

最後給幼年自己的，就是與現在這樣極為相似的眼神。

“怎麼了？”牧妍連忙問。

“沒事。”對於時不時冒出一點記憶，謝初瑤已經完全習慣。

謝初瑤的動作當然逃不過謝敏和雲菲的觀察，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見謝初瑤沒有什麼不適的樣子，這才又把剛才提起的心落了下去。

“隻要不是對謝家不利，哪怕你想去南宇星，我都可以答應。”謝敏道。

牧妍的眼神微微閃了閃，她沒有猶豫，“我不會離開的。”

與謝敏‘對視’中的謝初瑤聽了後回過神，一想到那天牧妍最後與她說的話，謝初瑤頓時覺得心裡又酸又甜。

謝敏抿唇一線的嘴角微微彎了彎，“你們還很年輕，和強大的異獸比起來，現在的你們還隻是兩隻幼崽。”

這個形容讓謝初瑤又回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她覺得那個畫面很有可能也是真實的，隻是這種認知讓謝初瑤內心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憋屈感——這何止是幼崽，她們與謝敏的實力差距，就像是艾魯法和火鳳雞。

“族長。”旁邊的雲菲忽然將一枚芯片遞給了謝敏。

看到芯片背面上的圖案，謝敏的眼神一冷，之後就將芯片插到放置在桌上的光腦中，同時說道：“《禦龍》的高峰期結束。這個虛擬世界後期由十大家族製作完成，隻是這次離線更新完全是這個虛擬世界自發的，不過根據這邊的數據彙報，《禦龍》的部分係統設定我們已經無法修改，但不排除在其中加入什麼東西的可能。”

《禦龍》的後期製作由幾大家族共同完成，然而此次的自動更新卻是這個虛擬世界自己主導的。

這個變故令知曉《禦龍》秘辛的十大家族都極為震驚，再加上進化係統即將浮出水面，他們斷定，這絕對是初創虛擬世界的新人類安排好的。

現在《禦龍》已經全面上市，至今為止的遊戲體驗讓不少普通人享受到了精神力提升的好處。聯邦若在這種時候回收遊戲頭盔或是遊戲艙也不是做不到，可一旦回收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做一個《禦龍》出來，更何況在這個虛擬世界裡，光是精神力提升可不能滿足現在的人類。

而就在謝初瑤和牧妍回到艾魯法星不久後，十大家族展開了針對《禦龍》此次自動更新行為以及進化係統的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