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1)

越長歌這一路出門,隻見四周都是高山。

林木葳蕤,瘴氣彌漫。往下一看見不著底,往前一探腳卻踩中雲。

此處真乃是藏屍的好地界,屬於殺了丟下山崖都不知道姓甚名誰的地步。

越長歌揣著那金銀杯盞,一路輕巧地快速在林中穿行。正當終於翻下一座山時,卻隱約聽見了一些爭執的聲響。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順了人家的杯盞,這老天秉持著一報還一報的緣故降罪於她,還是單純地流年不利——

越長歌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女人。

羅芳裘解決得倒還挺利索,一手拎著被鞭子捆成筒的柳青青,徐徐衝越長歌走來,冷笑一聲:“打算去哪兒?”

沒想到逆徒這麼遜色,才一柱香沒有的功夫就被捉了回來。

為師對你太失望了。

越長歌目光沉痛地盯著柳青青。那少女面色微赧,嘀咕了一聲:“是你自己跑得慢。”

廢話,為師沒有修為能跑得有多快?!

“你家杯子臟了,這兒有條河。本座特地來幫你洗洗。”

當羅芳裘面色愈發不善時,越長歌迅速舉起手中的杯盞,輕輕一彈。她翹起眉眼一笑:“乃是好杯。這聲響泠泠,動聽得很不是……不勞你動手!本座自己回去便罷,真是怕了你了。”

越長歌默默地轉身,從善如流地又上了一座山,被羅芳裘丟到熟悉的床板上,力道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溫柔。

折騰一圈回來了,仿佛無事發生。

但也不能說毫無變化,可悲的是,身旁的囚徒多了一位。

柳青青也被捆著,就在她身旁,師徒倆大眼瞪小眼。

羅芳裘將越長歌丟回去以後,又將柳青青的手拽起來。沒成想那丫頭倔得很,一掌心捏得死緊死緊,把納戒穩穩攥在了裡頭。

“鬆開。”羅芳裘冷冷道:“你不想要這手了嗎。”

“……放了越長歌,你還能有退路。”柳青青依舊是苦口婆心地勸她:“等柳醫仙把蠱毒研究出來以後再殺過來,她能放過你麼?”

“都說了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矯情什麼。”羅芳裘蹙眉:“真是奇怪。死了我又不會牽連在你頭上。鬆開!”

“你當所有人都同你一樣嗎?”柳青青攥緊了手中的納戒,因為太過用力,鋒銳的棱角割破了她掌心的肌膚,從指縫中汩汩流出,落在地面上觸目驚心。

“很好。非得擋我的道對麼。”羅芳裘終於失了最後一分耐心:“你是想找死嗎?!”

她掌心之中的靈力聚攏,將手覆蓋在了柳青青的頭頂。這一擊下來避無可避,對於柳青青來說宛如泰山壓頂,粉身碎骨是必然的結果。

柳青青梗著脖子,咬緊牙關。

平時瞧著逆徒還挺機靈的,隻是不知道為何在她乾娘面前,就仿佛腦子不大靈光。

越長歌輕歎一口氣:“青青,你把納戒給她。”

柳青青閉

上眼:“你動手就是了,羅芳裘。當年救我的命,我今日還給你也無可厚非。”

越長歌對羅芳裘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彆和她計較。你將她關在此處,納戒不一樣也丟不了麼。”

羅芳裘眉梢微蹙,掌心的靈力光芒亮了一亮,自縫隙中逸散開來。仿佛隨時就要碎掉她的天靈蓋。

柳青青在此等威壓下,忍不住身軀的顫抖。她的手上依舊流著血,有些無力地放鬆了一些,儘量體面地迎接自己的死亡。

她等了許久。

但羅芳裘沒有動手。

威壓自頭頂上撤開,柳青青才疑惑地睜開眼,迎面一掌便扇在她臉上,將人打得伏倒半邊去。

“滾。”

趁著她腦子嗡嗡響,羅芳裘強硬地掰開她的手,將納戒取回重新帶在手上。目光嫌棄地瞥了柳青青一眼,又將她提著衣領子拎了起來,拽向門邊,沒什麼好心情地扔了出去。

她陰著一張臉坐回原處,本想倒點茶水喝,結果一摸杯子才發現那玩意還揣在越長歌手裡,心情愈發地不爽。

越長歌掩唇而笑:“看來還是舍不得啊?本座原以為你無半點人性呢。”

羅芳裘不再理會越長歌,隻聽著外面的聲響寂靜了很久,又窸窸窣窣爬起,一瘸一拐地向著外面走去,直到再聽不見什麼。

*

柳青青捂著破皮的嘴角,去了祭仙教一趟。因為她在這兒混得眼熟,路上的教眾無人攔她,反而在朝她打招呼。

柳青青扯住一個祭仙教手下,問:“教主呢?我要見她。”

該教眾道:“教主她老人家近來閉關了。小小姐有什麼事不成?”

“羅芳裘她搶了太初境的長老,還正是大婚之時,你們也不想祭仙教受到牽連對嗎。”柳青青:“不想的話就趕快把教主請出關。”

“此事當真?”

教眾一驚,連忙便領著柳青青去了祭仙教的閉關處。

還未靠近,柳青青便嗅到了一股子香味。那並非是浸人的芬芳,而是炸物的油脂香氣。

教眾仿佛沒嗅到一樣,低眉順眼地在門口拜了幾拜,唱道:“教主——”

裡面一片寂靜,隻是咀嚼的聲響一停。

其間傳來幾聲女子的輕咳,下一瞬又道:“本座在閉關,何事?”

教眾如實相告。

下一瞬,那大門飛敞開來。

裡面露出一個身著深青藏藍交錯衣裳的女子,配色好像一隻孔雀。她雙眸明麗,生得面善。如果拋卻手裡正捏著的一串兒炸蜘蛛,恐怕會顯得更加莊重一些。

那便是祭仙教的教主,名為花輕竹。她早年很擅長蠱毒,晚年不知悟出了什麼道理,如今更擅長廚藝。

柳青青面露詫異。

花輕竹笑了幾聲,“小青青,你多久沒來了啊。來來來,正好本座新嘗試了孜然烤蜘蛛的做法,你趕快來嘗一嘗。”

柳青青:“教主,你不是在閉關嗎。”

花輕竹吃著串串兒:“剛才出關了。”

“教主,剛才如她所言,羅芳裘她……”

花輕竹將柳青青熱情地請進來。隻見這寬闊的室內,架著一點兒炭爐,上面鋪著架子,一些莫名其妙的蟲子被串成了串兒,整整齊齊地架在火上烤著。

花輕竹慢條斯理地將其挨個犯了個面,又拿著毛筆一樣的玩意而各個蘸了點油:“香不香?”

“香。”柳青青道:“但是教主你知道羅芳裘她……”

“你說那個女人?”花輕竹清脆地咬著炸物,一面拿帕子沾了沾嘴角,她蹙眉道:“哎呀,雖說我是教主,按理來說我比她大,但我可和她說不上什麼話。畢竟人家的蠱術那麼精深,這修仙界不就是誰本事高誰有理麼?更何況我上個月把她的蠱蟲烤了吃,她氣得追著我砍了幾裡路。一下子得罪大了。”

“最壞的結果。”柳青青道:“太初境打過來討個說法,你的祭仙教怎麼辦?”

花輕竹凝眉:“本座決定當場把那個女人逐出祭仙教,你們太初境招呼她去就好了呀。”

她又鬆了鬆眉梢,“實在不行夾著尾巴跑路。本座當了這麼多年教主,也當累了。這窮山惡水的地界喲,誰愛誰要。除了好吃的沒彆的了……”

“……”

“是不是覺得很隨便?”花輕竹笑了笑,她將聲音放柔下來,脈脈低語:“小青兒,人家那可是第一宗門,我們想打也打不過。隻不過,本座覺著他們也不想打架,能和談來得更好,畢竟我們這祭仙教啊……修為雖差了些,但折磨人的東西還是有的。很多東西就怕一知半解,防不勝防。”

她輕笑一聲,繼續斯文地烤著蠍子蜘蛛蟲蟲串。“好了,你且來我身旁坐著,把那個位子讓出來。待會這太初境的貴客要來了。”

“貴客?”

柳青青詫異道。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一些動靜。

花輕竹含笑:“來了。”

吱呀一聲,又有兩位教眾引開大門。看得出來這樣的派頭的確是位貴客。

來人一襲青衫,眉目秀麗。隻不過這才沒幾日過去,人似乎有些憔悴。

柳青青一愣,看著柳醫仙從容走進來,微微頷首以示禮貌。在目光挪過自己時,還是盯得久了些。

“花教主。”

花輕竹起身相迎,熱情地拉著她坐下,“醫仙大人,您有事兒招呼一聲不成,還非得大老遠親跑一趟。剛才青青也回來給我說了——”花輕竹湊向柳青青,挑眉道:“越長老貴體無恙?嗯?”

柳青青:“越長歌很好。她……羅芳裘這點上不會騙您的。放心就好。”

柳醫仙點點頭,垂下眸來,“貴教與我宗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從前的關係算得上很不錯。隻是這次……”

花輕竹連忙打斷她,無辜道:“醫仙大人,您彆怪我,本座有心無力,是真擋不住那個家夥。”她彎著眼睛笑笑:“不過有什麼技術上的難關,儘管問就是了。”

“種類。解法。”對面言簡意賅,似乎沒什麼心思過多交流。

花輕竹吃著炸蠍子,甚至親切地遞給柳尋芹一串讓她放鬆心情。結果慘遭醫仙大人的無言拒絕,頗有些尷尬。花輕竹隻好一個人獨享美味,順便在醫仙大人冰冷的目光逼視下,終於翻出了一個記載眾多蠱術的小冊子,恭敬地遞給了她。

“還有嗎。”柳尋芹道:“譬如你們門派的所有秘籍功法。”

花輕竹神色一僵:“這……”

“隻是我看。不會對外傳授。”柳尋芹語氣淡漠,但話語卻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