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 / 1)

一口酒液噴在地上,顏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柳尋芹常年累月與毒物打交道,雖一時沒有分辨出具體是什麼種類,卻也直覺認為這酒裡有些問題。

她心中驟然一驚,就去奪越長歌的酒杯,“彆喝!”

結果翻過來一看,酒杯內空空如也,不剩半滴。

“怎麼了?”越長歌被她驟然冷下的臉唬住。她輕舔了一下唇瓣,將餘下的酒液吞了個乾淨,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酒裡有藥。”

柳尋芹來不及和她解釋太多,將人的嘴一把掰開,往床猛壓,企圖讓她吐出來,越長歌苦不堪言道:“唔……唔!你開玩笑,本座才剛咽下去,這一時半會兒怎的能吐出來?有什麼藥值得你這麼大動乾戈?”

窗外忽地一陣幽幽銀鈴起。

傳來女人虛無縹緲的淺唱輕吟,像是披著一層柔和而朦朧的月光。如此溫柔的調子,合著鈴鐺不緊不慢地響著,平添一分詭譎。

正潛伏在草叢中的一隻狐狸和一個姑娘,還沒有探聽到什麼閨房秘聞,反而卻覺察到一股莫名的森寒。

小狐狸的鼻尖在晚風中輕輕聳動,陳躍然害怕地往後一看,壓低嗓音:“那是……什麼?”

面前的黑影掠得極快,幾乎自她的頸脖間蹭了過去。如果感覺未曾出錯的話,對面是一個修為強上她們許多倍的大能。陳躍然抱緊了懷裡的狐狸,心臟狂跳,她小心翼翼地從草叢的縫隙瞥過一眼,雙眸卻忍不住睜大——

月光下,一個黑衣女人身手靈巧地繞住了樹乾,竟是半懸停在空中。她的側臉因為冷月光輝而顯得幾乎蒼白,更襯得臉上妖異的紋路有如活過來的細蛇一般,有一種詭譎的美麗。

她冰冷的目光落到陳躍然身上,似乎在打量著獵物。

“可以滾了。你們兩個。”

地上縮著的兩個年輕人在發顫,這一點似乎取悅了她。

羅芳裘唇角微微一牽,“我今日隻要一個人的命。”

再幾聲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在夜空中乘著晚風,一蕩而開。

亮著的室內窗紗上,暗了幾暗,裡面撞倒了燈台。

隻見越長歌聽到那鈴鐺聲後,不知引發了什麼,惹得心口一痛。她還沒在柳尋芹催吐的壓迫下緩過一口氣來,喉頭動了動,即刻咳出一大口鮮血,飛濺在地面。

“這……呸,”她慌了一瞬,罵道:“什麼邪門玩意兒。”

雙耳聽得那詭異的鈴鐺這部分從窗外傳來,柳尋芹下意識想要掏針,結果在摸到自個一身嫁衣時方才停住,不由得蹙眉,今日大婚,她沒有帶在身邊。

於是她隨手抽出剛拆下的紅玉釵子,甩手往前飛擲,破窗之聲軒然。

紅玉釵裹著靈力宛如遊龍破出,分明隻是普普通通的玉,一路射來堅不可摧,連著擊碎了幾棵粗木的樹乾,一舉撞上了羅芳裘手上的鈴鐺,但竟然沒有立刻破碎,反而隻緩緩地凹陷出一個小坑。

“鐺——”清脆作響。

柳尋芹感覺自己肩膀上忽地噴出一股子溫熱的液體,她僵在原地,往後一摸,滿手都是紅,沾在上頭很快變得涼颼颼的。

身上又一重。

越長歌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借了點力氣才好支起身子來,蹙眉捂著嘴:“那鈴鐺有蹊蹺……每響一陣子,就……心口疼。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柳尋芹眉梢一蹙,隱約有些焦躁。

而在看見滿手的鮮血時,她定了定神,沒有繼續進攻,而是重新回歸於冷靜,一手攬著越長歌的腰,將人小心地扶到床榻邊坐下。

“鈴鐺為引子,也許蠱毒才是真。”

她的雙手挑開越長歌後衣領子的布料,結結實實摁在了肌膚上。靈力自掌心中運起,帶著蘇生的力量與氣息,緩緩度入越長歌的體內。

越長歌隻覺得沉重的身子終於輕了一輕,她閉著眼睫毛,將心神歸攏於丹田,方便柳尋芹探查。

隻不過那股溫熱又清新的靈力周遊了許久,似乎也未曾真正瞄準蠱蟲所在。

“哈哈哈……”

門外傳來女人的笑聲。

正當此刻,新房的門大敞開來。伴隨著陣陣涼風卷入其中,吹得越長歌的鬢發鬆散開來,向後飄去。

越長歌睜開眼眸,冷著臉向前看去。

果不其然,正是她——

羅芳裘袖間挽著一段黑紗,那黑紗縱橫間正套著銀色的鈴鐺。

“會很痛嗎?此物乃是我嘔心瀝血之作,看你臉上這神色,嗬,想必渾身的修為也都是無用的。”

越長歌雙眸微眯:“確實挺疼的,承蒙您老費心了。隻不過上次您被本座打得落荒而逃的疼,就這麼容易忘記不成?”

話音剛落,銀鈴聲一響。

越長歌忽地僵住,鑽人肺腑的疼從胸口蔓延而開,臉上冷汗蹭蹭直下,再也沒功夫和她貧嘴。

她蹙眉緊了緊喉頭,生怕再一個憋不住就要隨時噴出一口血來。

背後師姐的掌心還在摁著,正在為她梳理經絡,探查病灶。

她能感覺到柳尋芹上上下下遊走了一整遍,卻依舊察覺不到蠱蟲的蹤跡。是的,她自己內視也同樣覺不出異樣。好像那東西已經融入了她自己的渾身血脈,化為整體散步在每一個角落。幾乎能感覺到身後的威壓愈發濃重,體內流竄的靈力也快到了極點,師姐她……好像有點焦躁,但正極力抑製著什麼。

比起似蠱蟲,又更像是毒。可天底下沒有催動外物而引動毒發的傳說。到底會是什麼呢?

痛。像是有一把尖刀插了進去,在裡頭迅猛地攪拌。耳畔銀鈴聲不知道停沒停,像是在耳旁停了,但卻在她的心中不斷地震響。

越長歌兩眼發黑,意識有些昏沉,沒工夫再擔心柳尋芹了。直到她再次一個踉蹌清醒之時,她已經伏倒在床邊,地上許是剛才又嘔出一攤血來。

而背後那重重摁著的掌心不知何時撤去,一道長風掠了過去,嘩啦啦作響一片,

迅猛得像是離弦射出的一片紅葉。餘光中,她看清了那是柳尋芹還沒來得及脫掉的嫁衣,迅速從跟前溜過。

羅芳裘一腳踏著樹梢,快速向身後掠去。

她每退一尺,前面那身著嫁衣的少女臉色愈冷半分,往前猛進三尺。

柳尋芹一手扯斷了樹梢的藤蔓,化為一道帶刺的猙獰長鞭,揮手之間,竟以千鈞之力,衝羅芳裘一甩過去。

藤鞭所觸及的樹乾全部湮滅,石頭崩裂成粉末,連土地都崩開了三分。

一時天地間,塵灰滾滾,靈素峰上崩裂了一個小角。

羅芳裘在空中轉身躲了幾周,心頭猛跳,她看著自己腳邊一道比山石崩裂的縫隙還深的溝,輕聲一嘖,所幸躲得及時。

這樣耗下去……她可打不過她。畢竟她隻是專精毒蠱罷了,修為還是比這兩個日日修道的差上一截。

羅芳裘連躲過了幾鞭子以後,雖然每一步都踏在死生的邊緣,卻不退反進。藤蔓雖未直接抽到她腰間,但修為刮出來的氣刃仍然將她的背後割得鮮血淋漓。

她忍著疼,眸中冷笑的意味更甚。

下一道藤鞭打過來時,將她逼入絕路,眼見著就要死在柳尋芹手底下,羅芳裘卻借力一躍,直取屋內的越長歌而去!

柳尋芹驟然意識到了什麼。

眼看著那黑衣女人一手將越長歌攬起,兩人貼得緊密得不可分開。

這一鞭如果抽下去,死得可不隻是一個。

那藤蔓本如靈蛇竄出,在這種情況下便硬生生地改了道,泄去了大半的氣力。

柳尋芹眉梢一蹙,棄了手中的藤鞭,幾步躍至她們二人身前,一手抬起,趁著此刻距離較近,她抬起手腕口中極快地默念了一句,白茫茫的靈芒自掌心中亮起,正想鑽入羅芳裘的肌膚內將她渾身控製住時,卻發現自己渾身的靈力竟然被這個鬼魅一樣的女人儘數擋了回來,反而震得自己靈力激蕩不平。

“針對你這點,我早煉了些特殊的功法作準備,這法子於我無用了。”羅芳裘輕輕揚起眉梢,“好心提醒一句罷了。醫仙。”

話還未說完,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靈力在空中凝結,幾乎化為了白色的實質,乾脆利落地抵上了羅芳裘的咽喉。

柳尋芹手裡執著那薄刃,語氣反而平靜下來:“你想找死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這種平靜像是底下已經沸騰的湖水,上面卻籠罩著一層即將破碎的堅冰。

抵在羅芳裘喉尖的薄刃很穩,隨時都會紮下來。羅芳裘順著那一雙嗅著還帶有淺淡藥香的手看過去,柳尋芹眸色淡淡,看她的眼神卻與死人無異。

“找死?抬舉了,我隻是不怕死而已。”羅芳裘彎彎唇角,將鈴鐺一晃,越長歌又吐出一口血來,氣得轉頭有氣無力地咬那女人的手,卻被羅芳裘輕而易舉地擋開。

柳尋芹神色劇變,隻聽得那黑衣女人卻輕嗤一聲:“此鈴一碎掉,會死的隻是她而已。你可不要逼我立馬動手。”

她陰森森地一牽唇角:“或者說醫仙大人還是那麼有自信,覺得會比我動手更快麼。那就來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