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1)

“不成。黃花菜都要涼了。本座礙於嗷嗷待哺的一峰可能沒法閉關。”越長歌有些難以想象,“硬生生挨十二年啊,一顆想合籍的心都要涼得過穿堂風了,要不明日辦個小的?”

“修道之人本就逆天而為。”柳尋芹:“也不是非得挑吉時吉日。次吉未嘗不可。”

越長歌彎眸而笑:“那就懶得想了。順勢而為,一個月以後吧。”

婚期到底是順水推舟地定下來了。倒也未曾聽說擇日成婚的某一對道侶,因為這種事在婚後過得不好的,隻是傳統罷了。所以兩人並沒有太過在意。

隻不過定完以後,事後公布,才發覺一件大事落空。

好巧不巧,雲舒塵和卿舟雪閉關了,待到她們二人再次出關還不知道是什麼年月。閉關的時間早在越長歌賣書之前,越長歌知道此事以後衝鶴衣峰的方向啐了一口:“呸!這不就是得罪老娘了想著畏罪潛逃嗎?”

份子錢收不成了,她恨不得跑去鶴衣峰把那兩個從洞裡挖出來。

柳尋芹倒是沒有這方面的介意,還是雲淡風輕的模樣。雖說這個主意是她提出的,但怎麼想醫仙大人此番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一個月中,婚服與各類事宜都在掌門的見證下穩中推進。消息逐漸從太初境的一峰上流竄出來,最終蔓延到了整個宗門。

雪茶飽經滄桑地看著紅綢掛上了靈素峰:“原來是真的啊。師尊要成親了。沒想到我還能看到這一天。為什麼有一種嫁女兒的惆悵?”

明無憂樂不可支:“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把越長老留下來啦。”

桑枝歎了口氣,抱著一堆信紙走過去,瞧著兩人奇怪的打量目光,她解釋道:“我覺得此番要事,得燒張信通知一下大師姐。聽聞她還在地獄當差,近來又把孟婆湯的配方改了……”

而另一邊的黃鐘峰氣氛不如靈素峰那般靜謐。紅綢幾乎是歡天喜地地披了開來,此處人多有煙火氣,每個小師妹都提前領了一堆的喜糖喜餅,啃得津津有味。

“要是師尊天天都能成親就好了。為什麼隻有這一次?”一個小師妹感慨道。

“等一下,說讓你們添點裝飾的物件,誰全換成吃的了?!婚服都還沒繡好你們就吃乾淨了,那當天要怎麼辦?給外客發空氣嗎?”葉夢期在後邊追著罵。

“大師姐來了,快跑啊!”人群頓時一片驚慌,四作鳥獸散。

一個小崽子在大師姐揚起的掃帚下奔波逃命時險些撞到了樹上,結果一道靈力將她拖起,咻地上了樹,還沒來得及驚叫,下一瞬已經到了另一個少女的懷抱裡。

她緊閉著雙眸,隨後再小心地睜開一看。

柳青青:“嗬嗬,遲早撞成白癡。”

柳青青撈著那孩子,忽地笑了笑,惡趣味地將她掛在了樹上,看著她在空中好奇地打量四周。

隨後再不理睬,一把躍下樹來,從葉夢期跟前經過。

柳青青打量了一下葉夢期,輕嘖一聲:“成天大動肝火

,也不怕得病。”

大師姐冷笑道:“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凡你把你去靈素峰偷師的時間用在幫忙我峰內務上,就知道有多麼氣人了!”

“這次宴請了多少人啊。”柳青青歪著頭隨口問:“有養天宗嗎?”

“廢話,附近的宗門自然都邀請了。”大師姐蹙眉道:“咱師尊年輕時候的一些點頭之交會來,人都塞不下,柳長老那邊倒是想不出幾個能邀請的人。但是她去過的幾個藥學宗門都主動要來——場面簡直難以想象,簡直是一團亂麻。”

“藥學宗門……嗯。”

柳青青沉吟片刻,一個人自顧自地想了會兒,“說來說去也就是那麼幾個罷了,沒意思。那裡頭可有些個老古板,一直對柳醫仙頗有微詞。現下瞧見她和女人成婚,恐怕心底裡頭沒幾個祝福的。這樣的人邀來做什麼?不如回絕了便是。”

葉夢期:“宗門之間的事,哪裡是沒個正當理由就能回絕的。何況這些由掌門操心,不是你我這些弟子輩需要思索的。”

柳青青突然抿著下唇,問道:“你說,祭仙教的會來嗎。”

“你問我?不如去找掌門問。”葉夢期蹙眉,並不是很懂這丫頭在介意些什麼東西,於是掃了她一眼,就把樹上那小崽子勾下來,拎著後衣領子提回去殺雞儆猴了。

葉夢期的身影遠去。

柳青青眸中情緒翻湧,似冷似痛,她低下頭來,自顧自地輕喃:“……你心心念念的柳醫仙要合籍了,你會甘心嗎?”

*

兩位峰主大婚的這一日,整個太初境上空飄著如煙似塵的雲朵,被上邊的金光一照,更顯得亮堂輝煌。

紅綢鋪遍了靈素峰與黃鐘峰,在朗日之下添了許多喜慶。

整個太初境今日無論內外門弟子,皆聽從掌門號令,休課一日。

有時間休息,還有熱鬨可看,聽聞晚上的宴席排場更大,一群小輩們高興壞了。

朝陽才剛剛噴薄而出的時候,各峰邊上就豎起了一堆無所事事的腦袋,朝主峰刻著太極陰陽的演武場上張望著。演武場暫時是清淨的,這會兒尚早,那些“大人物”都未曾趕來。隻有一群弟子在進行最後的蕩穢掃撒。

靈素峰上。

柳尋芹立在銅鏡面前,自上而下打量著自己身上的衣裳。那一身紅衣乃是今日的喜服,加急繡了一月才完工。鳳裙曳地,披帛流金,模樣漂亮得很,唯一一點不好的是——

有些過於繁瑣。平時的衣裳一披一係就能妥當地出門了,而這件光拆下來的莫名其妙的首飾都能讓她猜測很久。

醫仙大人前半生從未認真思考過如何打扮自己。

這點上面她的確懶得花心思,能把長發束一束起來純粹是不想遮擋到視線。

衣裳看哪件舒服穿哪件,以輕薄柔和為主。顏色幾乎差不多,亂穿也不至於突兀。至於塗胭脂敷粉什麼的……可能翻遍她的起居處也找不出這兩樣來。

她自首飾盤裡勉強挑出了一根紅玉簪子,

有些生疏地挽起頭發。順便一說——關於為什麼平日都喜歡用帶子束發,廢話因為她不怎麼會用彆的。

明無憂小心翼翼地立在一旁,看著自家師尊那張平時施針可以精確入微的手,這會兒正在相當艱難地將長發分出一縷,彆扭地圍著簪子繞了一周,輕輕顫著,似乎快要抽筋了。

第三次因為挽得不穩而散開時,她聽見師尊歎了一口氣,問道:“明無憂,你會嗎?”

明無憂:“弟子隻會一兩樣。”

“無妨。”

柳尋芹對自己的心知肚明,因此在把簪子遞給小徒弟的時候幾乎沒什麼猶豫。

過了一會兒後。

她後悔了。

“這樣……”柳尋芹蹙起眉梢,盯著左右臉頰邊兩個辮子,以及相當對稱的發髻,滿是青春少女的活潑可愛。

目光從銅鏡中挪到小徒弟的身上,才發現這是差不多的款式。

明無憂的確年輕,也沒什麼不妥的。而柳尋芹隻是長得年輕,雖然很可愛,但她實在沒臉頂著這發髻去合籍,隻得道:“這個就算了。”

明無憂有些遺憾,因為她總覺得這套發型相當完美地彌補了師尊與人的距離感。一下子變得親切起來。

門外傳來咚咚咚幾聲。

“柳柳,穿得怎麼樣了,讓本座瞧瞧。”

明無憂去打開了房門,眼前不由得一亮——再是兩眼一黑。

越長老今日精神氣格外飽滿,朱唇皓齒,灼麗動人,站在人群中肯定是第一眼被看到的。明無憂才被她驚豔了一把,目光忍不住向下看去,瞬間又被驚嚇住了。

喜服過長的衣擺行走不便,被她老人家暫時卷了一半,紮在腰帶裡,顯得異常地豪放,像隻羽毛蓬鬆的山雞。而下面的白腿子還是光溜溜的,一腳輕巧地踩過了門檻。

越長歌瞧見柳尋芹的第一眼,先是一愣,隨即噗嗤一聲:“哈哈哈哈哈哈柳長老您今日是要去上學堂啊……哈哈哈哈……老娘年輕的時候都沒看見過你如此嬌俏青春的一面哈哈哈……”

在那女人放肆愉悅的笑聲之中,柳尋芹默默抬起手,將肩膀處那兩個小辮子扯散,面露嫌棄地一瞥她下半身,“你就是這麼一路過來的?”

“嗯?”她終於收斂笑容,無辜道:“本座拖著這個一步能摔三次。隻能出此下策了。待會要是在人前摔了,你得扶著我,不然鬨的笑話大了。”

“這辮子誰給你弄的?小無憂嗎?”越長歌摸了一把明無憂的腦袋,笑得嫵媚。柳尋芹發覺自己的小弟子明顯地害羞了,雙頰微紅,往後小退了一步。

她握住越長歌揉弄小輩的手,拽了回來:“幫我挽頭發。”

那隻手卻落在自己腦袋上,仗著一些身高優勢,也順手地揉了一下。

越長歌的手背一疼,不知何時從桌面上長出來的藤蔓就著她的手背,輕輕一抽。

“挽頭發,不許揉。”師姐涼颼颼的聲音飄在耳畔,似乎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