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1)

柳青青重新回到越長歌的身邊,還沒多久,就被拜托了新的事情。

“小青青,大師姐說山下陳員外家的狗又丟了,她現在在賬房管賬沒空去,又不舍得放棄這個機會,你抽空去幫人家找一找。酬金挺高的。”

“酬金多少?”柳青青道:“我不想去找,有多少我付給你。”

越長歌伸手報出一個數,柳青青面色淡淡地掏出一個錦囊,數都沒數,丟到她手心裡。

越長歌春風滿面地打開了那錦囊,在心裡輕嘶一聲,柳家仙府都已經落魄成這樣了,卻還是能如此充裕,很難想象當年最鼎盛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而柳尋芹正是從最鼎盛的時候走出了家門,她義無反顧地放棄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優渥資源,還有輔助修行的珍稀材料。

猶記得有一次秘境比賽,為了區區一顆破境丹,她和師姐與其它門派的弟子纏鬥了幾天幾夜,最後精疲力儘地險勝一籌。

柳尋芹那時滿臉血汙地靠在她背上,輕聲說這種東西她小時候當糖豆吃,沒想到如今這麼稀罕了。

這時她為數不多提起以前的事的時候,所以越長歌記得很清楚。

越長歌恍惚地回神,對面站著一個和她太姑奶奶氣質有幾分相似的孩子,清傲自負,從不會與人好好相處,隻不過眉眼間看起來戾氣難平,竟還要鋒銳一些。

刀鋒過銳,傷人害己,難成大器。

越長歌輕輕一笑:“好了,下山找狗去吧~”

“什麼?”柳青青一愣,立馬就要將那錦囊搶回來,隻不過越長歌的指尖繞著那線繩子輕輕一轉,立馬回收於掌心之中,又倏地彈出一根手指,豎著對她晃了晃。

“不可以哦。”那個女人笑道:“交出去的錢如同潑出去的水——沒得還。乖乖下山去吧,表現好為師就把柳長老叫過來一塊吃飯。”

聽到“柳長老”這三個字,柳青青立馬止住了脾氣,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狐疑道:“當真?”

“當然。”

柳青青再沒多說什麼,利落地下山去了。

*

越長歌少說了幾句話——陳員外家裡的愛犬不是一般的俗物,是從靈寵市集上買回來的。該狗長腿細腰,黃毛白額吊梢眼,動起來迅如疾風,倘若不是修士,尋常人還奈何不得。大師姐捉它都耗了幾個時辰,柳青青估計得要天黑才回來。

越長歌一躍而立,她那話還真不是臨時起意。

柳柳今日回去考核徒弟們了,一整天都沒空過來,想必又會被一大堆令人發指的操作備傷腦筋。

從昨晚入睡前起她就想著怎麼讓她倆莫名老婦老妻的狀態重返青春,那麼雪中送炭般的一頓佳肴顯然就很貼心。

她想到了就立刻著手去做了,下山買了一通食材,又去點心鋪子逛了逛,大包小包地帶了回來。

越長歌的手藝也不是生來就好的,自從撿到了小葉子以後,她的進步從零到有到一躍千裡。下至嬰

孩奶糊,上至八大菜係,旁門左道各類點心,在這方面還曾教過隔壁的雲長老。

雖說葉夢期現在瞧著苗條高瘦,亭亭玉立,但在越長歌專心喂養她的小時候.......葉大師姐曾經因為貪嘴胖成過一隻球。還是隔壁的柳長老蹙眉說這孩子不能再胖了,越長歌才逐漸收起了對大乖乖的寵溺,每餐刻意做的沒那麼好吃,省得她一口氣乾掉三碗飯。

雲舒塵曾委婉指出卿舟雪做飯很平淡,沒有領會到精髓。越長歌對此嗤之以鼻,她也是去蹭過那孩子的飯的,無非就是淡了點有時硬了點,但若要比起柳尋芹的手藝,那實在是小巫見大巫——雲舒塵她太沒見過世面了。

畢竟柳尋芹已經多年不做菜,但是江湖中仍然有柳尋芹的傳說。

越長歌自空中凝出絲縷的水線,宛若琴弦一般按長度排列。

靈力驅動空氣中的純水凝結,一口氣吞沒了大大小小的蔬菜,上下翻湧浮沉著,然後一根白菜正優雅地拋了出來。

它飛身至案板前。

越長歌對著它一撥弦。

白菜粉身碎骨地撲簌簌掉落下來,切成了細條,安然墜入一旁早就準備好了的碗裡。

不錯。

她在做這些事時相當麻利,還沒挨到天黑,黃鐘峰最大的一張桌子上,就擺了幾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葉夢期看著她忙活了一通,正打算去幫忙:“才回來第一日就這麼大陣仗乾什麼?不休息幾天嗎。”

“在靈素峰又沒累著。”越長歌道:“辛苦你了大乖乖,為師不在的日子這群孩子很難管吧。”

“還成。就是有幾個想你想到哭。”大師姐輕嘖一聲:“那就沒辦法哄了。”

“糖糕。給。”越長歌自納戒中取出一個紙袋子:“你一百零八師妹愛吃的。”

葉夢期:“我那是哄她的。還真有?”

“不是說好了本座回來給她的?”越長歌正在炒菜:“放心,買了很多,可以分,還有你的份。為師記得你小時候也喜歡。”

“……”

大師姐歎了口氣:“您是一點都沒意識到時光過了這麼久嗎。”

火光夾雜淡淡的油煙味,又一次飄香了整座黃鐘峰。

“是嗎,”越長歌正忙著,單手敲碎了一個蛋,滋啦的聲音頓時從鍋底響起。她的聲音裡含著一絲笑意:“老乖乖就不能吃了嗎。”

“終於和柳長老終成眷屬了,我瞧著有人挺高興的。恭喜。”

“那是。”

沒過一會兒,葉夢期再來看時,桌上竟擺了好多門。炒珍珠雞龍須面薑汁魚片鮮蘑菜心竹筍三鮮湯……等等看得眼花繚亂,色澤鮮亮,讓人食指大動。

她都給看饞了。

遠方的暮靄逐漸爬了上來,半邊天空變成了深沉的絳紫色。

黃鐘峰的一角掛著個鳥籠,籠子裡也有一隻天青色的鳥雀,此刻正在裡頭跳上跳下。和柳尋芹的那隻很像,隻不過顏色要更綠一些,宛若江面上的湖

水。

越長歌從它的鳥嘴裡塞了一張字條。

那隻靈鳥卻一下子鬆開字條,翅膀撲簌簌像是在撒嬌。

越長歌瞧見屋簷上正在梳理毛發的丹秋,問道:“它在說什麼?”

那雙狐狸耳朵左右動了動,“在說:飛一趟要五條魚乾,太初境內打折,因為路熟。”

越長歌幽幽地看了那隻鳥一會兒。

信使優雅地抖了抖羽毛。

難得用它一回,想要增加點情調。

這就是一方水土養一方鳥兒的道理麼?

連這隻還沒成精的扁毛畜牲都如此勢利了。

越長歌說:“臨時本座上哪兒給你找魚乾!先賒賬。”

信使聽懂了,它上下搖晃了一下腦袋,自籠子縫隙裡展開一隻漂亮的翅膀,似乎在說:成交。

青色的鳥雀叼過字條,嘴中還銜了一枝黃鐘峰的野花,風騷地展翅扶搖而上,從天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越長歌想著她笑了一下,夕陽的餘暉映得那雙眼睛有光華流動,分外有神。

她坐回了原處,特地將一桌好菜擺在了外頭。

畢竟前邊就是花海,再遠方是曠遠的天空,風景很是恬靜美麗。

隨著夕陽西沉。

圍著桌子的一群小崽子已經餓到快暈過去。考慮到不能欺負小孩的腸胃,越長歌隻能讓她們先開飯,而她自己翹著椅子,沒動筷子,含著點期待地等著柳尋芹。

等來的不是師姐,隻是一封簡短的口信。

明無憂大遠裡地尋到了越長歌,她喊道:“越長老,你不用等她了,師尊今晚一時走不脫身——”

越長歌先是一愣,“她有什麼事?”

“好像在見一個女人。”明無憂小聲道:“具體的不知道。”

“……”

正在切果子的葉夢期聽了,微微一僵。小狐狸抬頭看向越長歌。慕容安和陳躍然也一並悄悄地看向越長歌。

師尊本是亮著的雙眸一愣,她飛快地眨了眨,又看著這一桌子菜似乎有些尷尬。

夕陽徹底落了,朦朧的餘暉映得她的臉色黯了一下。很快,她乾咳一聲,重新笑了笑,親昵地招呼著明無憂:

“知道了。你家師尊忙得還怪湊巧的。來都來了,小無憂也坐下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她倆說通的事兒,靈素峰那邊還沒傳開。目前黃鐘峰上,明明白白地知道是怎麼回事的隻有葉夢期。

明無憂起先還羞澀地拒絕了一下,最後還是抗不住黃鐘峰的熱情,最終在這裡大乾了三碗飯。

就算沒有柳長老,因為徒弟比較多,黃鐘峰這個晚宴吃得也挺熱鬨的,所以大抵還不覺得一桌菜的心血付諸東流。

越長歌看著那群孩子們吃得很高興,心裡也逐漸鬆快了一些。

而最後的最後,她坐在尚帶餘熱的晚風裡,在心底小聲吸了一口氣。

換做以前,她早就不由分說地,一把殺上靈素峰看看那個家夥在乾什麼好事了,說不定還得帶著幾碗飯過去撐死她。現在卻不知為何,心底竟然開始猶豫——都已經說出口水到渠成了,有必要去從各個方面驗證嗎。

越長歌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