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1)

“這樣嗎。”雲舒塵眼睫微微落了一下,她很快抬起來,笑了笑:“罷了,看你這幽怨模樣,我若是有空,幫你探探她口風?”

越長歌頭一次感覺雲師姐是真溫柔——那個女人說出這話的模樣,從頭到尾,無論是頭發絲兒還是指甲蓋,在午後的溫煦日光裡,都蒙上了一層聖潔的幡,恰似仙女下凡塵。

“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您的話本子。”

越長老柔聲道:“想看什麼題材,儘管吩咐妾身。此後隻有您說不出口的,沒有寫不出來的。”

她的愁緒一下子空了許多,順帶如春風般和藹地吹向卿舟雪:“當然,雲長老的愛妻兼愛徒也一樣。小卿兒,最近師叔無暇寫作,隻新出了一冊名為《農桑閒居記:鄉間□□秘辛》的話本子,講的是一堆可愛的妖精和農家靚麗女兒的愛恨情仇……”

“一個對多個的,我並非很感興趣。”卿舟雪垂眸飲茶,清淡地拒絕了越長歌的好意。

“好。”

雲舒塵闔上雙眸,茶水握在手中,懸著手腕,微微晃了一個圈兒,“師妹可得記得說到做到。”

越長歌神色微凝,心中莫名覺得不妙:“這麼快?題目是什麼。”

“不急。”

雲舒塵卻溫聲說:“明日便要試煉大會了,那時候探完口風,再細細與你說這話本子該如何寫可好?”

*

次日一早,暖風和暢。

試煉大會開場。

林掌門站在春秋殿前,一身純白道袍,其上紋著太初境的靈鶴式樣,端莊得恰到好處。

她垂眸眺望著遠方烏壓壓的一片後輩,在心底大致劃分了一下,與先前和長老們商議的地方一一重合。

譬如這西南片的是太初境本宗修士,而東南為首挑著黑赤虎紋旗的,士氣高昂,該是無涯宗。西北一小片人流很雜——衍清門、玄機派、蓬萊閣的竟也來了,各地各色都有,此刻已經差下幾位內門弟子去分流整頓。

其中有一處格外特殊。那裡的弟子不多,卻都著淺色衣裝,淡雅宜人,不似法衣道袍,而更像是世家溫潤如玉的公子小姐。

那是養天宗。

一般而言醫修很少參與武鬥,他們的道並不在這裡。

而今日這個滿是醫修的宗門,卻派來了幾位參與太初境的試煉——連少宗主都來了,頗讓人感覺驚訝。

“掌門,還有合歡宗宗主沒有到場。”一名弟子稟報。

“……嗯,知道了。”

掌門輕聲道:“是怎麼回事?你去瞧瞧。”

正說話間,空氣中飄來一陣浮動的魅香。

仿佛一滴朱砂滴到了清水之中,微微一晃,便彌漫了太初境整個演武場。

“林掌門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啊。”

一道能掐出水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來者是一位女人,曳地的長裙拖行在地上,像是魚兒在水中散開的尾紗,呈現出漸變

的桃色。

那女人翹著唇角,她臉頰不尖,反而恰到好處地優美圓潤,嬌媚中多了幾分純真,看上去便有些讓人挪不開眼睛。

那是合歡宗宗主,蓮思柔。

林掌門雖對合歡宗談不上好印象,卻連眉梢都未曾皺過一下,她禮貌而笑:

“蓮宗主來了,請挪步殿內一敘。”

主峰春秋大殿幾經翻修,相當寬敞。蓮思柔一路若有所思,短短幾步路,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倒不像個宗主,反而像個好奇活潑的年輕女子。

“小孩兒,你們越長老到了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問身旁的太初境小弟子。

那孩子答道:“您找越長老?左邊第三位便是。”

那便是來了。

她抿唇一笑,往裡頭就走。

諸位宗門的前輩,應邀帶著門下弟子來參與試煉的,幾乎都差不多來了個齊全。

蓮思柔一個人來得格外醒目,也收到了一些打量的目光。不過她似乎不怎麼在意旁人如何看待,一雙眸子左右一掃,最終還是落在左手邊。

太初境如今是體量最大的仙宗。這裡進行試煉,來的老掉牙的前輩倒是不少,一個個舉止端肅,一派仙風道骨。

嗯,裝腔作勢。

合歡宗宗主百無聊賴地想,她的目光在越長歌身上投去。

唯有越長老一人格格不入,她今日穿了一身碧綠混藍,色澤仿佛是從孔雀身上最華彩的羽毛上煉下來的,深沉且稠豔。

她正與身旁的無涯宗宗主聊天,下頷側過,顯然在笑。

而在她另一邊,那位柳醫仙依舊是八風不動的模樣。好可惜的一副皮相,分明很是美貌,卻一點笑意也不曾顯露。

她就在那裡,不鹹不淡地看著來往交談的同僚,瞧起來孤僻生冷得很。

分明是同一個師門下的師姐妹,秉性能差異到這個地步,倒也頗讓人驚訝。

“醫仙姐姐?”

蓮思柔見越長歌身旁無空座,隻得退而求其次,款款來到柳尋芹身旁,衝她揚起一個惑人的笑容。

柳尋芹聽到這個稱呼不由得蹙眉,不過還是輕點下頷,甚至懶得多看她一眼。

本次試煉分為兩場,今日主要是演武場上的擂台賽。

明日才會將秘境打開。

此刻春秋殿殿門大敞,演武場上空一碧如洗。長風一吹,四方用以分界的柱子上銅鈴微響,格外清脆。

越長歌耳根子疼。

不是因為鈴鐺。

——而是因為無涯宗的那個老頭,仗著多吃十幾年飯,從修行功法問詢到門下弟子,上上下下全方位對她進行了一番“熱情”的指指點點,順帶灌輸了一番自己的高深見解,又抒發了門下最寶貝的少宗主實在眼光太高合不了籍的遺憾,最後暗戳戳地問她峰上有沒有年紀相合的女徒弟。

越長老心底直翻白眼,尋思著就他溺養出來的那個混賬,天天靈丹妙藥地吊著,結果骨齡快三十了還沒築基

。這是眼光太高的問題嗎?!

“宗主說這個,那怕是不成了。”

越長歌嘴上拒得飛快。

無涯宗宗主仍不死心,正欲開口。

而在此刻,面對著烏壓壓的人海,掌門開始致辭。

殿內肅靜下來。

越長歌此刻鬆了口氣,暗暗感謝林小掌門的發言,她終於心平氣和地將目光投向前方。

往前一瞅,蓬萊閣閣主端莊嫻靜,正與雲舒塵還有卿舟雪正在一處,她們關係一直不錯。

往左一掠,師兄在角落駐紮,其樂融融。

往右看來,柳尋芹一個人垂眸飲茶,看起來很清淨。因為蓮思柔將柳尋芹身旁的位子占了,遲來一步的那位養天宗的侄孫輩宗主,隻能相當可惜地換個方向,從對面瞻仰他醫仙太姑奶奶的光輝。

難怪她對蓮思柔坐邊上並無異議。

越長歌還沒收回目光,又收到了合歡宗宗主見縫插針的一個媚眼。

“……”

是這樣的。每逢重要宴席,她的師兄師姐們總是愛拿她出來擋牛鬼蛇神,應付一係列仙路奇葩。

而他們自個則一頭紮在舒適的友人堆裡談笑風生。

太初境沒她不行。

越長歌惆悵地聽起了掌門發言。

掌門廢話不多,畢竟試煉人數太擁擠,據說事後又追加了一批。光陰寸寸是金,今日還說不準能否圓滿落幕。

這規模快比得上五十年一屆的問仙大會了。

演武場前的鐘樓之上,突然飛出了幾隻仙鶴。在潔白與漆黑的羽翼帶動間,扇起了一陣淡色的金芒,刹那時,鋪天蓋地的金色陣法於空中展開,如穹窿般籠罩了整個演武場。

春秋殿內的映天水鏡也開始發揮效用。

鏡子中清晰地映射著演武場上的情況。

第一場比試,正式拉開帷幕。

倒也沒有很激動——這幾百年來都不知道比了多少次了。

那群年輕人,一個兩個愛緊張,總以為師尊會在上頭認真地盯著自己看,從頭看到尾。

實則大為相反。

大多數長老早已麻木。

碰著徒弟上場,隨便瞅個兩眼。

餘下的時間,如果沒有相當精彩的場面,他們都在一本正經地走神。

畢竟這屆試煉最高境界不過元嬰,一舉一動在他們眼中無異於兩隻小菜雞在呆板地互啄。

越長歌很快覺得無趣起來。

掐指一算,徒弟們上場還早。

她的注意力便渙散到了柳尋芹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

柳長老視線雖不挪,但卻沒有放空。在一群目光深沉呆滯的老不死裡顯得尤為鶴立雞群。

而靈素峰鮮少參與武鬥,她的弟子沒一個上場。

她竟在認真看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