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1 / 1)

越長歌正震撼之時,身後傳來一道女聲:“彆擔心。這小丫頭一天要成八十遍親,好玩得很,也不知跟誰學的。”

葉夢期抱著雙臂,看著那群鬨騰的小師妹們,歎了口氣,這一口氣歎出了八百年風霜的功力。

越長歌也歎了口氣。

葉夢期又見師尊神色一時相當精彩,頓了頓,突然低聲道:“這……您都羨慕啊?”

“隻是觸景生情罷了,”越長歌惆悵地捋了一下長發,手指慢慢地撚著:“緬懷一下自己青梅青梅、兩小無猜的往昔歲月。”

“您不是說柳長老年輕時更沒心思搭理人麼。”大師姐懷疑地問:“兩小無猜,當真?”

“這……都過去了呢。莫論真假,還有大把的未來。為師有時候這般形容,也不一定是什麼說真說假的,死丫頭,你開動你聰明的腦瓜子想想,萬一是抒發情感的一種精湛說法呢?”

“明白了。”葉夢期:“您還在實現你們兩小——不對,兩老無猜的路上,對麼?”

“……”

她的大弟子恨鐵不成鋼地問:“那本二師妹的精深功法,師尊可有仔細研習?”

“看了。”

“好,快問快答。”葉夢期神情嚴肅,自身後猛地掏出一拓印版本,手指一拈,刷地翻到其中一頁。

越長歌一驚。

“坦露心跡的三十六式是什麼?從天時地利人和該如何看?”

“禁忌關係面對的困難?誤區,以及破解之法?如何化劣勢為優勢?舉一個例子即可。”

“該如何將無為之道運用於雙修之中?您對此有何見解?”

“這……”越長歌矜持地笑。

葉夢期雙眉緊蹙,逼得很緊:“一點兒都沒看進去麼?”

熟悉的壓迫感如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猶記得上次還是五百八十幾年前被祖師爺那老頭問得險些暈了過去,然後被拽起來繼續詰問那該死的劍道。

不成,被徒弟詰問是個什麼回事?

越長歌神色一凝,瞬息之間,腹中草稿擬好,念及先前在“欲擒故縱”上鑽研出了一些門道,似乎又摸到了柳長老不為人知的癖好,因此那本書也算是大有裨益……

“太好了。”

葉夢期突然鬆了口氣,神色平和下來:“還好沒看——二師妹寫完這本書就失戀了。前些陣子一哭二鬨三上吊,現在每日反複歎息著‘問世間情為何物’,嗯,我都不好意思告訴彆人那本書是她寫的。”

越長歌:“……”

滿嘴的話,就此卡死在喉嚨。

“大師姐,不好了!”

遠處一個穿著淡粉裙裾的年少姑娘閉著眼睛急急跑來,邊跑邊喊,臉頰上的肉因為十萬火急而顯得彈嫩,隨著腳步一顫一顫的,尤為可愛。

“二師姐出事了!”

葉夢期被嗆了一口。

越長歌擔心地瞧著那孩子的跑姿:“你慢點,

彆撞——”

果不其然,慕容安一路跑來,因為心中焦急跑得太快了,她睜眼時已刹不住腳,一頭決然地撞在了師尊和師姐旁邊的樹乾上。

哢擦一聲,塵灰四起,樹乾斷了一半。

慕容安跌落在地上,摸著額頭,茫然地看向眼前。一抬眸,便瞧見了女人那張熟悉又美豔的面孔。

咦?師尊什麼時候來的。

她兩隻手指頭對著點點:“對不起啊,我又弄壞東西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越長歌已經心如止水。

畢竟小弟子一向看起來大智若愚的模樣,弄壞什麼東西並不鮮見,況且小弟子一向身子骨強硬,弄壞了什麼也弄壞不了自個。

慕容安當年去靈素峰輔修丹道時,幾乎快把柳尋芹的丹爐炸了個乾淨。

二十幾個,無一幸存。

最後逼得醫仙大人親眼盯著她做,一一矯正過去,感覺終於沒什麼問題時,一轉身,整間丹房都在轟然聲中被烈焰吞沒。

這事兒越長歌記得很清楚,因為那天黃鐘峰痛失了買二十個丹爐又兼修繕的一筆巨款。柳師姐將她和小徒弟一齊請去喝茶,師徒兩人一塊兒被訓得低眉順眼再三保證。

然而大弟子的心性遠不如她平和,她看著那斷成兩節的倒黴樹乾,一臉心疼道:“這棵樹長在此處,受天地靈氣滋潤,每年結的棗不少,一半曬乾了可作投喂師妹們的小吃,另一半我可拿到山下去換錢,這棗核烘乾磨成粉,還能賣給靈素峰……慕容安……你!”

“我……”慕容安瑟瑟發抖。

葉夢期更心疼了,一揚手惱道:“你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越長歌一把將大弟子拉住,“彆——打了也沒用。本座回頭再教訓她。樹好說,改明兒本座從靈素峰偷挖一棵移植過來,不比棗樹金貴?”

黃鐘峰的師徒們一旦把成本嫁接到靈素峰身上,氣氛瞬間和諧起來,再沒一個人道不是。

直到她倆終於想起了出事的老二,於是又問:“到底怎麼了?”

越長歌的神色凝重:“殉情了?”

慕容安道:“那倒不是。隻是二師姐——她在三天前愛上了一個新的姑娘。你也知道二師姐魅力勾人的,很難有年輕人拒絕她。”

越長歌道:“哦?照她的性子來看,這不是常態麼。”

“結果三日後又不愛了。”

葉夢期發出了諷刺的一聲輕嘖。

慕容安怯怯地看了眼師尊,低頭道:“那姑娘叫雪茶,是柳長老的徒弟,因為疑似被欺騙感情而往上告了一狀。這……這,師尊,柳長老喊您過去一趟。”

*

人是早上走的,事是今日出的。

越長歌還想在彆處多轉個幾圈——萬一柳長老又思念她呢?

結果才下靈素峰沒多一會兒,果然來找了。

隻可惜又是那幫孽徒鬨出來的好事。

回到靈素峰時,她眼尖地看見了一隻紅色毛球。那隻小狐狸已

經炸毛,根根紅毛立得像細針。可惜藤籠將她整隻圍住,怎麼折騰都破不開上頭的術法。

越長歌悠著步子踱過去,“喲,這是誰家的狐狸崽子,被關在狗籠裡?”

小狐狸咧著森森白牙,卡在藤籠的縫隙裡。一看見越長歌,便掙紮得劇烈了一些:“嚶!”

“嚶也沒用。”

“嚶嚶……”

越長歌發覺她的修為已經被封住,如今連口吐人話都做不到。隻能狐言亂語。身為師尊,她大發慈悲地幫她解了屏障:“好了,你自己乾出來的好事,究竟有什麼怨念,嚶得這麼激昂?”

一隻紅色毛球從籠子裡飆了出來,仿佛飛了起來,撲進越長歌的懷裡,又輕盈地跳上肩膀,催促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快走啊師尊,以後小狐就仰仗您的庇護了,誰知道那家夥還會告狀呢?都多少歲了!”

後頸皮被捏了起來。

“還想走?”

越長歌將她一滋溜提起,一指尖抵在狐狸嘴吻的鼻尖上:“因為這破事,害得柳長老又要傳喚本座。本座在師姐眼裡美好不可方物的形象,又要因為你增添一個教徒無方的罪名。帶著你一道去,自然是需要你解釋一下。”

紅色毛蟲開始著急,四爪在空中狗刨,又扭來扭去:“我能和柳長老解釋什麼?我先前又沒有和她老人家談愛。”

“什麼?”越長歌一怒:“你還有過這麼僭越的想法嗎孽徒?!”

喔,突然好凶。

小狐狸往後縮了縮,毛團變得緊致了一些:“這是一種否認,不是重點。”

“為師是讓你給柳長老好好解釋一下,你的師尊並不是像你一樣的狂蜂浪蝶,恰恰相反,她為人癡情一諾千金品行端良,而你——你長成這樣純粹是天生地養,自甘墮落。和為師的教養與影響無關,好嗎?”

丹秋險些暈了過去。

沒救了。

她還沒有見過比她更慫的女人。一碰上柳長老,就完全不管徒弟的死活了嗎!

越長歌拎著一串狐狸一邊走,一邊整理一下自己剛才趕來吹亂的鬢發。她撫上臉龐:“要是被誤會了,那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