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希望 該不會是有人杜撰出來騙許新蘭的……(1 / 1)

在年代文裡吃瓜 翟佰裡 10822 字 6個月前

馬大爺是沒有解放鞋的, 但馬大爺的兒子,馬強卻有兩雙。

馬嬸子疼兒子,馬強不僅有解放鞋, 還有白帆鞋和結婚時買的黑皮鞋, 那黑皮鞋被擦的油光鋥亮地擺在大衣櫃頂上,平時時不時拿出來看看,擦擦鞋油保養一下,壓根舍不得穿。

正好保衛科的人到了, 蘇維民不顧馬強媳婦兒的阻攔,直接一揮手:“先把馬強帶回去。”

“你們這是做什麼?”馬強媳婦終於慌了, 她張開雙臂擋在馬強面前:“我們強子做什麼了?你們就要抓他,你們都說是強子打了爸,你們看見了麼?就在這胡說八道?”

保衛科有些遲疑。

這小媳婦兒可是懷著孩子的, 他們要是沒輕沒重的, 萬一再傷著人可怎麼辦?

蘇維民卻依舊強勢:“我在屋子裡已經查看過了,很有些可疑, 如果你不讓我們帶回去詢問的話, 那我就隻能去找公安同誌們過來了, 你公爹如今情況很糟糕,萬一出個好歹,那就是一條人命, 如果你再這麼妨礙下去, 就連你一塊兒帶回去。”

說著, 他招呼保衛科同誌:“帶走。”

馬強媳婦還想鬨, 但卻怕的厲害,連肚子都有些抽疼,她雖然潑辣, 但真沒見過多少市面,這會兒連擋在馬強面前都是在強撐著。

“同誌,你還是讓開吧,我們帶回去也不會做什麼,隻是詢問一些事情罷了。”保衛科的同誌們靠近馬強,最前頭那個人甚至還勸起了馬強媳婦:“要是真通知了公安同誌,馬強同誌就算沒打人,進去這一遭,名聲上也不好聽了,你說是不?”

馬強媳婦動搖了:“你們真不會打他?”

“你這是什麼話?我們沒有權利打他的。”保衛科同誌佯怒。

馬強媳婦這才卸了勁,讓開一步,任由保衛科的同誌帶著去了保衛室,而馬強媳婦則十分不放心的跟著後面一起去了,倒是馬強,到現在才仿佛突然醒了過來,招呼自家媳婦:“你彆跟著了,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就行。”

“不成,我得看著他們才行。”馬強媳婦咬牙。

“沒事,咱廠裡什麼作風我還是知道的,不至於受傷。”但一點小罪肯定是要受的。

馬強媳婦鼻子一酸,眼淚都要下來了:“你也彆隱瞞什麼,實話實說就行,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馬強笑笑沒說話。

保衛科的同誌帶著馬強很快離開了職工小樓。

馬家出了這一遭事,整個小樓這一夜都沒睡好,家家戶戶都躺在床上夜聊,所有人都在好奇,馬強為什麼突然會打馬大爺,還打的這麼狠,下這種死手。

“肯定老馬這個人管不住褲腰帶,半夜偷偷出去被馬強給抓住了,他年輕的時候就跟他媳婦關係不好,三天一大吵,十天打一架,後來老馬腿出了毛病,這脾氣才算是沉下來了。”

“話是這麼說,但也不能動手打人啊。”

“你們男人就會原諒男人,要我說啊,要真是老馬在外頭胡搞,這頓打啊,挨的不冤枉。”

“欸,你說你這人,說說就沒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老馬為馬強也算是巴心巴肝了吧,他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該背後找老馬好好談談,這都抱孫子的人了,再搞這些事有意思麼?好好一個家庭,鬨的現在這個樣子,真是不值得。”

“話是這麼說,但小夥子嘛,性情中人,一時憤怒也是有的。”

“你看你,你還說我男人就會原諒男人呢,你不也原諒了嘛。”男人抱怨。

女人趕緊安慰:“我這不是順著你說話嘛。”

男人氣呼呼地翻了個身,撈起被子蒙住頭:“不說了,睡覺。”

這樣的對話,這一晚上在樓裡家家戶戶都在上演,不過有些人家是向著馬強說話,說馬大爺年輕的時候不是東西,也怪不得馬強長大了對他不尊敬,有些人家則是覺得馬強忤逆,馬大爺年輕時候再不好,在馬強結婚這件事上,也是出了大力氣的。

而這一夜,蘇家的老兩口卻壓根沒睡。

羅玉秀在醫院陪了一夜,一直到早上馬大爺都沒醒,蘇維民則泡在保衛科了。

起初馬強什麼都不說,到了最後,抗不過心理壓力,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就全招了,老馬頭上的傷確實是他打的,但是在他打之前,老馬的頭就已經破了。

他半夜起夜,看見馬大爺爬窗戶進家門,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由於馬大爺年輕時候過於風流,後來腿瘸了便收斂了,但當年的事依舊深藏在馬強的心裡,他和馬大爺吵了幾句,結果馬大爺卻脾氣很惡劣地反駁,這一下子就勾起了馬強不好的童年回憶,激動之下,兩個人撕打了起來,馬大爺也好像受了刺激一樣,隨手抄起小板凳想要砸他,結果被馬強接住反手一扔,就這麼湊巧,直接砸到了馬大爺的傷處,原本就傷情嚴重的太陽穴,瞬間血流如注,而馬大爺也瞬間倒地。

也就是這時候,馬嬸子和他媳婦從房裡出來了。

兩個女同誌看著父子倆對峙的場面,立刻就誤會了,以為馬大爺這樣就是被馬強給打的,馬強也舍不得馬嬸子傷心,就將事情給認下了。

隻是誰也沒想到,蘇維民居然會發現窗台上的腳印,以及蘇維民的大兒媳婦,在回來的路上還撞了個滿頭鮮血的人,這樣幾番湊巧,直接叫馬強再也堅持不住,隻好和盤突出。

隻是……

馬強的供述雖然解開了一些疑惑,卻也產生了更多的疑點。

“你說……大嫂撞得人會是馬大爺麼?”

蘇衛清搖搖頭:“誰知道呢?”

雖然心裡已經認定了,但證據不足,有些話也不能亂說的。

“要是查到最後,馬大爺真是出去找姘頭,那才叫鬨了笑話呢。”黎善歎息:“我就怕打草驚蛇,許新蘭的事還沒有個定論,今年的事兒可真是多啊。”

蘇衛清攬住她的肩膀,揉了兩下表示安撫:“這些年草木皆兵的,大家夥兒也習慣了,而且出了馬大爺這個事也好,好歹給咱們一個調查的借口,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嘛。”

黎善:“……”

“你現在說話真是一套一套的。”

難道這就是學習的威力?

說起來當初係統怎麼沒給她這樣的學習機會?

這也太雙標了吧,她當初每天都在辛苦做任務欸。

蘇衛清也覺得自己腦子裡終於有了點東西,如今又聽到黎善誇獎,頓時整個人都嘚瑟起來:“那是,我最近可是看了不少書,還寫了好幾個文章送去省報,說不定都能刊登上呢。”

“你一定能行。”黎善很真誠地看著蘇衛清的眼睛說道。

以前蘇衛清沒有係統的時候,都能往報社寄文章,現在他在係統中有名師教導,寫出來的文章更加言之有物,報社若是看不上眼,那才叫奇怪呢。

蘇衛清見黎善這麼相信自己,頓時感動極了。

也顧不得是在客廳裡,抬手就將黎善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從小到大,父母雖然疼愛他,但對他的評價永遠都是‘不著調’、‘懶漢’、‘怕苦怕累’,隻有黎善同誌……哪怕起初是他厚著臉皮主動接近對方,但她能在彆人那些不好的評價後,還選擇嫁給他,就足以讓他感到慶幸。

所以他必須努力學習。

努力到以後哪怕不上班,也能憑借寫文章養活她,還有未來的孩子才行。

蘇衛清下定決心,立刻鬆開手回房間努力學習去了,倒是黎善一臉懵的看著蘇衛清那變化莫測的臉,又目送他回了房間,直到耳邊傳來係統的解釋,才忍不住地笑彎了腰。

這幾天老兩口都在為了馬家的事奔忙。

這會兒蘇衛清也回房間看書了,黎善想了想,乾脆進廚房舀了點面,打算做點兒貓耳朵,這種零食簡單易製作,原材料也隻有面粉和紅糖,要說廢,也就廢點兒油,但一家子全是工人,偶爾奢侈的吃點兒貓耳朵也很正常。

正好等會兒吳梨會將兩個孩子送過,炸點貓耳朵哄孩子。

說乾就乾,黎善立即進了廚房,舀面揉面,醒面,等吳梨過來的時候,黎善已經準備開火炸了,吳梨一看,立即換上圍裙:“我來炸,你就彆乾這活兒了,你那手是拿筆杆子的手,可不能被油點子給濺到了。”

黎善被吳梨從灶台前推開,隻好無奈地問道:“你單位今天不是忙麼?”

“嗐,我來的早,這不是還有半小時才上班嘛,我炸快點兒,炸完了正好走。”說著就伸手懸空感受了一下油溫,麻利的將第一鍋貓耳朵倒進了油鍋裡,又轉身拿刀將剩下的面團切成薄片,嘴裡還不停歇:“欸,黎善,你知道老馬家的後續麼?”

“我還真不知道。”黎善搖頭。

雖然住樓上樓下,但這些天小樓裡一片安靜,她也是納了悶,那麼大的事就沒信兒了?

“我跟你說,樓下那馬大爺,可攤上大事兒了,我聽說他腦門子不是馬強給打的,是他出去偷小媳婦兒,被人家男人捉住了給砸的。”吳梨說起八卦,也是一臉眉飛色舞的樣子。

黎善:“……”

難道吳梨撞得不是老馬?

“真的假的?”

“真的!現在全廠都在猜測馬大爺偷的是哪家的小媳婦兒呢。”

吳梨說到這裡,忍不住‘嘖’了一聲:“那小媳婦兒也是瞎了眼,都進了藥廠了,還跟一個老頭勾勾搭搭,那馬大爺也不是什麼能乾人,何必呢?”

她還是覺得,女人就該找個自己喜歡的,能夠包容她,理解她的男人。

否則婚姻不幸福,隻能在外面找慰藉,那無論是良心上,還是道德上,都叫人沒辦法接受的。

“那廠裡結婚的小媳婦可太多了,這總不能挨家挨戶的找吧。”黎善還是覺得不可能,不是她看不起老馬,實在是就算小媳婦喜歡年長的男人,那目光也該放在她公爹蘇維民身上,作為老牌男主,他的魅力在中年男人中還是很強的,哪怕和楊廠長站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他更有風度。

“這種事怎麼可能聲張,但我看保衛科的天天進進出出,怕是真有其事呢。”

黎善頓時無語。

感情說了半天全是猜測啊,她還以為下棺定論了呢。

不過她也沒有反駁,而是問起了馬大爺:“馬大爺現在好些了麼?清醒了沒有。”

“說是醒過來了,但是反應有點遲鈍,這一下子打的挺狠啊。”

吳梨無奈搖頭:“我聽人說,他們打算送馬大爺去省城大醫院看看,要是還是不行的話,就隻能辦內退了。”這樣的身體也沒辦法繼續當工人,倒不如從現在開始退休呢。

藥廠又沒有工作給兒女的慣例,馬大爺這份工作沒了,就是真沒了。

馬強是靠結婚留的城,本身自己是沒工作的,他妻子倒是在棉紡廠裡做臨時工,隻剩下馬嬸子,她是廠裡食堂的洗菜工,這份工作是不用考試的,多數是由廠裡的困難工人同誌家屬組成。

一旦馬大爺不在廠裡上班,馬嬸子就不屬於廠裡的困難同誌家屬,而且馬大爺一旦退休,廠裡的房子肯定是要收回來的,到時候馬大爺一家何去何從,誰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以後老馬家會去哪兒。”黎善歎息,好好的一個家庭,就因為一時衝動給毀了。

“誰知道呢,不過我聽說馬大爺在老家還有個瞎眼老娘呢。”

黎善驚奇:“這你都知道?”

到底誰是藥廠人啊!

“嗐,我們那棟樓裡最近風聲大呢,我就跟著聽了一耳朵。”吳梨一臉謙虛地擺擺手,繼續說道:“不過他那個瞎眼老娘據說就馬大爺一個兒子,這麼多年了,馬大爺也沒回過老家,也不曉得是為什麼事,據說當年母子兩個鬨崩掉了。”

黎善心裡不由一動:“哦?還有這事?”

合格的捧哏讓吳梨談興更足,立即將自己這些日子聽到的八卦告訴黎善:“我聽說啊,好像馬大爺的親爸去那邊了。”說著,用下巴指了指閩省的方向,又用手指比了兩個數字:“這個年份去的。”

黎善看了那手指比的年份,下意識的撇了一眼吳梨,見她眼睛亮晶晶的,隻講這個消息當成八卦來講。

而黎善卻想著,到底是誰放出的這個消息。

怎麼感覺……有人刻意將他們的視線往馬大爺身上引呢?

馬大爺這邊剛出事,就有人說他親爸去了對岸,就如今這個形勢,他這種父親在對岸的孩子,肯定最容易被人懷疑,若真有人用這件事轉移視線,那可就真該死了。

吳梨又下了一鍋貓耳朵。

又說道:“對了,我還碰見衛海他們所所長的老婆,那個叫許新蘭的,我在河邊上碰到的,她沿著河邊走來走去,時不時的試探著朝湖裡伸腳,看的我嚇死了,以為要跳河呢。”

“你碰見許新蘭了?”黎善的語氣瞬間嚴肅。

吳梨嚇了一跳:“你突然這麼大聲音做什麼哦,我以為她要跳河,就拉了一把,她跟水鬼迷了眼似的,我一拉就醒過來了,後來也不說要跳湖了。”

“那她有沒有說些什麼?”難不成許新蘭想利用吳梨接近蘇家?

“她倒是沒說什麼,就說她孫子的事了,哎,也是個可憐人,不過也是沒辦法,羊癲瘋這種病,我就沒見有好了的,我也跟她說了我以前見過的羊癲瘋,隻要好好養,以後結婚生孩子一點兒都不耽誤。”

“癲癇是有遺傳幾率的。”黎善悠悠地看向吳梨。

吳梨對她眨眨眼:“啊?我不知道啊。”

她看她娘家胡同那個羊癲瘋養的孩子,挺正常的呀。

“那也有可能是運氣好。”

當然,也有可能那個患者的癲癇本身就不嚴重,所以生下的孩子才顯得正常。

“她還說了什麼?”

“有什麼說的,她又不認識我,不過我見她倒是挺高興的,一臉笑嘻嘻地就走了,嘴裡還念叨著要給孫子去買肉吃呢,恐怕也是想開了吧。”

黎善:“……”竟然什麼都沒說麼?

“你們這些人就是想太多。”吳梨翻了個白眼,繼續回去將剩下的貓耳朵都給炸了。

炸完了洗了個手,才蹭了點黎善的雪花膏,弄的香噴噴的,看了看手表,發現時間快到了,這才忙不迭地趕緊跑了,而黎善還是有些懷疑人生。

蘇衛清聽了也有些想不通。

夫妻倆坐了好一會兒,最後卻是連個小娃娃給了他們答案。

蘇城和蘇軍兩個人一起在客廳裡面玩,不知怎麼的,說起了上次的張聰,蘇軍手裡拿著蘇衛清新折的紙青蛙:“……下次我見到張聰哥哥,就把這個紙青蛙送給他。”

“怎麼,你不喜歡麼?”蘇城意外地看向弟弟。

蘇軍多麼寶貝這個紙青蛙,他比誰都清楚。

雖然吳梨阿姨對他們很好,但是,她隻會給他們做飯,洗衣服,卻很少陪他們一起玩,跟彆說給他們做一些小孩子能玩的玩具了,他們的每一個玩具,都是小叔自己做了,然後隨手塞給他們的。

所以紙青蛙是蘇軍的大寶貝,平時就連他都得詢問後才能玩一玩。

蘇軍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叫蘇城十分的意外。

“喜歡啊,可是張聰哥哥一個玩具都沒有,好可憐啊。”蘇軍如今說話也比之前分清許多,雖然有些字還有些變了音,但已經能夠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了。

“可是你也隻有一個紙青蛙呀。”

“我還有哥哥呢。”紙青蛙怎麼比的上哥哥?

蘇城頓時如喝了蜜水一般高興,伸手揉揉蘇軍的腦袋:“那咱們見到張聰也多誇誇他,他說他爺爺奶奶從來不誇他呢,上次你說他厲害,他瞧著可高興了。”

“嗯!”蘇軍重重點頭。

而房間裡的小夫妻倆,此時也若有所思的對視一眼。

“你說……”

半晌後,黎善開了口:“會不會因為大嫂那句話?”

正因為所有人見到許新蘭,都告訴許新蘭張聰病情多麼嚴重,多麼難以醫治,所以許新蘭才會越來越絕望,越來越偏激,而吳梨那句隨口的安慰,卻成了許新蘭心裡的一根救生繩。

瞧,有人得了癲癇,也娶妻生子了。

所以她的孫子,也是正常人不是麼?

這一刻的希望,又給了許新蘭無儘的希望。

“但這也不代表她就放棄那種特效藥了。”

雖然那種特效藥,他們整個藥廠的人都沒聽說過,他甚至有些懷疑,這世上真的會有癲癇特效藥麼?

該不會是有人杜撰出來騙許新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