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疫情 “再白嫩滿臉麻坑也嚇人。”……(1 / 1)

在年代文裡吃瓜 翟佰裡 10592 字 6個月前

蘇軍出水痘的當天晚上, 黎善拿回了自製的粗糙蒲地藍衝劑。

蒲地藍是天然的敗毒,清熱的消炎藥, 當天晚上但凡喝了蘇維民熱水瓶裡紅糖水的孩子, 幾乎都在兩個小時內清熱了,後續就算發燒也隻是低燒,多喝開水就退燒了, 而且痘也很快出了, 後期維護好就能恢複正常。

彆人都以為這些孩子抵抗力強,沒人知道他們其實是喝了藥的。

除了那些孩子的父母和蘇家人。

都是藥廠人,自然對這種藥感興趣,畢竟甭管中藥還是西藥都是苦的, 可每當回憶那晚上吃的藥, 孩子都說是好喝的紅糖水。

於是就有孩子的父母上門來問了。

甭管哪個年代, 孩子吃藥都是一個大問題。

尤其那些兩三歲的,你跟他講道理他也聽不懂, 脅迫隻會換來劇烈掙紮, 弄到最後全家大人跟著精疲力儘,想要罵看著孩子那可憐兮兮的樣子, 又罵不上嘴,打不上手。

直到看見蘇維民那杯藥。

尋思著, 要是以後孩子的藥都這個甜味兒就好了。

可惜他們也搞不懂那藥裡都有啥,聞著像中藥,卻一點兒藥渣都沒有, 孩子喝完了碗裡一乾二淨,他們連一探究竟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就更不懂,這甜味兒到底是藥材本身帶來的, 還是後期添加的。

“當然是添加的。”

黎善輕咳一聲,解釋道:“我當時加的白糖,實際上用蔗糖糖漿更好。”

原來如此,怪不得說藥甜了。

蘇維民看著黎善寫的製作方法,似乎也沒想到做這個衝劑居然這麼簡單,隻是把大力丸給捏碎了,再加個烘乾的程序,但是也不對:“這東西怎麼這麼容易化開?”

“因為用的糊精。”

黎善又給解釋了一下糊精在中醫裡面的作用,其實就是一個普通的粘合劑,但大力丸裡不僅僅用了糊精,本身還有藥材粉末,所以才沒辦法化開,而黎善做的顆粒劑則是將藥材濾乾淨了,隻用湯汁收汁後的原漿來做,自然化開的快。

顆粒劑和大力丸的區彆就在於多了幾道工序。

但也正是這幾道工序,讓藥物的形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那這種仿佛還能做其它的麼?”蘇維民又問。

“這我哪兒知道呀,我就想著不能叫人發現我用的是中藥,就做了個實驗,沒想到就成功了,再彆的藥材上面,我還真沒有試驗過。”

但是想實驗還不簡單麼?

蘇維民沒說什麼,而是立即拿著剩下的粉末去找張憶國。

張憶國更擅長研究西藥,對中藥還真沒什麼研究,但不妨礙他支持,用他的話來說:“我們老祖宗靠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延續了幾千年,總歸有它存在的道理,咱們可以質疑它,但不能否定它,要兩相結合,去其糟粕,取其精華,這才是最重要的。”

蘇維民聽得連連點頭。

最後忍不住歎了口氣:“隻可惜現在形勢不好,好多藥廠手裡有藥方也不敢製藥。”

“你是想……”

聞弦音而知雅意。

蘇維民一感歎,張憶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錯,我們藥廠也是有不少藥方的,你比如說頭疼粉,其實是阿咖酚散,但你要出去說阿咖酚散,估計沒人知道,但你一說頭疼粉,誰都明白怎麼回事,老百姓更不關心成分,還有這一次治療水痘的這個粉,其實就是蒲公英,板藍根之類的藥,但你要說敗毒粉,我相信老百姓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話確實是這麼個話。

可問題是:“這藥可不知敗毒啊,還有消炎功能呢,比如說那個感冒發燒,也是能喝了降熱度的。”

“那就叫退燒粉。”

“但它的功效也不止退燒,更何況這藥也是有針對性的。”

中藥不像西藥,它的針對性不強,應用廣泛,在不同的病症中能產生不同的功效,單純的用‘敗毒’、‘退燒’這樣的療效來定性藥物的話,局限性就太大了。

好產品就該用到該用的地方去。

“那就取個洋氣一點的名字。”

蘇維民想到之前黎善說的‘蒲地藍’,不得不說,四味主藥中的三味主藥各取一個字,合起來確實挺洋氣的,他沉吟幾秒就迫不及待地提議:“叫蒲地藍消炎粉?”

“反正不過敗毒還是退燒,本質上還是炎症作祟,消炎就更籠統了。”

張憶國也覺得這名字不錯。

“話說這藥粉的主意是誰想的?”張憶國用小匙挑了一點點放在手心,兩手揉搓一下,就看見小碎粒立刻花為粉末狀,便可知其溶解速度。

“我家那個小孫子……”

說起這個他就歎氣:“你也知道,衛海這個人,雖然三十幾歲了,但就是個不成人的,忙起來家裡的事一概不管,他自從跟前頭媳婦離婚後,就一心撲在工作上,去年終於再婚了,結果又忙起來了,他那個新媳婦本身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哪裡知道這孩子該怎麼帶,更何況還是水痘這種防不勝防的東西,這不昨天夜裡突然跑過來說孩子發燒了。”

蘇維民不想叫自家人在風口浪尖上。

愈發地淡化黎善在這件事中的存在感:“我家小兒媳婦在技術部,技術部的老劉以前是軍醫,就過去把她請過來了,老劉一看就知道是水痘,我也知道水痘的傳染性很強,於是立刻就開始通報全廠。”

可就算如此,還是晚了。

好幾個孩子夜裡都燒起來了。

“廠裡的藥也不對症,小兒媳就跑了一趟縣醫院,買了不少藥回來,又怕太苦了孩子不吃,這又是加糖又是用鍋子炕的,總歸事把藥給喂下去了。”

所以是誰想的這個主意,誰也不知道。

畢竟當時太亂了,指不定誰出了個點子,大家覺得好,就這麼乾了。

這話蘇維民說的理直氣壯,張憶國還是意識到蘇維民小兒媳在這裡面的重要性,他也是受過苦的人,自然明白蘇維民想要維護兒媳婦的心情,便沒再追問,而是點了點頭,將剩下的粉末拿過去,又去研究室找出藥物烘乾機,打算自己親手製作一份試試看。

要是藥效和原漿差彆不大的話,倒是可以生產一批出來,不說銷售全國,至少將這次的水痘病毒先給清理了。

所以還挺著急的。

蘇維民將事情交給張憶國後,還有些擔心黎善鬨情緒,畢竟這藥是她先實驗出來的,如今交給了研究所,日後這藥的名聲,也會全歸研究所,到底對黎善是不公平的。

黎善卻巴不得這樣呢。

“我也就是瞎貓碰上個死耗子,又不是專業的,要是這方法你們覺得好,儘管用就是了。”

蘇維民卻不願意:“這方法是你想的就是你的,我們廠也不可能占工人的便宜,雖然不會宣揚,但也會給你記一功,年底評選的時候,肯定要給你頒個獎的。”

這樣的創新精神還是需要鼓勵的。

萬一以後工人們也能想出其它的好點子呢?

蘇維民都這麼說了,黎善也隻好點頭答應,好在隻是記著,沒宣揚開來,否則可就麻煩了,她目前還隻是個藥廠新兵,太跳脫的話容易引人注意。

蒲地藍顆粒劑的事情告一段落,剩下的藥物生產就是蘇維民需要煩惱的事情了。

藥廠水痘戰役取得階段性成功,孩子們各方面的情況都算良好,成年人感染率低,就算感染了,也能靠自己的抵抗力扛過去,實在燒的太厲害了,醫務室會給打退燒針,隻要沒燒成腦炎,一般問題都不大。

同藥廠相反,縣城裡的水痘越來越嚴重,甚至已經有孩子燒壞了腦子,感染了水痘性腦炎。

本該熱鬨的街上也人煙稀少,走在路上都時不時的能聽到呼喊聲。

縣政府很快將這件事上報去了市裡,卻得知市裡也有不少孩子感染了水痘,最後縣領導咬咬牙,直接越級上報去了省裡,本來白馬縣就跟省城距離就很近,縣城裡的老百姓就算要出去玩,也不是去市裡,而是直接去省裡,甚至在藥廠搬遷過來那一年,還有流言說要把白馬縣的管轄權直接規劃給省裡。

所以省裡對白馬縣的扶持一向力度不大。

縣長去市裡求援,結果市裡也亂作一團,他不僅沒能求來援助,反倒帶了一身任務回來了,市裡要求他跟藥廠接洽,請藥廠趕緊製作出一批針對於水痘的特效藥來。

縣長心裡苦啊。

藥廠雖然在白馬縣,但卻是省城的廠子,他壓根沒辦法要求他們製作特效藥。

更何況,特效藥就那麼好製作的麼?

市裡領導一句‘要求’,藥廠就能造麼?據說藥廠上半年的項目都已經排滿了,如果突然轉變生產線生產水痘特效藥,後期藥廠的損失誰來承擔呢?

藥廠雖然不是國家級彆,卻也是省級彆的大藥廠了,人家有自己的工作流程。

市裡領導那一幅憂心忡忡卻又略帶壓迫的態度,叫縣裡領導實在扛不住,回來就直接拚著政治前途不要越級上報,把水痘的事捅到省裡去了。

省裡確實也有水痘病毒,但由於人口基數大,再加上可能是後來蔓延過去的,目前還沒引起省裡的重視。

白馬縣縣長這一捅,直接捅了馬蜂窩似的

各大小學中學都開始檢查,一旦有發燒的,起疹子的,全都讓回家隔離去了,省領導又給藥廠下命令,要求他們立刻全力以赴研發水痘病毒的特效藥。

蘇維民自然接下了這個任務。

而接下這個任務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省裡迅速幫忙大批量調撥幾種中藥和糊精,黎善趁機又提議了幾種輔料,這能在原有的基礎上,讓藥效更強,見效更快。

蘇維民也迅速空出兩條生產線,全力生產蒲地藍。

最終,在全方面努力下,三天後,第一批蒲地藍消炎衝劑被生產了出來,這些消炎衝劑第一時間送往各大醫院,醫生們在確定這個衝劑的藥效後,便趕緊給高燒不退的孩子開了這個藥。

而研究所裡,還在緊急研究其它關於水痘的藥物。

這是一場全省的戰役。

白馬縣隨著藥廠一批一批的藥生產出來,孩子們也漸漸痊愈了,除了有些孩子臉上不少結痂外,倒是沒什麼後遺症,隻是他們剛鬆口氣,就聽說其它市裡也有了水痘。

整整兩個星期,藥廠都在生產蒲地藍。

其實隻要發燒不嚴重,水痘都是能自愈的,所以隻要控製住熱度就行,蒲地藍恰好是退燒的,也算是對症下藥了。

吳梨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發展。

蘇軍發了燒,結果是水痘,最後更是全省多淪陷了。

開了春,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

蘇衛海從研究所裡出來的時候,外面年輕的男女已經穿上工人裝,隻有他還裹著大棉襖,人家看他跟看大傻子似的,他立即快步回了家,一進門就喊著要外套。

“喊什麼,吳梨早給你準備好了。”

羅玉秀嫌棄他的聲音炸耳朵,從廚房裡探出頭來:“外頭出了多大的事,吳梨都累成啥樣了?你見面不說心疼人家一下,就會指派人,你是大老爺麼?自己沒長手?”

蘇衛海愣了一下,頓時有些心虛。

確實這段時間到處都亂糟糟的,研究所裡有孩子的研究員都擔心的很,他自然也擔心,但是研究項目是個細致活兒,一旦沉浸進去了,再多的擔心也想不起來了。

“我這不是剛回來,不知道衣服在哪兒嘛。”蘇衛海憨笑一聲,就想要回家去翻衣服。

吳梨趕緊說道:“你坐著休息一會兒吧,我回去拿,你彆把我衣櫃翻亂了。”

說著就一路小跑下了樓。

黎善剛下班就遇到吳梨,見她腳步匆匆的,不由問道:“大嫂,你這是去哪兒?”

“回去給你大哥拿衣服,他回來了,還穿著冬天的大棉襖呢,我記得給他包裡順了薄外套來著,肯定壓根看都沒看,這男人就是粗心。”

吳梨嘴上埋怨,嘴角卻在上揚,眼裡都漾著喜悅:“果然沒有個女人在身邊就是不行。”

“那大嫂也複習複習唄,爭取年底考進藥廠,到時候就能去研究所照顧大哥了。”黎善順口提議道,吳梨這樣在外面當售貨員,以後恐怕都不能進研究所。

黎善倒是能進呢,但弟妹去幫大伯子收拾屋子,叫旁人看了得說閒話。

吳梨愣了一下,隨即推脫:“我這都有工作了,咋還能考藥廠?”

“怎麼不能?我本來在紡織廠也有工作,考上藥廠後我就把工作給賣了。”

賣了?

吳梨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件事呢。

原來黎善在考藥廠之前,居然已經有一份正式工作了。

頓時也心動了:“我能考的上?”

她對自己沒信心呢。

“先複習試試看唄,萬一能考上呢?到時候大哥在研究所你還能時不時去整理整理。”

吳梨到底沒扛住誘惑。

“你複習的資料還有沒?”

“有啊,不過我那過時了,你跟大哥要唄,他那資料多。”黎善可不敢攬這活兒,要是給了資料,吳梨沒考上,說是她藏私可怎麼辦?

吳梨覺得黎善說的很有道理。

一路回家都在盤算,倒是黎善和吳梨分開後,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難道教訓還沒吃夠麼?

亂出什麼主意?

到了家,蘇衛海已經隻穿著裡面的棉毛衫坐在沙發上跟蘇衛清侃大山了,比起蘇衛清那副衣冠整齊的樣子,此時的蘇衛海看著可有些落魄

原來的板寸成了中分,胡須倒是剃乾淨了,頭發一長,原本的陽剛之氣中居然多了幾分憂鬱,隻是配上那張笑容陽光燦爛的臉,就顯得極為不相稱了。

這會兒他們正說著水痘的事。

“咱們所裡已經開始研究其它的方子了。”蘇衛海對於顆粒劑的出現,既覺得神奇又覺得方便,一邊還不忘感歎,當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能光明正大的賣中藥,那就給老百姓熬好了,熬出精華,再變成粉末,叫彆人就算看了,也認不出來是中藥。

“真的?”

黎善滿臉驚喜的湊過去。

“嗯。”

蘇衛海看向黎善,眼裡滿是讚許:“想出這個法子的人,是有研究天賦的。”

彆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

他這個三弟妹可不得了,在這一次的水痘戰役中,可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呢。

黎善輕咳一聲,轉移目光,可不願意承認這件事。

正好吳梨回來了。

黎善趕緊說道:“大嫂你可回來了,大哥都熱的不行了。”說著,她又看看窗外:“你剛剛跟誰說話呢?”

“樓下的吳大娘。”

吳梨歎了口氣:“她孫子臉上那個麻坑真是嚇死人了,居然這麼嚴重。”吳梨幫蘇衛海將棉襖脫下來,又給他拿了件薄外套。

“她家那孩子不聽話,老用手摳。”

羅玉秀對樓下那孩子也是可惜的很:“以前那孩子白白嫩嫩,多好看。”

“再白嫩滿臉麻坑也嚇人。”

吳梨撇撇嘴:“還不如我家小軍呢,那小臉蛋滑溜溜的,一個坑都沒留下。”

羅玉秀一聽這話就笑了。

吳梨這話是下意識地回應,可見她這一次是真心接受倆孩子了,而且經過這次生病,蘇軍對吳梨也親近了些,羅玉秀也不指望她們能親如母子,但隻要能和睦相處,她就心滿意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