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任務好像……難做。”平青雲腳步一頓, 心中瘋狂敲起退堂鼓。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長央先一步邁步走進禦獸堂大門：“進去看看。”
白眉向來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緊跟上前。
平青雲前後左右顧望，那些修士們早消失在山間小道中，唯剩蕭瑟秋風。
“等等我。”
他匆匆追進禦獸堂。
正好, 長央也找到了禦獸堂執事。
禦獸堂執事打量三人, 又多在白眉身上停留片刻：“新來的？”
長央點頭：“我們來接任務。”
平青雲拉住長央, 擠上前問：“執事，剛剛我見有一位道友渾身是血被抬上去, 還有一位道友滿身……汙漬, 這任務是不是很危險？”
禦獸堂執事擺手搖頭：“嗐, 哪裡受傷了, 不過是他們心靈脆弱罷了。幫土靈龍剔剔牙，掃掃靈象的秋灑, 這麼簡單的事居然都做不好，這屆修士不行。”
“剔牙？”平青雲一聽，感覺這任務好像也不是特彆難。
禦獸堂執事一邊說，一邊帶著他們往前走, 指著側邊柵欄籠園：“喏, 土靈龍就在那邊。”
三人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
柵欄籠園中有一占地極廣的池塘，四周空曠岸邊點綴著些極高的假山石。一條軀乾達三丈的土靈龍趴在岸邊, 肌肉發達, 頭顱扁平, 尾巴極為粗壯, 四肢短粗，一身盔甲般的鱗片。
一隻妖雞撲騰飛過，它迅猛躍起，張口用錐形利齒死死咬住獵物, 直到妖雞失去氣息，哢嚓幾下就嚼碎吞食下去。
“……原來這就是土靈龍。”平青雲抖了抖，心道這不就是鼉，隻是比鼉大太多。
“放心。”禦獸堂執事安撫，“這些土靈龍很聽話，不會吃修士，你們隻需幫它們把齒間殘留物剔乾淨就行，任務非常簡單。”
他剛一說完，白眉就指著遠處一座假山石旁：“看。”
長央和平青雲看去，隻見一頭土靈龍張大嘴，露出半人差不多高的牙齒，一個修士站在它嘴裡，手拿扁棍清理它齒間，另一隻手死死捂住口鼻。
饒是這樣，當土靈龍齒間殘留物濺到他身上時，那修士終於崩潰，邊嘔邊跑了出來，高喊：“我不乾了！”
喊完一聞，硬生生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暈。
“快快，抬出去。”禦獸堂執事捏著鼻子，揮手示意。
幾個修士突然出現，熟練罩了個陣法，封住四溢的臭味，再將他抬上擔架，走了。
長央：“……”
平青雲：“……”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擔架上的修士渾身是血，還沒味道了。
“執事，我們想去清理靈象的秋灑。”平青雲正色道，他覺得秋灑這個名字，透著點意境，應當沒有這個恐怖。
“當然可以。”禦獸堂執事很好說話，笑眯眯帶著他們繼續往前，“靈象在那邊，其實土靈龍和靈象都是靈礦上的好手，負責碎礦、搬運，這段時間它們回來休息，所以你們才有機會賺積分。”
一行人來到另一處曠達林地，靈象們體形更為高大，大部分正趴歇，偶有進食。
掌事領著他們走進去，靈象們也不躁動，目光溫和，確實不像會攻擊人。
平青雲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時，長央突覺背後有什麼朝他們頭頂擲來，雖無殺氣，但速度極快。
前面是禦獸堂執事，離得太近，她手中的劍無法施展。
心念電轉間，長央當機立斷抬手，一掌靈力擊向頭頂，旁邊平青雲反應同樣不慢，察覺她的動作，下意識撐開靈罩，將所有人納入其中。
“砰！”
擲來的東西在半空中被一掌靈力擊碎，天女散花般嘩啦啦掉來下來，掛在靈罩外面。
長央忽沉默：“……”
白眉飛快伸出兩根食指，按住鼻孔。
平青雲：“嘔——”
“哎呀，你們配合不錯。”禦獸堂執事驚訝誇獎道，“剛才有個應聘的修士就不行，承受不了跑了。”
試問屎到淋頭，誰能承受？
平青雲不能。
他消了靈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雖沒有實質碰到，但到底是自己的靈力碰到了。
四舍五入，就等於他也碰到了。
於是平青雲又嘔了一聲。
禦獸堂執事見狀搖頭：“年輕人，經事還是太少。”
長央問：“所以秋灑是……”
禦獸堂執事微微一笑：“糞便。”
“那你們起這個名字？！”平青雲心中升起一股被欺騙的憤懣，這是人乾的事？分明在哄騙無知純良修士。
禦獸堂執事言之鑿鑿：“靈象秋冬休憩，愛噴灑糞便，簡稱秋灑，有何不妥？”
“再者，糞便一詞實為不雅。”禦獸堂執事滿意點評，“秋灑一詞，既清晰點明時間，又精準描繪動作，妙不可言！”
長央望著執事得意的臉，了然：“……這詞是您自己造的。”
禦獸堂執事摸了摸胡子：“不才，正是在下。”
平青雲警惕往四周探看，生怕哪頭靈象秋灑襲來，他靠近長央，壓低聲音：“要不我們彆乾了，總能找到其他任務還你的積分。”
禦獸堂執事耳朵微動，聽見他們說還積分，摸胡子的動作不由加快：欠了積分？那更好留下來了。
“咳。”禦獸堂執事清了清嗓子，刺激他們，“在星界行事一切都要用到積分，我們這任務既無危險，又簡單，每日一千積分，絕對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新生們都忙著賺積分，有那麼些還倒欠積分的修士肯定心急如焚，想要儘快還清，再積攢積分。
禦獸堂執事瞟了眼三人，意外發現他們臉上對積分的渴望並沒有想象中熱烈，心中詫異：難道欠的不多，所以不著急？
是以，他多嘴問了一句：“你欠了多少積分？”
長央平靜道：“不到十一萬。”
“嗯，不到十一……”禦獸堂執事失手扯斷了幾根胡須，瞪大眼睛，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多少？”
長央乾脆拿出玉牌，讓他看上面的記錄。
禦獸堂執事抖著手指數了三遍，又看了眼玉牌上的房號，他望向對面長央，眼神複雜：“你知不知道正北峰那位，他目前積分也才十萬。”
長央：“……不知。”
“人家富翁，你負翁。”禦獸堂執事豎起大拇指，欽佩道，“一個下五層，才過初考，積分就超了未來星主，您屬實曆屆第一人。”
旁邊平青雲：怎麼聽著陰陽怪氣的？
“受傷吃藥，不得已而為之。”長央神色鎮定，“我會還的。”
“初考受傷能多嚴重？”禦獸堂執事心道，近十一萬的積分，那得是吃了大補丹吧。
這女修看著老實，沒想到膽子如此大，彆是來星界蹭丹藥的。
平青雲想開口解釋，被長央攔住：“每日一千積分，我們今日做一下午，能得多少積分？”
禦獸堂執事未料到他們真要留下來，想了想：“半天的話，給你們五百，如果能長期乾，做滿一個月，還有五千的獎金，不過得包括土靈龍那邊。”
做滿一個月就能有三萬五積分，差不多四個月就能還清。
“好。”長央答應下來。
她轉臉看向平青雲：“你不欠積分，可以找彆的任務做。”
平青雲一聽，皺眉：“你欠那麼多積分，是因為救我們，我要留下來。”
不過是剔牙掏糞罷了，他乾！
最邊上的白眉低頭刷著北鬥閣雅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不在乎任務臭不臭。
妖荒美狼白眉無所畏懼。
臨走前，禦獸堂執事對這三人印象還行，好心提醒他們：“雖靈象和土靈龍在秋冬休憩，但這項任務最多隻能做一個月，後續我們不會再招。以你們這種開銷，最好往上五層爬，他們後期能接大積分任務。”
“多謝執事提醒。”長央認真道謝。
“行了，你們乾活。”
……
三人就此接下任務，埋頭做事，每日為土靈龍剔牙，清理靈象的秋灑，再渾身臭氣離開禦獸堂。
北鬥閣下五層的房間隻有床鋪和桌椅，並無盥洗室，自星界全部開放後，他們才發現北鬥閣附近設有浴堂，使用一次十積分。
長央他們傍晚離開禦獸堂，會去浴堂，這十積分不得不花，簡單的淨術已經不太夠用了。
“他們來了！”
隨著一聲響起，本要進浴堂的修士們紛紛作鳥獸散，驚恐離開。
平青雲如今已修成鋼鐵般的鼻子和心臟，既聞不到身上的臭味，也對修士們的嫌棄無動於衷。
他還在和長央說話：“今晚靈醴山複流，去不去？”
星界開放後，下五層的修士們才得以見到靈醴山真正的模樣。
原來靈醴山整座皆是靈泉，自山頂不斷往下流淌，越往上靈泉蘊含的靈氣越濃鬱，據說峰頂的靈泉甚至濃厚到乳化，是萬年的靈乳。
靈泉濃鬱，卻不能過多浸泡，所以上五層的修士隔幾天才會去一次，這就是靈醴山斷流的原因。
他們使用時，靈醴山陣法開啟，一截斷靈氣外溢，山下那些所謂的靈泉也就失去了靈氣。
真正的靈泉在山上。
隨著修士們不斷進階，山腳下的假靈泉用處漸漸減弱。
即便這樣，長央他們還是會抽空過去，目前能用一點靈氣是一點。
長央點頭，走向浴堂大門：“去。”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喊：“誰是長央？”
聲洪如鐘。
長央轉頭看去，一個身形近七尺的光頭雙手捶胸，發出咚咚聲，一路問：“誰是長央？”
遠處隱約傳來修士捏著鼻子的聲音：“最臭的那個。”
光頭鼻子動了動，很快凶狠目光鎖定在浴堂門口中間的長央：“我乃羅刹宗尚陽，可是你斬殺唐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