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1)

奚舟律從外頭回來時,已是下午時分。

昨天奚舟康等人將老爺子氣暈、遺囑毀去後,便徹底沒了顧慮,不再考慮外頭的輿論,拿出一副公司已徹底是自己的架勢,一口氣辭了大半天,又招勢說城西那處開發,非奚氏莫屬。

原本被許諾的譚尋文自然惱怒,打電話過去,卻被奚家父子大罵一通,說他連原本的約定都沒做到,還好意思要項目,完全忘記若是沒有他,他們兩父子怎麼可能代替奚舟律的位置。

而秦原那邊也曾主動聯係過,他們也是一改之前的唯唯諾諾,強勢拒絕了對方。

既然不需要再考慮老爺子的評價,何必再找個大爺頂在自己頭上?

這是奚氏父子的統一想法。

可多年的努力就在眼前,秦氏怎麼可能輕易放過,秦原又主動約了奚舟律和彆的人,一起細細說了許久。

一時間,表面平靜許久的帝京,再一次被掀起巨大風浪。

裝飾低調奢華的車廂內,許久未見的管家坐在裡頭,對面是略疲倦的奚舟律。

可能是因為昨夜的鬨騰,她看起來有些疲倦,聲音比往日低啞許多,繼續道:“清漓那邊呢?”

管家隻當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沉聲回道:“李秘書剛剛發了消息過來,說奚雲庭兩人手邊還沒有可用的人,雖有些懷疑她,但卻不得不把大半事情交給她。”

奚舟律微微點頭,這正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又繼續:“清漓已經將這邊的申請合作,全部通過了,過段時間奚氏就會撥款。”

“告訴她,這段時間不需要挑太仔細,隻要是想從奚氏這兒要錢的,一律不要拒絕,”奚舟律又道。

“是,”管家糾結了一下,又道:“包括譚家?”

“對,”奚舟律回答得毫不猶豫,好似之前的事都沒有發生過,又繼續補充道:“另外讓媒體繼續宣傳,奚家父子氣暈老爺子的事,該怎麼寫就怎麼寫,不要收斂。”

管家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答應之後又說起彆的。

純黑轎車轉過彎道,終於來到一處用梧桐樹遮擋住喧囂的歐式城堡中。

那是洛月卿前些日子選中的,昨夜在醫院睡了一晚,今早就一起搬了過來。

奚舟律邊處理著公事,邊偏頭看向窗外,思索著空餘的草地可以種上玫瑰,空閒時打開窗子就能瞧見滿園盛開,和洛月卿最是相配。

可車停到門口,奚舟律坐回輪椅上,卻不見這人身影。

她不禁微微皺眉,便看向旁邊的傭人,問道:“夫人呢?”

之前不知是什麼樣的複雜心情,囑咐著旁人改口喊夫人,現在旁人還沒有習慣,她倒是極順口。

那人便彎腰回道:“夫人一整天都沒下過樓。”

“一整天?”奚舟律眉頭擰緊,抬手看了看表,現在都下午二點,雖是之前鬨得狠了些,但這人好歹是個S級Alpha,不至於現在都還在昏睡吧?

她當即推著輪椅,進入電梯。

身後的人以為自己做錯了事,表情瞬間變白,下意識想跟在後頭,卻隻能止步在逐漸合攏的電梯門外。

眼睜睜看著表情鐵青的奚舟律緩緩上了二樓。

黑皮輪胎滾過毛絨地毯,壓出細微的車軸痕跡。

奚舟律用力擰開門把手,人還未進去,就喊道:“洛月卿。”

回答她的是含糊嘟囔,還有一屋子的信息素味道。

她驟然停滯住,淺灰藍的眼眸倒映著裡頭場景。

之前辛苦收拾進衣櫃的奚舟律的衣服,全部被洛月卿拿出來,在柔軟大床上堆成一個鳥巢形狀,她的玫瑰可憐兮兮地蜷縮在鳥巢裡,懷裡抱著她昨晚的藍白病服。

易感期。

奚舟律腦海中一下子冒出這二個字。

其實兩人的熱潮已經許久未來臨,上次體檢時,洛月卿還特地問了一句,那醫生細細問過後,才解釋說是奚舟律之前壓製得太狠,導致精神力紊亂的緣故。

雖然有了洛月卿的調理,但畢竟時間太長,恢複也需要一段時間,所以熱潮暫緩,用以修複損傷的腺體與精神力。

而洛月卿作為伴侶,每日同床共枕又與之精神力交融,自然也受影響,再加上之前車禍受的傷,所以這個特殊時期被不斷延後。

直到現在。

奚舟律回憶了下昨晚的事,確實察覺到洛月卿有些不對,比往日更胡來也更不肯聽求饒,非鬨著她一遍又一遍,即便奚舟律拿出明天有工作的殺手鐧,也無法阻攔對方。

原來是易感期來了。

她眼神變得柔和,推著輪椅到床邊。

平日靈敏的Alpha還未察覺,自顧自地蜷縮著,身上的絲綢睡裙不知道受到了這樣的對待,亂得全是褶皺,更彆說被抱在懷裡的衣服了,依稀能瞧見幾灘水跡,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其他。

她無意識地唔了聲,裙擺下的長腿曲夾起,裡頭有些不自然的紅印,應該是時不時摩擦留下的痕跡。

淺色的長卷發淩亂,埋在衣服裡的臉露出些許,透著豔麗的緋色,眼尾殘留的水霧明顯,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奚舟律停在原地,大拇指在指節上摩擦,不知在想些什麼,清冽眉眼柔和下來,無端多了一分暖意。

蜷縮在自己搭建成的、有奚舟律味道的巢穴裡的Alpha,又是一聲低哼,平日漫不經心的輕佻語調變成又黏糊又嬌氣的聲音,迷糊地擠出奚舟律二個字。

就好像等待主人的小狗,分明已經想念到極致,偏偏卻要含著眼淚盯著門口,努力忍耐著自己,不能打擾到主人的工作。

好可憐又……

好讓人喜歡。

奚舟律抿了抿唇角,昨晚被咬住的後頸處又泛起酥麻的疼,就好像傷口在結疤時的癢,片刻就擴散到全身,將隱藏在最深處的煩躁陰翳全部淡去。

外頭人總說奚舟律薄情,就連她自個也覺得自己冷血,好似不曾有絲

毫猶豫,就以極理智的態度算計所有人,一步步將奚家推入無法挽回的深淵。

車禍、老爺子的昏迷、奚家父子如今短暫的勝利,奚舟律冷眼看著,表面毫無波動,卻在夜晚因為肋骨的傷而翻來覆去睡不著。

那些自以為不存在的情緒,被壓抑在最深處,如同腿疾一般,讓人無法真正站起。

奚舟律有時候也會想,若是沒有洛月卿出現,她做完這一切會如何?

想象不出來,但感覺會是個極差勁的結局,甚至會以厭倦死亡為結束。

可她現在擁有了一支玫瑰,雖然嬌縱又無賴,時不時冒出些磨人的壞點子。

但奚舟律是喜歡的,正如缺愛的人隻有在緊緊握住長滿細刺的枝條時,才覺得自己是被愛的。

她喜歡去咬對方,在洛月卿身上留下獨屬於自己印記,也喜歡對方以更過分的手段對付自己,在瀕臨最高點的時候,咬住她緊抱她,然後一次次留下濃重的痕跡。

“洛月卿,”她低聲開口喊道。

床上的Alpha有點意識朦朧,卻依舊憑著本能扒開巢穴,然後半邊身上縮到床邊,貼在她大腿上,埋在她腰腹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對方是什麼能解毒的良藥。

實際這是易感期Alpha的常態,在這個特殊時間裡,她們總是會變得特彆粘人,恨不得時刻和自己Omega待在一塊,若是分離就會產生不安焦躁,甚至是洛月卿這樣的築巢行為。

這是無法克製的,隻要是有了伴侶的Alpha都必須經曆的,即便奚舟律兩人還沒有標記,可日日夜夜信息素交纏時,腺體已牢牢記住對方的味道,並在這個特殊時間內,極其渴求著對方的標記。

奚舟律安撫似的撫過對方後腦,將那些雜亂的發絲一一理順。

懷裡的人就一直哼哼唧唧,黏黏糊糊地抱怨:“奚舟律你怎麼才回來。”

奚舟律低垂著眼眸,好脾氣地回答:“嗯,是我回來晚了。”

“我易感期到了。”

“我知道。”

她往懷裡蹭了蹭,又說:“我好想你,等了你好久。”

奚舟律好似笑了下,嘴角勾起淺淡的弧度,低聲道:“那我需要做什麼補償你嗎?”

你看,和資本家說話總是簡單的,不需要繞著彎的說話,撐起虛偽的面容,你隻需要告訴她,自己有什麼,精於計算的資本家就會立馬投出相應的價格,和你做一場讓雙方都滿意的交易。

早已在這裡嘗到足夠多甜頭的洛月卿,抬手抱緊對方的腰肢,下一秒就咬住平坦的腰腹。

她的要求一向如此,不需要再重複,兩人都心知肚明。

屋外的冬日明亮,落入房間內拖長了光影,拉開的窗簾被風吹動,搖晃著地上的影子。

輪椅胡亂被推開,早上精心搭配的衣服被丟到遠處,那些藏有奚舟律味道的衣服,染上更深的水跡,徹底印上了甜栗的香氣。

蒼白纖長的手指曲起,緊緊拽住枕頭邊緣,無法支撐片刻,就被身上人拽住,輕易擠入指間,被壓著與之十指緊扣。

這短暫的安撫,帶來的是更急促的進攻,易感期的Alpha總是這樣,隻有片刻清醒後的溫柔,大部分時間都是胡亂又焦急地渴求。

奚舟律來不及出聲,便又被不知饜足的Alpha帶領著往更深處去,半眯的眼眸,眼尾泛著水霧,像木板在海面沉沉浮浮,一次次在瀕臨窒息的邊緣,感受到何為人間。

當冬日逐漸下落,光亮被收回,屋外等待的人終於離開。

奚舟律戰栗著抱緊壓在身上的洛月卿,一遍遍地要求:“標記我,標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