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反擊(1 / 1)

和親草原之後 粟粟很酥 11908 字 6個月前

水汽氤氳的盥室內,司露靠在池壁上,任憑身後侍女替自己按揉肩頸,滿身的疲倦在這一刻得到釋放,身心漸漸放鬆下來,連呼吸都變得舒暢。

困意開始頓生,讓她緩緩闔上眸子,昏昏沉沉起來……

在她昏昏欲睡之際,身後按揉的力道卻在無聲無息間驀地發生了改變。

察覺到變化的司露登時醒了,盥室內水聲潺潺,朦朧水霧中,她渾身的警惕都豎了起來。

父兄此行扮作護衛隨侍她身側,眼下當在殿外守候,防止李景宴暗下絆子、對她不利。

故而殿內應當不會有李景宴的人潛入,她該是安全的。

儘管如此想著,心中那份疑竇卻還是未有消散,她帶著警惕轉過頭去,撞入一雙含笑的眼瞳。

那人著圓領錦衣,頭戴烏襆頭,儼然一副宮中內侍打扮,唯那深邃英挺的五官和通身高貴的氣度,與之格格不入。

不是呼延海莫,又是哪個。

司露大驚,一瞬間瞠大了眸子。

“你怎麼來了?”

她猛然轉身,帶起水聲陣陣,環顧四周,方才那些宮侍早已退去,隻剩她與呼延海莫兩人。

面對她的質問,呼延海莫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聳聳肩,頗無辜道:“放心不下,故而一路相隨。”

聽著他的回答,司露氣不打一處來。

氣得是他竟然如此不守承諾,明明答應了不隨行,卻還是偷偷跟來。

她瞪著他,“所以你這一路一直悄悄跟著我?”

呼延海莫不假思索地點點頭,“是啊,畢竟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司露心頭的火蹭的一下子起來了,嗔責道:“呼延海莫,你這個不守信用的騙子。”

呼延海莫見她生氣,索性將人一把從水裡撈出來,打橫抱在懷中。

解釋道:“放心,我明日就走。”

嘩啦啦一陣水聲中,司露就這樣被他攬在了懷中,她身上濕衣滴滴答答還在淌水,胸口大片春光乍泄,窈窕身段,一覽無餘。

呼延海莫看著她,眼神炙熱,拿過一塊乾淨的布巾,耐心替她擦拭著濕漉漉的發梢,說道:“眼下,讓我服侍你沐浴更衣。”

這一路風沙茫茫,危險重重,不把她安全護送到長安,他不會放心的,所以才跟著來了。

司露被他攬著按部就班地擦拭頭發、更換寢衣,臉兒漲得通紅,耳根燙的幾乎要燒起來。

不小心與他胸膛相撞時,發現更是滾熱一片。

她終於忍不住,叫他停手。

“呼延海莫,你放開我,我自己來。”

呼延海莫沒再勉強,立在一旁看著她抱著衣物躲到屏風後更換。

紗影燭光,將佳人玲瓏曲線映照勾勒,惹人無限遐思。

呼延海莫盯著那道光影,眸色一點點變深,喉頭也不自覺地滾動。

待那道人影穿戴妥當出來後,他幾乎是不受控

製地上前擁攬她。

“來,讓我好好抱抱你。”

他埋首在她秀發間、脖頸處深嗅,貪戀不已。

司露推開他,“呼延海莫,你不能留在這裡,太危險了,若是被李景晏發現……”

呼延海莫卻是輕笑,“放心,那狗皇帝發現不了我,我今日,就一直跟在你身後。”

見他狂放恣意,司露忍不住出言斥責:“你太冒險了!你如何能……”

這樣輕狂大意,明目張膽,當真是瘋了!

面對她的指責,呼延海莫上前安撫,“露露莫擔心,我自有分寸。”

“李景宴今日與你斡旋不及,哪裡有空顧及旁人。”

呼延海莫今日之所以敢這樣明目張膽地跟隨,是因為他知道,李景宴應對司露都來不及,定然無暇旁顧。

司露知道呼延海莫是胸有丘壑之人,今日之舉是做了計較的,遂不作聲了,任由他去。

呼延海莫靠近她,將人摟入懷中,一把橫抱起來,大闊步走出盥室,穿過中殿,來到寢屋。

燈火煌煌的殿室內,他將司露放在紫檀雕花木床上,緊跟著一起躺了上來,十分熟練地翻身攬住她腰際,與她抵額相對。

“讓我好好抱抱,天亮之前,我就得動身離開。”

他在她耳畔親昵喃喃,司露一時無言相對,唯有睜著水光瀲灩的一雙杏眸,與他無聲相望,久久默然。

呼延海莫癡癡看著她,對上她琥珀般晶瑩的眸子,心中柔軟極了,唇角不自覺微微翹起,用低啞的嗓音道:

“睡吧。”

司露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滾滾熱意,在這冬日裡格外溫暖,在這種舒服的感覺下,鬼使神差地闔上了眼眸。

呼延海莫湊近些,在她耳畔鄭重道:

“放心,十萬大軍已經開拔,不日便會抵達玉門關外,不會耽誤我們的計劃。”

他允諾般的話語,似有穩定人心的力量,在他寬闊穩健的胸懷中,司露感到很是安心,這些日子舟車勞頓的辛苦在此刻得到釋放。

疲憊感漸漸襲來,困意叢生。

冬日寒涼,哪怕室內點了炭火,依舊有絲絲寒意,司露是個怕冷的,睡意朦朧間,不自覺動了動身子,朝呼延海莫溫熱的身軀貼近,將螓首埋在他虯實的臂彎間。

還不忘伸出纖柔的藕臂,纏住了他的勁腰,以一種極其舒適的姿勢側臥在他懷中,她咂咂嘴,孩童般柔聲輕嚀著:

“好,那便睡吧。”

幽微火燭下,呼延海莫瞧著她安然的睡顏,目光落在那道柔嫩似花蕊的櫻唇上,舔舔唇角,孩子氣般耍賴道:“那可不成。”

說罷,他湊上前去,捏起她的下巴,開始全身心地親吻她。

司露迷迷瞪瞪之際,感受到溫熱的唇覆了過來,似有靈舌探入她的唇齒,與她糾纏相依。

灼熱的手掌略帶粗糲,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撫了撫,低低的嗓音傳入她耳畔。

“這是酬勞。

*

七日後,浩大莊嚴的盟約儀式在太極殿中如期舉行。

李景宴迫於群臣壓力,在一乾重臣的屢番催促下,不得不將日子定下來,舉辦這場隆重的儀式。

滿朝文武畢至,無一缺席。

李景宴踏上大殿時,隱隱有些不安,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今日的盟約簽訂並不會那麼順理成章,司露必然設好了圈套等著他,這其中定然會生波折變故,會有大事發生。

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如今便等同於被群臣架起來,放在火上烤,早已身不由己。

此刻,他身著明黃九龍袍,頭戴十二幅冕旈,作為一國至尊,出席這場典禮,在內侍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入殿中。

冕旈晃動,依稀可見他臉上的道道傷疤,猙獰而醜陋,令人望而生畏。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他走近殿內,早已分列整齊的群臣齊呼起來,持笏躬身作禮。

但他們的嗓音悶悶的,可見並不熱情,而後進場的昭樂公主,卻讓沉悶場面瞬間變得熱烈,群臣滿心擁戴,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歡呼。

“昭樂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北戎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兩國官員的熱情相迎下,司露身著九天鳳尾浮光錦裙,金冠上琉璃玉珠輕晃,光彩熠熠,明豔絕倫,額間五瓣花鈿嬌豔欲滴,襯得膚白似雪、仙姿玉貌。

她儀態落落地邁入大殿,似籠在光芒萬丈的煙霞中,滿身的華彩昳麗,叫人挪不開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九天仙子下凡塵。

就這樣,在群臣的熱烈呼聲裡,她站到了長桌一頭,與李景宴面對面的位置。

長桌之上,已然放置著,用絲帛所製的兩國百年和平結盟書,長桌兩側,兩國的史官早已就緒,舉筆待書,記錄下這足以載入史冊的一幕。

在全場殷切目光的注視下,李景宴率先入座,然後對著司露做了個請的手勢。

司露微微一笑,從容入座。

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盯著長桌儘頭的李景宴,帶著利刃般的鋒芒。

今日,便是對他的審判。

李景宴被她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後背無端汗毛豎起,感到了陣陣寒意。

他隱隱猜到了些什麼,心頭的不安一點點放大。

此時,欽天監官員高呼——

“吉時已到,請陛下、皇後,簽訂盟書。”

此話一出,分列兩旁的兩國官員們,紛紛將殷切的目光投向二人,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李景宴率先提起筆,在帛書上書下姓名,而後捧起國璽,加蓋其上。

緊接著,所有的目光便轉而落到了司露身上。

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司露並未即刻簽署盟契,在眾人的矚目下,她霍然從座位上站起,振袖高呼。

“在簽訂盟約前,本宮還有一事,要與陛下商談。”

此話一出,全場肅

立,靜默無聲。

李景宴在愕然中緩緩抬眸,對上司露斬釘截鐵的陳詞。

“李景宴,我以北戎王後的身份,與你談判!”

她的話語鏗鏘有力,有震懾人心的力量。

全場為之所震,久久不能平靜。

李景宴終於忍不住了,大袖一揮,從座上站起,氣急敗壞道:

“放肆,朕乃大夏天子,你如何敢直呼朕的名諱???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司露坦然自若面對他,毫無畏色,“我為何不敢,今日,我便是要當著兩國朝臣的面,將你這個偽君子的真面目揭露,將你做過的那些肮臟陰私之事,公諸於眾。”

此話一出,李景宴的臉色登時黑了,他怒不可遏地盯著司露,牙關咬的死死的,幾乎要將槽牙咬碎。

“一派胡言!北戎皇後若是再敢大放厥詞,毀朕聲譽,朕就不客氣了。”

群臣一片嘩然。

他們中不乏知情者,這些年來受到感召,為舊案鳴冤陳情的。

他們不是不清楚李景宴做過的齷齪事,但要讓一個帝王認罪,這比登天還難。

而然眼下,有人站在他們前面,說出了他們不敢說的話,做了他們不敢做的事。

司露目光如炬立在那兒,與李景宴對峙著,通身都是冷冽的氣息,橫眉冷對,毫不退讓。

“李景宴,我便把話放在這兒了。”

“今日,若大夏想要我戎國簽訂盟約,你必須答應兩件事。”

“第一,頒布罪己詔,陳列平生罪行,還無辜枉死者一個公道。”

“第二,退位讓賢,擇宗室中賢能仁善者繼位,綿延大夏國祚。”

李景宴的面色一點點鐵青下去,尤其是聽到後面一句退位讓賢時,更是沉到了極點,群臣面前,他再穩不住半點風度,偽裝徹底被撕碎,暴怒著嘶吼:

“放肆,來人,北戎皇後驕蠻無理,詆毀辱沒於朕,將她拉下去,即日趕出長安城。”

一聲令下,嘈雜的腳步聲四起,殿內的禦林衛紛紛提刀上前,圍逼而來。

“我看誰敢。”

瞬息之間,司露身後兩名北戎官員猛地拔出佩刀,衝到她身前相護。

“司將軍,司少將軍。”

大夏朝臣看清二人面容,皆震驚不已。

“你們怎會在此?”

司澧和司楠隱藏了數日,這番陡然現身,著實叫人又驚又喜。

禦林衛也因此變故,停下了上前拿人,頓在了原地。

司澧對著大夏朝臣,對著場上的所有人,開始娓娓訴說這些日子的際遇。

“吾與犬子險些被人暗害獄中,多虧江湖義士相救,方才保全性命,而後一路北上,欲逃離長安是非,苟安此生,幸得途遇北戎皇後,使我父子重燃希望,遂跟隨回朝,為那些蒙冤枉死之人討回清白公道。”

群臣恍然,不由對他二人歎息敬佩。

李景宴見狀,氣得發了瘋,目露凶光,抬手指

著兩人大罵:

“一派胡言,你們這群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亂臣賊子?”司澧突然冷笑,紅了眼眶,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控訴般說道:

“陛下,就是你口中的這群亂臣賊子,九死一生,血戰沙場,方替你保下了這大夏江山。”

“可你呢?”

“兔死狗烹,不留半點活路。”

“你可知,若沒有邊將保家衛國、出生入死,你如何能當這個皇帝?”

“你……”

李景宴被他說得目眥欲裂,渾身顫抖著抬手指他,卻終是吐不出半個字。

“陛下可還記得徐將軍,可還記得長公主?”

司澧就這樣,在兩國官員面前,當堂控訴著李景宴殘害忠良的種種行徑。

聽得在場之人振聾發聵、無不動容。

“不止是臣啊,還有忠貞守節的徐將軍,徐家滿門忠烈啊,陛下……”

“你怎麼可以對他們趕儘殺絕?想當年,徐家被滅門時,幼子方才呱呱墜地,卻也跟著,跟著……慘死在獄中!”

“你如何忍心?”

“如何忍心?”

說著說著,司澧喉頭哽咽,幾乎哭出聲來。

在場者無不為之動容,紅了眼眶。

司澧繼續說道:“還有長公主,她可是您的親姑姑啊,隻因她當初為我司家出頭,就要被你暗中下毒謀害,暴斃宮中……”

提及長公主,本就紅了眼眶的司露,此刻更是淚流滿面。

“以上種種,大理寺皆有跡可循,陛下半點否認不得!”

司澧力竭聲嘶,群臣聞之,無不動容。

司楠亦在此時,步履鐸鐸走上前,抱拳作禮,跪倒在李景宴腳下。

他放聲高呼,喉頸處青筋暴起。

“還請陛下!還無辜受難的忠臣良將們一個公道!”

“讓徐家滿門忠烈、長公主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息!”

此言一出,李景宴身形猛然一猝,一個踉蹌,重心不穩向後倒去,加之他身邊沒有相扶之人,以至於他狼狽跌倒,冕旈儘碎、蓬頭散發。

他跌坐在地,卻還是不住叫罵著:

“亂成賊子,朕當初就不該心軟,沒聽李臨的話,對你們斬草除根!”

此話一出,便是坐實了自己先前勾結奸相李臨,殘害忠臣良將之事。

滿朝皆驚,嘩然四起、非議一片、指責聲討響成一片。

李景宴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食言,可為時已晚,說出來話便如潑出去的水,在場官員皆是見證,覆水難收。

他眼中的恐懼,一點點彌散,變作驚惶。

司露朝他緩步走過去,面上的神情極冷,一如當日在滄瀾山顛,那樣的決絕冷厲。

她對他的恨,自那日起,便深入骨髓,永難磨滅。

她在他身前站定,居高臨下望著他,勾了勾輕蔑的唇,繼續朝他施壓。

“對了,方才忘了說,若是陛下不答應本宮的要求,那北戎王親率的十萬騎兵,明日就會攻入中原,入主長安,取陛下,而代之!”

此話方落,李景宴雙肩猛烈地顫抖,慘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突然噗嗤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而此時,恰有內侍匆匆奔入殿內,高聲傳報。

“報——北境傳來戰報,北戎王率領十萬大軍,已逼近玉門關外!”

此消息一出,完全印證了方才司露所言,可謂是無巧不成書。

滿朝文武無不感到危機,齊齊跪下來,朗聲高呼,帶著對李景宴的聲討。

“請陛下退位!”

“請陛下退位!”

一時間,呼聲如雷,響徹天地,滿宮皆聞,無不震驚。

此時此刻,跌坐在地李景宴徹底失了勢,他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徹底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