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教養者(05)(1 / 1)

築巢的祂 若桃李不言 5733 字 6個月前

男生望著眼前幽深如漩渦一般的黑色物質,瞳孔都快震渙散了。

沒有多少人類能夠一下子接受如此強烈的衝擊。

青春期的男生一時衝動上頭拿刀,但從來沒想過掉頭。結果可想而知。

蠻蠻看著眼前的一切,輕聲得近乎隻是和自己呢喃訴語。

“這是我的大怪物。”

驚嚇過度倒地的人早就不在考慮範圍了,蠻蠻近乎自私的冷漠從始至終都一致。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又毫不意外會出現的司戎——

築巢期的阿戈斯的確和平時很不一樣。那張翕張會動的黑色大網,在蠻蠻的注視中開始有了顏色的變化,竟然會變成深灰,變成淺灰,又像收攏了所有的顏色那樣逐漸變回純黑。

蠻蠻隨之屏住了呼吸。他一下子回憶起當年在雪山上看到的那位瀕死的阿戈斯,司戎現在的模樣和對方很像。一個物種最熱烈的種族反應和它生命的最後一刻高度一致,真的貫徹著人類對於祂們種族這個“阿戈斯”的定義。

那隻古希臘神話中忠誠至死的看門犬阿爾戈斯。

蠻蠻走近,原地的阿戈斯也在活動著。每一根虯結的觸肢都在穿梭,使得整張“大網”就像一個會呼吸的口子。可是沒有任何一根觸肢像以往那樣去迎接和回應他。

當蠻蠻走得實在太近了,就好像觸發了警報,築巢期的阿戈斯猛然收縮了下,觸肢唰地擊碎了門把上的鎖頭,放蠻蠻自由。

蠻蠻瞳孔微微擴大,不相信司戎做了這些隨後卻是想走。

空氣中悄然多了一絲極淡的氣息,它煽動著這個空間內的情緒,默不作聲推動接下來的發展。它也像一張會呼吸的網,結網的正是中心的蠻蠻,由他輻射開來,捕獲周圍一切的物種。

阿戈斯屏住了呼吸,祂整個人像僵在那,那模樣不知道是想拒絕,還是深受吸引。

外頭接近這裡的人類腳步聲驚醒了祂,阿戈斯迅速地瞥了眼已經被祂打開的門,觸肢霎時朝溫蠻襲來,一卷一勾。

門外,帶著眼鏡的清雋少年在很久的思索後終於推開門,但留給他的卻不是他想要的現場。

蠻蠻不在這。

……

兩人回到家。

被安穩放在床上的蠻蠻敏捷地揪住阿戈斯的一根觸肢,防止對方落荒而逃。事實上他猜的很準。

雖然這力道根本很輕,但司戎做不到熟視無睹,他就這樣被牽製住了。

蠻蠻從床上坐起來,捏著手中的觸肢,好像在絞風箏的線一樣,一點一點地往回收,就能得到一個因此越來越近的阿戈斯。

蠻蠻認真地發問:“你為什麼要走。”

司戎張了張口,起先下意識要說異種的語言,等反應過來後又想起應該說人類的,這一來一去的轉換間,蠻蠻先開口了,說的就是司戎要說的話。

“因為你在築巢期?”

看似是疑問,但少年的口吻卻有一種了然

的篤定。

正在築巢期中的阿戈斯既高度需求同時又高度敏感,聽“築巢期”三個字都會有反應,深灰色的阿戈斯劇烈地收放著,就好像急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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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和平日斯文優雅的腔調還有些許差彆,築巢期的阿戈斯更多了喑啞。司戎現在還能如此得回應蠻蠻,完全是強行掰出的一份理智,但現在這一點理智都岌岌可危了。

身心都存在痛苦,而且此時的痛苦中還多了一點往日從沒有的渴望的忍耐——來自於床上此刻正在和祂說話的人。

阿戈斯的視線裡,蠻蠻扭曲擴散為好多個蠻蠻,每一個蠻蠻都一言不發又意味深長地看著祂,祂根本不知道哪一個是真正的蠻蠻,等到祂用力去分辨時,蠻蠻又像和祂開完了一個玩笑,重新回到隻有一個的模樣。

真正的那個蠻蠻好香,帶著一股難以忽略的吸引力,就像十八年前司戎撿到他的那個夜晚。

“你要去哪裡。”

溫蠻在床上坐直了上半身,看著幾乎充斥滿他整個臥室的司戎。

“築巢期還要逃到外面去築巢嗎?”

司戎被蠻蠻這一句話刺到了。但是故意說這麼刺人話的蠻蠻,司戎卻根本討厭不起來。

隻不過阿戈斯的忍耐與壓抑客觀地反映在祂的外在形體上,這使得這個特殊時期的異種看起來更加恐怖,可蠻蠻卻越說越放鬆,他到最後直接蜷腿歪著靠在床頭,輕易地說出挑釁十足的話。

“還是因為我在家?需要的話,我可以出去——”

粗壯的觸肢猛地襲到蠻蠻面前,將他從腰到下巴整個纏住,觸肢尾部則貼在蠻蠻的唇上,帶有年長者訓誡的意味,告訴蠻蠻有些話不該亂說。

[蠻蠻,你太不乖了。]

蠻蠻聽到一串奇怪的語調,而更為奇怪的是,他竟然覺得自己似乎聽懂了一些。

在如此強大的阿戈斯面前,蠻蠻上半身幾近全受束縛,動彈不得,他唯一能動的隻剩嘴巴。

蠻蠻張開口,反咬了回去。

所以他首先得為接下來的錯誤買單,但司戎何嘗又沒有責任呢?觸肢為什麼連這點輕飄飄跟癢一樣的攻擊都受不住,一下子有了借口一下子全部鬆懈,這根本來應該行使年長者責任的觸肢監守自盜,主動也鑽進了蠻蠻的喉嚨。

束縛蠻蠻的那一根觸肢鬆綁了,但更多的觸肢湧上去。在蠻蠻和大怪物的相處裡,他們有無數次近距離的接觸,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得親密無間,突破了以往教養與監護的那條線。

承受著突如其來的襲擊,蠻蠻的喉管上下滑動,發出生理性不適的乾嘔,但他的心理卻反而放鬆了。他伸出已經釋放得救的手掌,想要揪住那根進攻的觸肢,稍微控製一下觸肢的速度,但抓錯了,其他每一根觸肢都來冒充凶手,企圖得到溫蠻的掌心。

一切都失控了。

築巢期,司戎,還有蠻蠻。

但蠻蠻對這一切樂見其成。

年輕人在某種程

度上對於新鮮事物總是更樂於接受,也更躍躍欲試。這過程中的一切,蠻蠻都接受良好,這種無聲的縱容,就導致了另一方變本加厲的行為。

嘗試和探索,引導和主動,分不清楚誰在其中的占比更大,責任更多。而司戎作為教養者,賦予了“教養”彆的內涵。

築巢期中的阿戈斯渴望最親密的接觸,而蠻蠻竟然也喜歡。他坐在阿戈斯的身體裡,看著一顆顆純潔無瑕的繭晶為他誕生,滾落進他的懷裡,就像十年前他看見的那座雪山所下的雪。雪會融化,但繭晶無堅不摧。

司戎為他下了一場彆致的雪。

但締造雪的主人連這種醋也要吃,祂觸肢一掃,不肯白茫茫的繭晶遮掩住蠻蠻的身體,也不想蠻蠻過多把目光分散到僅僅是他延伸物的繭晶上。

繭晶下了一場雪,露出了蠻蠻腰間一片流光溢彩的鱗片。

司戎確信蠻蠻以前從來沒有,於是觸肢又碰了上去。輪到蠻蠻反應強烈,他一下就揪住了試探的觸肢,力道還重。

他握緊了幾秒之後鬆開。

又再度抓緊。

反複如此。

他故意的,但眼神卻是那麼坦蕩直白,把氣氛推向極致。

……

坐在床邊的司戎已經恢複人性,從背面看,他和往日一樣紳士筆挺,但正面襯衫的扣子卻難得有幾粒沒扣。

他手搭在床邊,身後是熟睡的蠻蠻。被子是他蓋的,被子下面的風光是他見過的。

最後階段的時候,祂已經能夠恢複理智,但蠻蠻卻提要求,說也要看看他的臉。清醒地答應蠻蠻,滿足他,這意味著司戎理智的再度滑坡。

活了這麼久的阿戈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荒唐和糊塗,但好像也不是那麼後悔。

忽然,司戎手背被溫熱柔軟的掌心覆蓋住。

那隻手不久之前還快樂又放縱地一下下揪著乳白色的觸肢玩耍。

司戎的手下意識蜷了下。

蠻蠻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我以為你知道我醒了。”

司戎微微歎了口氣,轉身把蠻蠻連同被子都抱到自己的懷中,柔聲道:“我當然知道,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