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戎頓了下,然後點頭。
築巢期對於他這樣的阿戈斯來說是不得已的忍耐,根本不是什麼期盼,所以司戎根本沒有特意去記時間。
隻是生物的本能難以抑製,等到了築巢期時,他就會退化為一個徹底的阿戈斯。那時候的他毫無理智,並不適合和他人接觸。
而在有了蠻蠻以後,老實說,司戎也不想被蠻蠻看到自己那副隻知道築巢的愚蠢樣態。
他一如既往地囑咐蠻蠻:“我不在的時候,一切聯係何景。”
蠻蠻不置可否地點頭。如果是小時候,那是需要何秘書多照顧,但他現在都快成年了,生活上沒有什麼好麻煩何秘書的,需要何秘書解決的,可能也就是類似今天這樣的糟心事。
但為什麼他總是遇上這樣的麻煩。
如果說前些年這種特質在蠻蠻身上還不明顯,那麼隨著他青春期的發育,似乎一下子就爆發了。蠻蠻甚至遭遇過跟蹤和綁架,哪怕沒有造成傷害,但頻率實在高得恐怖。
這就像是一種詛咒。
兩天後,司戎離開了,蠻蠻坐上何秘書來接的車。
何秘書笑著和蠻蠻打招呼:“小王子,今天過得怎麼樣?”
何秘書也是見證了蠻蠻從小到大,知道他是怎麼被司戎養著的,“小王子”雖然是戲謔,但也確是實話。
蠻蠻說一般:“就是那些人那些事情。”
何秘書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斂,他告訴蠻蠻:“我們確實還沒有找到原因,抱歉,蠻蠻。”
這也是困擾司戎多年的一件事,明明他們當年都十分確信蠻蠻是異種,但隨著蠻蠻年齡增長,祂們反而感覺不到那種同類之間的氣息了。這對於兩個異種來說,是絕無僅有的怪事。碰到蠻蠻問起自己的身世時,司戎每一次都堅定地告訴小朋友他不是普通人類,但事實情況卻和他們聲稱的大相徑庭。
“如果能找到你的同類,一切疑惑就迎刃而解。”
何秘書說道。
蠻蠻輕應了一聲,不過心裡覺得他並沒有什麼異種同類。他始終認為當初是司戎他們錯判了,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因為他由異種撫養教導,身邊親近的人也都是異種,所以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異類”。
“嗯,再看吧。”
何景一聽,就明白蠻蠻對這件事並不上心,他也就適時止住,說起現在這個時候蠻蠻最感興趣的話題。
“剛才司戎已經到祂的‘安全屋’了。”
這也就意味著阿戈斯的築巢期正式開始。
有伴侶的阿戈斯往往會直接把伴侶迎回他們的家,然後共築愛巢,而對於還沒有伴侶的阿戈斯來說,他們隻能在目前的居所裡忍受著空虛的折磨,在築巢期的信息素中被迫安撫自己的無用,再幻想未來的愛人和自己共居。
隻是司戎現在養了蠻蠻,他不可能在築巢期的時候讓蠻蠻離開家,這等同於把小朋友趕出去,司戎做不出這麼離譜的事。
蠻蠻側目。
“何秘書,你跟在他身邊這麼久,有見過司戎的築巢期嗎?”
何秘書一哂:“怎麼可能。⒘_[]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阿戈斯在這時候是那麼特殊——”
何景想說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能這麼膽大又這麼有實力,他以為這隻是小朋友好奇的問題罷了,但回應過後,他猛然琢磨出一些特彆的意味來。再看車後座的蠻蠻,後視鏡裡的他正與自己對視著,年輕的臉上乍看隻是平靜普通的神情,可眼神卻流露著不相匹配的野心。
司戎的築巢期對於他們來說其實是一個沒什麼意義的話題。
他們和這個築巢期無關,他們也知道目前沒人和這個築巢期有關,他們在這十來年裡早該對空落落的築巢期習以為常。
如果現在單獨特意問。
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尋常。
何秘書忽然為自己似乎發現了一點什麼而感到久違的緊張,他張了張口,想和蠻蠻說些什麼,又想說司戎知道麼,結果一貫做事說話都無比妥帖的他竟然無法把這些表達清楚。
而他又看到蠻蠻對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沉靜的眼睛直到此刻也沒有一絲慌張,而無意間戳破了秘密的何景自己反倒受到掣肘,成為這個秘密的共犯。
那一刻,少年沒有一句話,沒有多餘的表情,卻有一種難以言述的魅力。何秘書屏住了呼吸,但屬於繆一的能力卻在強烈地渴望探索。如果不是他從小看著蠻蠻一點點長大,繆一敢保證自己也會為這一刻蠻蠻的樣子著迷。
那些家夥做出的蠢事醜事在一瞬間似乎都得到了理解。
幾l乎沒有人能逃脫他的吸引。
比起詛咒,這更像是一種未開發的能力。
何秘書抿了抿嘴,對後排穿著校服的少年略微頷首。
“我明白了。”
他最終輕聲應道。
……
蠻蠻掰著日子,又無所謂日子地過著這些天。
他是大眾意義上的天才,這個年齡階段的課業根本難不了他,而且再過陣子就能提前錄取,進入最頂級學府的生物專業開始學習。
在這個板上釘釘的大前提下,蠻蠻有更多時間做自己的事,比如對於異種的私下探索和研究。
在他表現出這一方面的興趣後,司戎並未阻止,就像所有開明的大家長一樣,還把自己手頭上的便利資源提供給了蠻蠻。
所以許多異種的研究資料,蠻蠻都了然於胸,但了解最透徹的,必然還是阿戈斯這個異種群。
他知道有沒有伴侶的阿戈斯的築巢期有多麼天差地彆;
他也知道阿戈斯的壽命和意義都由什麼來決定;
他都隻是靜靜地知道,
在長久的知道中,終於迸發了一個魔鬼般的野望:
如果司戎已經對他的人生負責了這麼久,為什麼不可以長長久久?
這個念頭誕生得那麼順理成章,蠻蠻在理清楚自己的感情與想法後,
幾l乎沒有一絲糾結和猶豫。
他意識到自己有多麼自私,又有多麼膽大,企圖馴服和綁住一個無主的阿戈斯,讓一個強大自由的異種回歸成為祂種族裡普普通通的一員。
但如果沒有司戎的陪伴,蠻蠻便覺得自己的人生虛無得毫無意義。
蠻蠻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不正常的情感寄托,最好的應對方式應該是淡化,讓感情回到合理的正常範圍。但這竟然像抵抗食欲一樣難,並且在抵禦中變得越來越瘋狂。
蠻蠻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正一步步地滑向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以前的他根本不會對司戎的築巢期打什麼念頭,但這次他竟然很想知道司戎的築巢期是什麼樣子。
他想要見到這個特彆的、從未有人見過的司戎。
蠻蠻合上了電腦屏幕。
大量關於阿戈斯的資料從他的眼前消失。
……
由於蠻蠻實在太受歡迎,當大學校方來和他提前見面的時候,消息很快不脛而走。上次那個被司戎教訓過的男生又出現了。
他跑得一頭汗,往日明明在球場上意氣飛揚,現在模樣卻十分狼狽。
“我聽他們說,你要走了……真的?”
被擋住了去路,蠻蠻不得不停下來。但是他也根本一句話沒說。這種過於冷漠的態度瞬間刺激到了對方。
他飛快地衝過來,想要拉扯。
“你說話啊!你是不是要走了?!”
蠻蠻躲開了,並且當著人的面直接皺眉,表現出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個男生要崩潰了:“我送你花,給你買零食吃的,那些禮物,還有翹課來看你,請你去我家開生日會……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隻是這樣的反應?!”
撇除話裡的,話外他其實也做了很多殷勤小意的,男生根本不明白,自己隻是做了這個年齡裡追求通常會做的那些行為,但和其他人的經曆相比,他連一個眼神一個反應都沒有得到。
蠻蠻聽完了。
“這些很貴重麼。”
“……你說什麼?”
溫蠻隻是厭煩這種行為帶給他的麻煩,而對於這些魯莽的人本身,他根本沒有正眼留意過。
“你說的那些,對於我來說實際上一文不值。”
“我不喜歡,也不需要,隻是困擾的東西與行為,我要有什麼反應麼,同學。”
明顯,蠻蠻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記住。
男生又哭又笑,一邊手抹著臉,另一邊手抽出一把尖銳的水果刀。
“司蠻,你太壞了、太壞了……”
“我要懲罰你,把你關起來,這樣你就不會亂說話了。”
溫蠻的表情徹底沒有了。他冷冷地垂眸看著那把離自己很近的水果刀。
“現在,跟我走,你同意吧?蠻蠻。”
……
這個時間,前往學校操場側方體育保管室的路上沒有一個人,男生直接撬開了門鎖,回過頭來,瘋狂的目光落在蠻蠻身上,示意他自己主動走進去。
蠻蠻瞥了一眼,抬腳進去,那人也拿著刀跟在後頭進來,並且拿出一把自行購買的鎖頭從內把保管室鎖住了。
堆滿體育器材的保管室乍看很擁擠,但人數上隻有他們兩個。男生提著刀,開始興奮地喘氣,覺得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在靠近勝利的果實。
面前這個美麗的、可惡的、極度引人征服的少年……
“我勸你最好不要拿著刀走過來。”
“怎麼了?蠻蠻你害怕了?”
蠻蠻搖了搖頭。
“太危險了。”
就在男生身後,像細藤一樣的觸肢從屋頂垂下來,並迅速蔓生,形成了鋪天蓋地的黑色漩渦。
蠻蠻看著比往日還要恐怖的怪物模樣的阿戈斯,在男生欣喜又瘋狂的眼神中逐漸向他走近。
應該說是向祂走近。
“我是說你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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