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瀾笑了笑, 都在變就好。

而且，姝姐如今也想通了，不再一味的跟自己妹子去比。

吃過晚飯, 果然又有很多人上門來, 大家在堂屋（客廳）圍著蜂窩煤爐子擺龍門陣、打牌。

程瀾問支書她資助的那些女孩子現在什麼情況。

支書朝那邊指指，“就是她們了。”

幾個十歲上下的女孩子跑過來喊程瀾，有的喊姐姐、有的喊姑姑，還有兩個就笑, 沒吭聲。

程瀾問那兩個, “你們該喊我大侄女？”

程家村人太多，有些人這幾年見得少她也理不清楚了。

那兩人點點頭，“嗯。”

“那就直接喊名字吧。”

程瀾對著她們父母道：“各位長輩、平輩, 真彆覺得女兒不值錢。給個機會讓她們撲騰, 未必掙不出自己的一片天來。如果不是小叔家裡收養我，而我也確實不那麼好欺負, 真的連房子帶人落入衛東叔手裡, 我今天說不好被他賣到哪裡換彩禮去了。”

聽程瀾這麼一說，這些女孩兒的父母也點點頭。

程瀾如果不是自己厲害，又有貴人相助，說不好真是那樣的發展。

可如今她給整個程家村帶來了多大的變化啊。

他們如今是十裡八鄉最富裕的村子，這多虧了程瀾。

程瀾看他們聽得進去便繼續道：“還有昕姐, 如今在北京房子買了, 還有自己的小店。母女倆直接落戶成了北京人。岩姐日子也越過越好了, 沒準哪天成都有了合適的房子，她們一家就在成都買房子落戶了。還有千惠，如今在北京也是七八十塊錢一個月。一旦我的私房菜館扭虧為盈，她拿上了分紅, 一個月兩百是不會少的，買房也要不了幾年.....這村裡的小姑娘能讀書的，我給她們托底。我在小賣部的股份分紅，每年抽三千專門用來資助女孩子讀書。”

她在小賣部一年大概有7000左右的分紅。專款專用抽三千出來，能幫到的可不隻是程家村一地的學齡女童而已。

如今鄉下讀書一學期才幾塊的學費。

支書道：“嗯，回頭會計會把帳本給你看。現在資助的範圍已經推廣到全鎮了。我估著初一來給你拜年的隊伍得擴大。”

程瀾道：“彆說，我初一真的還挺忙的。幸好岩姐都事先幫我換好零錢、裝好樣式不同的紅包。”

這些女孩的父母心頭不住盤算著。

程昕、程岩、王千惠過得好，少不了程瀾的拉扯，但跟她們讀了高中或者說讀書時成績好也是有關係的。

既然程瀾願意給女孩子出學費，那就讓她們讀吧。

之前不是都說還是她爺爺出去見過世面看得遠麼。

而且她經手拉扯出來，以後再去她的店裡工作肯定也是可以的。

眾人正說著，一個年邁的婦人有些畏畏縮縮的走了進來。

程杳認出是外婆，便拉拉她媽的袖子。

外婆私下還是會偷偷給她塞吃的的。每次都讓她千萬不被讓表哥、表姐或者舅娘知道了。

程昕在跟程岩、程姝一起打牌，扭頭一看是她媽便把牌遞給程杳，“你來替我打吧。”

程杳點頭，接過牌坐了下來。X山人，打牌都是從娃娃抓起的。

外頭冷，程杳和母親索性去了燒著水的廚房裡說話。

“媽，是你十月懷胎生下我。我不認誰也不能不認你。但是，那個所謂的家我是決計不會再回去的了。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讓攆我出家門的那些人看過我過得好，然後心頭不好過。所以，你彆跟我說什麼‘天下無不適的父母’或者‘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之類的話。但你如果在那個家裡過不下去，儘管往瀾瀾那裡打電話。我能把你接去北京養老。”

“你接我去北京？哪有女人當家做主的？這種事肯定得聽女婿的。”程昕母親震驚地道。

“那個房子是我自己買的，我能做主。你和杳杳住一屋就好了。回頭等他單位分樓房了，我們搬過去住，那房子就留給你和杳杳住也行。回頭等我生了老二，那房子乾脆過戶到杳杳名下，省得她心頭不踏實。我餐館每月能掙一百多，養活你沒問題。”

看母親要說什麼，程昕直接沒給她出口的機會。

“你這次要跟我走都行，但彆的就不用講了。我不會拿錢給家裡的任何人包括你。給你錢，你也保不住。我更不會拉扯所謂的侄兒、侄女，他們的父母當初待我何其的狠心？甚至我被攆出去了還來搶我掙的錢，來打我們母女。要不是小叔抽了我那個哥哥，他怕是會一次又一次的來。我不報複他們就算好的了！你就直接把我這話轉告他們。如果說你們要去告我，那我也隻對你和我那個爸有義務。好像是要年滿60周歲以後吧。到時候法院判也隻會按我們當地的生活水平判我一年給多少錢。”

那一家子聽到程昕的話都氣得不行，程昕她爸道：“反了她了！”

有心前去教訓，一則有些怕那個當國家乾部的女婿。那可是公安！聽說家裡還不隻一個大乾部。

二則程昕是住在程瀾那裡，他還敢倚老賣老上程瀾家鬨去啊？

回頭程瀾那丫頭還有林景南那小子直接端起一碗米酒乾了，就敢半真半假的跟他‘耍酒瘋’。

不敢真跟他動手，但他孫兒、曾孫肯定會被他們趁機暴打一頓。

鬨開了村裡人都隻會站在有錢有勢的程瀾那邊。

下午過來喊過程昕回家的那對兄妹嘟囔道：“程杳穿得好好哦！她現在變成了北京人，在北京讀書。以後再考上大學的話......”

他們為什麼會過得還不如那個私生女啊？

程昕嫂子也後悔得很。可當年哪知道程昕能擺車攤賺錢、還能開餐館啊？

那些年程昕就是累贅、大大的累贅。

家裡吃的、用的就那麼多。都去緊著程昕那個不能打胎的孕婦去了怎麼辦？

要不然按照老規矩，女兒沒出嫁前掙的錢可都是屬於娘家的。

程昕結婚不過才一個多月，連她北京那套房都是婚前掙的。

第二天大年三十，眾人在七伯、七伯母家團年。

晚上八點二十一分，春節聯歡晚會開播。

一開始就是相聲大師侯寶林向觀眾拜年，薑昆、馬季和劉曉慶主持。

看到劉曉慶，程瀾還樂嗬嗬的看了支書一眼。

支書家的兒媳婦道：“劉曉慶這件紅色的襯衣好好看啊！”

程瀾摸摸下巴，確實十分的好看。

估計舒姐很快就會打電話去廣東那邊進貨。絕對好賣！

這可是劉曉慶穿上春晚的紅襯衣，而且樣式十分彆致。

這個廣告效果，絕對無與倫比！

想一想全國女觀眾的人數，這個銷量絕對是天文數字。

剛演完《駱駝祥子》的斯琴高娃也上台了，把虎妞那股子虎勁演得那加一個嬉笑怒罵、揮灑自如。

大熊貓出場表演雜技的時候，杳杳這些孩子都興奮得不行了。

杳杳還好，畢竟是去動物園見過真熊貓。其他孩子都隻在畫報上看到過，甚至有更小的孩子高興得飆出了海豚音。

整場春晚，過年的喜慶勁兒簡直從屏幕裡透了出來。

這一次的節目，沒有台本、沒有彩排，還大膽開通了電話點播節目的形式。

現場的藝術家，被觀眾電話點到了就要起來表演節目。

主持人除了負責報幕、還要隨時準備被點到了就表演節目。

很多藝術家都是臨場發揮的。

支書滿臉懊惱的一拍大腿道：“電話離遠了。”

他兒子道：“爸，要不您這會兒去支部那邊打？是想點劉曉慶唱歌麼？”

支書眼睛都離不開屏幕，“要去你去，肯定是熱線。搞不好央視的電話線都被打得冒煙了，得喊消防員。不知道打多少個才打得進去。我還是看彆人點播的吧，跟我有相同愛好的人可不會少。”

當晚李穀一連續唱了九首歌，是電話點唱最受歡迎的。

尤其是79年風靡全國，傳唱一個月後就被定性為助長歪風邪氣的靡靡之音、不準再演唱的《鄉戀》成為全場最火爆的歌曲。

後來才知道，當晚春晚節目組接線員一直接到點播《鄉戀》的電話，最後整整收集了五盤點播《鄉戀》的紙條。

這讓人看到了人們對於文藝自由的追求。

這是禁曲，但觀眾呼聲非常高。

當時在現場坐鎮的廣電部部長最後拍板，“唱吧！”

李穀一之前因為這首歌被罵成‘黃色歌女’。

當晚看到觀眾的熱烈反饋，一咬牙、一跺腳，唱了！

程瀾聽了覺著還好啊，哪裡有‘黃色’？

經此一唱，《鄉戀》得到了解禁。文藝圈的陳年枷鎖也因此鬆動。

一個文藝複蘇的年代就此到來！

當晚另一個最受歡迎的節目是王景愚的無實物表演啞劇小品《吃雞》。

王景愚1963年就在元旦晚會表演過《吃雞》。當時把現場看節目的總理笑得不行。

但那十年，王景愚的無實物表演卻被批為‘不倫不類’、‘笑裡藏刀’，他本人因此遭了不少罪。

二十年後，春晚導演黃一鶴提議‘無實物吃雞’重出江湖。

開演之前王景愚依然十分的猶豫。

最後是設計了一個翻車名場面：用來做道具的燒雞，讓主持人薑昆給偷吃掉了。

本來是過來主持公道的馬季吃了薑昆分給他的燒雞，反過來說王景愚，‘沒有燒雞你就不會表演了？無實物表演啊！曉慶給他報幕——’

由此讓‘無實物吃雞’順理成章的展開。

王景愚吃得真的是太逼真了，程瀾他們也笑得不行。

等聽到支書小聲講了這背後的故事，程瀾道：“看來文藝界也要徹底撥亂反正了。我也希望能看到更多我們自己的、好的影視劇！”

程昕笑，“那你放的港台錄像受歡迎程度可就要打折了。”

“打折就打折！這些老藝術家年歲可都不輕了，還經得起多少蹉跎？你看這柏油路影響了小賣部的生意，我不是也接受了麼。我才不乾螳臂當車的蠢事呢。”

與其擔心這樣會減少收入，不如想方設法從其他地方增加收入。

看了這場春晚，程瀾也有些明白她那裡的文藝舞台怎麼那麼受歡迎了。

這年頭能看到這樣節目的機會，真的是太少了。

文工團之前也隻在軍區表演啊！

一直看完最後一個節目，程瀾他們五個才從支書家離開，打著電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