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搭車的, 還有閒著沒事也走過來順便送一送的人也都圍攏過來。
程瀾左手按著壓縮器,雙腳跨步站穩, 重心在腳部腰部, 右手用力攪動。
看到她這一番動作,梁錦還隻是驚奇,舒潔卻是眼都瞪大了。
她著實沒想到程瀾在鄉下這麼接地氣, 居然連拖拉機都會開的。
看到眼前這一幕, 她想起了兩元人民幣上抱著頭巾的女拖拉機手。
以前從來沒把這和程瀾聯係在一起過。
在成都軍區內外,程瀾可是鼎鼎大名的美女。
不穿校服的時候,時髦、摩登。看著就是個高門千金一般。
舒潔現在都想不起來兩年前第一次見面,還有些稚嫩的程瀾是什麼樣的了。
這副穿著軍大衣、帶著軍帽發動拖拉機的樣子, 太出人意料了。
楚錦程拍拍她, “先上去坐著吧。”
程瀾旁邊隻有一個位置。那是留給梁錦的, 她已經坐上去了。
這就是拖拉機的副駕駛位了。
程瀾每每想起林墨說他坐她的自行車副駕駛位都有幾分好笑。
除了梁錦, 其他人就隻有坐後面車廂。
舒姐在楚錦程的協助下爬了上去坐好。
等他們四個要去縣城的坐好, 其他搭便車的便也各自上去了。
程瀾說了, 大年初一的請大家坐,不收那三毛錢。不過隻管去,回來她不管。
因為她把人送到車站馬上就要回來了, 還有事呢。
大家就坐的過程中, 程瀾已經把拖拉機打燃啟動了。
她取出z字形的啟動器拿到座椅處放好, 然後坐了上去。
就這麼蹦蹦蹦的駕駛著拖拉機出村了。
拖拉機每蹦一聲,就會冒出點黑煙。這是燒柴油造成的。
嗯,碎石路開著比以前的機耕道舒服多了。
上了大路就更好了。
不過這是的程瀾的感受, 梁錦可沒覺得這樣的路坐著舒服。一路都在一抖一抖的。
看她兩手扶著開得穩穩當當的, 十分熟練的樣子, 後車廂的人也很興奮的聊著天, 梁錦便隨口問道:“瀾瀾,你經常開這個啊?”
“沒有啊,頭一回正式開。”程瀾實話實說。
梁錦愣了一下。
這個事實後車廂的人應該都是知道的哦。
那開的是真敢開,坐的人也是真敢坐。也不怕翻溝裡去。
梁錦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伸手去抓握什麼地方。顯得多信不過程瀾似的。
而且,雖然一抖一抖的,但也還挺穩當的樣子。後頭的人聊得熱火朝天的,也增強了她的信心。
今天大年初一,去縣城逛的人真的有點多。
半道居然堵車了,或者說堵拖拉機了!
鄉下去城裡的機動車,拖拉機就是最多的了。
在大城市拖拉機可能上不得台面,但在鄉下這已經是很高檔的交通工具了。
沒見去年楚錦程搞了一輛拖拉機讓他姐夫把他姐接回家時,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那個羨慕的勁兒啊。
程瀾沒開過拖拉機是因為以前村裡壓根就沒有。不然她和林景南肯定早就設法去偷開了。
不過,這拖拉機拿到手她還是演練過的。肯定不敢試都不試就上路了。
眼見走不動了,前頭還堵了好些輛。
程瀾乾脆熄了火,扭頭對著後面車廂的人道:“前頭不知道怎麼走不動了。你們等會兒或者下車活動一下,我去前頭看看。”
大冬天的走動著暖和許多,所以不但程瀾不辭辛勞的往前去看情況了。
後車廂的很多人也下車走動、走動。
程瀾走了兩步,又回來把那z字形的啟動器拿上。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絕對沒錯。小地方的打架鬥毆事件從來都不少。
她拿上這個,萬一有個什麼情況直接可以當武器。
要是萬一有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機會,程瀾肯定會抓住的。
梁錦趕緊扭頭問林景南,“你不一道去看看?萬一前頭有人動手呢。”
來的路上她就見識過一次兩輛拖拉機在機耕道上互不相讓,一言不合差點動手。
後車廂的一個小媳婦就笑了,“梁醫生,不用擔心。程瀾怕就是村裡數一數二能打的了。哎,對了,程景南,你們兩叔侄誰更厲害?”
林景南道:“沒認真打過。梁錦,沒事的。瀾瀾她能文能武,什麼情況都應付得了。要是真有什麼情況讓她動動手、撒撒氣她高興得很。倒是我穿著這身軍裝,不太方便。真要有什麼,她大聲招呼一聲,這拖拉機上的人立馬就過去了。”
他的軍裝上是有紅領章的,這屬於現役。肯定不能隨便跟人動手。
梁錦看車廂上下的人都一臉自然,看來都默認這種情況程瀾不會有問題、處理得了。
看來也都習慣有什麼事用打架解決了。
不過,程瀾有什麼氣需要撒出來啊?
她忍不住道:“你們經常打架麼?”
村民隨意的道:“也不是經常,就搶水啊那些時候,一年打不了幾架的。”
梁錦看看舒潔,兩人都有些震驚。
這些村民法製意識單薄也就罷了,怎麼程瀾也一副‘沒什麼事是一場架解決不了的,要是不行那就兩場’?
舒潔想起之前程瀾和大院裡一幫子弟還因為打架進過局子。
她之前一直以為程瀾是被連累的。看這樣子,她怕還是個主力呢。
梁錦也覺得自己需要重新認識一下程瀾。她一直以為程瀾是乖巧、貼心的小姑娘。
沒兩分鐘,程瀾拿著鐵製的啟動器回來了,“吵起來了,又被拉開了。馬上就可以走了。”言若有憾的樣子。
不過大年初一有架打的概率確實很小。都說大年初一做什麼,一年到頭都要做什麼呢。
她重新把啟動器插入卡槽打燃,等著前頭的車或者拖拉機開動了也跟著開動。
進城之後,把其他人放下,程瀾載著另外四人去車站。
謝師傅留了票的,隻要能趕上發車的時間就好。
梁錦道:“瀾瀾,你們小時候都是在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環境長大的?”
程瀾笑了兩聲,“是啊,我從小看著叔伯們和隔壁村子打群架搶水長大的。”
爺爺倒是沒有參與過打群架。
除非是打得太厲害了,非死則傷那種他會上前拉架。
但是支書他們那一輩的老家夥從來沒人敢惹他,也約束家裡的小輩儘量不要跟她動手。
也就程衛東的父母都不在了,以為她爺爺就是個沉默的老農民。
但她和小叔打架,那都是爺爺教的。
程瀾說完看舒姐一臉的不可思議,補充道:“小地主打架也很厲害。當年有人想欺負錦繡姐,直接讓他打廢了。不然他管人事,耳朵邊上哪能那麼消停?”
楚錦程見舒潔不敢置信的樣子,“鄉下有鄉下的生存之道,我其實也就打過那一架。那種時候再忍氣吞聲,我家裡人就要被欺負得沒邊了。”
他家三個女人呢,有些人壞得很!
當然,那次打架之後,支書對他是有所偏幫的。
按照村裡的規矩,那人想糟蹋他姐,他打人是應該的。
而且那人是外來戶。
舒潔道:“平時看你們倆都溫溫和和的。”
楚錦程笑,“舒潔,到了哪座山唱那座山的歌,這個規矩我們還是懂的。”
到了車站,程瀾把拖拉機停下,送他們到簡陋的候車室去。
她笑著和謝師傅打招呼,“謝師傅,新年好啊!”
謝師傅道:“新年好、新年好!你,不上去啊?”
“我再待幾天,過幾天送接貨的順風車到x山坐火車。”
謝師傅道:“這才小兩年的功夫,你們發展得這樣大了!搞得我都想去乾個體了啊。”
“不至於、不至於,你有鐵飯碗!我們都要設法考大學,以後好有資格端鐵飯碗呢。”
謝師傅點頭,“考大學好、考大學好!”
程瀾是初五晚上到的成都,硬座。
這點距離沒必要讓大伯去欠人情,又不是不用還的。
林琅開車來接的她,徐懋寧去借的車。
程瀾道:“你拿到駕照了?”
林琅點頭,“是啊,回來之前去考的。那會兒剛到歲數。”
軍區長大的,開車那都是很小就會的了。隻不過得等到18周歲才能拿駕照而已。
程瀾有些眼饞,開轎車可比拖拉機帶勁多了。
“我一回到家,小胖子就告訴我說你三月份要跟著爺爺坐飛機去北京啊?”
程瀾點頭,“是啊,高爺爺做七十大壽,林爺爺說他們連的老兄弟都會去。還有些烈士侄女也會去,他讓我代表我爺爺去。小墨想去,但林爺爺說有你在北京,他就不用去了。而且,那會兒搞不好秦柳阿姨正好生孩子呢。”
林墨道:“哎呀,我都想請十天假晚些上學,跟著你們坐飛機進京了。”
“嘿嘿,我也是趕巧了。”程瀾確實很樂嗬。
她缺買機票的六七十塊錢麼?她不缺啊。
她缺的是能賣機票的機會。
林琅道:“算了,爺爺肯定不會答應的。能去國賓館吃一頓飯,我已經很幸運了。”
程瀾咋舌,“在國賓館辦啊?”
“是的。高爺爺那個層次的人可以在裡頭擺酒辦宴席,裡頭很多宴會廳的。”
程瀾摸摸下巴,“美地很!”
這是梁錦的口頭禪之一,她覺著那個口音挺逗的就學了學。
結果梁錦又說了一串西安方言給她聽,程瀾差點聽成了櫻花國的語言。
梁錦說唐朝的時候,櫻花國的遣唐使(留學生)就是在西安留學。
啥能學的都學走了,口音都模仿的當時大唐的官話。
林琅笑,“那你豈不是又能見到高煜哥了?”
寒假的時候她以為徐懋寧會對好久不見的瀾瀾比較熱情,結果全程他克製得很。
後來才聽邱鑫泉說了徐媽媽防賊一樣的態度。
當時她和馬丹陽的眉頭都皺緊了。
隻有王維娜一臉的驚訝,她以為大院裡的人應該早就知道高煜哥和高家人的態度了。
不過王維娜也沒說什麼。
王奶奶說又不是把程瀾和徐懋寧弄得成不了,程瀾就能做王家的孫媳婦了。
損人不利己的事讓她少摻和。
程瀾道:“他未必有假期吧?”
“這麼大的事,他不把歸宿假攢著這時候請才怪了。怎麼樣,你有沒有想他?不許騙我啊。你老老實實的講,我等會兒也告訴你一件事。”
程瀾道:“你有男朋友啦?”
“現在是在問你啊!”林琅從容的開著車。
比起北京,成都的汽車就更少了。如今開車,那都是很自在的。
不像程瀾在鄉鎮開拖拉機,還要擔心壓到躥出來的誰家的雞犬。
鄉下的家禽拿都是敞放。要是給壓死了,挺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