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瀾和林墨22號坐上火車回成都了。

火車票是方真打電話托熟人買的, 還是臥鋪。他們這些老革命差不多各行各業都有熟人。

暑假買火車臥鋪不好買，她托人給行了個方便。

車票錢林師長彙給她了。

第二次坐火車就沒那份新鮮感了。

程瀾這半個月一直斷斷續續的在看《紅樓夢》。這會兒就拿出來繼續看。

她越看越覺得這本書有深度，十分的值得挖掘。

前兩天林琅還問她喜歡釵還是喜歡黛。

程瀾喜歡黛。

25號, 林景東到火車北站接他們。

林錦熙一家三口還在, 程瀾直接就把行李箱推進了林景南的房間。動手在衣櫃裡騰出空間放自己的東西。

然後她拿出帶的抽真空的、北京烤鴨，一共是三袋。

給馬丹陽的是她自己掏錢，給昕姐和秦柳阿姨的她和林墨一人一半，給林家的再加上林琅。

另外一大一小兩包放到冰箱裡, 給馬丹陽的她預備和行李箱一起拿過去。

關上冰箱就遇上林錦熙來拿冰糕吃, 她前兩天去批發回來的。

冰糕、雪糕、綠豆糕都有。

“錦熙姑姑——”程瀾和她打招呼。

“嗯，要吃自己拿啊。北京好玩麼？”

程瀾點頭，“嗯，很好玩。”

林錦熙知道程瀾除了路費花的都是自己的錢，便也沒多說什麼。

隻道：“你們這個年代的小孩都挺幸福的。”

“嗯，還行。我去趟馬家。”

程瀾把馬丹陽叫出來，把東西給了她，又道了謝。

馬丹陽舉舉烤鴨，“這麼客氣做什麼，我就笑納了啊！下次要借什麼，直接開口就是。反正每次你都要送東西的。”

“行，你笑納吧。你是，被淘汰了？”

馬丹陽點點頭，“是啊，就今天的事。不過徐懋寧留下了，繼續跑。他說就當高三前錘煉身體了。不過我估計國家隊那關他過不了。”

兩人分開, 程瀾轉頭回去。

馬丹陽一手拉箱子, 一手拎著烤鴨。

進去正好遇上她二嬸, “程瀾送的啊？我們家這麼多人，她怎麼才送半隻？這一人才有幾塊？”

馬丹陽停下腳步，笑眯眯道：“二嬸，程瀾是送給我的，不是送給我們家的。我樂意呢，可以拿出來和家裡人分享。我不樂意呢，大可吃獨食。”

她態度一直很好，旁邊的人也都看到的。她二嬸也不好給她扣個不敬長輩的帽子。

還真是吃慣彆人送的東西了！

晚上馬丹陽還是拿出來大家一起吃的。

她擺在爺爺跟前，“爺爺，這是程瀾借了我的行李箱去北京玩，特地給我帶回來的。請您嘗嘗！”

“哦，那丫頭還蠻周到的。”馬司令嘗了一個鴨腿。

馬丹陽又招呼同輩的弟弟、妹妹都嘗嘗。

等吃完晚飯，她進了馬司令的房間。

“爺爺，我聽說了一件事，覺得有必要告訴你。”

是徐懋寧告訴她的，二嬸私下收了夏老板的好處。

馬司令聽了勃然變色。

夏老板是一個還算乖覺的人。知道他不喜歡那套，逢年過節送的都是普通禮物。

上家裡來也就拎個西瓜、兩包糕餅之類的。

“你聽誰說的？”

“徐懋寧說二嬸娘家妹妹結婚，在夏老板的酒店辦的。價格打折的幅度比較大。”

“不像話！”

馬丹陽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媽媽進來，“你去找你爺爺說什麼？”

馬丹

陽直接告訴了她，“我擔心二叔、二嬸這樣會把爺爺拉下水。那爺爺會晚節不保，咱們這房肯定也難以獨善其身。”

馬媽媽也變了臉色，“商人的便宜這麼好占啊？人家是會讓你吐出更多的好處的。而且以夏老板以前的謹慎，這搞不好還是你二嬸家暗示的呢。你二叔能一點不知道？那你之前在下頭跟她鬨得有點不愉快是為了這個？”

這件事很重要，關係到全家的榮辱。當然是得防微杜漸才行。

但不應該由丹陽一個小輩出面。

“她嫌程瀾隻送了半隻烤鴨不夠吃。”

馬媽媽一臉的無語，“程瀾才多大？能想著送半隻烤鴨答謝你已經很難得了。烤鴨多貴啊，三十塊錢一隻呢。我一月工資都不夠買三隻。而且人家還是千裡迢迢帶回來的。倒是你二嬸，你長這麼大好像還沒吃過她什麼東西呢。大家都是靠工資吃飯的，如今物價漲得快這些就不說了。但她挑剔彆人送的東西少，也真是有臉！誰還欠著她的了不成？”

說著她頓了頓，“我也是有女兒的人，而且程瀾還比你小三歲。看她小小年紀做事這麼周全，還要被林錦熙拿來當筏子，我也怪不是滋味的。”

之前因為程瀾做模特兒這件事吧，她是一度對她有點看法。

但時日久了，倒也慢慢接受了。現在穿衣服是放開了啊，藍白灰的時代過去了。

而且程瀾也隻是大大方方的展示衣服。

至於說她之前和徐懋寧走得近，那件事之後她除了林琅、自家丹陽和大院的小孩子，跟其它同齡男孩子都是刻意保持了距離的。

也不像有人說的就是為了攀高枝。

所以馬媽媽對程瀾的看法也是一點一滴的改變中。

人家一個老革命的孫女、雙烈士子女，乾嘛要平白受這樣的委屈？

馬丹陽納悶地道：“錦熙姑姑乾嘛老盯著程瀾啊？程瀾在林家隻會待四年而已，閆阿姨都沒容不下她。”

“因為林墨、林琅享受家裡任何資源那都是應當應分的。她沒立場去不滿。那不就盯上了被收養的程瀾了。”

第二天，馬司令就勒令二兒子補上酒店的差價。

“你們還乾過什麼最好自己交代出來。我已經讓人去查了，所有的錢物都必須退給人家。至於你們倆，這件事情了了，就到大戈壁種樹去吧。”

他現在不自己查，以後怕是就輪到紀委來查他了。

就算不被冤枉成劉青山、張子善，至少也是個提前退休的結果啊。

一世英名都要付諸東流。

老徐這是知道了，但是直接對他講有點嚴重，這才讓孫子知會了丹陽。

這件事不防微杜漸，口子肯定會越撕越大的。

那兩口子的膽子和胃口也會越來越大。

說不定最後其他兄妹也會被拉下水，跟著一起乾。

反正有人這麼乾了，沒事嘛。

“爸爸，我不能去戈壁上吃沙子啊！”

“那些農民能去，你為什麼不能去啊？”

“我是您的兒子啊！”

“我的兒子生來比彆人高貴麼？我也隻是農民的兒子而已。”

馬家的事暫時沒有傳到外面，大院裡還是一片平靜。

隻徐軍長察覺到了一點動靜，暗暗鬆了一口氣。

隻要老馬成色沒變就行！

26號一早，程瀾拿著長掃帚在院子裡掃落葉。

有人行色匆匆拎著行李袋走過來，“嗯，你就是程瀾吧？”

程瀾點頭，“對，肖姑父。您請進——”

她沒見過本人，但見過照片啊。牆上的全家福裡有這個人。

十年前林奶奶還在的時候，一家人分彆前拍過一張

。去年林爺爺官複原職又拍過一張。

小姑父瞧著憨厚、老實的樣子。

程瀾把他讓進屋，端水果、倒茶。然後林錦熙才從樓上下來。

他們的兩個孩子和林墨一起去旁邊的人家一起聽家教老師輔導暑假作業去了。

反正按人頭算報酬，林師長那裡掏錢。家教是大院的其中一戶人家請的川師的學生。

“瀾瀾，給你姑父下碗面吧。”林錦熙坐下道。

程瀾楞了一下，然後應了聲‘好’，轉身進了廚房。

肖昌偉道：“你乾嘛讓人家去？”

“崔阿姨買菜去了。”

“那你自己替我下一碗面不成麼？”

“你回娘家是嬌客，哪有讓我動手的道理？而且油鹽醬醋怎麼擺放的我都不清楚。”

“嗐，你這個人！回娘家哪有這麼懶的？”

“你給不了我這樣的好日子，還不興我回我爸這兒享受一下啊？”

肖昌偉不想再和她說話，直接提著行李上了樓。

吃面的時候他很認真的向程瀾道了謝。

程瀾道聲‘不客氣’，出去掃完地就回林景南的房間做暑假作業了。

她還戴上了耳機聽BBC，省得再聽到這對夫妻溝通的內容。

這個收音機是林琅的。她說在北京上班累得很，回到家倒頭就睡。

而且平時上班本來就處在全英文的環境，BBC暫時就不聽了。

程瀾便給拿了回來，自己每天聽聽。

十一點半的時候她起身去廚房幫忙。

崔阿姨加了一個這位肖姑爺喜歡吃的菜，然後小聲和她八卦。

“這位姑爺雖然貌不驚人，掙的錢也不算多，但脾氣非常好。他去年來家裡，洗腳水都要給錦熙倒的。其實女人啊，還要圖什麼呢？男人對你好不就夠了。”

程瀾道：“他什麼學曆啊？”

“好像是初中吧，不知道畢業沒有。”

那跟錦熙姑姑估計共同話題不多哦。

可以說如果不是為了避難，她估計是不會選擇這樣的人做人生伴侶的。

上午兩口子就沒再下來，估計一直在溝通。

不過不管怎樣，林爺爺已經安排好了後續，同自己的關係不大。

所以程瀾也就沒有多打聽。

但崔阿姨知道她嘴緊，還蠻喜歡跟她講八卦的。

所以程瀾也聽到了不少關於林錦熙的事。

就譬如說林奶奶在的時候最嬌慣這個唯一的女兒。如果她還在，林錦熙想把兒女放在家裡方便自己備考應該就沒問題了。

差不多11:50，林墨和表姐、表弟一起回來。

林錦熙問道：“作業完成得怎麼樣？”

肖晚點頭，“比我們自己做的效率高。咦，爸爸——”

肖晨也看到爸爸了，兩孩子一起過來，一人一邊抓住了肖昌偉的手。

程瀾正往外端菜，頓時覺得這要是因為要高考就弄到要離婚，也挺悲催的啊。

12:10，林師長和林景東下班回來，看到女婿（妹夫）都很熱情的和他說話。

林錦熙打電話回去說了要高考的事。

這麼大的事，肖昌偉不管是跟人換班或者請人代班，肯定也要過來一趟。

之後他們夫妻、翁婿、郎舅之間怎麼溝通的，就不關程瀾的事了。

她睡了午覺繼續做暑假作業。

下午閆淑芬回來問她，她指指自己戴著耳塞的耳朵，表示什麼都不知道。

程瀾把耳塞拉了下來，免得大伯母和她說話也沒聽清楚。

然後就聽到大伯母在小聲嘀咕，“可彆真搞得離婚了啊

。”

她對這個妹夫其實沒什麼惡感，本本分分一個人。

也許真的如林錦熙所說，不是太求上進。

但人家好好的上著班養家糊口，你非得讓人家去複習參加高考。這也是有些強人所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