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門, 程瀾和林景南已經走出將軍樓的範圍了。

經過旁邊的中層領導的樓房住宿區時，遇上了從裡頭出來的韋潔。

她舅舅住這裡頭嘛，她一大早出現在這裡也不奇怪。

她白了程瀾一眼然後加快腳步離開。

林景南看看程瀾, “這誰啊？”

“跟昕姐還有秦柳阿姨競爭盒飯生意失敗的韋潔。”程瀾把具體情況和他說了說。

看韋潔這樣子，她是認為大伯會插手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啊。嘖！

林景南道：“這麼輸不起的啊？”

“如果是輸給馬丹陽或者林琅, 她可能輸得起。但輸給我, 她肯定不服不忿的。”

不過，她目光在自己和小叔之間門轉了轉。

那家夥忒會傳閒話, 回頭不會傳她和小叔之間門有什麼吧？

上次的事算她實話實說，不好去找茬。但這次她要是敢胡編亂造，程瀾可不會再那麼客氣了。

馬丹陽借給程瀾的相機是膠卷用了大半的。這得一卷膠卷都用完了才好去衝洗的。

她今天多拍一點，直接用完, 然後就拿去照相館衝洗。

不過，寄就挑一套寄回去得了。

再給馬丹陽另買一卷膠卷裝進去。

嘖嘖, 膠卷也貴啊。

不過，相機這麼貴的東西馬丹陽都說借就借了。自己肯定不能小家子氣啊。

馬丹的這個相機是海鷗205的。聽說花了300多, 不啻於這個年代的奢侈品了。

她還教了程瀾怎麼事前調焦、怎麼拍攝等。

還有點複雜, 跟程瀾之前想著對準目標哢嚓一聲是兩回事。

以前在電影、電視機裡看到, 都隻放了哢嚓那聲，沒說前頭還有事兒。

林景南聽說她今天要拍完, 挑眉道：“哎，回頭咱倆讓路過的人給照張合照。”

好家夥, 一卷膠卷好幾塊，說買就買。這賺了錢買東西真有底氣啊。

程瀾給調好焦，準備工作做好，那就隻是‘哢嚓’一聲的事了。

路人也能幫忙拍好。

程瀾看看他，“小叔, 你要拿我擋桃花啊？”

林景南道：“看破不說破啊。”

兩人於是先到附近的公園，請路過的人幫著拍了張合照。

林景南身高180。程瀾165，腳下的涼皮鞋還有四五厘米的跟，站一起真還挺搭的。

幫忙拍照的路人顯然也以為他們的一對兒，善意的笑著。

程瀾今天背的也不是自己的軍用挎包。而是林琅舅舅去南方出差給她買的一個小的斜挎小皮包，樣式很好。

她聽說了小叔和程瀾今天要出去扮情侶看家具，樂嗬嗬的貢獻出來一天。

然後看程瀾胳膊光禿禿的，又把自己的女表擼下來給她戴上。

那是之前她外公隨團去國外訪問獲贈的紀念手表，國外友人送的。

前後得了幾隻，就給了所有孫輩一人一隻。包括外孫、外孫女。

林琅外公是個翻譯官。

所以程瀾這會兒看起來那是相當的洋氣的。

等公交車的時候林景南玩笑道：“感覺公交車都不太配得上你今天的行頭了，你就應該坐小轎車啊。”

程瀾笑，“多大點事啊，還要出動小轎車？對了，小叔，我上次在批發市場門口又看到蕭應了。他最近總來咱們這一片轉悠啊。嗯，他當時和夏老板在一起。”

就林琅的手表她都覺得大材小用了。

不過，這表是真漂亮啊。比批發市場的女表還漂亮。

林景南想了想，“他家是搞建築的，可能是這一片要修什麼了吧。至於夏老板”

他說著朝批發市場那邊看了看。那邊本來是一棟獨樓，但周圍確實還有點空地。難不成想擴大規模？

但空地很小啊。算了，不關他們的事。

公交車到站，林景南擠了上去搶了個位置給程瀾坐。

車上沒有老人、孩子站著，可以踏踏實實坐到站。

不然那有跟的鞋，站著真怪累人的。

程瀾有些驚訝的坐下了，小聲道：“小叔，感覺你今天對我特彆好呢。你不會是已經談了對象，懂得憐香惜玉了吧？”

以前哪有這樣的好事啊？騙她給他擦皮鞋還差不多。

林景南道：“閉嘴吧你！你在我眼底永遠都變不成香啊玉啊的，我還給你換洗過尿濕的褲子呢。”

程瀾黑線，壓低聲音道：“那件事你要說幾遍啊？不是你給我吃多了甘蔗，我至於四歲了還尿褲子麼。”

那會兒林景南剛到程家不久，病也剛好。程瀾爺爺就讓他在家看孩子，暫時不用去掙工分。

那之前程瀾爺爺是把她帶去田埂上一邊乾活一邊看著她。

村上十一歲的孩子，每天下午不上學都要去掙半天工分的。

林景南那會兒不願意乾活，覺得在家看孩子應該比較輕鬆便欣然答應。

畢竟程瀾看起來也不是多淘氣的樣子。

等程瀾爺爺走了，他就背著程瀾摸去集體的甘蔗林偷甘蔗吃。

用柴刀切成兩筒一節插在皮帶上，然後外套抄攏就帶回來了。不能吃的部位直接喂牛。

回到家，他找了一節嫩的把皮削了，砍成一段一段的讓程瀾自己拿著吃。

他自己也坐一邊吃。

然後程瀾小孩子貪吃嘛，吃完又要。最後就吃多了，尿褲子了。

林景南就隻好給她換洗啊。

一邊洗一邊念叨：“我從小到大什麼活都沒乾過的人，現在真的當上你的保姆了。還得給你洗尿濕的褲子！”

程瀾坐在旁邊小板凳上問他，“小叔，你以前是小地主啊？但小地主現在每天都得挑糞。”意思你現在乾的活還算輕的了。

那會兒楚錦程因為成分不好，確實每天都分到挑糞。長得再俊，也吸引不到姑娘肯跟他好。

想起這件往事，林景南和程瀾一時都有些好笑。

坐了十來個站，兩人下車打聽著往附近的家具商場走去。給普通人用，就不必去得用外彙券、賣進口貨的那種商場了。

程瀾的想法本來是裝作一對混在看家具的人裡，趁人不注意拍了照走人。

結果一到店裡她就發現自己想錯了。

這裡的人氣根本沒法和批發市場比。

而她和林景南相貌出眾、一身穿戴瞧著就是有錢人家出來。

所以老板很熱情的就迎了上來，“二位，看家具啊？我這兒正好有一套全實木家具，正好符合二位的身份、地位。”

說著就把他們往那套最貴的家具前引。

他還伸手敲著櫃門，“聽聽，這聲音！”

程瀾也覺得這套家具真的很不錯啊。要美觀有美觀，要質量有質量。

就是略有些貴，四十八條腿得1080。端鐵飯碗的普通職員足足兩年的工資了。

好吧，換第二套方案。

程瀾直接對老板道：“老板，其實不是我們兩個要買家具。我們也是受朋友之托。所以，能不能讓我們拍一些照片？回頭朋友看中了哪套，我們就過來幫忙買哪套。”

老板盯著他們看了看，覺得他們這樣子應該不是競爭對手假扮來的。

他點點頭，“好吧，你拍吧。”

林景南看看程瀾。就是啊，大大方方的拍照就是了。

程瀾從包裡拿出海鷗相機，“那您這兒包送麼？”

老板道：“成都市區可以，下頭的市縣就太遠了。不過，十二樣家具要全弄走肯定不方便。我這裡也有長期合作的運輸隊。東風大卡，開車的師傅手藝和人品都很過硬。我可以打包票的。”

“那送到Q縣多少錢？”

老板比了個十，“和人拚車送是100，沒得少。而且不包上貨，得加錢。至於包車，得200。”

“上貨加多少？”

“上貨15。”

程瀾腹誹，真舍得喊！不過，反正不是她出錢，她把價報回去，看買家什麼意見吧。

她從1080的德國進口貨，一直拍到了百來塊國產的。

程瀾穿著裙子，半蹲著擺弄相機。店裡店外不少人看她，都快成一景了。

林景南不會擺弄這玩意兒，隻能在一邊看著。

不過帶他來顯然不是無用功。至少有他在，程瀾可以不用擔心遇上心懷叵測的人。

他站過去輕輕的敲那些家具，聽聲音。

1080，如果不是老頭子給掏錢，他肯定買不起。

還有房子，他現在就副連級，結婚都不能讓妻子隨軍。筒子樓單間門都分不到一間門。

嘖嘖，忽然發現自己好沒有用啊。連眼前會賺錢的小侄女都不如。

這個軍校他還非得考上不可了。

考上了，可以告慰爹的在天之靈。而且出來以後路子也要寬許多。

程瀾把剩下的16張膠卷都拍完了，她基本是整套、整套的拍的。

“老板，那行，我回頭再來。到時候還要麻煩您幫忙叫車。”

都有合作的車隊了，還能安排客戶買的家具拚車。她可能小看這裡的生意了。

賣家具的和賣百貨的估計本來就不一樣。

百貨就靠人流量。賣家具的五天不開張也沒事，人家開張就是大生意。

老板點頭。還是感覺這兩人有大主顧的氣質。所以態度還不錯，一直送到了店門外。

程瀾和林景南便回軍區去，軍區大院裡什麼都有。衝洗照片的自然也有。

林師長聽說他們假扮一場白費了功夫，一陣好笑。

“市場調查沒做好啊！你瞧瞧你那個搭檔，人家是真查得清清楚楚的。”

程瀾道：“林爺爺，我哪有那個時間門啊？我進貨現在都是全權交給昕姐了。”

林師長想了下她的時間門安排，那倒也是。

要學習、要練長跑，偶爾還要操心下生意。

等林琅回來知道是這個發展，抱著肚子笑。

“我還以為你倆會跟電影裡的地下黨一樣的呢。”

程瀾把手表和包包還給林琅，忍不住問道：“這表什麼牌子啊？”

林琅說了個英文的名字，“這個牌子是瑞士的，市面價大概六百多。不過這是專門為外事活動定製的紀念品，和外頭賣的有細微區彆。”

程瀾心道：那我肯定隻敢想想外頭能買到的啊。

不過不用了，她買塊100左右的就很奢侈了。

17號，程瀾去把第二批貨的尾款結了，順便取回了前幾天拿來衝洗的照片。

一毛錢一張，她也不知道貴不貴。不過軍區內部一般還是不會敲竹杠的。

這是吃的技術飯啊，一般人不會的。

相機當天她就還給馬丹陽了，連同新買的膠卷。

照片也是她倆一起去取的，洗照片的錢馬丹陽堅持付了一半。

“賺了你20張膠卷就夠了。再讓你給我出洗照片的錢就不大好了。”

馬丹陽出於好奇，還跟著去看了程瀾付貨款尾款。

她爺爺對程瀾做的事挺感興趣的。她也覺得程瀾做得挺好，很善於利用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