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蝴蝶之死(1 / 1)

禪院直毘人感覺今天很奇怪。

準確來說,是他的兒子禪院直哉今天很奇怪。

“老爸,這是我特地給你帶的酒釀團子!”

“老爸,要捶背嗎?要捶背嗎?”

“老爸老爸,你覺得我捏肩膀的這個力度怎麼樣?有沒有一種讓你…覺得自己忽然想起什麼的感覺?”

聽著山林之間鳥雀的鳴叫,禪院直毘人面無表情。

他忍著吃完糖分過高的酒釀團子,忍過了這個蠢兒子仿佛想要打死人的捶背,現在正在遭受完全捏不到舒服地方的揉肩。

但他對這些其實都不是很介意,畢竟這蠢兒子自從進入青春期之後,八百年才和他親近這麼一回,現在遭的這些罪,也算是以前工作忙沒時間顧及這個蠢兒子的報應。

現在,蠢兒子的小尾巴也終於露出來了。

禪院直毘人捏著胡子,神色戲謔,“直哉,說吧,這回你闖什麼禍?是把你甚一哥的去疤藥給砸了,還是又用毛毛蟲把你扇叔叔的女兒給鬨哭了?”

“哈?!”感覺黑曆史被揭開,直哉臉通紅,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為自己辯護一下,“甚一那罐子又不是我故意砸的,誰要他把那什麼去疤藥放在正對演武場的窗台前啊!而且被區區蟲子嚇哭的也隻有真依,我手上被真希咬的牙印你又不是沒看到!”

這樣反駁了一通,直哉終於想起來自己是來討好老爸的,於是陪笑著說道:“老爸啊,你知不知道…白夜哥以前…就是如月家,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啊?”

禪院直毘人摸著胡子的手一頓,“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直哉面不改色撒謊,“就是查資料查著查著,感覺有點好奇。”

“那你還是彆好奇了,以你的能力,想碰白夜的事還太早了。”

眼看著禪院直毘人就要起身離開,直哉一下子把他按了下來,“老爸,你不和我說,我就要自己去查了,那樣豈不是更危險?”

按照以往,禪院直毘人肯定會鬆口,甩一些眾所周知的情報給直哉,讓這個滿腦子“白夜哥”的蠢兒子到一邊去玩。

但是這回,禪院家主的態度格外嚴肅。

“直哉,你還太弱了。等你比我還強的時候,再來說這話吧。”

說完,禪院直毘人打開蠢兒子的手,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看著父親的背影,直哉咬牙,終於不再隱瞞了,“是五條悟叫我來問的!”

禪院直毘人的腳步一頓,打開的宣紙門重新合上,“你怎麼和五條悟攪到了一起?”

“嘔,誰和那個混賬白毛攪到一起了…”直哉被惡心得吐了一下舌頭,然後感覺尷尬的撓頭,“就是,在高專找白夜哥情報的時候,一不小心在五條悟的宿舍裡,被他給抓個正著……”

上下掃視了直哉兩眼,禪院直毘人驚了,“你居然沒挨揍?”

直哉木著臉。這是親爹說的話嗎?!

雖然他現在做的事,也不

像是親兒子做的事就是了……

禪院直毘人則是認命了,為自己有這麼個蠢兒子認命了,“說吧,五條悟叫你從我這套什麼情報?”

直哉為自家老爸居然這麼簡單就鬆口了感到不可思議,但好在他向來反應迅速,“就是想知道,白夜哥的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

禪院直毘人眯起眼睛,“…看來我當年隨意做的遮掩,終究還是被識破了啊……直哉,是五條悟叫你來套情報的,沒有彆人在場,對吧?”

直哉不覺得自己有必要說謊,“當然沒有彆人在場。”

“白夜,也不在場嘛?”

“不在啊?”

“那就好,那就好…隻有五條悟就比較好啊……五條家主向來機靈,知道該怎麼做。”

直哉聽得一頭霧水,還沒等他問出聲,一把鑰匙就被禪院直毘人扔來,於是連忙接住。

攤開手掌,手心的鑰匙是複雜的異形,經曆時間而氧化發黃的金屬材質,仿佛在無聲的訴說那些被遺忘的過去。

“在我房間的佛龕上面,去看一眼吧,”禪院直毘人打開酒壺,咕咚的灌了一口,“看完那些資料之後,就把它們交給五條悟。然後,直哉,你要把那些資料全忘掉,一個字也彆記下來。當然,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白夜知道。否則……”

直哉搞不懂為什麼要把如月夫婦的事瞞著白夜,連忙追問,“否則什麼?你想到什麼可能性了?”

禪院直毘人看了直哉一眼,笑著說道:

“第一個可能,白夜會死。第二個可能,人類被發狂的白夜拉著一起去死。

“從現在開始,歡迎你正式踏入瘋子的世界,我的蠢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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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六本木甜品店——

人群的談話聲,勺子和盤子碰撞的聲音,全都被隔離在一人一咒靈之外。

還有五分鐘。五條悟注視著神色悠閒的白晝,默默的想。

最多隻要拖延五分鐘時間,白夜就會察覺到不對勁,然後就會打電話過來。

為了方便工作+不打擾敏銳的感官,他和白夜的行動電話調的都是靜音模式,來電時也隻會產生震動。

而且五條悟也早就和白夜說好了,如果他們哪一邊,來電超過十秒鐘沒接,就會立刻趕到對方身邊進行戰鬥支援。

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五條悟撐著臉說道:“喂,咒靈。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夜現在這副感受不到殺戮以外快樂的模樣,也和你拿走的那部分靈魂有關吧。”

他拜訪過如月家的鄰居,自然是知道白夜小時候的一些狀況。鄰居們也都說白夜小時候除了有點孤僻之外,和正常孩子沒什麼區彆……

原本五條悟還以為,是白夜用眼過多導致腦子病變才情緒異常,沒想到原因居然出在眼前這個咒靈身上。

“回答正確。”白晝沒什麼意外感,“但你要是以為白夜從小就是個好孩子,那就大錯特錯了……你知道,白夜以前喜歡蝴蝶嗎?”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悟君,你覺得白夜為什麼會喜歡蝴蝶?”

五條悟嘖了一聲,“因為普通的蝴蝶,很快就會死。”

儘管有長壽的蝴蝶,但那並不是常見的種類。人們能看見的大部分蝴蝶(成蟲)都隻剩下兩周左右的時間,每一次扇動翅膀,都是在燃燒生命,直到再也無法飛上天空,從草葉之間墜落下去。

白夜,從小就喜歡目睹這些死亡的瞬間。

白晝露出回憶過去的微笑,“我覺得看著蝴蝶死掉就能高興的白夜,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即便死亡能讓他高興,他也沒有殺死任何一隻蝴蝶。

“但是,我有時候也會後悔。我經常想,是不是勸他殺掉那些蝴蝶會比較好。”

五條悟的聲音聽不出感情,“你設局讓小夜殺伏黑甚爾也是這個原因嗎?”

“討弟弟開心有什麼不對?”白晝完全不介意展現自己的雙標,“再說了,白夜開心,世界和平,你不也這麼認為嗎?”

嘭!的一聲,放置著咖啡杯和三盤白薔薇蛋糕的桌面被五條悟的拳頭砸得傾斜,奶油和珍珠糖一起滾落下來,混著苦澀的咖啡味一起,泥濘一般掉落在地。

銀發少年瞳光冰冷的看著白晝,怒火中燒的說道:

“但小夜本來可以因為彆的事而開心。或許是天上飄下來的第一片雪,或許是草莓大福,又或許是你自稱十分拿手的甜品。但你卻把他的這些感覺剝奪,然後塞給他一個人說[殺了這個人你就開心了]——你就是這麼當哥哥的?”

仿佛被威脅的並不是自己,白晝聳肩,“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把小夜的靈魂還給他,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

“我拒絕。”

“是嗎?”五條悟重新坐下,冷靜得好像剛剛發火的不是他。

時間還有兩分半,他要拖住白晝,然後白夜過來,把這個什麼哥哥大人關到地下監牢裡和隻剩下一個頭的尼飛彼多作伴,最後問出方法,奪回靈魂。

計劃好一切,五條悟拖延時間的接著說道:“聽說你想死在小夜手裡,但我不介意代勞。小夜因為你的乾涉記不得有你這樣一個垃圾家人,我覺得也不錯。”

白晝微眯眼眸,“這可不行,悟君,即便是你,也不可以阻止這件事,不可以阻止白夜殺了我。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和你商量這件事。”

五條悟給了他一個假笑,夾著嗓子甜膩膩的說道:“那你要失望啦~悟醬我啊,最喜歡搞破壞了呢~”

“是嗎?”白晝雙手十指交叉,擺出碇司令的架勢,“我說過的吧,你的心情值會跌到百分之零,並且不會殺我,還會主動放我離開。”

“哈——?憑什麼你說我就答應?”

“憑我知道當年殺死如月宵櫻和如月陽車的人是誰。”

白晝看著五條悟瞬間縮小的瞳孔,繼續說道:“你根本沒想到那個人選,因為你自動就把那個可能性排除了,因為那是你的理性基石之一。”

“因為不可能是那個人。”五條悟不容置疑的說。

“為什麼不可能?”白晝對這件事進行了肯定,“為什麼,不可能是殺戮欲望得不到滿足的如月白夜,殺死了他的父母呢?”

所以,承載了這部分有罪記憶的靈魂,才必須銷毀。

這樣,禪院白夜才能繼續認同自我,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為此,白晝不介意作為盛裝有罪靈魂的器皿,偽裝成敵人的模樣,擁抱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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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禪院宅邸——

直哉沉默的看著手中的照片。

殘忍分割的十八份血肉之上,屬於孩童的鞋印在雪地上留下痕跡,漫長的紅痕,像是蝴蝶緋紅翅膀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