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1)

空氣中細微的呼吸聲靜靜傳來,雄蟲已然沒了回音。

法維斯盯著雄蟲的背影久久凝眸,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笑。

半晌,他拉上被子躺下,將雄蟲以極慢的速度抱入懷中,林嶼的脊背貼在法維斯的胸膛之上,沉穩灼熱的心跳聲讓人無法忽略。

軍雌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依依透著一絲寂寥:“……什麼時候您才能告訴我您在猶豫什麼呢?”

房間裡是刻意下的靜謐,於是沒有人回應他。

半個小時後

林嶼睜開眼睛,身後的軍雌呼吸均勻,他低頭看向腰部牢牢禁錮著自己的手,不太適應的伸手拽了兩下,發現拽不開,索性由他去。

除了小時候在孤兒院時,林嶼幾乎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有跟彆人一起同床共枕過了。

不屬於自己的氣息以極近的距離包圍著,讓林嶼實屬難以入睡。

他連床換一個都睡不習慣,那身邊睡個活的軍雌那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雄蟲望著前方的黑暗,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隻覺得衣櫃處有什麼極小極小的紅色光點,一閃而過,快點像是出了幻覺。

林嶼眯著眼睛正要細看—

“您不睡嗎?”柔軟的唇瓣毫無預兆的貼上的他的後頸,法維斯的聲音驀地響起,竟然也還沒睡著。

不過想也是,軍雌的感知力很強大,他發出的這些聲音恐怕早已經弄醒了法維斯。

“睡不著。”林嶼收回視線,如實說著。

法維斯繼續湊近林嶼白皙的後頸,感受著絲絲縷縷信息素不斷滲透:“因為我麼?”

林嶼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道:“……隻是不習慣跟彆的蟲一起睡。”

法維斯最後在雄蟲身上留下了個印子,開口:“那我回房間。”說著身後雌蟲就要起身離開。

“等等…”林嶼出言製止,手比腦袋還要快,一把按住他放在他腰間的手。

林嶼低頭看著自己的行為愣怔了一秒,然後看著看向自己的軍雌,他微微抿唇說道,“就在這裡。”

法維斯遲疑的被林嶼重新拉回了被子中。

“沒關係嗎?”法維斯還在向他確認。

林嶼搖了搖頭。

確實睡不著,但……

軍雌身上很暖和。

他很喜歡。

———

次日一早,他們的飛行器落於阿萊頓老宅的庭院之中

阿萊頓不愧是按安塞倫斯的第一家族,將之前去過的加西亞一下子便比成了暴發戶一般。

老宅的建築是屬於那種看起來很有曆史的複古的歐式城堡,雖然外面並沒有多少金碧輝煌的裝飾,但是就是偏偏讓蟲不自覺的升起一種敬畏感。

仿佛這棟古堡在挑選著過往來人。

軍雌領著林嶼進了門,門口的幾位管家一眼就將法維斯認了出來。

“上將,您回來了。”

“還有林嶼閣下,您們快請進吧。”

一踏入大廳,林嶼明顯感覺周圍的聲音在頃刻之間沸騰了起來。

他朝著身旁軍雌看去,法維斯又不是聾子自然也是聽得到的,

“法維斯來了……”

“竟然真的來了?不是說他已經雄主很厭惡他嗎?之前打聽到的消息裡法維斯蟲紋已經蔓延到指尖,步入僵化了啊。”

“真奇怪啊…”

一隻軍雌恰巧抬頭時與正在掃視周圍的林嶼對上,他神色狠狠一愣,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對著身邊朋友開口,語氣卻像是自言自語的喃喃:“這隻雄蟲長得……未免也太好看了些啊…”

與在場著裝華麗的眾蟲相比,面前雄蟲穿的明顯過於簡約。上身隻著簡單的白色襯衫,沒有任何流行的設計,規矩的像是軍部發的那種搭配軍服來穿的基礎貨。

黑色的長褲看起來倒是材質不錯,尤其垂感極好,穿在雄蟲身上隨著走動宛如一股翻飛的黑色波流。

身上沒有任何配飾,就那麼往那一站,卻無法被忽略半分。

雄蟲眉眼清俊,下巴線條精致,神色淡然,許是不太高興,櫻紅的唇瓣不知道因為什麼輕抿著,一雙黑漆的眸子半垂,隱隱流露出一股勾魂攝魄之勢。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若說法維斯是是那種如機器一般的無機質的淡漠和古井無波,那林嶼就像是讓蟲多看一眼便會上癮的毒花。

一個眼神掃過,就產生數不清的欲念。

像是一個極其矛盾的個體,這樣極盛的容色偏偏又氣質清冷的恍若山間雪,站在名利場的中間,不語不言隻是安靜垂眸的呆在自家雌君旁邊。

明明大家印象裡的雄蟲皆是桀驁驕橫,眼前這隻卻顯得莫名乖巧。

那隻雌蟲小聲的疑惑出聲:“不是說法維斯的雄主新婚夜就將他送進了雄蟲保護協會的教改所麼?現在這……看著不像啊。”

連新婚夜都絲毫不能容忍的雄蟲,竟然願意陪著雌君參加月宴??

在場眾蟲陷入沉思,這法維斯到底是做了什麼?難道威脅了雄蟲麼…

而法維斯這邊在林嶼第十次撞到他胳膊上時,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法維斯捏了捏雄蟲微涼的手,聲音低憐:“雄主昨晚還是沒睡好麼?”

林嶼已經困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他扯著身邊軍雌的衣袖就要往他肩上靠:“嗯…”

雖然昨天執意將對方留下,但林嶼還是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畢竟十幾年的習慣一時難以更改。

法維斯了然。

難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怎麼說話,他還以為是雄蟲很厭惡這些交際,所以還打算儘快結束,沒想到竟然是困了。

但是他看著身旁林嶼一停往他懷裡湊的模樣,心中不禁憂慮。

雄蟲體質這麼差,如果一直這麼困著,會不會生病?

雄蟲生病……

會死掉。

法維斯頓時顧不得什麼禮儀不禮儀的了,攬住雄蟲道:“我帶您上去休息一下。”

“借過。”

看著在大庭廣眾之下近乎摟抱在一起的一雌一雄,眾蟲下意識的讓出了一條路。

寬闊明亮的臥室內,東西擺放的很是整潔,與林嶼之前在府邸見到的法維斯的那間房大同小異。

法維斯抖開鬆軟的被子:“這裡是我之前的住所,沒有密碼彆蟲打不開,您在這裡睡。”

困頓讓林嶼的思緒變得緩慢,陌生的環境裡軍雌是他唯一熟悉的,出於安全感的本能他竟然不想那麼快讓法維斯離開。

雄蟲伸手拍了拍床側空出來的位置:“你也在這兒睡。”

軍雌似乎是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臉上陡然少見的劃過一絲笑意,但隨即又似乎很無奈又寵溺的道:“那不是又睡不著了。”

雄蟲不說話了,但拉著衣角的手又沒鬆開,看著樣子是不太想放蟲離開。

其實林嶼也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他很困,但他有點想昨天那個暖和的懷抱。

儘管那個可能會再次讓他失眠。

法維斯拉上被子給林嶼蓋上,幫他調整了一下枕頭:“您在這裡休憩一下,我下樓去見見其他長輩,一會兒來接您,或者您醒了但是我來晚了,就給我發消息。”

林嶼盯著他垂眼又抬眸,終於慢慢把手鬆開了。

書房

家主用的地方自然是最好的,門打開的一瞬間就能看到周圍一排的檀木書架,放著不少紙頁發黃的書籍,個個都是放在外面千金難求的孤本古書。

此刻蘭斯特溫正批改著軍務,聽見自己的雌子進來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沒什麼能讓他分心。

法維斯早已習慣。

他將手放在左心口,行了個禮,聲音帶著敬,低低喚了一聲:“雌父。”

“回來了。”蘭斯特溫並未抬頭便知道林嶼不在他身邊,“你的雄主呢?”

“在樓上休息。”

“不舒服?”

法維斯似乎並不想細說,隻是道:“有些沒睡好而已。”

蘭斯特溫卻突然停筆,抬起頭來,臉上的琉璃鏡片一閃:“沒睡好?你們做了?”

法維斯:“……”

法維斯輕咳嗽一聲:“……沒。”

法維斯能看見他雌父神情顯然有些失望,眼中隱約閃爍著‘廢物’二字。

“你這樣何時才能生下蟲崽?”

“不過蟲崽倒是還可以緩一緩,下一次遠征來臨之前,再不獲得精神力撫慰,你覺得你在戰場上能撐的了多久?”

法維斯聞言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我會儘力的。”

蘭斯特溫雙手交疊,沒有再多說這個問題,轉移了話題道:“今天來了很多皇室的眼線,都是為了你而來,你一會兒最好帶著你的雄主一起,效果更好。”

“還有——”蘭斯特溫看著起身的軍雌,語氣變得有些深沉,“布蘭德也回來了,你們可以見見。”

“不要太執著於過去的事。”

法維斯身形一頓,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要說,但最後隻應答了句:“……知道了。”

——

布蘭德路過二樓走廊時,發現其中一間房間突然傳來了門鎖響動的聲音。

他停下了腳步,望向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門。

布蘭德神情微微緊繃,隱隱有後退的預備動作,卻沒有直接走開。

門被緩緩拉開,布蘭德的心跳躍入了最高峰。

終於,門被蟲從裡面完全的拉開——

但門後卻是露出一張讓布蘭德完全陌生的臉龐。

不止如此,還是一位長得極其俊美漂亮的雄蟲。

布蘭德愣住了。

“……雄蟲?”

阿萊頓家族的人頭發大多是淺色的,這麼些年他也習慣了,但是看見面前的雄蟲,他第一次覺得黑頭發也很不錯。

稀少又罕見。

尤其是那雙與頭發同色的眼睛,抬眼看蟲時意外的顯得深邃。

面前雄蟲在看見他時不知道為什麼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後盯著他慢慢開口:“…你是誰?”聲音好聽極了。

布蘭德不知道自己的心跳頻率為什麼這麼快。

甚至比剛才還要快。

正要回答時—

不遠處走廊儘頭的黑暗裡傳來一聲低沉的呼喚:“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