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土路上,伴著老馬的聲聲嘶鳴,馬車在路上橫衝直撞。
車轅上,弓典一面極力鞭策著馬匹,一面對隨同馬車搖搖晃晃的尹問綺喊道:
“駙馬彆見怪,時間緊,我們趕緊點,若趕在了那些人前,這線索就穩拿三分了!”
尹問綺:“理解、理解。”
如此風馳電掣,幾乎要把馬車和馬——最重要的,幾乎要把坐在裡頭的尹問綺——給顛散架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
淨苦的住所離佛寺不遠,就在佛寺山腳的村落裡。
因這裡離寺廟近,很多佛山上的和尚都喜歡在這裡或租或買一間屋子,圖著往來能方便些。
也因為如此,如今再進這個村子,往左花草伏地,往右門可羅雀,真是處處蕭條,幾無人蹤,都因為這刺殺一事,害怕的跑了!
弓典準確的在村子中找到淨苦的那間屋子。
隻有一間房,一面斜著開裂的門板就是屋門,屋上沒有鎖,權用灰撲撲的已經看不出原色的布條拴住當個鎖頭。
來時千趕萬趕,到了地頭,弓典又不著急進去了。
尹問綺看來,這位高大黝黑的少卿,就像一隻老練獵狗,正嫻熟的嗅著獵物的蹤跡,稍有區彆的是,獵狗因為發現獵物而驚喜,弓典卻因為沒有發現蹤跡而喜悅。
不過這絲喜悅在其看見尹問綺的目光時,立刻消失了。
“駙馬彆見怪。”這是他第二次這麼說,“沒把手底下的人帶來,隻能自己上了。”
“不見怪,不見怪。”尹問綺再次說。
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弓典如此勞力,若是有高門大族的子弟在這裡,是該鄙視鄙視弓典腳上的泥洗不乾淨,到底‘治於人’。不過尹問綺覺得自家的門第沒有那麼高、格調也沒有那麼高,因此說不見怪時,倒是真心實意。
外頭確認無虞,兩人自然進門。
隻係了布條的門,稍一用力就能夠直接推開。但弓典沒有那麼粗暴,他不乏耐心,細致地把那布條解開之後,方才進入。
在尹問綺看來,屋子裡頭看上去並沒有比外邊好些,依然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樣子,牆面和地面一樣,充滿黑灰。
屋子裡僅有桌椅床,再加上個靠在牆邊上,黑得幾乎要融入牆面的木頭箱子。
依稀還有點不知道從哪兒傳來的怪味道。
尹問綺亦步亦趨跟在弓典身後。
來時馬車上就說明白了,弓典拉他過來,是自證清白;他跟弓典過來,是監視弓典。
如今到了現場,尹問綺便睜大眼睛,盯著弓典的一舉一動。
弓典也樂於這樣,有些位置比較狹小的地方,這鐵塔的漢子,還要特意縮縮身體,讓出空間,叫尹問綺看個清楚明白。
這樣仔細查了半圈,等到弓典掀開牆下的木頭箱子的時候,一股濃烈的腐臭氣味,直接噴湧出來。
定睛一
看,原來箱子破了個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有隻老鼠不知怎的,死在裡頭,如今都臭得不成樣子了。
先受到視覺衝擊,又受到嗅覺衝擊。
尹問綺面色有點痛苦,姿態卻很是優雅,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並在弓典的注目之下,將這方帕子仔細疊成四疊,捂住口鼻,再做個手勢,示意弓典繼續搜查。
弓典有些意外,心道公主與想象中的不一樣,駙馬竟也與那些世家子弟不儘相同。
他正要繼續,這時外頭卻傳來聲響,轉身一看,不是彆人,正是尹問綺的貼身小廝,寸金緊趕慢趕趕過來了。那寸金進來之後,什麼也不說,先道一聲:
“駙馬、少卿,我查到了,淨苦的老家在環縣!”
“環縣?”弓典喃喃,“距離皇都到不遠。”
“你總算來了!”尹問綺也如蒙大赦,“寸金,你跟著少卿,我出門去透透氣。”
如此秉著呼吸,甕聲甕氣說完之後,尹問綺一息也不能在這裡再待下去了,趕緊腳底抹油,三步並作兩步,逃離了這可怕的地方。
那隻藏在箱子裡的死老鼠實在給了尹問綺過多的心理陰影,哪怕出了屋子門,他也沒有停下,而是一路往前,來到了村子將近入口處,方才停下,拿開手帕,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如是深呼吸了幾口,尹問綺又開始左右那些樹木花草,並且積極在腦海中回想公主的美好模樣,以抵消自己剛剛的心理陰影……
也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一個人。
背著個大包袱,穿一身粗布衣裳,正朝村子這裡筆直走來的大娘。
這個村子,大多是和尚住的。
如今和尚都跑光了,怎麼還能突然來個背行李的大娘?
一念閃過腦海,還沒得出答案,尹問綺的身體已經動了,他大步向前,準準來到大娘身前,張口問道:“大娘是來訪親的吧?”
那大娘為突然出現的尹問綺一呆,但看著富貴人家,也不敢不答:
“欸!”
“找誰?”
“淨苦,找我兒的。”
“您哪兒來的?”問這句話的時候,尹問綺的口音突然切換,從官話換成了環縣的方言。
那大娘呆了一下,隨後用官話回答:
“環縣來呐。”
都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淨苦沒有找到,卻撞見了淨苦的娘親!
尹問綺沒有耽擱,立刻將大娘帶到淨苦的屋子裡,弓典面前。
原本便些不自在的大娘,面對弓典,立刻顯得更加畏怯,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但在得到了弓典對其和顏悅色的保證,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幫助淨苦之後,她又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
情況並不複雜。
大娘姓褚,兩個月之前,她接到了淨苦托人送來的信。
這年頭,梢信可不容易。
尤其那將信送來的人,也不是村子裡認識的人,而是那縣城裡的大戶人家……
“信呢?”聽到這裡,弓典打斷褚大娘。
大娘便將包袱解開。
大家都看見了,包袱裡多是些衣服,衣服底下,又放了乾糧與雞蛋,旁邊還有一把缺齒的梳子,是木頭的,上面有包漿了光澤感,看得出來,是用久了的東西。把這些都拿開了,才有一封信。
信封拿了出來,不用再打開裡頭看,弓典和尹問綺便已明白了。
明明白白。
清楚不過。
那信封上,留有衛氏徽記的火漆。
淨苦的信,走了衛氏私驛。
尹問綺不免轉頭看向弓典。
隻見弓典在查到線索的刹那,喜悅乍現。
但這種純粹的喜悅是轉瞬既逝的,很快,他的神色變得古怪了,好像一道陰影,自天花板處打下來,籠了他斜半邊臉,叫他面色陰晴不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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