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程寶舟這才仔細打量了他。
萬劫天姥宮在選拔弟子時應當對顏值有一定要求,尤其是針對男弟子。
素榕雖然名字聽起來有種樸實感,但本人的樣貌卻不是低調的類型,濃豔張揚,鼻寬眉濃,鬢邊微卷,盤為發髻間珠串垂落,唇角還有淡色的神紋蔓延。
從衣著上來看,哪怕知道這是天姥宮的風格,但臂膀外露,腕纏錦帶,腰間、大腿側各有開口,可以看見他深麥色的肌肉。
按照原著中的描寫,他修行的應該是月寒蠻真傳,所以日常必須修煉體術配合,至於膚色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後天修煉所至。
結合他的身份,程寶舟倒是不難猜到他的態度了。
在天姥宮男弟子出頭是很難的,尤其是素榕並非世家出身,沒有背景便隻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長久之下他已經習慣看女性的眼色,早年他為了尋求發展依附於天姥宮中一個很出名的家族,也就是如今太上宮主的家族。
家族中原本給他安排了婚事,讓他和族中女性結為道侶,以便緊密關係,好巧不巧,當時和他定親的就是年輕時的太上宮主,但太上宮主並不喜歡他,後來修為越來越高,率先突破到了合體境,便取消了婚事。
哪怕後來他也追到了合體境,可沒過多久太上宮主就突破懷真境了。
因為是女方主動退婚,他自身並無過錯,家族也有些愧疚,便支持他成為了天姥宮長老。
但珠玉在前,再加上被退婚的經曆,他之後便沒有尋過道侶,就算家族想要給他介紹,他始終推拒,一直單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寡久了,還是說被太上宮主公開嫌棄的經曆給他留下了陰影,素榕性格發生微妙的扭曲,為了收攏權利不擇手段,結黨抱團,還收了不少乾兒L子。雖然確實給了宗門中不少男弟子晉升的希望,也指點了他們很多,但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自己都不是什麼正經人,所以那些投靠他的男弟子們也受到了影響,就跟養蠱似的。
這次單心瓏首次出門,他能被委任為領隊,顯然證明他確實有幾分真本事,才在太上宮主不喜歡他的情況下依然接了這份工作,也很難說這種舉動是不是一種獻媚和討好。
他對於那位主動退婚甚至公開點評過他心術不正的太上宮主,大抵存了幾分不甘和年少時就存留的憧憬。
至少在原著中,哪怕太上宮主再怎麼罩著葉渡也沒道理直接收拾掉一位長老,他最後的悲慘結局除了利益糾紛外,多少與他看出葉渡與太上宮主之間隱存的情思後因妒恨而行事不端有關。
總結一下,他絕對不會讓程寶舟就這樣背著單心瓏離開,而為了維護天姥宮的尊嚴,作為宗門代表的他也不能一味退讓,否則回到宗門之後他會很難交代。
但不管是太叔行之的本心還是他丹首的身份,都不會允許素榕就這樣對程寶舟動手。
外面動靜鬨得有些大,乾脆便把程寶舟和天姥宮一行人
給帶到他日常接待外宗處理事務的地方,不知為何,元蒄宇仲和慈柔藥尊竟也跟著來了,至於參黎,他單純是充當和事佬,怕程寶舟和素榕嗆起來,她倒是光腳不怕穿鞋,萬一到時候上頭動手打人,又不小心打死個把天姥宮的弟子……想想都頭疼。
尋花樓主莫名其妙看著這一幫人呼啦啦去了,奇怪道:“這麼一件涉及小輩的糾紛,用得著出動這麼多樓主嗎?丹首都過去了啊。”
旁邊的樓主笑道:“或許是覺得好玩兒L,想去看看熱鬨吧,隻是沒想到以元蒄的性子也跟著胡鬨。”
另一位樓主本也想去湊湊熱鬨,結果沒想到晚走一步,如今再走已經不合適了,畢竟總要有人留下來看場子,隻能鬱悶道:“這些男修就是靠不住,還是得我們女修來撐事兒L。”
幾人言談間,便將此事截過,唯獨見後面有個穿著洗星洞宗門製服的弟子出來,正好尋花樓主對她有印象,記得當時是過來幫忙辦手續連帶抽簽的,就把她叫過來告知了程寶舟的事兒L。
胡蝶聽了後先是感謝這位樓主,隨即就想給宗門發消息,卻苦於這藥仙十樓沒有安裝玄晶錨點,隻能用傳統的聯係手段,等上些時日了。
程寶舟啊程寶舟,怎麼才一會兒L沒看住你,又惹上事了呢?
這邊程寶舟總算願意從太叔行之背後下來了,雖然她是被元蒄宇仲給扒下來的。
他讓她注意點形象,主要是不要影響他們丹首向來良好的形象,她的話……隨便了。
兩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明顯是關係不錯的樣子,莫說素榕皺了皺眉,那邊太叔行之直接懵了,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你們既然認識,關係也不錯,你先前在那裡裝什麼啊?
卻見素榕語氣略顯緩和,主動給了程寶舟一個台階:“既然丹首願意主持公道,不若先接過這靈寶,由您出手放出我宗弟子,如何?”
太叔行之有些訝異他態度的轉變,而程寶舟卻不奇怪,素榕這人本就不是清高自傲之輩,隻要沒有觸及到他的底線,很多時候他都願意適當妥協。
此前在外面做出要對她出手的樣子,恐怕也是為了維護天姥宮的面子,現在外人瞧不清詳細情況,又見程寶舟與元蒄宇仲多有親近,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何況藥仙十樓也不是蛇。
這同樣是元蒄宇仲此時與她表現親近的原因。
程寶舟與對方沒有什麼根本矛盾,隻要各退一步,此事就算後面再追究,那也是太上宮主的事兒L,畢竟讓素榕耿耿於懷的是太上宮主,單心瓏和他也沒什麼交情。
畢竟太上宮主怕他把小孩教壞了,幾乎不讓他和單心瓏獨處。
因此,在程寶舟將她的黑布隆冬交給太叔行之後,哪怕她鬼鬼祟祟朝他比鬼臉,素榕反倒是覺得她孩子氣,隻是個小孩子而已,何必與她計較呢?
太叔行之一出手,可就不是程寶舟的小打小鬨了,不管單心瓏發現事情已經鬨到很尷尬的局面後再怎麼逃避現實,不願意出來,但都無法阻止
自己被不斷向外拉扯。
其實說實話,也怪在場的這些要麼就是不懂小姑娘心思的老東西,要麼就是天真懵懂不通人情的年輕弟子,又或是程寶舟這樣瞧熱鬨的樂子人,所以最後采取了如此極端的方式。
起碼對於單心瓏來說挺極端的,要是放她自己在麻袋裡縮著,等她心情平靜後自己爬出來,指不定還能和程寶舟心平氣和說幾句,提點一番後心情也不會這麼鬱悶。
可現在,她眼淚鼻涕一臉的狼狽樣子,還被程寶舟打得鼻青臉腫,法衣也被她刮得破破爛爛,關鍵是還在麻袋裡面縮著不出來,給大家造成了這麼多麻煩。
更可怕的是,見師姐出現,天姥宮中崇拜她的那些小弟子們急忙圍上來,關心道:“師姐你還好嗎?我這裡有藥,你臉腫成這樣,好痛的,趕緊上藥吧。”
“師姐不要難過,其他的師姐和師兄已經通過第一輪選拔,雖然你被淘汰了,但大家會幫你報仇的!”
說罷,這名小弟子還狠狠瞪了一眼程寶舟。
然而,同門的關心反而讓單心瓏更加無所適從,這時也不知誰手賤遞過來一面鏡子,她茫然接過,卻看清了自己此時的模樣。
哪怕元蒄宇仲迅速將遞鏡子的程寶舟拽回來也沒用了,單心瓏已受到了慘烈打擊,下一秒她飛遁離去,卻是一刻都忍受不了了。
素榕與天姥宮眾弟子對程寶舟怒目而視。
她卻樂嗬嗬道:“好玩兒L,真好玩兒L,我好久沒見過你們少宮主這樣有趣的人了,抱歉啊,沒忍住逗了逗她。”
見其他弟子已經追了上去,素榕也懶得再與程寶舟磨嘰,與太叔行之等人打了個招呼,便徑直離去。
“呼,洗星洞的小姑娘,你師父是誰呀?怎麼把你教得這樣無法無天,今天呢是我們在這兒L,咱們丹首脾氣好不愛見人打架,往後你自個兒L在外面可悠著點,套麻袋者人恒套之啊。”參黎是真心覺得,其實素榕的脾氣已經很好了。
以及他還真不清楚程寶舟師父是誰,不知道為什麼,傳出來的都是她臥底剿滅奇陰龍城,誅夷傳人雲雲,至於她師父卻像透明人一般,不被外人提及。
“我師父?倉衍道尊呀,不過我的性子可不是教出來的,這是天生的,嘿嘿。”
她挺高興的樣子,直讓參黎說不出話,隻能慶幸他的徒弟都老老實實,雖然沒什麼大本事,卻勝在不惹禍啊。
真是奇了怪了,他明明記得倉衍的脾氣挺好的,難不成師父脾氣越溫和,徒弟反而性子越跳?
參黎悻悻而去,程寶舟原本也要走了,元蒄宇仲輕聲道:“我送你回去吧。”
兩人的外表其實很登對,因為都是少年體型,雖然元蒄宇仲瞧著要稍大一些,但走在一起時不會叫人奇怪,比某些中年配少年甚至老年配青年的看著舒服很多。
一直沉默的慈柔看著他們,突然上前一步,他似乎想拉住程寶舟,但最終又止步於與她有些距離的地方,他露出很溫順的姿態:“我也一起。”
說出的話就不這麼中聽了。
程寶舟詫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元蒄宇仲,而元蒄宇仲嘴角扯了扯,卻沒說什麼,默許了慈柔的突然要求。
眼見這三人就要維持著一種彆扭姿態離開,太叔行之開口了,他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道:“你們先走,我有事要與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