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 不過論道(1 / 1)

於是,程寶舟在一個星星黯淡的夜晚,獨自在戶外塗塗寫寫。

在奇陰龍城看不清外面的星星,天幕永遠被一層厚厚的結界籠罩,所以星光黯淡,當天間本該銀月飛升之時,也隻餘下一片晦暗的白影。

但修士夜視能力很強,她的周邊圍繞了一圈光彩熠熠的綾紗,還有一個正浮出淡色輕煙的小香爐,奇陰龍城的蟲子本就不多,如今更是一隻都飛不進來。

另外,桌邊還有一個漂亮的紅木食盒,裡面是五碟兼具鹹甜風味的點心。

這些細致又貼心的小布置一看就是出自待瑤之手,他雖是被符旬刁難,安排了一堆破事,然而工作之餘卻依舊細心照顧著程寶舟,為她考慮周全。

可以說,就這種照顧人的方式,哪怕是修士也會被他養成一個生活廢物,完全習慣不了沒有他的日常。

程寶舟一邊塗寫,另一隻手上星子湧動,似有靈光飛旋,卻是在輔助她進行思考,這招乃是方為亮為她特彆設計的招式,可惜如今城內星辰黯淡,效果大打折扣。

“你施展的此法雖是精妙,但在奇陰龍城卻不適用。”旁邊傳來一道沉厚的男聲。

有了心理準備,往旁一看果然是張醜陋的面具,程寶舟忍不住心想這面具符旬到底還要戴多久,他是擔心被旁人喜歡才堅持戴這種東西麼?

固然程寶舟不是顏控,但看多了也很難生出好感。

她神情無奈道:“此法我已是用習慣了,雖是知曉在此地不適宜,但論效用卻勝過市面上那些平庸算法不少,我畢竟是一名劍修,並不精通這些。”

“我想尋常的劍修,可不會在這兒推演丹方,”符旬輕哼一聲,又道:“若我沒有看錯,你手上的算法出自卜天閣,卜天閣之星辰算法淵源已久,千變萬化,若隻是星辰蒙蔽便不起效用,恐怕卜天閣也難以傳承至今了。”

雖然他的語氣談不上和善,但程寶舟卻聽出了些端倪,立刻掛上笑容:“我早已聽聞閣下博學之名,若是能夠指點一二,玉蜂不勝感激。”

符旬頓了頓,還真開口了。

“天地宇宙,隨周天之變化,星辰並非一成不變,月盈之時避其鋒芒,月虧之時璀璨而綻,更有遇天氣化劫,借勢而為……”

換句話說,能看見星星時是一種算法,星星黯淡時又是一種算法,若是連星星也看不見,根據天空的雲層、日月的光華等等,還有新的算法。

符旬的解釋絕對談不上通俗易懂,他並未故意高深作態,然而卻習慣於以己度人,他自幼古籍時並無人教導,最初雲裡霧裡,然而隨著的書籍越來越多,某一日卻忽而頓悟,知曉了一切。

這就是天分,是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悟性。

程寶舟耐心聽著,她並不在乎符旬講解時的態度好壞,在上界有人願意白白傳授你知識可謂是天降餡餅,有什麼可嫌棄的?

遇到不懂的地方,她會卡在合適的時候,在符旬略微停頓時提問。

通過玉蜂問的問題,符旬明白對方確實是聽懂了,那些令其困惑的地方並不是什麼新手小白的蠢問題,而是問到了點上,確有疑惑。

這無疑是很令人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甚至會讓某些人產生莫名的信心——老子可真是個教書的天才,學生一教就懂,還能觸類旁通、舉一反三。

忽而膨脹的成就感,極為容易叫人上癮。

不知不覺,符旬越說越多,兩人聊得越來越久,到後來他直接坐在了玉蜂旁邊,同樣伸出手來,掌心靈光閃爍,顆顆星子閃爍,卻是手把手教起了程寶舟如何改變算法。

待到天明之際,符旬突然反應過來,他竟然和程寶舟掰扯了整夜!

作為回報,程寶舟已經能夠熟練運用算法應對好幾種情況,她同樣對這種結果大為震撼,隨即看符旬的眼神都變了,立刻左一句少城主厲害右一句少城主真乃神人也,瘋狂拍其馬屁,讓他整個人坐立不安。

符旬受不了她的熱情,找了一個借口遁走,他匆匆忙忙閃出玉蜂的院子,卻不想對上了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眸。

是玉蛟。

他不知何時歸來,見院中兩人聊得投入,便體貼在外等候,也不知待了多久。

以符旬的境界,他本該輕而易舉就發現玉蛟的存在,然而那時他竟然未將心神留來關注外界,全神貫注於指點玉蜂,這對一個魔修來說是極大的疏漏。

或許是這個緣故,符旬莫名有些心慌,他不願同玉蛟打招呼,權當沒看見對方,卻沒想到玉蛟竟然主動上前,微笑道:“多謝少城主願意如此指點玉蜂,她天資不凡更是聰慧靈敏,但能有今天的成就,還得多虧一路行來諸位高人願意做她的老師呀。”

這句話一出口,符旬心裡頓時不舒服了。

他下意識便反駁道:“不必你來謝我,我與他之間並非以老師的姿態來指點,他的想法亦為我提供了一些思路,雖是境界不同,但彼此之間不過是做過一場論道罷了。”

玉蛟眼中深意更濃,似是敬佩般誇讚道:“在下來到奇陰龍城之前便聽聞少城主才華出眾,如今見過本人,才知聞名不如見面,少城主豈止是博覽古今,為人更是寬宏大度,心胸豁達呢。”

分明是被誇了,可符旬此時的感覺卻與被玉蜂誇讚時截然不同。

他微微沉下臉,縱然神情變化被面具遮掩,卻也能叫玉蛟察覺到其心情不快。

到了這時,玉蛟已然能夠確定心中想法,他忽而輕笑幾聲,隨即後撤一步,雖是面對魔修卻優雅行了一個結道禮,自是端莊文秀,不為周遭濁泥所擾。

“是玉蛟冒犯了,竟惹來閣下煩憂,卻是叫人奇怪——”

“您到底在生誰的氣呢?”

說罷,他自是越過符旬,從容離去,前往程寶舟的住處。

徒留原地身軀高大的男人如石化般在風中靜立許久,隨即周圍景物隨之黯淡斑駁,仿佛一切都要隨之風蝕扭曲,他像是壓抑著怒火,踏步而出,身形消失不見,原

地也恢複了正常。

程寶舟感念符旬的一夜教導,心想奇陰龍城雖是魔門,然而鑽研秘法成風,城中高手都好為人師,撇開其他不談,也算是個求學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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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想登門拜訪時,卻發現符旬消失不見,連著三日都不知去向,她茫然間問詢了周邊工作的魔修,得到消息——

少城主消失不見是常有的事兒,往往手上得到了具有研究價值的秘法或是法寶,乃至於特殊的靈材、充滿趣味的招式等等,他都會投身其中醉心研究,莫說幾天,連著消失個幾十上百年也有過。

她一愣,不解道:“若是如此,那麼少城主豈不是時常閉關,若城主有要務委托他該如何?”

那位熱情為其解惑的魔修笑了一聲,隻道:“城主疼愛自己的孩子,卻是不願多麻煩他的。”

程寶舟並非蠢人,已然從中嗅到了彆樣的暗示。

看來確實如胡蝶所說,白夢天尊與符旬之間的關係著實很微妙。

名義上符旬是少城主,被外界默認為城主派係,可實際上卻沒有什麼真正的好處分到他頭上,包括如今他掙錢的那些營生,幾乎都類似於發明者吃專利,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在此基礎上還要向其他的魔修上交保護費。

在這碩大的奇陰龍城中,或許真正在意他也願意將他護在身後的,就隻有他的親父惑周魔尊了。

這是一種幸運,可某種程度上這種深厚的羈絆於他來說又是一種不幸。

符旬玩失蹤讓程寶舟有些無奈,她可等不起幾十上百年,既然如此,還是想想從其他渠道獲取秘法,正好最近待瑤給她帶回不少秘術,先研習一番。

隻是……惑周接觸下來後,此人不說一窮二白,但府中也無過多的典藏,本是將主意打在符旬頭上,如今計劃行不通,便要再做打算。

多少有些棘手,畢竟其他那些可能擁有秘術線索的魔道大佬都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善茬,光是聽其發家史和江湖傳聞,一個兩個的皆是心狠手辣之輩啊。

程寶舟心想著,正要與面前提供消息的魔修告辭,卻聽見此人開口:“通常來說,少主若是閉關,我們這些侍奉的魔仆自然不好去打擾他,但玉蜂閣下與我們不同,先前少主便叮囑過您是貴客,因此,若是您有急事想要尋少主一見,不妨去蘊知館看看。”

蘊知館?

待面前魔修解釋過後,程寶舟已將這蘊知館與洗星洞的星承秘境劃了個等號,不過到底有所不同,這蘊知館又像是符旬的書房、工作室,甚至可以說是實驗室、丹房,據說存放著他的藏書與玉簡,是蘊藏了無窮奧秘之處。

那麼問題來了,理論上來說這樣的地方應當不小,可少城主府占地並不算大,程寶舟沒有見過類似的地方,而那魔修隻說了個名字,問地方在哪兒同樣不清楚。

這可有點麻煩了,連地方都找不著,就算夜裡想要潛入其中偷偷摸摸翻找,也得有坐標啊。

程寶舟深深歎了一口氣,回去後將此事告知了待瑤。

而待瑤聽了後卻提議道:“也不一定是閉關,說不準是在哪兒散心,既然那魔修說你是貴客,不妨在府中走走,或許在某處風景優美的地方就能碰見他了。”

雖是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但程寶舟決定聽從他的建議,畢竟她也想散散心了。

奇陰龍城這種地方,待久了後難免覺得壓抑,這是再多的知識都無法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