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家人(1 / 1)

英曇公府說是府邸,但其占地面積卻遠遠超過家宅的範疇,甚至可以點評為一座鋼鐵之城,而讚血羽的院子也不是慣常印象中的單層四合小院,而是由十幾棟高、低層建築組成的一片區域,建築主色以玄、深綠、朱紅為主,光是讚血羽私人的練武場便有好幾處,且丹房、醫堂、鍛造工坊也是應有儘有,區域內單獨設立自己的食舍,他及自己的軍陣親衛都住在這裡,能夠見到來往做雜活的小廝與等候吩咐的長衫男子,這多少讓人奇怪——

怎麼這到了英曇公府也不見什麼侍女,難不成讚血羽這廝就如此厭女,都不留個丫頭伺候麼?

雖然除了女主外一視同仁厭惡所有女性的設定不是沒有,但這種男人通常出沒於言情文且擔當男主之位,而在一本男頻中,這樣的設定必有貓膩。

而這貓膩就出在此地的主人,英曇公讚青的身上,整座府邸除了他女兒琦君郡主的院中留了十幾位侍女,其餘地方都散發著濃濃的雄性氣息,包括但不限於烹飪做飯、裁剪縫衣等工作皆由男子進行,至於貼身伺候主人……讚青與讚血羽都不喜旁人近身,穿衣洗漱以及梳發都由自己一手打理。

由此原著中主角一行人首次見識到英曇公府這幾乎女人絕跡的配置後,評論區頓時冒頭許多讀者,紛紛質疑英曇公這廝是不是對女人有什麼意見,還是說這家夥純粹就是個基佬,畢竟設身處地想一想,大多數的男人如果坐上這樣的高位又擁有等同的權利,應當更情願於將身邊的人全都換作美女。

也不怪外界傳聞讚血羽不近女色是因為家風良好,實在是想近都沒處找呀。

程寶舟本人自然知道真相,畢竟英曇公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玉京城的BOSS,隻是說其經曆放在男頻裡著實少見,由此讓人印象深刻。

且說英曇公府這般配置,成功讓在外人眼中父親疼愛哥哥護著,理應在千嬌百寵中無憂無慮長大的琦君郡主逐漸淪為了一個社恐。

這是合乎常理的,畢竟隨著年齡的增長,尤其是少女時期這個對於男女差異十分敏'感的年紀,除了自己的住所外走出去連路過的一條狗都是公的,更可怕的是假如不乘坐交通工具,琦君郡主從自己的閨房往外走上一個多時辰才能走到大門處離開英曇公府,一個本該青春活潑的少女在這種環境中生長到現在,想想都覺得十分不容易。

拜托,不會真有人覺得天天待在男人堆裡很有趣吧?想想都要窒息了!

所以琦君郡主目前的狀態姑且能稱之為宅女。

因為父親的過度保護,無論走哪兒她的身邊都跟著幾排衛兵,而過於雄厚的家世也讓同齡人很難在她面前抬起頭,以及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程寶舟站在了高樓上,輕而易舉就將琦君郡主的樣貌特征收入眼簾,客觀來說琦君郡主模樣並不難看,但也稱不上什麼大美人,因為常年喜歡宅在家裡膚色蒼白,氣質也有些陰沉,第一眼望過去時很難將她認作是曾經玉京第一美男子讚青的女兒。

加上她對修煉很不上心,十六七歲了竟然還沒有踏入煉體境,據說是因為浸泡藥浴時實在太過疼痛,幾次嘗試都中途昏迷,如此反複後成功對修煉產生了畏懼心理,甚至可以說是厭惡排斥。

這樣的她總會被人偷偷議論,說她這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根本不像讚青的親生女兒,父親的美貌和天資她是一個都沒有遺傳到,對比之下還是讚血羽更像英曇公親子。

撞見過幾次偷偷議論自己的同齡女孩後,琦君郡主逐漸對人際交往感到了厭倦,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明明看不起自己卻偏偏要裝作很親熱的樣子,不覺得虛偽做作嗎?

於是她越發不愛出門,後面隻要一到人多的地方就開始不舒服,總感覺所有人都在用惡意的目光打量自己。

瞧見程寶舟正專心打量琦君郡主,身後讚血羽為她安排的親衛低聲道:“一路舟車勞頓,小夫人不妨先回房休息,郡主性格天真爛漫,容易被人挑唆,想來是聽了什麼風言風語不了解情況便跑過來鬨騰,夫人不必記掛於心。”

她微笑著摸摸自己的臉,問道:“無妨,我倒是覺得郡主說話很有趣,我這副模樣還是第一次被人誇像個小狐狸精,你覺得我好看嗎?”

即便身處內宅仍舊未褪去鱗甲的青年男子恭敬道:“夫人之樣貌並非世俗所欲,不施粉黛明淨磊落,自有一番風骨,是以深得將軍喜愛。”

簡而言之,雖然長得確實一般般,但將軍好這口就完事了。

“……你這小子可真是巧舌如簧,能說會道,難怪被你們將軍派來跟著我,罷了,我便依了你不與那小郡主對上,也免得夫君難做呢~”

最後這句話程寶舟故意用一種嬌柔做作的語調說話,成功看見面前的男子臉色僵硬像是起了層雞皮疙瘩,她笑嘻嘻拍手道:“但我現在可沒心思睡覺,若我記得不錯,夫君他雖是住在府中,但財政支出早由自己承擔,拿名冊給我看看他庫房裡都有些什麼。”

這姑娘是真的一點都不打算遮掩自己的市儈貪心啊。

理論上而言,此時男子本該拒絕這個提議,畢竟有資格這般管理將軍財產的通常隻有他未來的正妻,但畢竟程寶舟隻是說看看,以將軍的性格大概率也不會在意。

又或者說,此男被讚血羽特地安排過來也是有原因的,莫看他好似一平平無奇的衛士,但這正是他偽裝成功的表現,實際上他便是當初被讚血羽派去觀察程高一人相處日常的探子。

因此他很清楚,以將軍的個性以後多半是找不著老婆了,程寶舟這個小的遲早轉正。

於是程寶舟喜滋滋翻看著讚血羽的庫房名冊,越看越滿意,這小子果然是個不愛亂花錢的,諸如什麼每月俸祿、上頭賞賜、在外搜刮來的戰利品等等,幾乎全都堆在庫房裡,雖然她知道赤鳳將軍肯定還有自己的小金庫,但也將她看得眼花繚亂,同時也滋生出想見見實物摸摸看看的衝動。

看得不覺技癢,轉而讓親衛帶自己去讚血羽的私人丹房轉轉,對方自然應下,而等程寶舟隨人下樓時便看見先前鬨

騰的琦君郡主已經被打發回去了。

到底隻是個無實權的小丫頭,英曇公所謂的寵女兒也就是外面隨便傳傳,否則如何能縱容女兒長歪成這樣?堂堂英曇公的親女竟然連修士都不是,莫要尋什麼讚青為人嚴格不允許女兒在藥浴上偷奸耍滑走捷徑的借口,光是程寶舟方才在讚青庫房裡看見的減輕鍛體痛苦的修煉秘法就有好幾種,不過是這個做父親的不重視女兒修煉。

而讚血羽這個便宜大哥也是當得十分廉價,不過對這種人也不能有什麼指望,他就連對自己的未婚妻明秋都冷漠至極,面對琦君郡主這便宜妹妹也就是明面上裝模作樣一番,每次回來便打發高狄以自己的名義送些沒什麼用處的東西討琦君郡主歡心。

琦君郡主身處局中看不明白,雖然有時會覺察出某種違和感,卻也以為父親和哥哥是愛護自己的,隻是……

隻是他們公務太過繁忙,沒有精力過多陪伴她,但至少他們將她的生活安排得很好,時常送她喜歡的各種玩意兒給她打發時間,玉京城其他貴女想要的東西她這裡應有儘有,就連明秋姐姐有時也會露出羨慕的眼光。

但沒關係,隻要明秋姐姐喜歡,她願意分享自己的東西,姐姐卻對她搖搖頭,溫柔道:“小玉,這些東西固然有趣也令人歡喜,但對比起修煉來說都太過微不足道,每一次突破時帶來的滿足與愜意是一切外物都難以比擬的。”

女人歎息一聲,愛憐摸摸她的頭:“可惜你對修煉不感興趣,沒辦法體會到其中的美妙,否則姐姐定要帶你回阿部南州,騎上飛馬俯瞰遼闊的草原,踏過令巡天大神都醉心的寧靜月湖……迎著日出月落,自由奔跑。”

明秋姐姐描繪的世界是琦君郡主從未接觸過的,她能夠感受到對方與自己說話時懷揣的真誠,可是、可是……修煉真的好痛苦,她一點都不覺得快樂,不管是晨起練功還是那讓人痛不欲生的藥浴,先生教導的那些陣法、符籙和丹術更是讓人昏昏欲睡,怎麼會有人喜歡這些無趣的東西呢?

……

程寶舟扶起自己快要驚掉的下巴,她眼裡是遮也遮不住的歡喜,為讚血羽自己的私人丹房而驚歎。

原以為他這種對丹術沒興趣的人不會置辦多好的丹室,現在看來是她太過瞧不起這些有錢有權人士的底蘊了,東西人家不一定用,但一定得擁有最好的配置。

隨意取用的大把藥材,不同品相、尺寸的九種大小丹爐,且根據丹丸藥性還有不同環境的丹室,那堆滿了一個又一個書櫃的丹方、醫經,她簡直要幸福到暈厥,對比之下程寶玉當初那放了幾個小破爐子的丹室簡直就是撿破爛級彆啊!

難怪原著中丹毒老怪死後總是被拉出來鞭屍,誇讚其煉丹資質,和讚血羽這種差生文具多的人比起來,他那修煉環境真是貧乏到可憐,卻能秒掉無數用大量資源堆砌而成的丹士。

某種程度上而言,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要比任何貧富差距都打擊人。

“這些,我都可以隨意取用嗎?”她捂著自己因為過度興奮加快跳動的小心臟

,問向跟隨自己的親衛。

“自然,這些都是一些常用藥材,您就算全用完了也不礙事。”

“好、好,快快去將我收藏在書箱裡的那些丹方典籍搬來,起爐、速速起爐,我要煉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太爽了,這開作弊模式一般的感覺,再也不用扣扣搜搜將一份藥材掰成幾份用,不必絞儘腦汁去算計如何用常見的藥材去替代更貴一些的材料,也不需因為丹爐配置不夠利用繁瑣的高超技法同時看顧幾爐丹……太美妙了,再也不用擔心消耗就可以去驗證那些腦中的構想!

書箱被送來了,程寶舟小心翻開了那些程寶玉嘔心瀝血留下的一道道丹方,她眼裡的光越來越亮,映照著面前升騰而起的紅焰。

這天下,怎麼會有這般有趣的東西呢?

倘若當初程寶玉能在這樣的環境中研究,多半也不必……她歎息一聲,掃去心中雜念,程寶舟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丹爐中,在如此優渥的資源面前,任何分心都是對它的不尊重。

而另一頭,讚血羽並不知自己的小夫人現在已經完全上頭,興高采烈到恨不得原地放鞭炮,他心情沉重,不敢抬頭去看面前的男子。

彙報工作已經結束,但英曇公並未像以往那樣提點幾句好好修煉便讓他離開,而是沉默了許久,正當他以為義父肯定要以程寶舟為由責怪他時,一直背對他的男人卻隻是揮了揮袖,讓他退下。

“父親……沒有其他事要問我了麼?”

男人緩緩轉過身,他目光沉靜看向面前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經過多年的悉心培養,這個孩子方方面面都極為出挑,幾乎沒有令他不滿的地方。

幾乎。

倘若不是青雲盛會將至,而他實在難以忍受又一個十年,恐怕此時面前隻剩下了一灘肉泥了。

他微微一笑,那張經曆了幾十年仍然俊美如當初,尋找不出任何瑕疵的面龐上露出了幾乎可以使所有女人神迷意奪的豔色,男人溫和道:“你想讓我問你什麼呢?我的兒子,你已經長大了,即便我為你安排好了未來的一切,但自己的命運何須交給他人。”

“我隻是希望你無論做什麼之前,都切記三思而行。”

說罷他眉頭一皺,又道:“此外,我多少有些困惑,既然你納了一名女子日夜留於自己房中,為何卻不與她行男女之事,難道就單單隻是看著麼?”

一身白袍的長發男子輕踱幾步,又負手看他:“還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疏忽,未能安排人教導你此事,以至於讓你連如何行房都不清楚?”!